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建梅

德克薩斯鐘樓狙擊手案

1966年8月1日，在美國德州奧斯汀市，25歲的查爾斯·惠特曼帶著三把步槍、一把截短霰彈槍、兩把手槍、五加侖的飲用水、幾塊三明治，還有一桶汽油，爬上了德州大學的鐘塔，他在96分鐘內瘋狂掃射，射殺十余人，射傷三十人后，被警方擊斃。在此前，他已經將自己的母親和妻子殺害，并射殺了鐘樓管理員以及正在鐘樓上鳥瞰整個德克薩斯大學奧斯丁校區(qū)的一母兩子。查爾斯·惠特曼這類在一個相對較短時間內連續(xù)殺人兩人或兩人以上者，被稱為縱欲殺手。

惠特曼并非一名職業(yè)罪犯，他曾是德克薩斯州立大學的一名學生，并曾在美國海軍陸戰(zhàn)隊服役。這樣一個并無惡行的人為什么會突然爆發(fā)，會對一群無辜的人展開屠殺？是什么令他喪心病狂？

據說，在山西的一些采煤區(qū)，幾乎人人都懂得如何制作炸藥：農用硝銨化肥用火炒變色，木屑用溫火炒熟，二者配以柴油進行調和，這便是“土炸藥”的最原始配方。

那么，是否也存在著某種原始配方，一些因素經過某種程度、某種方式的交叉混合，制造出了那些瘋狂殺人的縱欲殺手？

是的。一些科學家認為他們找到了制造殺手的配方。

瘋狂殺手的制造“配方”

強納森·皮卡斯醫(yī)生是華府退伍軍人醫(yī)院的神經科主任，他專注研究醫(yī)學和謀殺，研究了數百名殺人犯。他總結40多年的研究成果，認為自己找到了某類連續(xù)殺人犯的配方，三個關鍵因素：腦傷、精神疾病以及童年的虐待。

*腦傷

1966年5月，德州鐘樓槍殺案前，惠特曼便意識到自己已瀕臨崩潰，他常常頭疼，堅稱自己的軀體出了毛病，他在日記中寫下：“我最近苦于不尋常且非理性的想法，還有無法抗拒的暴力沖動，我獨自對抗著心智上的混亂，似乎是徒勞無功?！被萏芈タ淳癫♂t(yī)師，醫(yī)師診斷他為“充滿敵意”，惠特曼坦承想要爬上鐘塔，用獵鹿的步槍殺人，醫(yī)師當他在胡謅，未予理會。在惠特曼事先寫下的自殺遺書中，他請求將其解剖進而解釋他的行為。血案發(fā)生后的調查證明，查爾斯·惠特曼生前就已經患有嚴重的腦腫瘤。腫瘤位置靠近扁桃腺，腦部此區(qū)域管理著恐懼和攻擊性。

還有一些連續(xù)殺人犯有著明顯的腦部異常：小丑殺手約翰·韋恩·蓋西在11歲時遭秋千擊中，之后引發(fā)多次昏厥，五年后他16歲時腦部發(fā)現血塊。蓋西在1972年和1978年之間，對至少33名年齡由14歲至21歲的男孩及年輕男性進行了性侵犯和謀殺。他先后將26名受害者埋在家中的供電管道空間，三名埋在他房產的其他地方，并將最后四名受害者的遺體丟棄在附近的河里。他被指控33次謀殺，并由于其中的12次謀殺被判死刑，于1994年5月10日被處決。

皮爾斯醫(yī)師研究腦部控制沖動和侵略的區(qū)域——額葉。造成神經功能異常的原因可能是頭部創(chuàng)傷或腦瘤，也可能是酒醉或其他原因引起的迷醉或是感染，有許多原因都會造成腦傷，這會使一個人的判斷力和控制力發(fā)生改變，在一些極端的案例中會進而導致暴力。

*精神疾病

腦傷是制造殺人犯的要素之一，但還有另一個因素可能使心智轉向暴力，而潛在的殺人犯本身并不知情，那便是精神疾病。

1975年，費城有名的鞋匠喬瑟夫·卡林杰聽見神叫他殺害親生兒子，之后他叫另一個兒子和他一起虐殺另外10人。

薩克拉門托“吸血鬼”理查·蔡斯，展開四天的屠殺，槍殺一名孕婦，之后又槍殺一對母子與另外兩人，并喝下他們的血，因為有聲音叫他這么做。

精神錯亂者會出現幻覺、妄想和偏執(zhí)，但大多數的精神病患并不暴力，精神錯亂的暴力殺人犯很罕見。不過，和腦傷一樣，這種弱點有時會損害判斷力。大部分縱欲殺手可能沒有明顯的精神疾病，但他們有些病征，比如偏執(zhí)，使得他們誤解社會情境，有時暴力行為是誤解社會情境的反應。

腦傷和精神疾病都很重要，但皮卡斯醫(yī)師配方中的第三個因素才真正點燃了兇手的怒火：童年受虐。

*童年受虐

許多連環(huán)殺手的罪行都能回溯到童年受虐或被忽視的經驗：

艾德蒙·肯培長年被惡毒的母親貶低，他15歲時槍殺祖父母后被判入獄，接著又以高超的智能騙過假釋規(guī)定，又陸續(xù)殺害八人，最后他將母親斬首，割下咽喉，再丟進廚房垃圾處理器中。

湯米·林塞爾斯童年遭鄰居性侵，他在全美殺害了高達70人。他承認第一名被害人可能與他的童年經驗有關：“我到里面去看看情況，然后我看到一個男人在對小男孩口交，我心想，這家伙死定了?！?/p>

艾琳·烏爾諾斯出生在一個破碎的家庭，她的母親15歲就嫁給了她的父親，兩年后離婚；當父親因涉嫌強奸一名七歲女孩而坐牢時，烏爾諾斯僅有兩個月大。在她四歲那年，母親離家出走，她被祖父母收養(yǎng)；14歲時遭祖父的一個朋友強暴而懷孕，并生下一個小孩。一年后，祖母病逝，她被祖父趕出家門，從此無家可歸，不得不從事性服務業(yè)來養(yǎng)活自己。后來，女魔頭艾琳·烏爾諾斯共奪去了七名男性的生命，受害者大多在50歲以上，都是身中數槍而死——這是女性殺手并不常見的作案手法。

三因素的交叉與混合

腦傷和精神疾病是火藥，童年受虐則點燃引信，若一個人有此致命配方的2—3種要素，就會有毀滅性的結果。被虐待的人會想使用暴力，精神疾病和神經損傷使得他很難或無法控制暴力行為。

亨利·李·盧卡斯是美國史上殺人最多、手段最殘忍且最猖狂的連環(huán)殺手之一。盧卡斯的父親雙腿殘廢，母親是一個酗酒的妓女。盧卡斯在童年時遭受了極其殘酷的虐待，并導致左眼失明和大腦損傷。長期遭受虐待使盧卡斯變得毫無同情心。他的母親常讓他穿女孩的衣服去上學，這徹底摧毀了他的自尊和自信。此外，他的母親在家里接客時還經常強迫盧卡斯在一旁觀看。

當盧卡斯23 歲時，他在一次和母親的爭吵中捅死了他的母親，然后進行了奸尸。盧卡斯因此被法院送進了精神病院。十年后，醫(yī)生們相信他已經恢復理智并同意了盧卡斯的假釋，從此盧卡斯開始了他瘋狂的殺人生涯。歸案后，盧卡斯稱他在1975 年到1983 年里殺害了3000多人，后經警方反復核對，認為比較可信的數字是350 人。

蓋瑞·海尼克更是集三要素于一身。

腦傷：海尼克六歲時從樹上摔下造成神經受損；精神疾?。汉Ｄ峥擞芯穹至选⑵珗?zhí)和妄想的病史，他的家十分詭異，紙鈔和硬幣貼滿墻壁；虐待：他童年在克里夫蘭度過，據說他父親為了懲罰他，曾將他倒吊在三樓窗戶外。兇行：1987年，蓋瑞·海尼克將六名女子鎖在費城家中的地下室，他每天強暴她們達數月之久，他破壞她們的鼓膜，好讓她們聽不見他的聲音，并將音樂開至最大音量，以掩蓋她們的呼救聲。他希望她們懷他的孩子，但卻沒有一個人懷孕，他因此兇性大發(fā)，其中一名被害人被活活餓死，海尼克將其尸體放進攪拌機和狗罐頭混在一起，強迫其他女子吃下。海尼克實驗新酷刑電擊他的俘虜，第二名女子被電死……海尼克于1999年被處死。無人認領他的遺體。

邊緣性人格障礙

同為連續(xù)殺人犯，縱欲殺手與變態(tài)殺手有明顯區(qū)別：

變態(tài)殺手本身具有變態(tài)心理，若本人同時具有反社會型人格障礙或偏執(zhí)型人格障礙，在特別刺激下就蛻變成變態(tài)殺手。變態(tài)殺手可以從容勝任兩面生活，在君子和惡魔間無縫切換。變態(tài)殺手是在一個相對長的時間內連續(xù)殺人，作案時冷靜、縝密，條理清晰，故而又被稱為有組織犯罪；

縱欲殺手本身并無變態(tài)心理，只是在腦傷、精神疾病及童年受虐諸因素作用下，導致其具有“邊緣性人格障礙”，并在失控后濫殺無辜?？v欲殺手一旦出手就無法自控，他們隨機殺人，遇佛殺佛、遇魔殺魔，直至末路，故而又被稱為無組織犯罪。大多數縱欲殺手會在走投無路時選擇自殺。

邊緣性人格障礙主要以情緒、人際關系、自我形象、行為的不穩(wěn)定，并且伴隨多種沖動行為為特征，是一種復雜又嚴重的精神障礙。

擴展配方：社會排除

佛羅里達大學的羅伊·包麥斯特博士認為被排斥的感覺顯然和暴力侵犯有關聯，感覺到別人不喜歡你，不想有你做伴或跟你在一起，會打擊到心靈深處。當然多數人的處理方式會較為積極，但對某些人來說卻會引發(fā)暴力。為了解社會排除如何能導致暴力，包麥斯特博士進行了幾項測試。測試結果表明：僅僅只是被告知別人不愿與自己共事，就可以使得受測者的攻擊性大大提升。

查爾斯·史塔克威勒生于1938年，他幼年的生活無憂無慮，在家中快樂又受寵愛。問題開始于他第一天上學，他被同伴無情捉弄，他們笑他是青蛙腿和近視眼，他很快就被大家孤立。查爾斯念到九年級便輟學，他找到份垃圾工的工作，而收拾鄰居的垃圾使他內心愈加憤懣。查爾斯認識卡蘿時，一切都變了！她是個藍眼叛逆的13歲少女，他愿意接受查爾斯本來的樣子。約會一年后，兩人愛得熱烈，查爾斯決心娶她。當卡蘿的家人從中強力阻撓時，他走向了極端。1958年，19歲的查爾斯謀殺了女友家人，隨即展開血腥殺戮，他與卡蘿踏上公路之旅，凡擋路者，一概用槍伺候，他們共殺害10人。

2004年2月，馬加爵在云大宿舍連殺四個人，引發(fā)了轟動全國的“馬加爵事件”。

2007年4月16日，美國弗吉尼亞理工大學發(fā)生惡性校園槍擊案，槍擊造成33人死亡，槍手韓國裔男性曹丞禧開槍自盡。這是美國歷史上死亡人數最多的校園槍擊案。

這三起案例中都有社會排除的因素，社會排除帶來的影響與童年虐待相類似。但需要區(qū)別的是：社會排除并不一定出于校園霸凌，更多時候，它是暴力者因自身性格缺陷導致社會適應不良的結果。

感謝走在科學前沿的心理學家與神經學家的探尋，為我們尋找縱欲殺手的暴力“配方”，使我們對周圍隱于泥淖的“鱷魚”有所認知。但愿通過他們的努力，我們可以盡可能地遠離殺人狂的魔掌。

編輯：成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