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岳 勇
偷窺之禍(下)
◆ 岳 勇
6
陳茂盛發(fā)現(xiàn)朱廣明和安妮之間的夫妻關(guān)系出現(xiàn)異常,是在大約半年之后。
那年春節(jié)剛過不久,陳茂盛就忽然發(fā)現(xiàn)朱廣明從工作地開車回家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了。以前算上周末,他平均一周要回家三四次,但是過完年后,就變成了每周回家一次,而現(xiàn)在,更是變成了一兩個星期才開著他那輛黑色奧迪回來一次。小區(qū)外面的花壇邊,自然再見不到這對老夫少妻牽手散步秀恩愛的場景了。
后來陳茂盛從一些知情人士那里打聽到,朱廣明在江北市是出了名的風流院長。他與一些醫(yī)藥代表關(guān)系密切,又暗中入股了兩家制藥公司,而且還精于炒房,名下有好幾處極具升值潛力的房產(chǎn)。他手里有的是錢,包養(yǎng)的情人也遠不止安妮一個。跟安妮結(jié)婚之后,并沒有斷絕與其他情人的關(guān)系。結(jié)婚大半年后,安妮已漸漸讓他失去新鮮感,他開始在外流連,也就是意料中的事了。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討了一個這么漂亮的老婆,居然還要到外面拈花惹草。陳茂盛不由得有些替安妮鳴不平。心想我要是她,就在被窩里藏一把剪刀,趁他睡覺的時候,把他下面的給剪掉,看他還敢不敢到外面去風流快活。不過這家伙是醫(yī)院院長,就算把那玩藝兒剪掉半截,說不定他也能找醫(yī)生接起來……想到這里,陳茂盛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同時他也發(fā)現(xiàn),安妮臉上的表情也日漸變得憂郁起來。不知道是因為空虛寂寞,還是為了報復朱廣明,她竟然變成了一個購物狂人,經(jīng)常一個人出去逛街,然后拎著大包小包的商品,一個人坐出租車回來。
有一次,朱廣明的奧迪小車從便民小賣部門口經(jīng)過,陳茂盛聽到安妮坐在車里跟他吵架,雖然聲音不大,但他還是聽出了一些火藥味。從這之后,朱廣明回家的次數(shù)就更少了。
這天下午,陳茂盛坐在柜臺里邊看店。雖然已經(jīng)立春好久,但遇上了倒春寒,天氣仍然有點冷,他捧了杯熱茶在手里,才覺得有些暖意。瘋子少年侯翔則坐在小區(qū)門口的臺階上玩著石子,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衣,一陣風吹過,冷得他瑟瑟發(fā)抖。陳茂盛心想,這瘋子,也不曉得回家多穿一件衣服。
正想著,一輛出租車緩緩停在小區(qū)門口,安妮穿著一件紅色風衣,從車上走下來,兩手提著大大小小的購物袋,踩著高跟鞋,剛走兩步,就累得直喘氣。她把購物袋放在地上,左右瞧瞧,看見侯翔坐在旁邊,像是看見大救星一樣,忙朝他招招手說:“翔子,快過來幫姐姐拿東西?!?/p>
侯翔連跑帶跳地蹦過來,問:“我?guī)湍隳脰|西有糖吃嗎?”
“必須有啊?!卑材菪Φ?,“姐姐家里有好多好吃的糖,只要你幫姐姐把這些東西提回家,保證讓你吃個夠?!?/p>
“好啊,有糖吃啰!”侯翔提著東西跟在安妮后面,高興地往小區(qū)里走去。
陳茂盛搖頭直笑,真是個傻子,人家給兩塊糖,就屁顛屁顛地給人家做苦力去了。
等到侯翔從小區(qū)走出來時,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陳茂盛看看手機上的時間,這小子竟然跟著安妮去了一個多小時。他止不住心中好奇,朝侯翔招招手,侯翔叫了一聲“疤臉陳”,就吹著口哨朝他跑過來。
“翔子,那個姐姐給你糖吃沒有呀?”陳茂盛笑嘻嘻地問。
侯翔咂咂嘴巴說:“當然給了,一共給了我3塊糖,真好吃!”
“才吃3塊糖,怎么在她家里待了那么久時間呢?”
“除了吃糖,安妮姐姐還給我洗了個澡?!焙钕钃u晃著腦袋,有些得意地說。
“什么叫給你洗澡?”陳茂盛被他的傻氣逗樂了,“人家是看你身上泥巴太多,怕把她家里弄臟,所以讓你自己在她家浴室里洗了個澡?!?/p>
“不,不是我自己洗澡,真的是她給我洗澡的。她把我的衣服脫了,然后帶我到浴室,給我洗了一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她給我搓背,還捏了我的屁股,夸我身體好強壯呢?!?/p>
陳茂盛這才注意到他身上原來穿的那件臟兮兮的單衣不見了,換上了一件紅色的立領(lǐng)羊毛衫。這衣服應(yīng)該比他先前那件單衣暖和多了。你別說,這傻子把身上洗干凈,換上新衣服,濃眉大眼的,還真是個帥小伙呢。
他也不知道這傻子說的是真是假,拍拍他的肩膀,打趣他道:“翔子,你那位安妮姐姐看上你了,你要走桃花運了?!?/p>
“喔,安妮姐姐看上我了,我要走桃花運了……”侯翔像唱歌似的在嘴里念叨著這句話,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過了兩天,安妮逛街回來,又叫侯翔幫她提東西。這一次,侯翔在她家里耽擱得更久。出來的時候,陳茂盛聞到這傻子身上透著一股沐浴露的香氣,就笑他:“翔子,你的安妮姐姐是不是又給你洗澡了?”
“你怎么知道的?”侯翔睜大了眼睛。
陳茂盛眨眨眼,逗他:“我是神仙,能掐會算啊。”
侯翔摸摸后腦勺,紅著臉說:“你算得可真準?!?/p>
陳茂盛問:“你這都進去快兩個小時了,就算洗個澡,也用不了這么長時間啊。洗完澡,你們還做了什么?”
“洗完澡,安妮姐姐不準我穿衣服,還叫我抱她……”說到這里,侯翔忽然意識到什么,急忙捂住嘴巴說,“糟了,安妮姐姐不準我告訴別人的。”
陳茂盛的好奇心,或者說窺探欲已經(jīng)被他勾起,見他說到一半就打住,心里有點被貓抓的感覺,轉(zhuǎn)身從貨架上拿出兩塊糖說:“你說出來,我請你吃糖?!?/p>
侯翔看著糖,舔舔嘴唇,但很快又把目光移開了:“不能說,不能說。安妮姐姐告訴我,我和她脫光衣服在沙發(fā)上睡覺的事,打死也不能告訴別人,要不然她以后再也不理我了……”他推開陳茂盛拿糖的手,轉(zhuǎn)身跑了。
陳茂盛呆立在那里,半天沒有反應(yīng)過來。安妮脫光衣服和他睡覺?這小子真的走桃花運了,還是花癡病又犯了,信口胡謅,把他看見美女后在腦海里幻想的畫面當作發(fā)生的故事講了出來?
因為心里裝著這個疑問,所以幾天后,當安妮再次要侯翔幫她提東西回家時,陳茂盛就留心起來,立即拿著釣竿,來到小區(qū)背后,故伎重施,將手機綁在釣竿上,伸到安妮家客廳的窗戶縫隙前,將侯翔在安妮家的活動經(jīng)過全部錄了下來。
晚上回到家里回放視頻,他才知道侯翔所言不假。
侯翔提著幾個購物袋,跟隨安妮來到她家里之后,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安妮就脫掉他身上的衣服,拉著他走進了浴室。大約十多分鐘后,兩人才從浴室里出來,侯翔光著身子,而安妮身上只披著一條浴巾,大半邊胸脯都露了出來,白得晃眼。
安妮斜躺在客廳的沙發(fā)上,輕輕揭下身上的浴巾。侯翔雖然是一個精神病人,但也是一個生理正常的成年男人,看見這香艷的胴體,頓時兩眼放光,身體有了明顯的生理變化。安妮輕聲細語的不知道朝他說了一句什么,他就低吼一聲,像一頭豹子一樣,猛地撲到她身上。侯翔畢竟是年輕人,體力顯然比朱廣明要好得多,兩人在沙發(fā)上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筋疲力盡地癱軟下來……
看完視頻,陳茂盛不由大跌眼鏡,心里暗罵,他媽的,老子三十好幾了,連女人的手都還沒有碰過,侯翔這么一個瘋子,居然被這個婊子看上,享盡艷福,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此后,安妮又請侯翔幫忙提過幾次東西,每次侯翔去安妮家,陳茂盛就知道好戲即將上演,立即拿著釣竿和手機,跑到小區(qū)后面進行偷拍。每次都能拍到一段香艷的視頻。
3月的一天,安妮從出租車上走下來,早已守候在小區(qū)門口的侯翔急忙迎上去。但這一次,安妮手里并沒有提東西,也沒有招手叫他幫忙,甚至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就徑直朝小區(qū)里走去。侯翔怔了一下,叫一聲安妮姐姐,跟在她屁股后面追了上去。門口的一個保安想要擋住他,另一個保安朝安妮的背影努努嘴,拉住了自己的同伴。
進到屋里,侯翔連澡也來不及洗,就迫不及待地將安妮撲倒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安妮這次沒有寬衣解帶迎合他,而是忽然捂著臉哭起來。侯翔嚇了一跳,急忙從沙發(fā)上爬起來,有點手足無措地看著她。
安妮擦著眼淚,不知道朝他說了幾句什么話,侯翔就突然變得暴躁起來,沖進廚房,拿了一把菜刀跑出來。安妮嚇了一跳,急忙將他攔住,一邊出言安撫他,一邊把菜刀從他手里拿下來。
燈光照到安妮臉上,還有晶瑩的淚光在閃動。侯翔像個真正的男子漢一樣,輕輕拭干她臉上的淚珠,擁抱著她,親吻著她,然后,緩緩將她推倒在沙發(fā)上……
當陳茂盛在視頻里看到安妮那白晃晃的身體時,忽然感覺到一陣尿急,急忙扔下手機,跑進廁所。
第二天,朱廣明十分難得地開著小車回家了。晚飯后,這對老夫少妻竟然像新婚時節(jié)一樣,又牽著手到小區(qū)門口散步了。
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jié),綠化區(qū)里草木蔥蘢,鮮花盛開,微風吹來,花香彌漫。好久沒有跟丈夫一起出門的安妮似乎有點陶醉,緊緊挽著丈夫的胳膊,親昵地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這一切都被小區(qū)對面便民小賣部的店主陳茂盛盡收眼底。他想起昨晚這個女人還在自家沙發(fā)上跟翔子顛鸞倒鳳,今天就敢挽著丈夫出來秀恩愛,忍不住在心里暗罵了一句:賤人!
看著安妮和朱廣明走在一起的背影,陳茂盛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想出一條絕妙的生財之道。
安妮現(xiàn)在安逸富足的生活,都是她丈夫朱廣明給予的。這應(yīng)該也是她明知丈夫在外面還有女人,卻也不肯跟他離婚的原因。如果朱廣明知道她給自己戴了一頂綠帽子,肯定會和她離婚,這種情況下離婚,她很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也就是說陳茂盛偷拍到的她跟侯翔偷情的視頻,對她來說,無疑是一個致命的把柄。如果陳茂盛把這些視頻轉(zhuǎn)發(fā)給朱廣明,那她的好日子就算過到頭了。所以,要是陳茂盛拿著這些視頻去跟安妮談條件,找她要點錢來花,應(yīng)該不是問題。
7
有了這個想法之后,陳茂盛興奮得一夜沒睡,一直在心里盤算著,怎樣實施這個計劃,才可以找安妮搞到更多的錢。
第二天早上,天剛蒙蒙亮,他就起床了,準備像那個瘋子侯翔一樣蹲守在中景豪庭門口,一旦看見安妮出來,就上前截住她,然后再見機行事。
正準備出門,他忽然聽到一陣警笛聲,由小而大,由遠及近,聽起來警車正是朝他這邊開過來的。他不由嚇了一跳,難道自己要對安妮實施敲詐勒索的計劃還沒有開始行動,就已經(jīng)被警方識破,這么快就來抓自己了?他渾身哆嗦,竟然連門都不敢開了。
他躲在門后,側(cè)耳聽了一陣,才發(fā)現(xiàn)警車拉著警報從小店門前經(jīng)過,好像一直往中景豪庭里面去了。他一直等到警笛聲停下來,才敢開門,探頭一看,果然有3輛警車開進了對面小區(qū)。兩個保安已經(jīng)把小區(qū)門口的不銹鋼電動伸縮門拉上,不讓外人進入。幾個早起晨練的老頭老太正在小區(qū)門口駐足觀望,瘋子侯翔也站在臺階上好奇地往小區(qū)里張望著。
警車在小區(qū)里停下來后,從車上跳下來一隊警察,有的戴著白手套,有的手里提著黑沉沉的工具箱,被小區(qū)保安隊長帶領(lǐng)著,急匆匆往小區(qū)西北角走去。陳茂盛記得那里應(yīng)該是小區(qū)停車場的位置。
他站在電動門前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正好在門口值勤的那個保安他認識,就湊上前問保安發(fā)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下子來了這么多警察?
保安看了他一眼,小聲告訴他說:“今天早上5點左右,我們兩個伙計在小區(qū)里巡邏時,發(fā)現(xiàn)朱廣明死在了停車場門口。我去看過現(xiàn)場,挺嚇人的,他被人捅了好幾刀,鮮血把衣服都染紅了,但是現(xiàn)場沒有發(fā)現(xiàn)兇器,估計是被兇手拿走了。我們隊長打電話報警,警察的速度真快,不到十分鐘就趕過來了?!?/p>
陳茂盛聽到這個消息,不由驚得目瞪口呆。朱廣明居然死了?而且還是被人殺死的。這時他心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下再也沒有辦法勒索安妮了。朱廣明死了,他所有的財產(chǎn)都是她這個合法妻子的了,他手里的視頻,再也對她構(gòu)不成任何威脅了。我他媽的也太倒霉了,有兩次能搞到大錢的機會,居然都是功敗垂成,難道老子命中注定要窮一輩子?
中午的時候,警方在案發(fā)現(xiàn)場的勘查工作結(jié)束,殯儀館的車開過來,將朱廣明的尸體運走了。然后陳茂盛看見,警方把安妮帶進警車,警車很快就開走了。他猛然醒悟過來,朱廣明一死,他名下所有的財產(chǎn)還有那些什么公司的股份,都名正言順地歸安妮這個合法妻子所有了??梢哉f對于朱廣明之死,安妮是最大的受益者。警方懷疑她是兇手,是很有道理的。
但是下午的時候,陳茂盛看見安妮坐出租車一個人回到了中景豪庭,旁邊并沒有警察跟隨。很顯然,她不是殺死朱廣明的兇手,要不然警方絕不會這么輕易放她回來。如果她不是兇手,那么誰又是兇手呢?陳茂盛忽然發(fā)覺自己對這位朱副院長了解得并不多,他在外面得罪過什么人,有什么樣的仇家,自己完全不知情,所以站在他的角度去揣測兇手是誰,完全是白搭。
在這之后的幾天時間里,有一男一女兩個警察,一直在中景豪庭及周圍一帶走訪調(diào)查,不過看上去好像并沒有什么收獲。
這兩個警察也曾到過陳茂盛的便民小賣部,問陳茂盛3月11日,也就是朱廣明被殺的那天凌晨,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情況?陳茂盛搖頭說沒有。
女警察說話很客氣,告訴他自己叫文麗,旁邊的男同事叫李鳴,兩人都是市公安局刑偵大隊的刑警。如果他想起什么跟朱廣明命案有關(guān)的線索,可以打電話到刑偵大隊找他們。臨走時,還給陳茂盛留了一張名片。
就在這兩個警察來找陳茂盛的這天晚上8點多,陳茂盛關(guān)了店門正在看電視,忽然大門被人拍得叭叭直響。他嚇了一大跳,以為遇上打劫的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把門打開一條縫,看見門外站著的竟然是安妮。
幾天未見,安妮臉上現(xiàn)出了一些憔悴之色。陳茂盛心里一跳,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難道這個女人死了丈夫之后,感覺寂寞難耐,一時之間找不到那個瘋子侯翔,就跑來找我了?心里正幻想著,安妮卻靠在門框上,遞給他一張50元的鈔票,問:“老板,有煙嗎?給我來一包!”
陳茂盛這才知道她是來買煙的,就問,你要什么煙?安妮不耐煩地說:“什么煙都行,能抽就可以了?!?/p>
陳茂盛隨手拿了一包煙給她。他知道她平時不抽煙,這會兒感到苦悶,所以想抽抽煙解解悶,就說:“你身上沒有打火機吧?我送你一個。”
安妮從他手里接過打火機,說聲“謝謝”,看了他一眼,忽然又說:“我們家老朱活著的時候,曾告訴我說你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我覺得你這人挺好的嘛!”說完,她放肆地笑起來,拿著香煙和打火機走了。
陳茂盛看著她踩著高跟鞋離去的背影,心里想,那是因為你老公朱廣明沒有把我偷拍你們及敲詐他的事告訴你,要不然,你就不會把“好人”這兩個字安在我身上了。
又過了兩天,那兩名分別叫文麗和李鳴的男女警察又出現(xiàn)在陳茂盛的小店門口。陳茂盛以為他們又是來走訪調(diào)查的,就說:“警察同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想起什么線索,我早就打電話告訴你們了。”
文麗走進小店,兩眼直盯著他,神色冷峻,沒有說話。陳茂盛被她瞧得心里發(fā)毛,退后一步問:“兩、兩位警官,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文麗問:“你是不是叫陳茂盛?”
陳茂盛點頭說:“是?!?/p>
文麗說:“那我問你,朱廣明被殺那天凌晨3點至5點,你在什么地方?”
陳茂盛一愣,說:“那個時間,我正在床上睡覺啊?!?/p>
文麗問:“有誰能證明嗎?”
陳茂盛忍不住搓著手笑了,說:“我是個單身漢,床上就我一個人,你叫我找誰來證明呢?”
文麗臉色一沉,說:“那就是說,沒有人能證明你當時在睡覺,是吧?既然這樣,那請你跟我們?nèi)ヒ惶斯簿?,我們有些情況想跟你核實一下?!?/p>
陳茂盛忽然明白過來,他們這是在調(diào)查自己不在場證明,警方懷疑自己是殺死朱廣明的兇手。他不由得急了,高聲道:“我說警察同志,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我、我跟朱廣明的案子可是沒有任何關(guān)系啊?!?/p>
“有沒有關(guān)系,要經(jīng)過我們警方詳細調(diào)查后才能最后確認?,F(xiàn)在,就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崩铠Q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陳茂盛的手臂頓時像被大鐵鉗鉗住一樣,痛得他齜牙咧嘴直抽冷氣。
他趕緊說:“行行行,我保證配合你們的調(diào)查,反正我又不是殺人兇手,也不怕你們查。不過你們總得讓我把店門關(guān)上吧?”
李鳴這才放開他的手。陳茂盛鎖了店門,在兩個警察的注視下,乖乖跳上了停在路邊的警車。
8
被帶到公安局后,警方又把剛才的問題重新問了一遍,陳茂盛仍然是那樣回答的,見文麗和李鳴不相信自己,陳茂盛拍著胸脯說:“警官,我可以對天發(fā)誓,那天早上,在你們說的那個時間段,我真的在家里睡覺。要是我撒謊,就叫我天打五雷轟!”
文麗直視著他的眼睛,說:“在這里發(fā)誓是沒有用的,我們警方只相信一樣東西,那就是證據(jù)?!?/p>
陳茂盛苦著臉說:“我一個人在家里的床上睡覺,這個你叫我怎么去找別人來證明?警官,我真的跟朱廣明的命案半點關(guān)系都沒有,你們應(yīng)該把他老婆安妮抓起來重點調(diào)查才對,因為她才是最有可能殺死朱廣明的兇手?!?/p>
“為什么這么說?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線索?”李鳴皺了一下眉頭,盯著他問。
陳茂盛說:“這不是明擺著的嗎?朱廣明死了,他上千萬的家產(chǎn),就全部歸他老婆安妮所有,拿你們的話來說,她有充分的殺人動機啊?!?/p>
李鳴說:“我們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她,她不具備作案條件?!?/p>
朱廣明的死亡時間,被法醫(yī)推定為3月11日凌晨4點半左右。當天早上4點多,朱廣明就起了床。他所工作的醫(yī)院早上有一個重要會議要開,他必須一早趕回江北市。他起床離開家的時候,安妮還在床上睡覺。
朱廣明下樓后,轉(zhuǎn)了個彎,準備去停車場開自己的車。就在他走到停車場門口時,被突然躥出的兇手對著胸口連捅數(shù)刀,當場死亡。據(jù)法醫(yī)判斷,兇器應(yīng)該是一把單刃水果刀,但警方?jīng)]有在現(xiàn)場找到兇器,說明兇手作案后把兇器帶走了。停車場門口安裝有監(jiān)控攝像頭,但攝像頭的方向是從外面對準停車場內(nèi)部的,主要是防止有竊賊進來偷車,朱廣明倒地之處距離停車場的大門尚有十余米遠,并不在監(jiān)控范圍之內(nèi)。而且當時天色欲明未明,小區(qū)里沒有其他行人,所以也找不到事發(fā)當時的目擊證人。
但是朱廣明所居住的中景豪庭D幢,一樓出口處裝有監(jiān)控設(shè)備,通過調(diào)看案發(fā)當時的監(jiān)控視頻,可以確認當天早上5點之前,安妮并沒有下樓。她接到保安告知其丈夫在停車場門口出事的電話,穿著睡衣跑下樓匆匆從一樓監(jiān)控中經(jīng)過的時間,是早上5點12分。因為有監(jiān)控視頻作證,安妮作案的可能性被警方排除了。后來警方又調(diào)看了小區(qū)門口的監(jiān)控視頻,案發(fā)前后相當長一段時間內(nèi),均未發(fā)現(xiàn)有什么可疑人員進出過小區(qū)。
警方懷疑兇手并沒有走小區(qū)正門,而是通過翻越圍墻進出小區(qū)的。經(jīng)過仔細勘查,警方在中景豪庭后面正對著朱廣明家后窗的圍墻下,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腳印,并且最后證實,這些腳印是陳茂盛留下的。
李鳴說:“中景豪庭四面的圍墻高度雖然超過兩米五,但如果在腳下墊上磚頭石塊或是凳子之類的東西,翻越圍墻應(yīng)該不是太困難的事?!?/p>
陳茂盛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叫苦,想不到自己偷拍安妮時在圍墻下留下的腳印,現(xiàn)在竟然成了他翻墻殺害朱廣明的罪證。偷拍的事,當然不能讓警方知道,要不然更加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他裝出一臉無辜地說:“警察同志,你們真的誤會我了。不久前,有一個朋友把他們家的貓寄養(yǎng)在我的店里,后來這只貓跑了出去,我到處去尋它,發(fā)現(xiàn)它正在中景豪庭小區(qū)后面的圍墻上溜達,我叫它下來它就是不下來,于是我就在圍墻下面跳來跳去,想伸手去抓它下來,結(jié)果就在圍墻下面留下了一些腳印?!?/p>
“你說的是真的?”文麗問。
“當然是真的。你們想想,我跟朱廣明并不相熟,我跟他之間可以說沒有任何關(guān)系,我怎么會無緣無故去殺他呢?用你們警方的話來說,我完全沒有作案動機,對不對?”
“你真的跟朱廣明沒有任何關(guān)系?我看不見得吧?!崩铠Q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朱廣明在江北市的前妻告訴我們,在他們夫妻離婚前夕,朱廣明曾向她透露,他在辦公室里遭到了一個陌生人的勒索。我們調(diào)看了江北市人民醫(yī)院辦公大樓的監(jiān)控視頻,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在那幾天進入過朱廣明辦公室的陌生人,只有你一個?!?/p>
“我確實去過朱廣明的辦公室,可是他老奸巨滑,根本就沒有給我錢……”陳茂盛像是受了莫大冤屈似的大叫起來。話一出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說漏了嘴,趕緊閉上嘴巴,可是已經(jīng)遲了。
文麗盯著他道:“這么說來,你敲詐勒索朱廣明的事實,是確實存在的了?”
在她凌厲目光的注視下,陳茂盛只得無奈地點點頭。李鳴把手撐在桌子上,俯下身,逼視著他道:“你曾經(jīng)敲詐過朱廣明,后來朱廣明發(fā)現(xiàn)敲詐勒索他的人,居然就是自己居住的小區(qū)前面的小店店主,于是對你進行了報復。你因此懷恨在心,對他動了殺機。3月11日凌晨,你翻墻進入中景豪庭,埋伏在停車場門口,等到朱廣明來取車時,你突然跳出來,用水果刀將他刺死,然后帶著兇器翻墻逃離了現(xiàn)場?!?/p>
“你血口噴人!我根本沒有殺人,再說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朱廣明會那么早去停車場?”
“朱廣明的工作地在江北市,如果他想趕早回醫(yī)院上班,就必須得起早。你的小店就開在中景豪庭門口,他開車進出小區(qū)的時間規(guī)律,你應(yīng)該大致上是知道的?!?/p>
陳茂盛忽然發(fā)現(xiàn)這件事巧合的地方實在太多了,被警方這么一分析,連他自己都覺得警察把他列為頭號嫌疑人是對的??墒侵挥兴约褐溃_實跟朱廣明命案連半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就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了。
“警察同志,我沒有殺人,我是被冤枉的,我真的比竇娥還冤啊……”他一把抓住李鳴的衣服,眼淚鼻涕一起流了出來。
李鳴一不留神,警服上就被他揩了好幾道鼻涕印子,不由心頭火起,道:“我看得關(guān)你兩天,你才會老實交代?!彼麖难锾统鍪咒D,一頭銬住陳茂盛的右手,另一頭鎖在了屋里的一根水管上。
“這是干什么?”陳茂盛叫道,“我又沒有犯罪,我又沒有殺人,你們憑什么把我銬起來?”
李鳴朝文麗使個眼色,兩人不再理他,徑直走了。門口的一個警察立即將房門關(guān)上,在外面上了鎖。屋子里頓時一片漆黑,陳茂盛又驚又怕,叫苦不迭。
他把手銬扯得嘩嘩直響,在黑屋子里叫鬧了一陣,并沒有人理會他。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長時間,只覺得又餓又累,正要昏昏欲睡之時,房門忽然咣當一聲被人打開。突然射進來的光線晃得他眼睛發(fā)痛,他以為警方又要提審自己,連忙放聲慘叫:“快來人啊,警察搞刑訊逼供,警察打人了……”
李鳴上前打開他的手銬說:“行了,別嚷了,你可以走了?!?/p>
“我可以走了?”陳茂盛臉上掛著眼淚鼻涕,張大嘴巴看著他。
文麗說:“我們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了,你確實跟朱廣明的命案沒有關(guān)系,我們抓錯人了,我代表專案組向你道歉。”她頓了一下,又補充說,“刺殺朱廣明的真兇我們已經(jīng)找到了?!?/p>
“兇手找到了?”陳茂盛不由大感意外,“是誰?”
文麗告訴他說,中景豪庭停車場門口的監(jiān)控探頭雖然沒有拍到朱廣明被殺的過程,但當時有一輛小轎車正好停在停車場外面,車上的行車記錄儀開啟了停車喚醒功能,只要有人或者有車經(jīng)過這輛車附近,記錄儀的拍攝功能就會自動啟動。今天上午,車主回放視頻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記錄儀竟然恰好拍到了那天凌晨朱廣明被殺的經(jīng)過,于是立即打電話報警。
“兇手到底是誰呢?”
“是一名患精神分裂癥的年輕人?!?/p>
“侯翔?”
文麗點頭說:“沒錯,就是他。”
“不會吧?他可是個瘋子呢?!?/p>
“瘋子難道就不會殺人嗎?”
陳茂盛回想了一下,說:“朱廣明被殺的那天早上,你們警車開進小區(qū)的時候,我還看見侯翔站在外面的人群里看熱鬧呢。”
李鳴說:“這一點,也有其他目擊證人向我們證實了。但是從那以后,就再也沒有人見過侯翔,我們估計他很可能是事后感到害怕,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了?,F(xiàn)在我們警方正在全力查找他的下落,希望可以早日抓到他,要不然他再出來行兇殺人,那可就麻煩了?!?/p>
陳茂盛這才想起來,好像就是從朱廣明被殺的那天早上開始,自己就真的沒有再見到過侯翔這個瘋子了。
9
從公安局回來的第二天中午,陳茂盛正在店里忙碌著,忽然看見兩個警察從街道對面往他的小店走來,仔細一看,正是文麗和李鳴。他不由得心生忐忑。
兩個警察來到他的小店門口,買了兩瓶礦泉水,咕嘟咕嘟喝了幾口,然后李鳴問他:“老陳,這兩天有沒有看見侯翔?”
陳茂盛搖頭說:“沒有,我知道他是在你們那里掛了號的人物,如果看見他,肯定會通知你們的。對了,我知道他家住哪里,要不要我?guī)銈內(nèi)ニ依飭枂柷闆r?”
文麗說:“我們已經(jīng)去過他家里了,他家里人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家里人已經(jīng)基本不管他的事了,而且他這個樣子,家里人想管也管不了?!?/p>
“有一件事我一直覺得很奇怪,”陳茂盛猶疑著說,“這個侯翔嘛,雖然平時看著有點兒不正常,但看起來也不像是會拿刀殺人的武瘋子啊。”
“這就涉及到他的殺人動機了?!蔽柠愓f,“我們經(jīng)過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朱廣明長得有點像當初反對侯翔跟自己女兒交往的那位女生家長,所以警方懷疑侯翔是在精神錯亂之際,把朱廣明當成了拆散自己和初戀情人的仇人,所以才會出手殺人?!?/p>
陳茂盛一怔,說:“那朱廣明豈不是死得太冤了?”
文麗說:“這只是警方目前的推斷,具體情況還要等找到侯翔之后才能搞清楚。不過他患有精神分裂癥,屬于無刑事行為能力的人,就算抓到他,最后也只能把他關(guān)進精神病院,不可能要求他負刑事責任。”
陳茂盛忍不住叫道:“這也太便宜那小子了吧?”
李鳴瞪了他一眼,說:“這不是你要管的事,總之你一旦發(fā)現(xiàn)他的蹤跡,馬上打電話報警就行了?!?/p>
陳茂盛在公安局吃過他的虧,現(xiàn)在還有點怵他,縮了縮脖子說:“我知道了警官,看見那個瘋子我會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你們的?!?/p>
晚上,陳茂盛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一邊在手機里觀看著自己偷拍到的安妮和侯翔的激情視頻,一邊在心里想,侯翔這個瘋子殺人之后,到底會躲到哪里去呢?他之所以拿刀刺死朱廣明,難道真的是因為朱廣明長得像那個女生的爸爸?還是另有隱情?
當他在手機視頻里看到侯翔激動地沖進廚房,拿著一把菜刀殺氣騰騰跑出來時,腦子里忽然靈光一閃,猛地從床上坐起,他覺得自己好像終于明白朱廣明命案的來龍去脈了,原來殺死他的真正兇手并不是侯翔,而是安妮。
安妮之所以要嫁給朱廣明,完全是沖著他的財產(chǎn)去的。兩人結(jié)婚之后,安妮要想得到朱廣明的所有財產(chǎn),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殺死朱廣明,當然,為了安全起見,她不能親自動手。這時她想到了經(jīng)常在小區(qū)門口徘徊的侯翔,想到了這個因為犯花癡病而拿刀砍人的瘋子。
于是安妮不惜用自己的身體去勾引侯翔,讓他為自己癡狂,然后在適當?shù)臅r候告訴他朱廣明是她的丈夫,自己雖然喜歡侯翔但不能跟他在一起,侯翔頓時花癡病發(fā),當即拎起菜刀,就要去找朱廣明。當然,這只是安妮對他的試探。
第二天,安妮打電話把朱廣明叫回家,晚上的時候,她故意牽著他的手在小區(qū)外面散步,還裝出一副夫妻恩愛的甜蜜模樣,并且故意讓守候在小區(qū)門口的侯翔看到。這一幕,對侯翔的刺激太大了。頭腦簡單的他,一心只想得到安妮姐姐全部的愛,絕不允許其他男人跟自己分享同一個女人,于是就像以前沖動之下去砍那個女生家長一樣,他拿著一把水果刀,翻墻進入中景豪庭,守候在停車場門口,等朱廣明來取車時,突然沖上去,對著他胸口一陣狂刺。
殺人之后,或許是他自己感到害怕,也有可能是受了安妮的指引,他找個隱蔽的地方,躲了起來……
想明白這個案子中所隱藏的玄機之后,陳茂盛立即找出文麗給他的名片,拿起手機正要撥打上面的號碼,卻又停住了。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自己打電話報警,協(xié)助警方把安妮抓起來,好像也得不到什么實際的好處,而且他偷拍別人隱私的事也會隨之曝光,說不定還會因此受到警方追究。那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想到這里,他又猶豫著把手機放下來。
可是如果不把這些證據(jù)交給警方,那又能怎么樣呢?他坐在床上,自言自語地說,不知道我把這些視頻拿給安妮看,她會有什么樣的反應(yīng)?
翻來覆去想了一個晚上,天亮的時候,陳茂盛終于下定決心,自己本來有兩次可以從朱廣明和安妮身上賺到大錢的機會,都白白錯過了,這一次一定要利用這個機會,干一場大買賣,是的,確實是大買賣。
他連早餐也沒有吃,就急匆匆跑到手機店,買了兩張手機儲存卡,將手機里的視頻復制了兩份,分別藏在家里不同的地方。然后他帶著手機,往中景豪庭走去。
自從朱廣明命案發(fā)生后,小區(qū)加強了門衛(wèi)保安,外人如果沒有小區(qū)住戶帶領(lǐng),禁止入內(nèi)。但陳茂盛跟小區(qū)保安也算是熟人,他在肩上扛了一個空著的礦泉水紙箱,說:“D幢307房的安妮打電話叫我送一箱水上去?!北0矝]有多問,就放他進來了。
進入小區(qū)后,陳茂盛找個沒人的地方丟掉紙箱,乘坐電梯來到D幢三樓,找到307房,按了一下門鈴。
屋里傳來安妮的聲音,問:“誰呀?”
陳茂盛沒有說話,繼續(xù)按著門鈴。安妮覺得有些奇怪,湊到貓眼處向外看一下,認得他是小區(qū)門口的小店店主,就問:“有什么事?”
陳茂盛說:“安妮小姐,我有事找你,你先把門打開?!?/p>
安妮并沒有開門,而是警惕地問:“有什么事,你在外面說吧?!?/p>
陳茂盛見她警惕性這么高,估計不使出殺手锏她是不會開門的,就說:“我知道殺死你老公的兇手侯翔躲在什么地方了?!?/p>
“真的?”這一招果然奏效,安妮應(yīng)聲開門,問他:“他在哪里?”
陳茂盛一閃身,從她身側(cè)擠進門去,反手將門關(guān)上,兩手一攤說:“不好意思,我是騙你的,其實我根本不知道那個瘋子躲到哪兒去了?!?/p>
安妮臉色一沉,似乎意識到來者不善,怒聲道:“那你到我家來干什么?快給我滾出去,要不然我就叫保安了!”
“美女,別這么大火氣嘛!你上次不是還說我是一個好人嗎?”陳茂盛嘻笑著說,“你放心,我來找你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請你看點東西,等你看完,我馬上就走?!?/p>
安妮一怔,問:“什么東西?”
陳茂盛拿出自己的手機,將偷拍到的她跟侯翔在客廳里偷情的視頻播放給她看。安妮只看一眼,臉色就變了,瞪著他道:“你竟敢偷拍人家的隱私?如果不趕緊刪除,我就要報警了!”
陳茂盛冷笑道:“你不要著急嘛,后面還有更精彩的呢?!彼执蜷_侯翔在聽到她的某句話后,沖進廚房拿出菜刀作砍人狀的視頻,讓她細看。
安妮臉色一變,踉蹌后退一步,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半天說不出話來。陳茂盛得意洋洋地說:“美女,現(xiàn)在你是不是還要報警???如果你想報警,我可以幫你打電話給警察。相信警方看了這些視頻之后,一定會明白侯翔持刀殺人,其實是有幕后推手的,而這個推手不是別人,就是你!”
安妮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咽喉,臉色蒼白,呼吸短促,用手捂著胸口,好一陣才緩過氣來。她問:“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想讓你報警把我抓起來??!”陳茂盛語帶嘲諷地說。
安妮低聲說:“只要你不報警,不把這些視頻交給警方,我什么條件都可以答應(yīng)你。你開個價吧,要多少錢,你才肯刪除這些視頻?”
“呵呵,你看我像一個貪財?shù)娜藛??”陳茂盛乜斜著眼睛,瞧著她U領(lǐng)連衣裙上方露出的半邊雪白的胸脯,吞了一口口水。
安妮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咬咬牙,把手伸到背后,拉開連衣裙的拉鏈,那件薄薄的黑色連衣裙就沿著她凹凸起伏的身體緩緩滑了下去,一具光滑潔白近乎完美的胴體就完全暴露在陳茂盛眼前。
安妮斜著眼睛瞧著他,雙眸中透出無限的誘惑:“我說了,無論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p>
陳茂盛哈哈一笑,道:“如果你以為我像那個精神病人侯翔一樣,跟你睡上一覺就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情,那你就錯了?!?/p>
安妮不由得臉現(xiàn)怒色,彎腰穿上衣服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樣?”
陳茂盛盯著她一字一句地道:“我的要求很簡單,那就是跟你結(jié)婚!”
10
半個月后,陳茂盛和安妮的婚禮,在繡林大酒店舉行。
男女雙方的親人并不多,陳茂盛給中景豪庭的每一個住戶都發(fā)了請柬,并注明凡來參加婚禮者,將回贈1000元紅包一個。不知道是紅包的吸引力大,還是新郎新娘人緣好,婚禮當日,偌大的婚宴大廳里坐滿了客人。
誰也沒有想到,年輕貌美的安妮在丈夫朱廣明被殺,繼承了他的巨額財產(chǎn)之后,竟然會閃電般嫁給小區(qū)門口那個其貌不揚的小店店主。直到陳茂盛和安妮穿著結(jié)婚禮服,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大家才敢百分之百確認這不是一場惡作劇,而是一場真正的婚禮。
站在臺上,陳茂盛從下面男賓客的眼中看到了羨慕與嫉妒的表情,他扯扯身上的西服,把腰桿挺得更直。他感覺到在自己三十多年的人生中,從來沒有像今天這么揚眉吐氣過。他不但娶了一個年輕漂亮的老婆,而且一步跨進了千萬富翁的行列,他倒要看看以后誰還敢叫他“疤臉陳”,誰還敢瞧不起他陳茂盛。
陳茂盛花高價請來的金牌婚禮主持人果然不同凡響,幾句話就將婚禮現(xiàn)場的氣氛推向了高潮。他手持話筒,對著全場賓客高喊:“下面,請新郎向新娘獻上深情一吻,大家說好不好?”
“好,好!”有道是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臺下拿了1000元回禮紅包的賓客很配合地振臂高呼。
陳茂盛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摟住新娘柔軟的腰肢,俯下身,伸長嘴巴,就往她紅艷艷的雙唇上親去。安妮近距離地看著他臉上那塊黃褐色疤痕,忽然感覺到一陣惡心,忍不住厭惡地把頭扭向一邊。
陳茂盛在她耳邊低聲道:“咱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夫妻了,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安妮怔了一下,勉強把頭扭過來,陳茂盛摟住她腰肢的手臂稍一用力,安妮身子前傾,兩人的嘴唇就碰到了一起。
賓客席上有人叫好,有人鼓掌,還有人吹起了口哨,現(xiàn)場氣氛頓時沸騰起來。
主持人大聲宣布:“下面,請新郎新娘切蛋糕!”
現(xiàn)場的鋼琴師彈奏起婚禮進行曲,兩名女服務(wù)員將一個寓意為長長久久的九層婚禮蛋糕放在手推車上,緩緩推到新郎新娘跟前。一名女服務(wù)員戴著白手套,遞上一把不銹鋼蛋糕刀。
新郎新娘各伸出一只手,正要共同握刀去切蛋糕,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個人沖上臺來,一把奪過服務(wù)員手里的蛋糕刀,猛地刺進了陳茂盛的胸口。
陳茂盛沒有來得及發(fā)出任何聲音,就已經(jīng)倒在血泊之中。
“啊,殺人啦——”
臺下的賓客像炸開了鍋一樣,尖叫聲此起彼伏,亂作一團。
當幾名保安聞訊趕來時,那個持刀刺死陳茂盛的兇手,早已經(jīng)不見了。
有眼尖的賓客認得那兇手,說:“那不就是經(jīng)常在小區(qū)門口溜達的瘋子侯翔嗎?”
11
“殺死你新婚丈夫陳茂盛的那個兇手,你認識嗎?”
“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當時現(xiàn)場一片混亂,我根本沒有反應(yīng)過來,也沒有看清兇手的面目。不過后來聽現(xiàn)場賓客說,兇手就是那個瘋子侯翔?!?/p>
“我們警方查看過酒店的監(jiān)控視頻,無論從身材還是相貌上來看,那個兇手的身體特征都與侯翔高度相似?!?/p>
刑警文麗和李鳴再次找到安妮時,已經(jīng)是陳茂盛在婚禮上被殺的第三天了。
“前后兩任丈夫都被侯翔所殺,你覺得這僅僅只是巧合嗎?”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安妮抬起頭來看著兩個警察,“是在懷疑我嗎?”
文麗的語氣有點生硬,說:“在你身邊接連發(fā)生了兩起命案,你覺得你不值得被警方懷疑嗎?”
安妮與她對視片刻,忽然嘆口氣,緩緩低下頭去,說:“好吧,我承認侯翔殺人跟我有關(guān),但他殺人只是他的個人行為,并不是我唆使,或者說指使的。”
文麗與李鳴對視了一眼。李鳴說:“說說看,為什么跟你有關(guān)?”
“我跟朱廣明結(jié)婚后不久,就發(fā)現(xiàn)他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他經(jīng)常十天半月才回家一次,我一個人在家獨守空房,總感覺自己被寂寞和空虛包圍著,內(nèi)心蠢蠢欲動,總想用什么方法突圍。有一次,我逛街回來,因為買的東西太多,就讓正在小區(qū)門口溜達的侯翔幫我提回家。到家后,我看他身上又臟又臭,覺得怪可憐的,就讓他在我家里洗了個澡。當他換上我拿給他的新衣服時,我突然發(fā)現(xiàn),他其實是一個很帥氣的小伙子。當時我喝了一點酒,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騷動,就跟他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發(fā)生了關(guān)系。后來他又來過我家?guī)状?,漸漸的,我發(fā)現(xiàn)他好像迷戀上我了,我覺得這樣下去很危險,就決定跟他斷絕來往??墒沁@時候他的花癡病又犯了,見不得我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結(jié)果我前夫朱廣明僅僅因為前一晚跟我在小區(qū)門口散步,第二天早上,就被這個不可理喻的瘋子殺死了。本來我以為他作案之后,已經(jīng)逃離了這里,想不到我跟陳茂盛結(jié)婚的時候,他居然又突然出現(xiàn)在我們的婚禮上,而且還……”
說到這里,安妮的聲音有點哽咽,但是強忍著沒有流下淚來。停頓了一會兒,她接著說,“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為了排遣一時的寂寞而跟侯翔發(fā)生關(guān)系。如果不是這樣,朱廣明和陳茂盛都不會死。”
文麗盯著她道:“你的意思是說,侯翔的殺人行為,完全是他個人意志的體現(xiàn),并沒有受到你的任何暗示,或者說是慫恿和指使?”
“是的?!?/p>
“但是從警方已經(jīng)掌握的情況來看,侯翔絕不可能會在你和陳茂盛的婚禮上出現(xiàn),更沒有可能拿刀再次殺人?!?/p>
安妮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大聲道:“你們的結(jié)論未免太武斷了吧?就算你們警察在這周圍都仔細搜尋過,沒有找到侯翔的下落,但并不代表他不會潛伏在附近,更不代表他不會再次出現(xiàn),并且拿刀殺死任何一個跟我關(guān)系親近的男人。要知道他是一名精神病人,是一個花癡,犯病的時候,什么事都做得出來?!?/p>
“無論他的精神病嚴重到了什么程度,都絕不可能再出來殺人了?!蔽柠愖叩剿?,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因為早在你和陳茂盛舉行婚禮的一個星期前,他就已經(jīng)死了。”
“死了?”
“是的,大約十天前,有人在繡林山下的山底湖發(fā)現(xiàn)了他的尸體。經(jīng)過我們勘查確認,他最近一直躲在山上,應(yīng)該是在下山尋找食物的途中失足落水,被淹死的。”
“什么?”安妮像是被電擊了一樣,突然從沙發(fā)上跳起,看看文麗,又看看李鳴,可能是覺得自己的反應(yīng)過大,又不安地坐了下去,“那、那在婚禮上殺死陳茂盛的人……”
“侯翔有個弟弟,只比他小一歲,兄弟倆無論身材相貌,都長得十分相似。很顯然,那個在婚禮上殺死陳茂盛的兇手不是侯翔,而是他弟弟?!闭f到這里,文麗故意停頓了一下,看看安妮臉上的表情,接著說,“他弟弟是一個正常人,跟陳茂盛完全沒有任何關(guān)系,所以如果不是受人指使,絕不會冒這么大風險,冒充他的瘋子哥哥去殺人?!?/p>
安妮忽然感覺到一陣眩暈,身子晃了一下,差點從沙發(fā)上滑落下來。
李鳴說:“目前警方的另一組人馬已經(jīng)趕到侯翔家里,準備先將侯翔的弟弟抓捕歸案,然后再仔細審問?!彼戳税材菀谎?,“你還有什么話要說嗎?”
安妮再也支撐不住,整個身體都從沙發(fā)上滑落下來,癱軟在地,眼淚鼻涕一起流了出來。
“我說我說……警官,是我花十萬塊錢,請侯翔的弟弟裝扮成侯翔的模樣去殺陳茂盛的。陳茂盛偷拍到了我跟侯翔在一起的視頻,還記錄下了我曾暗示要侯翔去殺掉朱廣明的話,他以這個為把柄,逼我跟他結(jié)婚,要不然就把這些證據(jù)交給警察……為了擺脫他的糾纏,我也在到處尋找侯翔,想故伎重施,讓他殺死陳茂盛。可是我找不到侯翔,最后只好花重金請侯翔的弟弟冒充侯翔,在婚禮上刺死陳茂盛。反正警方會把一切罪行都算在侯翔這個瘋子頭上,但是我做夢也沒有想到侯翔他早就已經(jīng)……”
(全文完)
發(fā)稿編輯/浦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