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花開
下班剛進門,母親就說,閨女你趕緊找找,看看家里有沒有墨水瓶?我說,找那個舊物件做什么?母親說,小區(qū)的門口貼通知了,說晚上九點就停電了,我尋思著做一個“油燈”給你備著,應應急。
說來也巧,我在一個閑置的箱子里,找到了墨水瓶,不過里面的墨水早已風干,只剩下皺巴巴的“墨水皮”了。母親把瓶子清洗了,用抹布把里外擦拭干凈,又在墨水瓶蓋上鉆了個孔,把捻好的棉條穿孔而過,放進注入食用油的墨水瓶里……
看著這個小小的閃著微弱光芒的“油燈”,我想起了小時候,在煤油燈下度過的歲月。
聽母親說,小時候的我是出了名的“夜貓子”,不到大半夜是不睡覺的。這倒還不算什么,要命的是燈一滅,我就開始哇哇大哭,吵得一家人都不能睡個安穩(wěn)覺。母親說,只要看見燈亮著,我就會沖著她笑。那時的煤油1角5分錢一斤,平時一斤煤油都能用上三個月。自從我出生后,一斤煤油還用不了一個月,我也因此落了個綽號“不省油的丫頭”。
在我八歲那年,村里通上了電,不過家里很少開燈,因為那時的電費是2毛2分錢一度。為了給我省出上學的學費,母親還是堅持用煤油燈,只有家里來親戚時,母親才舍得開燈。
每當我在燈下讀書寫字時,母親就會在旁邊陪著我,有時在搓麻繩,有時在繡花。只要我不睡,母親就在一邊找活干,守著我??次依Я?,母親就會說“不省油的丫頭”給咱家省省油,趕緊休息吧!我卻執(zhí)拗地堅持著,要做完最后一道題,背完最后一首詩。這時,母親不再說什么,而是默默地起身,去給我準備吃食。
不一會兒,母親就做好了一碗雞蛋掛面湯。借著微弱的燈光,我看見母親用筷子在香油罐里蘸一下,然后在我碗里涮涮,幾滴香油便順著筷子流下來,香氣“嗖”地一下飛進鼻子里。我的口水已經(jīng)流出來,迫不及待地從母親手中搶過碗。
可能是我比別人費的煤油多,也可能是我雞蛋吃多了。從小學到高中,我的成績一直都是名列前茅,家里的墻上貼滿了我的獎狀。每當有朋友到我家做客時,母親都會自豪地說這都是我家那個“不省油的丫頭”掙回來的。
直到我考上大學,走出那個小山村,留在省城結婚生子。母親也輾轉幾次搬家,不少物件都送人或是扔了,唯獨保留著我當年用過的煤油燈。在母親的心中,那不僅僅是一盞燈,更是我成長的標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