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梓峰
人們印象中,他并不是一個高尚的人。
他是一名保安,河南人,小眼睛、駝背。一直穿著的軍大衣仿佛從來沒有洗過,領下殘留著油漬,袖口處閃爍著幾抹亮光。
但我與他關系還好,因為我去遛狗時,他總要與我聊幾句。他愛狗,也養(yǎng)過狗。他老是驕傲地向我說起他在老家的時候也養(yǎng)過一條大黃狗,他說不出品種,只是大黃大黃的叫著。只可惜后來被卡車軋死了,他便再也不忍養(yǎng)狗,但心底對狗的喜歡還是沒變的。
上中學后學業(yè)繁忙,我再也無暇理睬他。
可去年某一天再見到他時,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牽著一只金毛正徘徊在小區(qū)的花園旁。
“這是你的狗?”我問,掩蓋不住語調里的懷疑。
“啊?啊,算是吧……”
這樣一只金毛,少說也要幾千元吧。他只是一個來自外地的保安,怎么……我正納悶,忽聞身后兩個中年女人正在議論。
“我說,你覺得那只狗會是他的么?”
“哎喲,您可別開玩笑了,就憑他?一個保安,能養(yǎng)得起這種狗的?怕是干了什么虧心事了。”
“呵,就是,我一直就覺得他不是什么老實人,對了,我可聽說他是河南人……”
慢慢地,我注意到,人家看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堪,不像在看一個保安,而是……像看一個賊。但他仿佛沒看見,他眼里只有那只狗。他倒是十分疼愛這只狗呢,呵,用的都是最好的狗糧。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天我放學后看到一群人議論紛紛包圍了保安室。出什么亂子了?我趕忙擠進人群,看到正被人團團包圍的是二人一狗:保安,陌生男人和金毛。保安跪在地上摟著金毛,眼淚不時滴落在它身上。金毛用它的舌頭不斷舔著他的臉,金黃的尾巴夾在屁股底下。身旁那個陌生男人彎著腰,一邊拍著保安的背,一邊從皮夾子里掏出幾沓紙幣。
“真是好人啊……”
“可不是,見了那么好一只狗,不但沒賣掉,還用最好的狗糧喂著。舍不得是一定的!”
“你看,這狗也舍不得他呢!”
聽著他們的議論,我漸漸明白了事情的經(jīng)過。這時再看保安,他那破爛的軍大衣仿佛綻放出了光芒。這么大的人,哭得像個孩子一樣,真叫人心疼。這時,我發(fā)現(xiàn)身后站著的兩個女人正在說話:
“你看,其實我老早就看出他是這樣的人了。”
從此,在人們印象中,他終于是個高尚的人了。
(指導教師:李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