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楓
書店,不只是一個物理意義上的存在,更是一個人與書結(jié)緣的地方,是慰藉心靈的蔭庇之地。在書店里,演繹著一場場人與書的美麗邂逅。捧著一本書,任思緒穿行在滿紙煙嵐的字里行間,那時候一個人就是整個世界。一個愛書之人,注定要與書店一生交談,和書店抵死纏綿。
無論時光怎樣流變,在所有愛書人的眼中,書店,永遠(yuǎn)是一幀百看不厭的風(fēng)景。
為什么愛逛書店?一時叫人說出個子丑寅卯來,其實也講不太清楚,只是沒來由地喜歡,那股熱度亦不隨時間的消逝而減退。平時,在路上遇到一家書店,總有進去兜一圈的沖動,更確切地說是一種習(xí)慣,戒不掉的。這種情愫就跟經(jīng)營書店十七載的美國作家劉易斯·布茲比所說的那樣——“書店就是如此危險的情人,明知不可以,也無法平復(fù)愛書人不斷牽動的非法溫柔”。
于巷弄深處偶遇一家古舊老書店,絕對是一等一的清福與驚艷。那時,本以為這條巷弄跟剛剛逛過的那條巷弄別無兩樣,可就在你意興闌珊時,一家書店站在巷尾對你含情脈脈地微笑,那恰比戴望舒《雨巷》中逢著了一個丁香一樣結(jié)著愁怨的姑娘,娉娉婷婷,百媚千嬌,魂兒都被擄走了。
在舊書店里徜徉好比是在跟老時光敘舊,店內(nèi)靜謐安然,心底卻轟隆隆的,空氣里彌漫著微醺的書香,觸摸那些磨損的書脊,好像在晚秋的黃昏里遇見了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一時激動失控,甚至濕了眼眶。
我一直深信,緣是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愛書之人,跟書店都有一段緣分。
印象中,踩著深濃夜色在街區(qū)散心,不期然,看到不遠(yuǎn)處有一家透著暖色燈光的書店,就覺著它好溫柔,等回過神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在書店的一角翻書了。陰翳頓時一掃而光,心里亦隨著這暖光也亮堂堂的。那情形,仿若回到了從前,晚上家里有人未歸,母親總會點亮檐下的那盞燈,希望照亮親人回家的路。“是誰傳下這行業(yè),黃昏里掛起一盞燈?!敝灰蛉f圣書園墻上的這句話,我成了這家書店的“鐵桿粉”。
愛上書店,是戒不掉的迷戀。被一家書店吸引,有太多種理由,或許是它的小清新勾起了你青澀的回憶,或許是它的文藝范觸動了你的文學(xué)夢,抑或是它的歐派格調(diào)為你打開了看世界的天窗……很多時候看見成堆成排的書,只是滿心歡喜,就是這么簡單。其實,愛上書店的人都有相通之處,都專注于對文字的信仰,甚至都極有可能修煉成骨灰級“戀書癖”。
在一家氣質(zhì)與你的格調(diào)高度吻合的書店消磨時光,會有一種夢想照進現(xiàn)實的不真實感。曾經(jīng)去過一家書店,它隱居在一個村落的老祠堂里,被白墻黑瓦的古民居相擁著。村外是綠意葳蕤的稻田和桑樹,踩在斑駁縱橫的石板路上,巷子里沁著一層稀薄的霧靄,兩面的墻壁上覆滿了青苔,到處是歲月溜過的痕跡。踏進書店仿若時光倒流,置身在這舊時富人的宅院里,一排排的書架緊貼祠堂的兩圍,中空有一天井,別有洞天,陽光、雨露和星辰常來做客的。能夠想象黃昏而至夕照灑潑下來的華美,待天黑月明時,書店里亮起一盞盞橘黃色的燈,天井上空是藍(lán)盈盈的天幕,雕欄畫棟下的古樸書店呈現(xiàn)出亦真亦幻的人間仙境,想必五柳先生的桃花源也不過如此?
當(dāng)一家書店開門迎客時,世界的其他部分也隨之而來,只要有心,你總會在書店內(nèi)外撿拾到驚喜。愛書成疾,每天手里不抓一本書,總覺得怪怪的。不管過去、現(xiàn)在還是將來,書店始終會是我慰藉心靈的蔭庇之地,此生注定了要與書店生死交談,和書店抵死纏綿。
(選自《時代發(fā)現(xiàn)》,有刪節(jié))
【賞析】
“鐵桿粉”“戀書癖”“生死交談”“抵死纏綿”,文中這些頗具分量的字眼、引用的中外作家話語,以及書店故事,全都詮釋著文章的中心:書店是“我”戒不掉的迷戀。如此癡迷書店的愛書之人,他筆下流淌出來的文字,又怎能不清純、透明、真摯呢?在作者情真意切的敘述中,一個愛書人的形象呼之欲出,栩栩如生;讀者在不知不覺中與作者有了心靈的默契,對物我兩忘、天人合一的境界,心馳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