■ 徐 棻

黃道婆傳奇

■ 徐 棻

時(shí) 間南宋——元朝

地 點(diǎn)松江（上海）、海南島

人 物黃 姑——17—47歲

吳天恩——20—50歲

白玉娥——18—48歲

葉思成——35—65歲

白衣女——“白布”的擬人化形象

汪三娘——40歲

黎 母——50多歲

管 家——30多歲—60多歲

奧 也——40多歲

布商甲——中年

惡婆婆——50多歲

男子若干兼演：布商乙、公差甲乙、公差丙丁、植棉雇工、葉家仆人、官兵們、黎族男子、峒衙士兵與橋夫女子若干兼演：黎族婦女、學(xué)藝婦女、葉家奴婢

第一場 愿將棉布暖窮人

【幕啟： 江南田野，朔風(fēng)呼嘯。吳天恩穿粗布長衫拾柴而上。

吳天恩（唱）金兵鐵蹄過長城，

宋室河山半壁傾。

北國逃亡如飄絮，

江南流落成難民。

若非窮鄉(xiāng)得知己，

早向臨安去謀生。

（他向遠(yuǎn)處張望后，繼續(xù)拾柴）

【黃姑身穿粗葛網(wǎng)衣拾柴而上。

黃 姑（唱）苦命人兒水上萍，

風(fēng)吹雨打任浮沉。

十歲賣作童養(yǎng)媳，

夜夜和淚到天明。

若非窮途得知己，

早向黃泉路上行。

【風(fēng)起，黃姑冷得背風(fēng)蹲下，縮成一團(tuán)，當(dāng)她呵手抬頭時(shí)，看見了吳天恩。

黃 姑吳郎！

吳天恩（轉(zhuǎn)身）黃姑,你來了!（忙丟下柴禾，脫下布衫，奔去把長衫披在黃姑的背上）

黃 姑（推辭）不不不，你會(huì)著涼的！

吳天恩不會(huì)的！我還穿著麻衣，比你這粗葛網(wǎng)衣暖和多了。（強(qiáng)行為黃姑披衣，并從身后將她抱住，把黃姑包裹在長衫里）

黃 姑（陶醉在幸福中）這棉布做的衣服真暖和呀……難怪，有那么多人想穿布衣……

吳天恩將來，我一定讓你穿上布衣。

黃 姑要是現(xiàn)在我們有一匹棉布，阿香妹妹就不會(huì)死了。

吳天恩阿香死了？

黃 姑昨天，城里來人，用一匹棉布買下她，要她去青樓賣笑。她就跳到河里……

吳天恩（安慰）黃姑……

黃 姑昨天晚上，我夢(mèng)見一個(gè)身穿白衣的女子。我問她是誰。她說，我是你朝思暮想的白布，你跟我走吧。說完，就死死拉住我……

吳天恩都是因?yàn)榘⑾恪銊e難過。等我有了錢，我就買地種棉，織出好多好多的棉布。讓天下的窮人都能穿上布衣！

黃 姑你逃難在此，教書謀生，何時(shí)才會(huì)有錢呀……

吳天恩等朝廷開科取士，說不定我就中了狀元哩。中了狀元，就會(huì)有錢買地、種棉、織布了。

黃 姑（仰天而呼）魁星菩薩，你聽見了嗎？（跪下祈禱）

（唱）我的吳郎多好心，

愿將棉布衣窮人。

他年蟾宮若折桂，

先謝你，朱筆點(diǎn)斗的好魁星。

【遠(yuǎn)處傳來惡婆婆的呼聲：“黃姑……”

黃 姑（驚）婆婆叫我！（起身）她會(huì)怪我

不該出來。（把衣服給吳）你快走！快走！快走！

【吳天恩下。

【黃姑拾起地上的柴火，畏懼地退避一旁。

【惡婆婆拖著一條長長的白布跑出，興奮地舞動(dòng)白布。

【黃姑似乎看見：白布中有個(gè)白衣女時(shí)隱時(shí)現(xiàn)。

【惡婆婆站定。

惡婆婆（叫）黃姑。

【黃姑驚魂未定，聽而不聞。

惡婆婆（帶怒）黃姑！

黃 姑（清醒,連忙）婆婆……

惡婆婆你看這是什么？

黃 姑棉布……

惡婆婆正是棉布。我身上的葛麻衣又粗又硬，冬天透風(fēng)、夏天焐熱，我再也不愿穿了！我拿這棉布做一件單衣，三伏天再不怕酷暑難熬；再拿這棉布做一件棉襖，數(shù)九天再不怕刺骨寒風(fēng)。剩下的棉布，我拿去賣個(gè)好價(jià)錢。你說，好不好呀？

黃 姑好……

惡婆婆（緊接）為我好也為你好，婆婆我收下棉布，把你賣了！

黃 姑?。。▉G去柴禾，跪下）婆婆，求你老人家不要賣我！

惡婆婆小賤人！你克死了你十二歲的丈夫我家的獨(dú)根苗……我咒你，恨你。今日把你這掃帚星賣與財(cái)主家，也是婆婆我的大恩大德了。（叫）葉家的人呢？

【管家率兩個(gè)麻衣漢子應(yīng)聲而上。

惡婆婆這就是你們東家要的人，我交與你們了。

管 家（向黃姑）姑娘請(qǐng)。

黃 姑（驚恐起立，退避）不！不！

管 家姑娘。我家老爺在松江縣見過姑娘一面，從此念念不忘。如今，我家安人去世。姑娘嫁與我家老爺，就可當(dāng)家作主，安享富貴，再不受鄉(xiāng)下人的辛苦，也不受……（小聲）你婆婆的折磨。這是姑娘前生修來的福氣，請(qǐng)姑娘上轎吧。

黃 姑不！

【黃姑欲跑。婆婆與管家阻攔。黃姑被二漢子抓住。

黃 姑（叫）我不去……

【燈暗。

第二場 不該走進(jìn)葉家門

【幕后唱：“毛皮御寒綢御暑，達(dá)官貴人做衣服。百姓無棉又無布，全靠葛麻蔽肌膚?！?/p>

【燈亮。這里是葉思成家的廳堂。

【衣著華貴的葉思成上。

葉思成（唱）北國買回棉與布，

換來美女藏金屋。

萬不料，她竟把享福當(dāng)受苦，

每日里，尋死覓活只是哭。

忽然間，她擦干眼淚要織布，

喜得我，劃拉算盤繪宏圖。

有棉有布能致富，

她肯勞作，我何樂而不？

管 家老爺，雇來植棉的農(nóng)夫，已在門外等侯傳見。

葉思成請(qǐng)安人上堂。

管 家是。（向內(nèi)）老爺有請(qǐng)安人。

【黃姑穿綢緞、戴釵環(huán)首飾上。二丫環(huán)隨后。

黃 姑（唱）一霎之間命運(yùn)變，

呼天搶地皆枉然。

數(shù)次尋死未能死，

疑是鬼神在為難。

死也難，生也難，

度日如度年。

與其每天淚洗面，

不如專心去植棉。

南國若有北國布，

抱屈忍辱也心甘。

吳郎啊，

負(fù)你深情非所愿，

待我來世再償還。

葉思成娘子，我已雇來種棉的農(nóng)夫。 （向管家）叫雇工們進(jìn)院。

管 家（叫）雇工們進(jìn)院。

【穿粗葛網(wǎng)衣的雇工們上。

葉思成娘子，你看他們可用否？

黃 姑收下吧。

管 家安人將你們收下啦。

雇工們謝過安人。（下）

黃 姑還有植棉教習(xí)呢？

管 家稟安人。南方無人種植棉花，要請(qǐng)植棉教習(xí)十分困難……

葉思成糊涂！無人教習(xí)栽種棉花，老爺?shù)奖狈劫I回棉種則甚？老爺花錢雇工則甚？

管 家正因如此，所以小人跑斷腿，總算找到一人。

葉思成什么人？

管 家一個(gè)北方人。金兵侵我大宋，他逃難來到江南。他家曾栽種棉花，愿做植棉教習(xí)，掙錢糊口。

葉思成唔。（向黃）娘子好運(yùn)氣，找到了植棉教習(xí)。（向管家）叫他進(jìn)來吧。

管 家是。（向外）植棉教習(xí)上堂，拜見老爺、安人。

【外應(yīng)：“來了”。吳天恩上。他身著粗葛短衣，手拿草帽。來到臺(tái)前時(shí)，他戴上草帽遮住半個(gè)臉孔。

吳天恩（站在遠(yuǎn)處）見過老爺、安人。

葉思成娘子你看如何？

黃 姑（抬眼一看，頓感不安）他……他……

管 家上前讓安人看看。（扯下吳的草帽，推他一把）

黃 姑（大驚而起）你……

葉思成你叫什么名字？

吳天恩吳天恩。

黃 姑（強(qiáng)自鎮(zhèn)定）你是……讀書人……

吳天恩曾是讀書人。

黃 姑（突然發(fā)怒）既是讀書人，不在書館授課、寒窗苦讀，到這里來做什么？

吳天恩無錢的書生要吃飯活命，有錢的財(cái)主要聘請(qǐng)教習(xí)。安人需要我，我便應(yīng)召而來。

黃 姑不。我不要你，不要你！

葉思成娘子為何不要他？

黃 姑我……看不慣他的樣子……

葉思成（打量吳）我看他……倒是讀過書的樣子。

黃 姑我就是看不慣他讀過書的樣子！

（唱）書生豈甘受差遣？

書生豈能苦耕耘？

書生豈是池中物？

書生豈作人下人？

書生當(dāng)在寒窗內(nèi)，

不該走進(jìn)葉家門！

吳天恩（唱）女主人何必太任性，

初見面如此不通情。

逃難書生貧如洗，

才作教習(xí)進(jìn)豪門。

你曾受苦應(yīng)憐苦，

怎能為富就不仁。

田未耕來種未撒，

胡猜亂想責(zé)怪人。

身懷一技走天下，

讓你另外請(qǐng)高明。告辭了?。ü笆侄ィ拢?/p>

葉思成（不知如何是好）這這這.....

黃 姑（痛苦至極，終于把持不住，沖口而叫）回來……

葉思成（連忙）將那人追了回來！

管 家（向外叫）追他回來！追他回來！

【燈暗。

第三場 一日思君十二時(shí)

【幕后唱：“相思苦啊苦相思，一日思君十二時(shí)。淚眼望來東方白，嘆息送去日偏西。”

【燈亮。這里是機(jī)房之夜?？椓艘话氲牟碱^從側(cè)幕內(nèi)伸出。

【黃姑稟燭上。

黃 姑（唱）獨(dú)步機(jī)房淚汪汪，

思前想后好凄惶。

吳郎到此為見我，

他哪知，主仆身份隔汪洋。

每日里，丫鬟仆婦隨左右，

縱相見，更比不見斷人腸。

斷人腸啊無主張，

萬念歸一學(xué)越王。

越王嘗膽為復(fù)國，

黃姑吃苦為哪樁？

人皆有布始如愿，

歃血為誓告上蒼。

【黃姑咬指灑血。吳天恩從布頭后輕輕走出。

吳天恩（輕呼）黃姑……

黃 姑（“呼”地吹滅蠟燭）

吳天恩黃姑……

黃 姑（害怕）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吳天恩我來找你，我來找你呀……（向她走去）

黃 姑（退縮著，言不由衷地）我，我不能見你，我不能見你……（突然不顧一切）吳郎?。〒溥M(jìn)吳天恩的懷抱）

吳天恩（唱）我恨你呀我恨你，忍心將我來拋棄。

黃 姑（唱）我怨你呀我怨你，手中無有布一匹。

吳天恩（唱）我想你呀我想你，海誓山盟難忘記。

黃 姑（唱）我怕你呀我怕你，目光傳神將我迷。

吳天恩（唱）我憐你呀我憐你，苦痛歲月怎熬盡？

黃 姑（唱）我疼你呀我疼你，

心上重創(chuàng)何時(shí)愈？

吳郎啊，

秀才鵬程千萬里，

跳入深淵太癡愚。

吳天恩（唱）萬里鵬程不如一個(gè)你，

黃姑啊，深情厚愛要珍惜。

我們遠(yuǎn)走天涯長比翼，

生生死死不分離。

黃 姑我，我已是葉家的人了……

吳天恩你不是葉家的人！你是我的人！我們一同逃走！

黃 姑逃走!不……我們逃走了，葉家豈會(huì)善罷甘休？亡命天涯豈不拖累了你？……你滿腹才學(xué)，定能皇榜高中過上好日子……

吳天恩沒有你，什么樣的好日子我也不要。我只要你，我只要你?。ㄒ话褜ⅫS姑攬入懷中，緊緊擁抱）

【葉思成提燈籠上，見狀大驚。

葉思成你……（渾身顫抖）你你你竟敢偷人養(yǎng)漢……你你你竟敢勾引主人……無廉恥的狗男女，我要將你們送往祠堂，問罪處死，問罪處死！（向外叫）來人啦，來人啦……

【吳天恩清醒過來，沖上去將葉思成一拳打倒。

吳天恩黃姑，我們逃走！（拉她走）

黃 姑（見白布，不覺抓住）我的布?。ǜ顢嗖碱^抓在手中，與吳奔下）

【管家提燈籠上。

管 家老爺，老爺……（自語）我聽見老爺在這里叫，怎么又沒有人……老爺……（踢著燈籠，見葉，驚）老爺！老爺老爺！（扶葉思成坐起）

葉思成（醒過來）抓，抓……

管 家老爺，抓什么？

葉思成抓……吳，吳天恩……

管 家（回頭叫）來人哪！

【二仆奔上。

管 家（向仆）抓吳天恩?。ǘ蛻?yīng)聲下）

葉思成快……快到官府報(bào)，報(bào)案……吳天恩拐，拐騙良家婦女呀……

【燈暗。

【官兵們執(zhí)火把追趕，尋找圓場，下。

第四場 海南有島何不往

【燈亮。破廟內(nèi)外。

【白玉娥穿麻衣挎竹籃上。

白玉娥（唱）老父弱女住小鎮(zhèn)，治病救人謀生存。采藥常走荒郊外，閑云野鶴伴晨昏。

【白玉娥前行。迎面，黃姑穿麻衣如貧婦，執(zhí)三柱香走來。二人微笑施禮。黃姑讓路。白玉娥下。

黃 姑唉！

（唱）寅夜遠(yuǎn)走陌生地，

荒郊古廟暫安身。

如來殿前，我與吳郎拜天地，

觀音座旁，我與吳郎配成婚。

枕磚臥草心也喜，

半饑半寒情更深。

欣逢開科郎赴考，

愿夫高中轉(zhuǎn)回程。

倘若前途能似錦，

種棉織布遂我心。

朝夕虔誠拜佛祖，

菩薩呀，佑我夫君跳龍門。

（進(jìn)廟，跪拜）

【布商甲、乙扛白布上。

甲（念）為賣棉布串城鄉(xiāng)，

乙（念）受了酷暑受寒霜。

甲（念）且喜貨物有好價(jià)，

乙（念）生意興隆走四方。

【黃姑出廟。

甲大嫂，可有土產(chǎn)換棉布？

黃 姑棉布？！

甲對(duì)。我們賣的就是棉布。（麻利地將肩上棉布扯開一段）你看，又細(xì)又白的棉布。

黃 姑（牽起細(xì)看）棉布怎會(huì)如此光滑、細(xì)膩？

乙不是絲綢，也不是葛麻。你說，不是棉布是什么？

黃 姑（取出自己的那截棉布）你們看，這才是棉布。

甲哦，這是粗布。

乙你這粗布不值錢。

黃 姑不值錢？有一匹這樣的棉布，在松江縣可以換一個(gè)大姑娘。（向甲）大哥，你這是什么棉布？

甲此乃細(xì)布。人稱“白疊布”。

乙（向甲）生意不成，走吧走吧。（虛下）

黃 姑（向甲）大哥請(qǐng)留步！有勞大哥與我說說這種細(xì)布吧。

甲好，我與你說說。

（唱）海南瓊州是個(gè)島，

只有春夏無冬天。

樹多林茂稻谷好，

盛產(chǎn)吉貝就是棉。

花大絨長銀光燦，

一年兩收堆成山。

島廣人稀用不盡，

黎族家家做衣穿。

天長日久熟生巧，

織出棉布細(xì)又堅(jiān)。

只可惜，隔海往來多不便，

（夾白）這種“白疊布”——傳入大陸難上難。

黃 姑原來如此……請(qǐng)問大哥，此去瓊州需要多少時(shí)日？

甲不需一月。

黃 姑（沉思）不需一月……

乙（返回，叫）閑扯什么？走吧！走吧！

甲告辭了。

【黃姑呆呆不語。甲、乙下。

黃 姑不需一月……（看看手上的布）不需一月……（將布搭在高處，望著它慢慢后退，神情恍惚地）不需一月……

（唱）當(dāng)初發(fā)誓在機(jī)房，

咬指歃血告上蒼。

人皆有布始如愿，

要學(xué)嘗膽勾踐王。

倉惶出逃避災(zāi)禍，

宏圖大志付汪洋。

今日見聞白疊布，

萬頃波濤涌心房。

與其虛度日與夜，

不如趁機(jī)到黎鄉(xiāng)……

【傳來一個(gè)女子的聲音：“到海南去……”

【白衣女飄然而出。繞黃姑而舞。

白衣女（唱）休遲延，速前往，

不需半載即還鄉(xiāng)。

等你夫君歸來時(shí)，

白疊布，正好與他做衣裳。

（呼叫）到海南去……

【白衣女拉著黃姑圓場，叫著：“到海南去……”

【燈暗。

第五場 壯志未酬禍纏身

【幕后唱：

“大海無風(fēng)三尺浪，

破浪頂風(fēng)到黎鄉(xiāng)。

鳳凰樹下學(xué)織布，

織得一生淚兩行?！?/p>

【燈亮。綠樹蔭濃，繁花似錦。

【黎族男女三三兩兩肩扛白細(xì)布、手執(zhí)竹板歡喜地載歌載舞過場。

【布商甲與奧也站在一邊收竹板點(diǎn)數(shù)。

黎族男女（唱）賣布啊，賣布。

賣布換油鹽，賣布換刀斧。

賣布換鍋盆，賣布換犁鋤。

漢家器皿黎家布，

互通有與無。

漢家歡樂黎家喜，

互通有與無。

賣布啊，賣布。

【黎族男女過場畢。布商甲與奧也清點(diǎn)竹板。布商乙上。

乙（向甲）好了，好了。貨齊了。潮水一漲就開船。

奧 也一路順風(fēng)，明年再來。

乙明年？明年再來我是小狗！

奧 也為什么？我們的布是最好的布！

乙可是，你們賺的太多，我們賺得太少。

甲他說得對(duì)。飄洋過海風(fēng)險(xiǎn)大，盈利太少誰還來？

奧 也這……（愣?。?/p>

【黃姑跑上，她手上拿著一塊花布。

黃 姑（叫）買布的大哥，買布的大哥……

甲（回身見黃，詫異）是你——大嫂！

黃 姑（驚喜）哎呀，是你們呀？！

甲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黃 姑我是聽了你的話，特地來看黎家的棉種棉布的呀。如今正要找只商船搭我回去。

甲好呀。你就搭我們的船只回去吧。

黃 姑只是……我沒有銀子。我只有幾張這樣的手帕，給你們作船錢，好不好？

甲都是大陸上的鄉(xiāng)親，說什么船錢不船錢的。

乙（已從黃姑手中拿過花帕細(xì)看）大嫂，這手帕是你織的？

黃 姑是呀。我把黎家的紡織術(shù)與我們漢家的紡織術(shù)合起來試一試，便織出了這個(gè)花樣。（向甲）大哥，我想帶些棉籽回去。

甲那就趕快取來。

黃 姑多謝大哥。我去去就來。（下）

乙（向甲）你看這手藝！真是天上少有地下無！

甲（看手帕）這大嫂，莫非是織女下凡了？

（唱）一方三彩花手帕，令人歡喜又驚訝。

乙（唱）圖樣精美手藝巧，黎家紡織難比她。

甲（唱）等她回到大陸去，傳授織布與紡紗。

乙（唱）那時(shí)候，再不冒險(xiǎn)到此地，

（向奧也）你那“白疊布”，只有做成口袋裝魚蝦?。▽⑹峙翏伣o奧也）你也開開眼吧。（與甲下）

奧 也（看手帕，震驚）??！這東西是怎么織出來的！“白疊布”倘若不值價(jià)了，豈不危及州官，禍及我家？這！這兇信，必須即刻報(bào)官。（下）

【黎母與黎女們手提布袋擁黃姑上。

眾黃姑……你不要走……不要走……

黎 母她的丈夫在家等他，我們還是高高興興送她回去吧。（舉小袋）黃姑你看，這是我為你選出的吉貝籽，帶回去栽種吧。

黃 姑（接袋，下拜）多謝師傅。

眾（舉小袋）這是我選出來的吉貝籽，

你帶回去栽種吧。

（唱）一袋吉貝籽啊，

黎 母（唱）顆顆大又圓。

眾（唱）精選的吉貝籽啊，

黎 母（唱）播種大陸田。

眾（唱）優(yōu)良的吉貝籽啊，

黎 母（唱）結(jié)出長絨棉。

眾（唱）送上吉貝籽啊，

情誼千萬年。

【奧也沖上。

奧 也（高叫）大宋皇帝封賜官家汪三娘到。

【寨?。h人武裝）執(zhí)刀沖上，列隊(duì)。黎母等與黃姑避至一旁。

【汪三娘坐轎由峒丁（黎人）緩緩抬上，轎落中場。

【轎后兩侍女扶三娘下轎。轎夫抬轎下。

汪三娘（念）宋皇賜官百年正，

三十二峒我為尊。

統(tǒng)領(lǐng)瓊州數(shù)百里，

威風(fēng)凜凜鬼神驚。

（用兩根指姆拈著花手帕）這方小花布是何人所織？

黎 母黃姑，這不是你織的手帕嗎？

汪三娘誰是黃姑？

黎 母我的徒弟。她是從大陸來的。（推黃姑上前）

汪三娘（打量）好，好。（意味深長地）這塊布……你織得 ——很好。

（唱）織出小花布，

手巧心又靈。

學(xué)得黎家祖?zhèn)魉嚕?/p>

更比黎家勝幾分。

女中英杰我與你，

且喜同是漢族人。

一見小花布，

三娘便傾心。

情愿與你結(jié)姊妹，

從此相敬又相親。

想必黃姑會(huì)答應(yīng)，

自古惺惺惜惺惺。

黃 姑（不知所措）這……（忙跪下）黃姑不敢高攀。

汪三娘（笑）呵呵呵。是我要與你結(jié)為姊妹，怎么說不敢高攀呢？

奧 也（叫）官家與黃姑結(jié)拜。擊鼓！

【鼓聲起，時(shí)輕時(shí)重，時(shí)急時(shí)緩。

【黃姑不知所措，只有聽從擺布。

【侍女近前，在汪、黃的頭上拴上華美的紅綢。

【汪三娘攜黃姑手走向臺(tái)前，叩拜。

【儀式畢。二峒丁抬著掛有紅綢的涼轎上。

奧 也（向黃）請(qǐng)官家妹妹上轎踏寨。

黃 姑（不明白）上轎踏寨？（看三娘）

汪三娘（笑容可掬）就是坐上我的轎子，在地面上走走。讓眾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妹妹，要像敬我一樣地敬你。好妹妹，上轎吧。

黃 姑（忙后退）不，不……官家，哦，姐姐。我要搭船回去了……

汪三娘回去？哈哈哈。你是我的妹妹了，我要封你作瓊州織貢門。

黃 姑什么叫，貢，門？

奧 也門，就是官。貢，就是給大宋皇帝進(jìn)貢的貢?？椮曢T，就是專管紡織貢品的官。

汪三娘你我姐妹同享富貴……

黃 姑不！我不要富貴！我不要做官！我要回去！我的丈夫在等我回去?。ㄞD(zhuǎn)身走）

汪三娘（厲聲）站?。。ㄒ蛔肿?jǐn)蒯斀罔F）我汪家自奉大宋皇帝之命，跨海來到瓊州，至今百年，代代為官。我汪家的人不能離開海島。你，現(xiàn)在是我的妹妹了。

黃 姑（怒吼）我不是你的妹妹?。ǔ断骂^上的紅綢丟去）你和我結(jié)拜是為了扣下我，不讓我回去！（盯住三娘，又無奈地把憤怒化為哀求）你放我走吧……看在同是漢人的份上，你，你放我走吧……（跪下）

汪三娘（冷冷地）你永遠(yuǎn)也不能回去了。

黃 姑我要回去?。ㄆ鹕肀寂埽徽兣e刀攔住，悲呼）吳郎……

【燈暗。

第六場 踏遍荒野訪城鎮(zhèn)

【吳天恩內(nèi)唱：

“赴考?xì)w來如飛奔，如飛奔……”

【燈亮，破廟一角，有殘幡垂地。吳天恩著麻布長衫上。

吳天恩（唱）思念我妻欲斷魂。黃姑，我回來了……（尋找）黃姑，我回來了……

【殘幡后傳來黃姑“嘻嘻嘻”的笑聲。

【吳天恩驚喜地叫著“黃姑”奔到殘幡后。

【吳天恩慢慢從殘幡后的另一側(cè)走出。

吳天恩（叫）黃姑，黃姑……她到哪里去

了……她到哪里去了……

（唱）廟前廟后無人影，

廟左廟右無人聲。

廟內(nèi)只有餓鼠竄，

廟外只有秋蟲鳴。

半載前，如來殿前我們拜天地，

半載前，觀音座側(cè)我們共枕衾。

枕過的磚頭還依舊，

墊過的茅草也尚存。

為什么，枕磚密密結(jié)蛛網(wǎng)？

為什么，草墊厚厚積灰塵？

為什么，她不在廟中等候我？

為什么，她不告而去獨(dú)自行？

莫非她，難耐古廟凄風(fēng)雨？

莫非她，遇著強(qiáng)梁來欺凌？

莫非她，冷暖失調(diào)生疾病？

莫非她，移情別戀攀高門？

（夾白）不會(huì)，不會(huì)。

踏遍荒野訪城鎮(zhèn)，

尋不著黃姑不甘心。黃姑，黃姑……（下）

【白玉娥挎竹籃上。

白玉娥（唱）閑云野鶴伴晨昏，

獨(dú)步荒郊少見人。

我行我素我自悅，

清凈淡泊度光陰。（下）

【風(fēng)起云涌，天昏地暗。吳天恩上。

吳天恩（唱）野茫茫，草森森。

天暗暗，地昏昏，

烏云亂卷似我心。

尋遍城鄉(xiāng)……城鄉(xiāng)不見黃姑影，

凄凄惶惶……凄凄惶惶丟了魂。

我悔呀，悔不該一心脫貧困，

我悔呀，悔不該赴考求功名。

只覺得，胸痛咽喉緊……（咳嗽）

【幕后唱：“胸痛喉緊鮮血噴?！?/p>

【吳天恩吐血，搖晃，倒地。

【風(fēng)聲雨聲。白玉娥提籃上。

白玉娥（唱）雨瀝瀝，風(fēng)陣陣，

采藥歸來濕衣裙。

路滑走不穩(wěn)……

（摔跤中丟了竹籃，掙扎起時(shí)見吳）呀！

臥風(fēng)雨，必定是病人。

（跑過去搖吳）喂，你醒醒……（扶吳坐起）喂，你家住何處，我送你回家…… （向四面叫）救人哪……唉，風(fēng)雨交加，無人行走。要救他……也只有我來救了。（將吳攙起，半背半扶地拖下）

【少頃，風(fēng)停雨住，夕陽彩虹。

【公差甲、乙打鑼執(zhí)紅報(bào)上。

差 甲（叫）今科探花謝無垠謝大人，請(qǐng)至府衙簽到，晉京叩謝皇恩……（打鑼又叫）

【白玉娥上。

白玉娥請(qǐng)問差哥，今科探花是誰？為何鳴鑼呼叫？

差 甲今科探花名叫謝無垠，說是居住本縣。可是無人認(rèn)識(shí)他，也不知他今在何處。知縣大人無奈，只得令我等鳴鑼呼叫，各鄉(xiāng)各鎮(zhèn)尋找。

差 乙這位大姐，你莫非知道謝大人的下落？

白玉娥謝大人身染重病，正在我家治療。

甲、乙此話當(dāng)真？

白玉娥豈能有假。

差 乙喜報(bào)在此，請(qǐng)轉(zhuǎn)呈謝大人。（二人下）

白玉娥（接過喜報(bào)，自語）他中了探花，成了大人……他要走了……

（唱）少言寡語多嘆氣，

喜怒無常性乖僻。

只道他科場太失意，

卻不料金榜姓名題。

本當(dāng)向他去賀喜，

為什么，我的心兒顫抖淚兒滴？

【燈暗。

第七場 重歸故土看今宵

【幕后唱：

“吉貝棉，長絨花，

剝掉棉籽紡棉紗。

剝破了指尖，剝翻了指甲，鮮血流處疤連疤。”

【燈亮。這里是海島椰林。

【黎母與黎族婦女們坐地，剝棉籽如

舞。旁邊的篾籮里堆著高高的棉花。

黎 母（唱） 鮮血流處疤連疤。

剝破了指尖，剝翻了指甲，

誰能讓，棉花棉籽好剝離，

我敬他如敬活菩薩。

【幕內(nèi)人聲：“織貢門到！”

黎 母我的徒弟來了。

眾（欣喜）黃姑來了。

【峒丁數(shù)人手執(zhí)武器上，站隊(duì)。黃姑上。

黃 姑姐妹們！

眾（施禮）織貢門……

黃 姑師傅！讓我看看你的手……

黎 母（把手背在身后）別看了。還不是那樣……

黃 姑（拉出黎母的手，心疼）肉都爛了……該有多痛呀!

黎 母習(xí)慣了，不痛。（向眾人）是吧？

眾是的。不痛不痛。

黃 姑十指連心，哪有不痛的？

（唱）可嘆我，身居官衙如囚犯，

日和夜，牽掛你們心不安。

深知那，官府征棉無窮盡，

也知這，手剝棉籽多辛酸。

為此事，冥思苦想日月久，

造出了，一個(gè)物件好剝棉。

今日特地來試驗(yàn)，

但愿它，能夠分憂與解難。

眾?。坑辛藙兠拮训奈锛?？

黃 姑（向內(nèi)招手）把軋棉機(jī)抬過來。

【二黎族男子抬軋棉機(jī)上。

黃 姑這是軋棉機(jī)。把棉花從這里放進(jìn)去，然后搖動(dòng)這個(gè)手柄，棉花與棉籽就會(huì)分開。棉花從這里出來，棉籽從這里出來。

眾快拿棉花來，試一試，試一試……

【有人抱起大堆棉花放進(jìn)軋棉機(jī)。黎婦們（背對(duì)觀眾）圍住軋棉機(jī)。

【人堆中傳出搖動(dòng)手柄的響聲。峒丁們?nèi)滩蛔^去看。

黎 母（從人堆中拉出某黎婦，到一邊低聲）叫你去找商船，可曾找到？

某黎婦找到了。他們答應(yīng)帶黃姑回去。

黎 母黃姑要的棉種呢？

某黎婦已經(jīng)放在船上了。

黎 母叫你備的藥酒呢？

某黎婦也備下了。

黎 母好。只有這幾天，汪三娘重病在床，碼頭看管不嚴(yán)。我們一定要趁此時(shí)機(jī)，幫黃姑逃回去。

某黎婦你老放心。都安排妥當(dāng)了。

【那邊試驗(yàn)已畢，爆發(fā)出歡笑。

眾（歡呼）有了軋棉機(jī)，再不用手剝棉籽了……（向黎母）阿婆，阿婆，你快來看啦！

（唱）這個(gè)軋棉機(jī)，

實(shí)在太稀奇。

像馬又像驢。

不高也不低。

有口沒有頭。

脊背連肚皮。

棉花送進(jìn)去，

花、籽就分離。

只聽得——

嘩嘩啦啦、咕咕嘰嘰、嘩啦嘩啦、咕嘰咕嘰，

棉花棉籽兩分離。

真是一個(gè)好東西，

真是一個(gè)好東西。

黎 母有了軋棉機(jī)，我們?cè)俨皇芸嗔?。（向峒丁）你們家的女人也不再受苦了。（向眾）這是天大的喜事，應(yīng)該好好慶賀。拿酒來！拿酒來！慶賀慶賀！

眾慶賀！慶賀！拿酒來！

【有人抬出一大一小兩個(gè)酒壇，有人拿來許多酒碗。

【眾人圍著大酒壇倒酒。黎母和某黎婦倒小酒壇的酒分送侗丁。

黎 母（捧碗在手）媳婦們，姑娘們。黃姑是老天爺派來搭救我們的仙女，是我們黎家女子的恩人！

眾（歡呼）黃姑，仙女！黃姑，恩人！

【歡呼中，有人抬起黃姑，讓她坐在軋棉機(jī)上。

黎 母我們沒有什么可以報(bào)答黃姑，只有敬她一杯酒！

眾（呼叫）敬——酒！

【眾人載歌載舞。峒丁跟著歌舞。

眾（唱）敬酒啊，敬酒！

再不會(huì)是一雙血淋淋的手。敬酒啊，敬酒！

我也會(huì)是一雙白嫩嫩的手。敬酒啊，敬酒！敬酒！

【峒丁們先后醉倒。

眾（低聲）黃姑，快走?。ò腰S姑從軋棉機(jī)上抬下）

黎 母（唱） 快快逃出海島去，

眾（唱）逃出去！

黎 母（唱）夫妻團(tuán)圓必有期。

眾（唱）必有期。

黃 姑（唱）黎家恩情記心里,（跪）

【幕后唱：“拜別時(shí)，才知難舍又難離。啊…… ”

【黎母示意，某黎婦拉黃姑下。眾人目送。

【燈暗。

第八場 眼前之人是何人

【舞臺(tái)前沿兩側(cè)，亮起定點(diǎn)光，罩著公差丙、丁。

差 丙（念）提舉衙門權(quán)勢大，

差 ?。睿┬鹿俚饺晤C王法。

差 丙（念）朝廷下旨征棉布，

差 ?。睿┎忌踢`命——打、關(guān)、殺！

丙、?。ㄏ騼?nèi)）時(shí)辰已到。有請(qǐng)大人升堂。

【燈亮。

【提舉衙門廳堂。衙役們上場站隊(duì)。

【吳天恩項(xiàng)垂青髯、神情憂郁地上。

吳天恩（唱）伊人如鶴一去不返，

三十春秋音訊渺然。

改朝換代飽經(jīng)戰(zhàn)亂，

南宋江山早已姓元。

重來故地心潮翻卷，

物是人非自嘆自憐。

雖然富貴舊情難遣，

縱有瓊漿不解愁煩。

每見妻兒更添遺憾，

奴婢成群也覺孤單。

怕說棉布偏來征布，

胸臆塞滿苦辣酸甜。

差 丙稟大人，本城布商求見。

差 丁拜帖在此，大人過目。

吳天恩（接帖一覽，忽驚）葉思成?。ㄗ哉Z）原來他成了布商，且是本城布商之首……

（唱）三十年前舊冤家，

狹路相逢在公衙。

是他，奪了我的黃姑去，

是他，逼我亡命走天涯。

今日他，來在大堂下，

且等他，言行不端犯王法。叫他們進(jìn)來。

丙、?。ㄏ蛲饨校┎忌逃P見。（下）

【白發(fā)白須的葉思成率布商數(shù)人畏畏縮縮走上。

眾拜見大人。

吳天恩免禮。

眾謝大人。

葉思成（見吳天恩，詫異）你……

吳天恩（威嚴(yán)地）嗯！“你”些什么？

葉思成（忙賠笑）我看大人有些面善……

吳天恩天下人面貌相似者甚多，何須大驚小怪?。ㄞD(zhuǎn)向眾人）誰是葉思成？

葉思成老朽便是。

吳天恩你是本城布商之首？

葉思成不敢。

吳天恩朝延新頒圣詔，歲需棉布五十萬匹。本官奉皇上之命，從大都來到江南，催繳棉布。爾等務(wù)必在限期之內(nèi)如數(shù)交齊。若敢違命，本官首先懲辦你這為首之人。

葉思成但求大人寬限三月。

眾求大人寬限三月。

吳天恩（冷笑）寬限三月，爾等便能如數(shù)交齊么？

葉思成稟大人。近年，從南海來了一位道婆，帶有棉花良種名叫吉貝。種此吉貝，所產(chǎn)棉花比本地多出五成。

吳天恩改種良棉已是明年之事了。

葉思成那道婆還造出幾樣紡織工具，每日所產(chǎn)棉紗棉布，也比本地多出五倍有余。

吳天恩多出五倍有余？我卻不信。

葉思成老朽原也不信，近日親往查看。才知果然是真！果然是真哪！

（唱）松江有鄉(xiāng)烏泥涇，

田土瘠薄人赤貧。

自從道婆去傳藝，

種棉紡紗遍各村。

織出的棉布叫“松江布”，

細(xì)軟光滑如白云。

四海內(nèi)，絡(luò)繹不絕來買布，

小鄉(xiāng)村，繁華好比杭州城。

各家各戶的窮花子，齊刷刷變成闊老少，

各戶各家的籬笆門，呼啦啦變成油漆門。

因此上，烏泥涇的男和女，

全把那，南海道婆敬為神。

（拿出花布）大人，道婆還能織出鳳飛龍舞的五彩圖。聽說，這樣的東西，就是皇宮里也不曾有過。

吳天恩（接布，駭異）呀！我見過五湖之內(nèi)的布，四海之外的布，從未見過這樣精美的布！

【幕后人聲喧嚷。公差丙、丁上。

丙、丁稟大人，許多百姓手執(zhí)棍棒刀斧，氣洶洶涌進(jìn)城來。

【管家奔上。

管 家（一路叫著）老爺，大事不好……

葉思成何事驚慌？

管 家小人奉老爺之命，請(qǐng)南海道婆作我家教習(xí)。誰知道婆不肯前來，小人只得命人將她拖上小轎抬走。不料村民不依，竟然追趕前來。說是，要放火燒了老爺?shù)淖鞣唬て嚼蠣數(shù)恼骸?/p>

葉思成啊……大人，這這這如何是好？

吳天恩哼，誰教你倚財(cái)仗勢，欺壓百姓！（拂袖不理）

葉思成（忙跪下，叩頭不止）大人救命……

眾（幫忙求情，亦跪）大人開恩……

吳天恩（冷視片刻）人來。

差 丙大人。

吳天恩叫百姓稍安勿躁，本官自有公斷。

差 丙是。（下）

吳天恩那道婆今在何處？

管 家在大人的公衙之外。

吳天恩葉思成，速去你家作坊之中，挑選幾名精通紡織的女工，前來與道婆比試比試。

葉思成是。（向管家）還不快去?。ü芗蚁拢?/p>

吳天恩（向差丁）請(qǐng)道婆上堂。

差 丁（向外叫）請(qǐng)道婆上堂。

【眾人退至兩側(cè)。

【白發(fā)皤皤的黃姑身著道服鎮(zhèn)靜地走來。

黃 姑（唱）日月不老紅顏老，

孑然無親故鄉(xiāng)親。

衷腸未變形容變，

道門棲身為潔身。

奈何天大地不大，

搶我人即買我人。

（以攻為守）誰是葉思成？

葉思成老朽便是。

黃 姑葉思成！貧道自南海而來，與你素未蒙面，無冤無仇。你命人將貧道擄搶，是何道理？

葉思成皆為紡織之事?，F(xiàn)有木棉提舉司謝大人作主。

黃 姑（冷笑）原來有位大人與你作主，怪道你如此猖狂。但不知這位大人可曾聽說“官逼民反”？

吳天恩道婆。本官無意偏袒于他，卻有意讓你與人比試紡織之術(shù)，不知你敢也不敢？

黃 姑比試紡織之術(shù)……好。倘若貧道得勝，大人須依我一事。

吳天恩依你何事？

黃 姑任憑我在民間傳藝，不許旁人阻撓。

吳天恩一言為定。

黃 姑（向差?。⑽业募徔椆ぞ呷?。

【管家領(lǐng)一女工上。女工手執(zhí)一竹制的、長約30公分的小彈花弓。

【公差丁捧四尺多長的木制彈花弓上。

吳天恩這是什么？

差 丁這是道婆的彈花弓。

管 家大人您看！道婆這彈花弓是木頭所制，以繩索為弦，有四尺多長。我們的彈花弓是竹片所制，用麻線為繩，只有一尺來長。難怪道婆一天彈出的棉花，比我們彈出的多得多。不用比試，道婆她贏了。她贏了。

吳天恩那就比一比紡紗。

【女工與差丁分下。

【另一女工捧出單錠手搖紡車。

【差丁端出五錠腳踏紡車放在中場。

葉思成（驚呼）大人您看！道婆的紡車有五個(gè)紗綻，我們的只有一個(gè)紗綻。她紡出的紗，怎不比我們的多出五倍有余？！

管 家大人您看。我們的紡車用手搖轉(zhuǎn)，道婆的紡車用腳踩踏，故而她紡得又快又省力氣。

葉思成不用再比，道婆又贏了，她又贏了。

【管家領(lǐng)女工下。差丁搬紡車下。

吳天恩道婆，這彈花大弓與五綻腳踏紡車，都是你從海南帶回？

黃 姑海南也是小弓彈棉、小車紡紗。這些工具，都是我回到大陸之后，自己造出來的。

吳天恩（出示花布）這樣的花布，是否也只有你才能織？

黃 姑不錯(cuò)。只有用貧道制作的織布機(jī)和貧道的紡織術(shù)，才能織出這樣的花布。

吳天恩怎么？你還有自己制作的織布機(jī)？還有自己的紡織術(shù)？

黃 姑正是。

吳天恩但不知你的紡織術(shù)與紡織工具，是如何想出來的？

黃 姑這，一言難盡了……那是貧道苦心琢磨三十年，反復(fù)改進(jìn)，方能如此。

吳天恩苦心琢磨三十年……實(shí)在難能可貴。人來，與道婆看座。

【差丁端椅放臺(tái)角，黃姑側(cè)身而坐。

吳天恩道婆愿傳藝民間，造福百姓，本官不勝欽佩。只是，你一家一戶傳藝，難免費(fèi)時(shí)費(fèi)工，事倍功半。何不開館授藝，當(dāng)眾宣講。一來，可廣傳技藝，二來，也免你奔波之苦。不知道婆意下如何？

黃 姑這……大人有此善意，貧道自當(dāng)遵命。

吳天恩道婆，有了你從南海帶回的良種吉貝，再有了你的紡織術(shù)與紡織工具，天下人不愁無棉為衣。道婆衣被天下之功，功德無量。本官當(dāng)奏報(bào)朝廷，予以嘉獎(jiǎng)。請(qǐng)問道婆名諱？

黃 姑貧家女子，無有名諱。

吳天恩總有姓氏吧？

黃 姑貧道……姓黃……

吳天恩（沖口而出）你也姓黃？！

黃 姑（警惕地反擊）怎么？我不能姓黃？

【二人互視。燈光驟暗。只有兩束光罩住二人。

吳、黃（唱）眼前之人是何人？

如此像我失去的人。

半世不知生死的人，

難道此人即故人？

眾目睽睽望著我二人，

公衙堂上問不得人！

【燈光復(fù)原。

吳天恩（強(qiáng)作鎮(zhèn)定）啊，道婆。本官記下了你的姓氏，自當(dāng)上報(bào)朝延，嘉獎(jiǎng)于你。

黃 姑多謝大人。貧道告辭。（急下）

【吳天恩目送。陷入深思。

葉思成（向黃姑的去處緊追幾步，轉(zhuǎn)身自語）她，她她她……好像是，是黃姑？莫非她與那姓吳的逃到了海南……可是，她怎么又成了孤身一人的道婆…… （回頭盯住吳天恩）這位大人……越看越像吳天恩……莫非他與黃姑在逃跑之中失散了……縱然如此，我又有何憑據(jù)，證明這個(gè)謝大人就是拐騙我妻的歹徒吳天恩……

某布商（拉拉葉思成的衣袖）該走了。

葉思成哦……大人，寬限三月之事？

吳天恩（驚覺）啊……本官便寬限你們?nèi)隆?/p>

布商們多謝大人。（下）

葉思成（走兩步又回頭）他，就是他！定是他逃亡天涯、改名換姓，把吳天恩改成了謝無垠！

（念）歲月難消奪妻怨，

此仇不報(bào)心不甘。

縱然夫妻難成對(duì)，

也教你們不團(tuán)圓。（下）

【吳天恩仍呆呆坐著。白玉娥上。

白玉娥（叫）夫君……夫君……（見吳天恩呆坐）夫君他……他怎么了……

【燈暗。

第九場 情絲如紗紡不盡

【追光照著一個(gè)身穿葛衣的漢女拿著一疊花布跑出，歡喜地呼叫：“姐妹們，領(lǐng)取布樣來呀?！彼鑴?dòng)花布，叫：“姐妹們，領(lǐng)取布樣來呀……”

【葛衣漢女們從四面跑上。

【燈亮。道觀神殿內(nèi)外。

婦女們（取布樣在手）多好看的花布呀。

（唱）織一片東方的彩霞，

織呀，織呀。

織一朵蓬萊的奇葩，

織呀，織呀。

讓人人穿得舒適溫暖，

讓個(gè)個(gè)變成玉樹瓊花。

（向內(nèi)）師傅。（施禮恭立）

【黃姑上。

婦女們師傅，我們回去了。

黃 姑回去吧，明日早早前來。

婦女們是。（恭敬地退下）

黃 姑（神情恍惚地）唉……

（唱）人歸家，鳥歸林，

空庭曠院葉飄零。

四圍冷清清，

心里陰沉沉。

行來唯有影作伴，

話出唯有自己聽。

這孤寂啊，相隨已有三十載，

卻為何呀，今朝攝魄又?jǐn)z魂。

憶當(dāng)年分別之時(shí)曾約定，

吳天恩赴考改名謝無垠。提舉大人也姓謝，

面貌依稀似故人。

欲再打聽怕打聽，

想問分明怕分明。

無量壽?！ㄞD(zhuǎn)身對(duì)神像跪下）

【吳天恩便衣走來。白玉娥遠(yuǎn)隨窺視，時(shí)隱時(shí)現(xiàn)。

吳天恩（唱）三十年前一場夢(mèng)，

醒后頓覺萬事空。

只說人生無舊夢(mèng)，

誰知偏入舊夢(mèng)中。

如癡如迷憶美夢(mèng)，

淚如秋雨嘆如風(fēng)。

擺不脫，誘惑人的荒唐夢(mèng)，

受不了，絕望在胸希望在胸。

迷迷糊糊似做夢(mèng)，

昏昏沉沉任西東。

信步行來覓什么夢(mèng)？

不知何去與何從。

（抬頭）道觀……（集中注意力思索）道觀……哦，這就是那道婆授藝的道觀，怎么不知不覺走到這里來了。但不知她可在觀中？（見背著身子的黃姑，驚）

（唱）道婆果然在道觀，

垂首祈禱甚恭謙。

神仙倘若有靈驗(yàn)，

便與本官解疑團(tuán)。

此“黃”可是當(dāng)年的“黃”？

且在一旁細(xì)查看。

我看她體態(tài)微微胖，

發(fā)福的腰肢滾滾圓。

哪像黃姑身窈窕，

婀娜多姿如幽蘭。

我看她滿頭如霜染，

銀發(fā)標(biāo)明是老年。

哪像黃姑青絲髻，

髻旁插花更嬌憨。

眼前道婆非黃姑，倒教我，又是戚然又釋然。

（轉(zhuǎn)身欲去，見殿前“水缸”，低頭照影，怔住。唱）

殿前水缸照人面，

面目全非舊時(shí)顏。

長髯飄飄垂頷下，

皺紋道道在額前。

白發(fā)縷縷示蒼老，

黑斑點(diǎn)點(diǎn)在兩顴。

我也不是當(dāng)年的我，

何處再尋那美少年。

心兒顫顫忙回轉(zhuǎn)……

欲問難問怎開言？啊，

不如冒然一聲喊——

黃姑！

【黃姑大驚回頭。

吳天恩黃……姑……

黃 姑吳……郎……

【幕后唱：“相顧無語，唯有淚如泉。”

【他們爆發(fā)出悲慟，呼喚著撲向?qū)Ψ剑ь^痛哭。

【白玉娥見狀，驚駭。

【少頃，吳天恩扶起黃姑，與她拭淚。白玉娥虛下。

吳天恩我不敢相信……真的是你……你，怎么去了海南？

黃 姑我聽說海南有良棉吉貝，島上的黎人又精通紡織……

吳天恩（不能置信）什么……為了棉花……為了紡織……我不是說過，我若為官，就與你買地種棉，就讓你紡紗織布？！

黃 姑海南的吉貝是良種，黎人的紡織術(shù)勝過漢人……

吳天恩（步步后退）不……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黃 姑吳郎！我實(shí)實(shí)為了紡織之事！只說三、五月便可回來，誰知瓊州官府將我扣押海島，紡織貢品……

吳天恩（一直怔怔地望著她，好似聽不懂她的話，自己喃喃著）紡織……紡織……（怒吼）你心中只有紡織！

（唱）我好恨哪我好恨！

你重紡織不重人。

你害我，跋涉城鄉(xiāng)尋找你，

你害我，病倒路旁死復(fù)生。

你害我，腸斷心碎三十載，

你害我，缺歡少樂枉為人。

黃 姑（唱）千怪萬怪怪我蠢，

不解世路多艱辛。

只說半載可團(tuán)聚，

誰知一別到如今。

自種黃連自食苦，

斷腸泣血晨與昏。

三十年，見山想起你的身影，

三十年，見水想起你的柔情。

三十年，見月想起私奔的夜，

三十年，見日想起盟誓的晨。

三十年，情絲如紗紡不盡，

三十年，哀怨如織梭不停。

戰(zhàn)亂之中把人問，

問遍塵寰尋夫君。

吳天恩（唱）你既狠心離我去，

早已拋卻舊時(shí)情。

就該一去永不返，

棉山布海度終身。

何必今朝又重現(xiàn)，

害我坐臥不安寧。

你是我的索命鬼，

你是我的勾魂精。

你縛緊繩索我受苦，

你掀動(dòng)波濤我浮沉。

（一把揪住黃姑，夾白）你聽著！

我妻白玉娥，

賢良又溫存。

她對(duì)我，救苦救難恩德厚，

哪像你，無情無義舍夫君。

黃 姑（唱）責(zé)罵難消你心頭恨，

責(zé)罵難贖我罪一分。

吳郎呀，

尋你不為圓破鏡，

只愿見你樂太平。

蒼天賜你福祿壽，

也賜黃姑得安寧。

從此含笑去傳藝，

再不用，牽腸掛肚夢(mèng)魂驚。吳郎保重，我們就此……別過。（施禮欲行）

吳天恩（大叫）黃姑?。ㄗ飞先ダ貋恚┠悖∧恪€要棄我不顧嗎？！

（唱）一聲告別碎我心，

方知道，恨你多深愛多深。

夢(mèng)繞魂?duì)咳d，

勞燕再勿兩下分。

人生還有一程路，

你我相伴再同行。

掛印辭官雙飛去！

悄然隱居到山林。

白首相聚百年后，

了卻三生不了情。

黃 姑（激情難抑）吳郎！

吳天恩黃姑?。▽ⅫS姑擁到胸前，喃喃地）

我們一起走……一起走……

【吳天恩攬住黃姑的肩頭，二人依偎著，夢(mèng)游般往外走，嘴里夢(mèng)囈般念著：“我們一起走……一起走………”

【白玉娥出，悲痛地目送著，在他們即將消失的一霎，忍不住發(fā)出呼叫。

白玉娥（撕心裂肺地）夫君！

【這呼聲像霹靂，震得那兩人呆若木雞。

白玉娥（悲悲咽咽地）夫……君……

【那兩人慢慢轉(zhuǎn)過身來，失神地望著她。

白玉娥（泣不成聲地）夫君……

（唱）數(shù)十載朝夕相聚，

解不透你心底之謎。

數(shù)十載同床共枕，

卻不是你心上的妻。

今方知你有個(gè)難忘的過去，

我們的家只是你棲身的陋居。

既然揭開這謎底，

深知強(qiáng)留也無益。

送行不及備水酒，

夫君啊，

請(qǐng)受我臨別一拜，

祝你們白首相依。

（伏拜在地，悲不能起）

吳天恩（突然清醒過來）玉娥?。ㄅ苓^去對(duì)她跪下）是我對(duì)不住你，我對(duì)不住你……

【吳與白哭作一團(tuán)。

黃 姑（唱）舊夢(mèng)如煙迷，

如煙舊夢(mèng)飛。

一生相思一生債，

一寸相思一寸灰。

兩人苦痛我之罪，

我之苦痛怨阿誰？

酸酸澀澀自品味，

莫教他恩愛夫妻永含悲。

【黃姑欲悄悄離去，吳天恩驚覺。

吳天恩（叫）黃姑！你不能丟下我！

白玉娥姐姐?。辈缴锨袄↑S姑）姐姐呀。

（唱）你看他，相思的寒霜頭上染，

人當(dāng)壯年發(fā)已斑。

你看他，憂郁的利劍臉上割，

英俊面龐皺紋添。

怎忍他，白日伴長嘆，

夜晚不成眠。

懇求姐姐莫離去，

永遠(yuǎn)留在他身邊。

免我終身懷愧疚，

自譴自責(zé)到百年。

黃 姑（震動(dòng)）啊……

白玉娥求姐姐應(yīng)允了吧。（欲下跪）求姐姐……

黃 姑（忙扶?。┟妹貌豢桑。ㄗ屑?xì)看著玉娥）好妹妹啊……

（唱）你像那明燈一盞，

照得我眼亮心寬。

你像那春風(fēng)一片，

驅(qū)散我胸臆苦寒。

我有紡織他有你，

禍兮福兮誰能言？

吳天恩黃姑，我們一同回家……

白玉娥姐姐，我們一同回家……

【他們各在一邊拉著黃姑的手。

黃 姑（看看他們）好……一同……回家……

【他們向外走去，出門。

黃 姑（突然）你們走吧?。ㄓ昧ν崎_他們，返身入殿，閉門上栓）

【吳與白愣怔片刻，追去叫門。

吳天恩黃姑，這是為何？這是為何？

白玉娥姐姐，姐姐……

黃 姑（唱）莫忘了，葉思成家有眼睛，

莫忘了，你是改名換姓的吳天恩。

莫忘了，禮教王法壓頭頂，

莫忘了，泄露機(jī)關(guān)大禍臨。

吳天恩我愿棄官而去，遠(yuǎn)走高飛，隱居山林。

黃 姑那紡織之事呢？

吳天恩這……

白玉娥百姓們已有了你的紡織工具……

黃 姑可是，他們尚未學(xué)到我的紡織術(shù)！

（唱）苦研半生紡織術(shù)，

只為傳與天下人。

吳郎手中握權(quán)柄，

正好相助二、三分。

舍卻私情全大義，

從此再作陌路人。

吳、白開門，開門……

【黃姑以背抵門不應(yīng)。

【葉思成上，窺視片刻。

葉思成（陰陽怪氣地）布商葉思成……見過提舉司大人……

【黃道婆側(cè)耳傾聽。

吳天恩（忙鎮(zhèn)定自己）你……怎么來了？

葉思成我來看看黃道婆……

吳天恩你看她則甚？

葉思成只因這道婆……十分像我三十年前的一位故人。我想與她拉拉家常，看她是不是……

吳天恩（厲聲打斷）葉思成！道婆在此開館收徒，制作工具，教習(xí)技藝，多織棉布，供應(yīng)朝廷。你不得前來打擾于她！

葉思成是。

吳天恩道婆開關(guān)授徒之事，由本提舉司親自管理。若無本官允許，你，不得前來此地。若敢違令，定當(dāng)治罪！

葉思成遵命……

吳天恩走呀！你怎么還不走？！

葉思成大人與夫人在此……小民……怎敢先行？

白玉娥夫君，我們走吧……

吳天思（恨極無言）哼……（與白玉娥下）

葉思成哼?。ňo跟而去）

【黃姑慢慢轉(zhuǎn)過身來。光區(qū)縮小，照著黃姑。

黃 姑（唱）緊閉雙扉隔斷情，

斷情只因太鐘情。

情鐘萬民難舍棉，

情鐘夫君不累君。

情深卻被深情誤，

情到深處反無情。

無情有情再莫論，

不了情作已了情。

已了情，未了情，

觸動(dòng)往事心如焚。

想當(dāng)初，吳郎匆匆去赴考，

為黃姑，免受磨難求功名。

到如今，他高踞公衙享富貴，

華堂上，卻不是我做夫人。

那繡戶與朱門本該我出進(jìn)，

那鳳冠與霞帔本該著我身。

我本當(dāng)養(yǎng)尊處優(yōu)呼奴使婢，

我本當(dāng)夫愛兒敬樂享天倫。

今日里，也可成雙成對(duì)高飛去，卻偏要，荒廟獨(dú)居作孤魂。

（自語）我值得嗎？值得嗎？值得嗎？（慢慢跪下，抬眼望天）

【白衣女的聲音由遠(yuǎn)而近：“值得……值得……值得……”

【白衣女飄然而至，繞黃姑而舞。

白衣女（唱） 休道你失去一切，

你永遠(yuǎn)有我。

我伴你遨游四海，

看織女歌舞婆娑。

你會(huì)忘卻悲哀，

你會(huì)戰(zhàn)勝寂寞。

你并未失去一切，

你永遠(yuǎn)有我，永遠(yuǎn)有我。

【歌舞畢，白衣女與黃姑隱去。

【“神殿”條幅升起，露出“黃婆庵”，有黃姑的半身塑像。像前香霧繚繞。

【少頃，煙霧散去。出現(xiàn)當(dāng)代上海的黃道婆紀(jì)念館。青磚灰瓦的紀(jì)念館內(nèi)，可見黃道婆的全身塑像，和她身后“衣被天下”的匾額。

【現(xiàn)代音樂驟起。男女模特兒由紀(jì)念館大門走出，進(jìn)行服裝表演。

【幕后唱：

“松江奇女黃道婆！

衣被天下黃道婆！

創(chuàng)新先賢黃道婆！

贊歌長頌黃道婆！”

【幕后唱一直伴隨著服裝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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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尹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