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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世三景

2016-11-08 09:27黃德海
青年文學(xué) 2016年10期
關(guān)鍵詞:保安

⊙  文 / 黃德海

間世三景

⊙ 文 / 黃德海

黃德海:一九七七年出生,山東平度人,二〇〇四年復(fù)旦大學(xué)中文系碩士畢業(yè),現(xiàn)任職于《上海文化》雜志社。著有文學(xué)評論集《若將飛而未翔》、書評隨筆集《個人底本》,翻譯有《小胡椒成長記》。

獨生地

作為對獨生子的獎勵,我自出生便分到一塊地。地記為一畝,長條形,卻在黃金分割處,有座大墳橫斷,實際得地七分。

墳是一位母親的,育有二女,長女與我同齡。丈夫?qū)λ?,耽溺于賭博。雖沒到傾家蕩產(chǎn)的地步,妻子卻著實難以忍受,服毒自殺。因為是橫死,不能進(jìn)夫家的祖墳,丈夫慟哭一場,把她埋在這塊地里,土堆得高高的,帶著兩個女兒倒插門去了。死前一個月,她時常對人說起,在地里干活兒時,那個村旁大壩上被槍斃的殺妻者,往往會走到她身邊,跟她說話。我因為斷奶早,卻饞,幾乎吃過村里所有育齡女性的奶,她的,我也吃過。我至今還記得,她臉上洋溢著的、燦爛的笑。

襁褓中,我就被帶到這塊地旁邊,放在一棵大槐樹下面,陽光斑斑駁駁漏下來,照著我的臉。向著陽光,我慢慢掙脫襁褓,開始搖搖晃晃在這塊望不到邊的地里走著。先是跟在大人后面,把他們?nèi)龊玫姆N子踩實,或者惡作劇似的,把大人間過的苗,再拔出一些。大人便驅(qū)趕著我離開。春天的時候,我喜歡趴在旁邊的水溝里,仔細(xì)聽地里小麥分蘗和拔節(jié)的聲音,叭,叭,叭,跟身體里骨節(jié)生長的聲音一模一樣。大雨過后,小麥生長的聲音會連成一片,宏大而連綿,仿佛可以遠(yuǎn)到天邊。

麥?zhǔn)諘r節(jié),天熱得出奇,站在地里,熱得發(fā)暈。撿了幾穗小麥,我就退到樹蔭里去偷懶,留下父母把麥子割倒,捆扎起來。地里冒出絲絲縷縷的輕煙,近處看不到,遠(yuǎn)看卻喧喧騰騰如萬馬狂奔。墳上的煙少一些,又沒人添土,就顯出老墳的樣子來,清晰而逼真,仿佛現(xiàn)實籠在夢里。

因為長得瘦小,有一段時間,我代替壓在耙上的重物,跟耙一起,由牲口拉著,耙碎地里的土坷垃。耙是矩形的,四邊是厚木框,長邊的兩塊木頭上,每隔一定距離釘進(jìn)一塊錐形鐵,細(xì)的部分可以扎進(jìn)土里,粗的部分露在外面。中間部位楔進(jìn)兩塊木板,厚度相當(dāng)于邊框,分開二十厘米左右,可以擱置重物,人蹲在上面,可以放腳。我很高興干這個活兒,在大大小小的坷垃上起起伏伏,非常開心。有時耙掃過那個大墳,陳土翻去,露出里面嫩嫩的新土。我看大人抽著煙,慢悠悠等著把地耙完,心里便生出小小的得意。

到地頭的時候,有些大人就會講笑話來聽。不知道那些笑話已經(jīng)流傳了多少年,泛黃得像沉睡時的遠(yuǎn)夢,所有的精怪都特立獨行而善解人意,人卻總是長得奇奇怪怪。不過,那些茫然的遙遠(yuǎn)我最后都忘記了,只記得在地頭聽過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好笑到直到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忘了所有的細(xì)節(jié),卻牢牢記著有天下午,我的兩腮都笑得僵硬。

有一年,那塊地因為澆不上水,又遇上大旱天氣,耙地的時候,環(huán)抱大小的土坷垃比比皆是。牲口拉不動,換成拖拉機(jī)來拉,我仍然蹲在耙上。拉到半中間,耙翻了過來,我反應(yīng)快,沒有被翻到耙下,一條腿卻被兩塊鐵卡住。機(jī)器突突響著,無論我怎么叫喊,開拖拉機(jī)的人就是聽不到。拖了很長時間,地頭等著的大人看到了,拼命揮手叫喊,拖拉機(jī)這才在墳旁停下。停得太慌張,墳被耙橫掃而過,大大掀去一塊,像齊茬斷掉的老木頭。我的一條腿磕去了很多皮,血流了出來。不久,我大病一場,吃藥打針均告無效,直到一個老太太確認(rèn)我是因為掉下耙受了驚嚇,設(shè)法把我的魂叫回來,病才好了。

我從此不再耙地,對那塊地的心思,也漸漸淡了,即使在地里,也魂不守舍,心思飄得很遠(yuǎn)。那個給我講過最好笑笑話、對我最和善的大人死了,埋在旁邊的墳地里,新墳上橫七豎八地插著樹枝,看起來讓人心慌,我卻不記得我有過悲傷。有時候我會去種著西瓜的地里搭棚看瓜,隨手帶上一本書,一天就沉浸在書的世界里。偶爾抬頭望一眼瓜田,濃密的瓜蔓蓋住了土色,也爬滿了那座墳,要不是有個隆起,我?guī)缀跬浟四抢镉幸蛔聣灐?/p>

直到有一天,看到鄰地一個如我一般大的孩子挽起褲腿澆地,我才還過魂來,慢慢從耽溺的世界里抽身,抬起眼,卻發(fā)現(xiàn)父母都已白發(fā)加頂。我開始試探著掌犁、噴藥,用?頭刨出植物的秸稈。我開始學(xué)著揚場,用木锨,不能一次盛太多,那樣揚不干凈,力氣也不能持續(xù),揚起的糧食要沖著風(fēng)來的方向,這樣才能借到風(fēng)力……那天下午,我揚完一萬斤糧食,滿身的灰,手上全是血泡,兩個肩膀沉得抬不起來。

我走到地里,躺在滿地的莊稼茬上,側(cè)身望一眼地里的墳,四邊的土都脫落了,只剩下中間一個凸起。我睡著了,滿地的莊稼茬慢慢沉落到地里。新土翻了上來,我耙平地,挑起壟,把地瓜種下去,瓜蔓很快爬滿了地。成熟的季節(jié)轉(zhuǎn)眼就到,地瓜犁了出來,用單刃的礤床片成瓜干,漫漫地曬了一地,墳上也蓋滿了。我從地里起身,倒退著走回去,一邊走一邊變小,走到地頭,我倏忽回到襁褓,陽光,仍然斑斑駁駁地漏下來。

滿地的瓜干霉變了,蔓延了出去,一眼望不到頭。陽光的縫隙里,一棵棵綠色的植物長大起來,在霉變的海洋里犁開一條移動的縫隙,到達(dá)墳邊的時候,兩個女孩站在那兒,給墳添著新土。那母親從墳里走出來,三個人笑著迎向那道長長的綠色,綠色環(huán)籠過來,她們便消失在里面。隨即,綠色鋪開,覆蓋了整片獨生地。

受恥

每次過年回家,我總是先站在門樓前,望一眼那家人的房子。多少年了,整個村子都蓋起了紅磚紅瓦的新房,只有那家的房子,漏過了青磚青瓦的時期,仍是泥坯草頂。風(fēng)刮雨淋,抹平的泥剝蝕進(jìn)去,里面的泥坯支支棱棱露出來,仿佛隨時會塌。

我記事的時候,這家的男人腰已經(jīng)彎得厲害,后來見到他,簡直頭都要彎到身體的一半了。據(jù)說他年輕時在生產(chǎn)隊很風(fēng)光,打了糧食裝麻袋,一百五十多斤,他經(jīng)常兩條兩條地扛。有一年他牽牛犁地,牛被他打得犯了犟,四蹄騰空,眼看就要撒野,他居然拽著韁繩,硬生生把牛給拉趴下了。他后來腰彎得厲害,大概跟年輕時不知惜力,累傷了腰有關(guān)。

這家的女人高高瘦瘦,衣服常年耷拉在身上,走路拖拖沓沓。脾氣大,人卻很大方,不管家里怎樣困窘,只要別人送去禮物,她必定雙倍奉還。有一陣查出得了惡疾,沒錢治,她就拜神吃草藥,竟也從此不再惡化,不過人更顯得病懨懨的。

⊙ 黃土路·天地一沙鷗

老兩口沒有生育子女,有人把自己的第四胎女兒丟在他家房后,他們撿回家,草坯房里才有了孩子的哭聲。孩子給這個家?guī)砹撕荛L時間的活力,但這活力也隨著孩子長大慢慢消失了。孩子要上學(xué),而上學(xué)是要學(xué)費的,這對他們夫婦來說絕非易事。勉強(qiáng)上完小學(xué),孩子就退學(xué)回家,幫著駝背父親干活兒。那些年,夕陽西下的時候,經(jīng)常看到一個黑黑小小的女孩牽著龐大的牛走在路上,佝僂著腰的父親在后面一探一探地跟著。

父親越來越干不動農(nóng)活兒了,卻每天喝酒,喝醉了就和老婆吵架,經(jīng)常被老婆撓得臉上一道一道的。第二天出門來,有些地方結(jié)了痂,有些地方還看得到血印,傷口上滲出油黃的顏色,見了人,就訕訕地笑。大概女孩十六七歲的時候,家里的日子眼看過不下去了,只好狠下心,讓孩子到城里打工。

有次回家,我偶然見到了那個女孩。頭發(fā)焗了油,干干黃黃的,臉上化了濃妝,紅紅白白到不像真的。說話也字正腔圓,乍聽還以為是新聞聯(lián)播的播音員。后來聽人說,這個孩子現(xiàn)在發(fā)廊工作,學(xué)的是城里人的做派。

有一年,那個女人到我家來找母親說話。她說她問閨女,以后會不會給他倆養(yǎng)老送終。女兒似真似假地說,不。女人很傷心,說,這是拿實話哄人啊。年三十晚上,女孩的電話打到我家里,叫她媽來接,說她跟男朋友去南方度假,過年不回來了。那女人聽了,就在我家里艾艾地哭,嘮嘮叨叨地講,女兒前年在東北,去年在新疆,今年又去了南方,這是不要我們倆了啊。

如果不是后來有人喊她去叫魂,那天晚上她會一直哭下去吧。聽到有人叫,她很快擦干眼淚,跟著來人去了。

她是鄉(xiāng)村里那種稍微有點特殊的人。這種人有一項奇特的本領(lǐng),或者會治療眼疾,或者是叫魂,或者是安魂,如此等等。麥芒或風(fēng)沙吹進(jìn)人眼睛,她們把眼皮翻開,對著吹幾下,然后嘴里念念有詞地嘀咕上一會兒,眼睛便恢復(fù)如初。小孩受了驚嚇,打哆嗦或發(fā)燒,她們放一張舊郵票在小孩身上,念念叨叨折騰一陣,小孩子幾乎立刻就可以下地瘋跑?;蛘哂腥藷o端腿痛胳膊痛,家鄉(xiāng)人會覺得是不知哪個過世的親友在促狹,督促人們在平靜的生活中想起他們。她們會幫著找到是誰在惡作劇,然后對著他們?nèi)ナ阑驂灥氐姆较驘龓讖埣?,禱告幾聲,有時還用上驅(qū)趕的語言,病偶爾也能霍然而退。

大約十一二歲的時候,我生了一場奇怪的病。每到下午,就開始發(fā)燒,打上退燒針,便難受得更加厲害,有時候會在床上滾來滾去。如此持續(xù)了十幾天,人就沒了精神,眼神看東西都是散的。見慣世事的奶奶傷心地說,這孩子的命怕是保不住了。無奈之下,母親就帶我到這個女人家里去看。那次的怪病,最終被確認(rèn)為掉了魂,是從耙上掉下來嚇的。那女人教了母親一個辦法,我約略記得是把桃枝和一雙舊鞋壓到枕頭底下,然后往某個方向燒香之類。如此這般,我睡了一覺,第二天,病居然真的好了。不過,此病給我留下了后遺癥,有時我站在某個地方,就會瞬間出神,想出很遠(yuǎn)很遠(yuǎn)。

我不知道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怎么解釋,問她,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說她們這行都有自己的師父,不是祖祖輩輩傳下來,就是在稀奇古怪的場合有人教的。學(xué)本領(lǐng)的同時,還附帶一些特別的要求,比如,她們都要受恥。

這些人,大概是因為泄露了天地的秘密吧,到過年時節(jié),鬼神齊集的時候,要在鬼神面前懺悔自己泄露天機(jī)的罪,她們稱作受恥。一年來對人的善意,要在大年夜里讓鬼神把罪降到她們的身上,用受恥的方式,彌補(bǔ)鬼神懲罰不能落實的失望。

前年回家,再看一眼她家的草房,終于換成了紅磚的,只是比相鄰的矮和窄很多。三十晚上下雪,我和父親半夜出去拜年的時候,看到那個女人站在大街正中,面沖北,垂著眼,筆直站著,嘴里念著些什么。父親小聲告訴我,這就是受恥。

拜年回來的時候,雪下得紛紛揚揚。女人還瑟縮地站在那里,落雪積起來,把她的雙腳蓋沒了。

假射擊

七月,天熱得淌水。一出地鐵站,熱團(tuán)團(tuán)擁擠過來,追身而及的焦躁,像是被熱大了一圈。腦子里蒸起桑拿,五官感覺一同模糊起來。平日里那些挺拔的姑娘,仿佛曬蔫了,高跟鞋都不能讓她們直起身子,佝僂著挪行在人行道上。我下意識地摸摸自己鼻頭的黑痣,眼睛的余光瞥著紅綠燈。

跟往日一樣,我走過一段馬路,拐入一個小區(qū)。街上全是擁擠車流的熱氣,匆忙嘈雜的人聲。穿過小區(qū)到單位,比外面路程短,也安靜清涼得多。正急忙走著,迎面?zhèn)鱽硪粋€聲音:“請您退回去!”語氣很沖。抬頭看,是保安,臉呈醬紫色,眼袋突出,布滿血色的眼睛,不耐煩地盯著我。剛剛緩解的焦躁突然猛躥上來,“為什么?”我聽得到了自己血液加快流動的聲音,也聽到了自己暴怒的大喝。

這是私人住宅區(qū),外人不得擅入。我明明每天都走,從來沒人說不能走。小區(qū)加強(qiáng)管理,以后外來人員不得入內(nèi)。今天不是以后!我們有規(guī)定的!這小區(qū)的人,出門都帶著戶口本?你不是本小區(qū)的人。這小區(qū)的人臉上寫著證明?我們有規(guī)定,外來人員不得入內(nèi)。那你們該提前說明,不能等人進(jìn)來了,再讓人退回去。我們就是這么規(guī)定的!我也是這么走的!

我繼續(xù)往前走。保安伸手拽住我,我感覺到阻力,猛地停下來,用手指著他,放手!他放開手,說,請你不要妨礙我們的治安。你們的治安?你不過是條看門狗!你怎么罵人?我罵了,怎么樣?誰讓你拉拉扯扯。他狠狠瞪了我一眼,不再說話,快速地走向小區(qū)的鐵門,關(guān)起來,上了鎖,隨后走進(jìn)保安亭。我一口氣沒出完,被一把鎖牢牢鎖住,便在外面怒氣沖沖指著他罵。他也咬牙回瞪著我,眼里閃過強(qiáng)忍住的憤恨。

媽的,如今連條狗都跟你講規(guī)定。規(guī)定,規(guī)定,他媽狗屎規(guī)定,提前聲明都沒有,就他媽讓人遵守。我一邊嘟嘟噥噥罵著,一邊退回入口,走到馬路上。路上人顯見多了起來,每個人都散發(fā)出看得見的熱氣,籠罩在身體周圍一米見方。我穿行在一團(tuán)一團(tuán)的熱氣里,不斷碰開個缺口,又碰開個缺口。熱累積起來,便冒出一層層的汗。

從馬路對面經(jīng)過保安亭的時候,鐵門已經(jīng)開了,那個攔下我的人,仍然坐在里面。他面前有一只小風(fēng)扇,風(fēng)吹著他的頭發(fā),一起一伏,頗有涼意。我的無明火直躥到頭頂,恨不得拿塊磚去拍碎那個亭子。在路對面站了一會兒,怒火無法平息。我慢慢抬起自己的右手,蜷起三指,蹺起拇指,伸直食指,瞄準(zhǔn)保安的心臟,狠狠地開了一槍。不知是不是幻覺,我覺得他的身體輕微晃動了一下,一點什么東西在里面熄滅了。熄滅時傳來輕微的“噗”聲,讓我非??煲狻?/p>

剩下的整個七月,我沒能進(jìn)入過小區(qū)。他們在小區(qū)入口處,添了一個保安,門右邊的墻上,也掛上了白底紅字的銘牌,“私人小區(qū),禁止入內(nèi),借道通行,后果自負(fù)”。我想挑戰(zhàn)一下什么的心思沒有著落,便每次經(jīng)過那個保安亭的時候,拿手瞄準(zhǔn)保安的心臟,狠狠地開上一槍,感受他身體輕晃一下時我的快感,還有那“噗”的一聲。有時候,為了讓這個動作更瀟灑,我會在開槍之后,吹一下自己的食指,摸一摸鼻頭的黑痣,想象自己是快意恩仇的江湖豪客。每到這個時候,自己因被阻攔而茅塞的心,便略微亮堂一點。

我做事很有耐心,一旦開始了,便很少會讓一件事中斷。這個射擊動作,我堅持了十二個工作日(考慮到我不是每天上班,這是不短的一個時間),直到八月的第一天。天依然很熱,我站在一棵梧桐樹下,照例掏出手槍,瞄準(zhǔn)那個保安射擊。等我吹完槍口,抬頭再看那保安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輕晃之后,竟慢慢倒了下去,右手捂著自己的左胸。一條隱約的黑影從他身體里緩緩飄出,忽然中途掉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從鼻孔進(jìn)入我的身體。一絲輕顫傳來,全身汗毛立了起來。我甩了甩頭,輕笑一聲,覺得這幻覺來得真他媽不是時候。

自那之后,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我都沒在亭子里看到那保安,里面有時空著,有時坐著另一個人。我慢慢慌張起來。到第七天的時候,我在亭子對面停下來,里面空空如也。我忽然覺得從心底冒出一絲不安,并飛快向全身蔓延。我打了個冷戰(zhàn),肩膀塌了下來,覺得自己的力量在迅速流失。我慌忙中記起一點什么,連忙左手起了個手勢,右手從內(nèi)往外,慢慢推向保安亭,同時嘴里大聲發(fā)出“啊”的一聲。做完這些,也顧不上路人詫異的眼光,匆忙從那里逃到單位,并在紙上畫下一個奇特的記號。

此后的日子,每次經(jīng)過那個保安亭,我都會對著它做上面那一套動作,越來越熟練,越來越標(biāo)準(zhǔn),越來越優(yōu)雅。優(yōu)雅帶來煩瑣,我經(jīng)常會為要做這個重復(fù)的動作感到沮喪。但也有些時候,我偶爾忘了這件事的起因,做得自己滿意起來,覺得眼前一片繁茂,未來會長成勝景,心里生出莫名的滿足,仿佛在做一件了不起的善事。周遭的一切,都在這善事面前失去了意義,顯露出它們原本的寒磣和簡陋。

記號快畫滿一張紙的時候,來到了我做這件事的第四十九天。我像往常一樣,經(jīng)過那個保安亭,停下來,做完那套動作。在做完停頓的那個瞬間,我恍惚間覺得亭子里面有人在起身,影影綽綽,看不真切。與此同時,我忽然覺得有一樣什么東西要從身體里艱難地抽出來。那抽出的力量巨大,牽引著我行走起來。我感受著這力量,跟著它牽引的方向走。那力量時而弱下去,時而強(qiáng)起來,仿佛在跟什么東西做著斗爭。突然,猛地一頓,那力量終于從身體里抽了出去,我能感到它飛走帶起的風(fēng)聲。我隨著風(fēng)聲的方向打了個轉(zhuǎn),腦子里咔嗒一聲響,似乎清醒了過來。

我抬起頭,看到自己站在地鐵口,望著紅綠燈,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鼻子。那顆鼻頭上的黑痣,不知什么時候,竟已脫落了下來。七月,天熱得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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