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昕
在武漢,我居住在玉龍島小區(qū),因遠離市中心,這里實在是僻靜。我的窗外便是南湖,與武漢的東湖相比,它的確要遜色許多。只因朝夕寧靜于我的窗前,對南湖的情感斷不是用“詩情畫意”可以敘述得了的。
今年入梅以來,雨水就沒有消停過。有一個段子說,此時的湖北,只剩下湖,找不著北了。7月6日那場驚魂的雨,實際上從7月5日的傍晚就開始下了。直至7月6日的凌晨,雨漸漸在“瓢潑”或“傾盆”中形成滔天之勢。雷在半空中炸響;肆無忌憚的閃電,撕裂了天空撕裂了城市撕裂了湖面撕裂了堤岸上一排排綠杉。我不可能有睡意,我驚恐地站在窗前,看原本溫馴的湖面,是如何在雷電中晃蕩不已。
整個武漢幾乎癱瘓在這場雨中。
早晨5點未到,我接到第一個問候的電話,是遠在桂林的震宏兄打來的。他關(guān)切地問,你沒事吧?我從網(wǎng)上看到,南湖邊的很多房子都進水了。我說,我這邊有驚無險,湖水并沒有漫過堤岸。他再三叮囑我,務(wù)必小心。緊接著,來自各方的親人、朋友、昔時的同學,或致電或微信與我,詢問情況,表示慰問。
一夜驚悚不安的我,在這些暖心的問候中,才慢慢地醒過神來。在災(zāi)難面前,人無疑是脆弱的,但一聲挺住,一句加油,又總能給人一種相扶相持的振奮。
雨,還在下。在雨聲中,我在網(wǎng)絡(luò)上讀到一篇題為《兒子,你是否在抗洪一線?》的文章,我的心為之震顫。
“今天一早,手機又被軍人抗洪搶險的信息刷屏,又一波‘90后戰(zhàn)士迎著長江的洪水開赴戰(zhàn)場。其中,是否有我的兒子?”“1998年,兒子只有3歲,我接到參加湖北抗洪的命令,我要去的是最艱險的前線。送別的時候,妻子揮手,兒子也揮手?!薄敖裉?,曾經(jīng)送我上前線的兒子,也會走向前線嗎?我相信,他會用常人不可替代的肩膀去擔當?!薄爸袊桨玻鹤悠桨?!”
雨,仍舊落在我的窗外。我想起希臘詩人埃利蒂斯的詩?!暗谝坏斡暄退懒讼募?,那些產(chǎn)生過星光的言語全被淋濕?!覀兊那邦~緊貼著窗玻璃,嚴防著新的憂患。只要你還在,死亡就無法把我們打翻在地?!?,我們要面對的不是死亡,而是秋天最小的雨滴,一種朦朧的感覺,在更遠處繼續(xù)生長的我們靈魂中的濕土氣息?!薄凹词鼓愕氖植晃赵谖覀兪种小?,但一場雨又怎能阻隔深切的掛念而將我們的心零落成無根的浮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