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振修
辜鴻銘的洋務(wù)眼光
劉振修
“文化怪杰”辜鴻銘祖籍福建,生在馬來西亞檳榔嶼,10歲那年隨義父布朗去英國讀書,曾先后獲得英國愛丁堡大學文學碩士和德國萊比錫大學工科文憑?;貒?,他充當張之洞幕僚20多年。
辜鴻銘雖然學貫中西,喝過洋墨水,卻不覺得外國月亮特別圓,反之,談到“民族精神的異同”時,他說:“英國人博大而不精深,德國人精深而欠博大,既博大而又精深者,其惟中國乎!”洋務(wù)重臣張之洞看中其才,召為洋文案(外文秘書)。張之洞興辦洋務(wù),對外交涉,以辜鴻銘協(xié)贊的力量最多。
一向被認為崇華保守的辜鴻銘,辦理洋務(wù)的確頗具眼光。張之洞興辦的軍事工業(yè)“漢陽兵工廠”,規(guī)模宏大,曾有“中國的克虜伯”之稱,該廠設(shè)備齊全,出品精良,管理嚴密,在亞洲首屈一指,而其一切縝密的布置,卻是辜鴻銘代他安排的。
在籌創(chuàng)之初,“洋務(wù)大佬”盛宣懷介紹了一位英國人華德·伍爾茲,說他是英國的兵工專家。張很高興,打算叫這人主持,把他安頓在賓館里。僅過了兩日,張叫人傳見,手下回來稟告:“那個西洋人,昨天已經(jīng)讓辜師爺打發(fā)回上海去了?!睆堉创鬄樵尞?,便請來辜師爺詢問,辜見面就說:“盛宮保薦來辦兵工廠的伍爾茲,和我敘談起來,算是同校后輩,低了我五六年級,這人是學的商業(yè)專科,現(xiàn)在上海開設(shè)洋行,用得上。伍只是個買賣人,哪里是兵工人才?因此我打發(fā)他回去了?!边呎f著邊從袖子里拿出一個洋信封,掏出一封信說:“這里有個威廉·??怂梗俏彝瑢W,這人才是真正研究兵工廠的,現(xiàn)任‘克虜伯兵工廠’的監(jiān)督。我國不辦兵工廠則已,要辦兵工廠,便要找這樣的專家,絕不該一見碧眼黃須,便認其為專才,盛宮保辦洋務(wù),只是利用洋人做招牌,不管阿貓阿狗,拿來充幌子做招牌,嚇唬朝廷,夸示新政的!”
張之洞素來信任辜鴻銘,聽了他的話,便請他函約威廉·??怂箒砣A協(xié)助。威廉·??怂故堑禄视H戚,在學生時代便與辜氏交情很深,得函后便應(yīng)允來華,規(guī)劃籌辦兵工廠,但聲明最多以半年為限,辜商得張的同意,一切照允。??怂沟竭_湖北后,張之洞為他設(shè)宴洗塵,辜鴻銘自然恭陪在座,觥籌交錯,相見恨晚。席間??怂咕坪榷嗔耍趴陂_河,把克虜伯廠內(nèi)機密統(tǒng)統(tǒng)泄露出來。言者無心,鄰座聽者有意,竟一一記錄下來。不久《泰晤士報》忽然刊登??怂拐勗捗劁?,福克斯看了大驚,找到辜鴻銘,自悔酒后失言,給記者聽了去。辜笑著安慰他,拿出柏林的電報給他看,原來福克斯的夫人、子女已應(yīng)中國政府的邀請,即日乘船東來,并告訴他督署已在黃土埔建造了豪華別墅給他夫婦居住,福克斯感激涕零,遂接受了“總辦”之命,悉心為兵工廠籌劃了。光緒年間,各省競相大辦新政,卻以湖北辦得最為出色,皆因張之洞對用人用錢,都很舍得,能豁出去,但其間主要得力于辜鴻銘。
辜鴻銘
辜鴻銘在張之洞幕府做洋文案之余,兼任對外貿(mào)易稅務(wù)方面的督察工作。在上任看公文的第一天,他見外國來的公文中稱中國貨為“土貨”(native goods),便大為不快,立即將“native”改為“Chinese”。他認為“native”一字含有“生番野蠻不化”的意思,非洲、美洲、澳洲土人固然可以這樣形容,堂堂中華乃泱泱文化大國,所產(chǎn)的貨物怎能以“土貨”稱之,應(yīng)當稱為“中國貨”(Chinese goods)。同僚中有人對此舉大為激賞,但也有人大不以為然,說是“native”一字習用已久,外國客戶恐怕難以接受“Chinese goods”這一新名詞。辜鴻銘瞪大眼睛,大聲罵道:“積非成是!奴隸思想!就算是撫臺大人把它改成native,我也照樣把它翻譯成Chinese?!庇纱丝梢姡@位被后人視為古怪、刻薄的封建遺老有其“愛國”的一面,并富有一顆自尊且極為敏感的心,只不過他的敏感,在今天看來多少有些讓人感到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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