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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比燦爛

2016-07-18 16:19劉兆楠
中國鐵路文藝 2016年7期
關(guān)鍵詞:工區(qū)變電所接觸網(wǎng)

劉兆楠

譚鐵明是接近90后的典型80后,平時睡覺總要睡到中午十一二點自然醒。

每逢值班周,他都一邊磨嘰,一邊埋怨天氣和工作。鬧鐘每隔五分鐘響一次,響了整整四次,他才能徹底與熱被窩說再見。換句時髦話,叫做——起床靠毅力的特困戶,尤其是這種冷得掉冰渣的天氣。

吃上了老爸端來的熱騰騰早餐,譚鐵明的起床氣仍然未消。

“慢點吃,別噎著!”老爸扶著老花鏡,在一旁盯著。譚鐵明邊往嘴里猛塞饅頭,邊沖老爸瞪眼睛:“吃慢了,我趕得上火車嗎?火車是你家開的??!”他頓了頓,咽下一口饅頭,翻著白眼說:“嗯,對,火車是你們家開的,可是算個屁!我不照樣得待小站!馬上要過年了,我不照樣得上班!”

吃罷早飯,譚鐵明背上老爸準備好的背包,火急火燎地往火車站趕,直到看到那破破爛爛的綠皮車安靜地停在站臺旁,他才舒了一口氣。

朝著守在車門口的列車員晃了晃鐵路工作證,他就莽莽撞撞地上了車,找一個靠窗的空位,把背包往角落一扔,半閉著眼靠著椅背,再次進入朦朧的夢鄉(xiāng)。

這趟綠皮火車,從譚鐵明家所在的二線城市,開往鄰省的另一座二線城市,其間經(jīng)過的二十多個小站,站站都停,方便各沿線小站的鐵路職工上下班,被鐵路內(nèi)部稱為通勤車。

當(dāng)?shù)氐霓r(nóng)民也都靠著這綠皮車去趕集、走親戚,所以車上也混雜了汗酸味、腳臭味、牲口的糞便味和雞鴨鵝的變奏曲。座椅下,塞著蛇皮口袋,里面裝滿了土豆、紅薯等農(nóng)產(chǎn)品,鼓鼓囊囊,沾著泥漿。

還有菜農(nóng)、果農(nóng),挑著擔(dān)兒,筐里裝滿了瓜果蔬菜。也有小商販,兩只手掛滿叮叮咚咚的小玩意兒,指甲刀,挖耳勺,彩色塑料梳子,會發(fā)光的小球,呱呱叫的玩具小狗,等等,從擁擠的過道來回走幾趟,直惹得車廂里的孩子哇哇哭。

一臉狡猾的小販,摟著一只蒙著布的小筐或搪瓷盆,里面整齊地碼著麻辣豆腐干、鹵豬蹄等食品。一邊走一邊拖長聲音叫賣:“麻辣豬腳!豆腐干——”同時也警覺地觀察著周邊環(huán)境,一旦發(fā)現(xiàn)列車員的身影,便立即用布包嚴,把筐盆塞進座位底下,等列車員走遠了,又拿出來叫賣。

到譚鐵明上班的小站蓮花洞,要在綠皮車上坐滿三個小時。夏天車廂里臭氣烘烘,冬天從窗子透進的冷風(fēng)吹得臉頰生疼,除了繼續(xù)打瞌睡補覺,就只能聽鄰座的農(nóng)婦嘮叨家常,或是干瞪眼看幾個農(nóng)民打牌喝酒。

譚鐵明覺得自己的大好青春都白白浪費在了這漫長車程。他有些憤怒地想,都怪自己沒一個能拼得起的爹!參加工作四年了,從實習(xí)結(jié)束分配工作的第一天起,就是待在這貴州深山里鳥不拉屎的小站。

名字倒是好聽,蓮花洞,但舉目四望,除了一眼望不到邊的大山,既不見蓮花,也無水簾洞。夜里,工區(qū)背后的松林發(fā)出陣陣風(fēng)聲,白日里,推開窗就看見腳下深不見底的山溝溝。前不挨村后不著店,生活用品,瓜果蔬菜,全都靠每次交班從外地搬進來。有時也在綠皮車上攔住菜農(nóng),買點新鮮菜。

穿過一條長長的隧道,眼前突然豁然開朗,一個小小的站臺依山而建,蓮花洞到了。這是本條鐵路線上海拔最高的點,兩千多米,整個站區(qū)浸泡在山霧里,飄飄欲仙。

已是中午12點半。譚鐵明扛起背包,悶悶不樂地下了火車,目送火車遠去,才邁開腿往接觸網(wǎng)工區(qū)走去。

沿著鐵道走上八百米,可以看見兩棟獨獨的小樓??拷九_一邊的,種滿了避雷針、電桿、變壓器,那是變電所。越過兩條鐵軌,遙遙相望的那棟小樓就是接觸網(wǎng)工區(qū)了。兩棟樓都屬于鐵路貴陽供電段管轄。

譚鐵明慢吞吞地走進工區(qū),工區(qū)養(yǎng)的小狗撲過來迎接他,他又與小狗逗玩一會兒,才走進工區(qū)廚房,放背包里的菜和作料。

工長王福財,是奔五的老黨員,做事大大咧咧,雷厲風(fēng)行。他早從廚房窗戶里看見了譚鐵明,就把眉頭一皺,把頭伸到門口,沖著譚鐵明就嚷起來:“小明,快點,大家等著開飯呢!”譚鐵明走進廚房,王福財又照他腰板上拍一巴掌:“腰挺直,有點精氣神!咋要死不活的樣兒!”

譚鐵明扭頭瞪一眼工長,也沒敢說啥。炊事員小喇叭屁顛屁顛地去拉鈴喊大家吃飯,譚鐵明就一屁股坐桌前。王福財笑嘻嘻地走過來,把頭往譚鐵明包里瞧,問:“買來了沒?”

譚鐵明說:“沒時間買?!?/p>

王福財氣不打一處,說:“叫你辦點事,咋這么不靠譜呢?”

譚鐵明對王福財一直都頗有意見,正面不敢沖突,但總是故意不聽指揮,背地里還叫他雞婆工長。

王福財家就在附近的小鎮(zhèn)上,不用跑通勤,這是譚鐵明首先感到不滿的一點。而且,譚鐵明剛到工區(qū)上班時,就被王福財狠狠修理過一次。

那是一次接觸網(wǎng)停電檢修作業(yè)。王福財分配譚鐵明擔(dān)任防護員,要求在變電所將接觸網(wǎng)停電后,用驗電器驗明無電,再掛接地封線,將作業(yè)區(qū)段安全隔絕,確保作業(yè)人員的人身安全。

而譚鐵明糊里糊涂,只聽對講機里說變電所申請了停電,也沒搞清楚到底電停沒停下來,也不用驗電器試試接觸網(wǎng)有電無電,就興沖沖地去掛接地封線。

正當(dāng)他掄圓了膀子,準備把金屬制的接地線拋上接觸網(wǎng)之時,王福財從旁邊一個箭步?jīng)_上來,一巴掌把他扇倒在地,紅著眼硬著脖子暴跳如雷:“找死?。]驗電就敢掛地線!《安全規(guī)程》學(xué)到狗肚子里了?”

雖然后來事實證明,變電所那時還在進行復(fù)雜的倒閘操作,接觸網(wǎng)上仍然有電,算是王福財救了譚鐵明一命,否則跑火車的高壓電不是直接要了他的命就是讓他變廢人,但譚鐵明一直有些記恨當(dāng)時的那一巴掌。

過幾天就是春節(jié)了,火車不能停,南來北往的客車加開了一對又一對。春運期間的鐵路供電安全,像鐵擔(dān)子一樣壓在接觸網(wǎng)工身上,王福財已經(jīng)連續(xù)兩個月沒回小鎮(zhèn)的家了,輪著帶兩班人馬巡視線路,消除缺陷,整治設(shè)備。

可眼瞅著年味越來越濃,王福財心里明白,大伙兒辛辛苦苦干了一年,談不上錢,就圖個熱鬧,如果沒啥熱鬧氣,大家都心里空落落的。于是,他吩咐參加年前最后一次交班的譚鐵明,一定要買來三樣?xùn)|西——大紅紙、相片紙、相框。

王福財雖然是黨員,又評上了技師,但他從小在農(nóng)村長大,跟著做風(fēng)水先生的爺爺學(xué)了一手漂亮的毛筆字,又跟著奶奶學(xué)會了糊燈籠、剪窗花,怎么也算半個草根藝術(shù)家了。

每年春節(jié),他都會用大紅紙把工區(qū)裝扮得紅紅火火,亮亮堂堂,而且他總要組織工區(qū)職工照張“全家福”。以前是從鎮(zhèn)上請照相師傅來照,但自從手機具備照相功能后,他鼓搗了幾天,學(xué)會了手機照相,用辦公室的打印機把照片打印出來,裝相框里,掛在值班室墻上。王福財上班21年,小小的墻上,已有了十來張“全家?!薄?/p>

譚鐵明沒買來必備的東西,怎么辦呢?王福財只好打發(fā)炊事員小喇叭乘貨車去鎮(zhèn)上買,代價是晚上大家只能吃清水掛面。

第二天一早,王福財安排好了一天工作,分配譚鐵明和另外兩名職工巡線,他整理完臺賬資料,就開始忙著裁大紅紙,寫春聯(lián),糊燈籠,剪窗花。

譚鐵明氣鼓鼓地背起工具包,帶齊水、一包餅干和手電筒,和師兄巡線去了。

三人邊走邊聊,自然是離不開關(guān)于女人的話題,兩師兄互相吹噓了一陣泡妞的趣聞,轉(zhuǎn)過話頭來問譚鐵明:“小明,老大不小了,二十七八的人了,咋還不找女朋友?”譚鐵明心想,這不廢話,你倆不也未婚青年嘛,隨時有玩完掰了的可能,和單身狗也差不多。而且你倆裝什么傻,明知待這小站上,哪個姑娘能看得上!哪個姑娘能等得下去!

但他還是笑笑說:“還早,不急。姑娘嘛,滿大街都是,哪找不著,我就是看不上我媽介紹的?!?/p>

“喲,譚鐵明,你真的夠‘譚!”師兄咂著嘴。

譚鐵明回頭看看身后已變成小點的變電所,在心里嘆了一口氣。他曾暗戀過那里的一個姑娘。

早些年,變電所里也分來過年輕姑娘。有一個叫小雯的,白白凈凈,平時喜歡看看書,寫寫毛筆字。接觸網(wǎng)工區(qū)的小伙子們就常常一群一群地穿過鐵路到變電所里去。遇上小雯值班,就陪她聊天,遇上小雯待班輪休,就找個練書法的借口,前呼后擁地把她接到接觸網(wǎng)工區(qū)。王福財也樂得幫小伙子們牽線搭橋,指導(dǎo)姑娘小伙子們練毛筆字。

那些日子,不管是真練字,還是裝模作樣,大家都不亦樂乎,工區(qū)里充滿了書卷氣,墨香撲鼻。譚鐵明也寫,而且他是用了心在寫。他有個小算盤,不僅在工作技術(shù)上,在書法上也要比過工區(qū)的所有人,憑實力俘獲姑娘的芳心。

譚鐵明每天打了雞血似的,搶著干最累、含金量最高的活,空了就窩在待班室里寫毛筆字。關(guān)于技術(shù)和書法的書,堆滿了書桌。學(xué)累了,寫累了,推開窗,遠遠看著那變電所,哪怕連個人影也見不到,但譚鐵明的心里,都是甜如蜜。

然而,事情來得突然。有一天,工區(qū)里一個小伙子去變電所,恰巧另一名值班員感冒發(fā)燒,在待班室里休息,值班室里只剩了小雯一人。這小伙子一時昏了頭,對小雯開始動手動腳。

上級調(diào)度所的電話直接接通變電所,只要拿起話筒,不用撥號,調(diào)度所就能接到變電所的電話。小雯嚇壞了,帶著哭聲就拿起了直通電話。

后來,上級進行了調(diào)查,小伙子被記了大過,小雯被調(diào)回了大站工作,這個鳥不拉屎的小站,就再也沒來過姑娘了。

譚鐵明的愛情之花還來不及抽枝發(fā)芽,就爛在了泥里??諝饫锼坪跤惺裁礀|西被抽空了,缺氧的感覺讓他心里隱隱作痛。渾身使不完的勁兒,像有了洞的氣球,從他身體里悄悄溜走了。

再后來,家里也給介紹過幾個,但并不像譚鐵明自己說的那樣,不是他看不上人家姑娘,而是人家姑娘一聽說是小站的鐵路工人,一個月連著半個月見不上面,就扭身走了。

這一天,等譚鐵明和師兄巡線回來,已是下午兩點了。遠遠地,就看見工區(qū)一片紅火。

大鐵門上貼了春聯(lián),碩大的福字,亮閃閃地發(fā)著光。走廊上、院子里用繩子串上了一排排的小紅燈籠。玻璃窗上貼著雪花狀的紅窗花。

工區(qū)的職工們,手上都拿著毛筆,嘻嘻哈哈地寫著春聯(lián),寫好了,晾干了,就往自己待班室的門上貼。

見譚鐵明三人回來,大家連忙招呼道:“快來寫春聯(lián),給你們留著紙呢!”

雖然故意沒買紙,但譚鐵明還是經(jīng)不住誘惑,心癢癢地接過筆,揮毫潑墨起來,連寫了好幾副,選了一幅滿意的,貼在了自己門上。

春聯(lián)貼好了,收了筆墨,王福財招呼大家照“全家?!?。炊事員小喇叭是外聘的,不算編內(nèi)人員,就由他拿手機給大家拍照。閃光燈下,幸福的表情定格在相機里。

過了幾天,除夕了。一切施工和巡視檢查都停工了,讓大家過一個輕松的年。上級打來電話,說貴陽供電段的工會主席要來慰問。

當(dāng)天下午,工會主席來了。這是年初新上任的主席,之前大家都沒見過??戳斯^(qū)火紅熱鬧的環(huán)境,又聽了王福財?shù)暮喴獏R報,新主席一個勁地贊揚工區(qū)文化搞得好。

王福財來了勁,帶著主席參觀每人待班室門前的春聯(lián),一個一個地介紹。介紹到譚鐵明時,王福財更是來勁,嘴里夸得唾沫橫飛:“主席,譚鐵明這小伙呀,是我們這兒的高材生,正牌大學(xué)生。一米八的個子,人長得帥,還有文藝細胞,又會唱又會跳!”“這對聯(lián),他自己寫的,沒照書抄,文筆好著呢!”“您瞧瞧這字兒,多帶勁,入木三分呀!”

說得譚鐵明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比罵他一頓還難受??晒飨牭眯Σ[瞇的,不住地點頭。

等工會主席一撥人走了,吃年夜飯的時候,譚鐵明不接王福財敬過來的茶,當(dāng)場和王福財翻了臉:“你今下午在主席面前說那些,啥意思?明擺著讓我當(dāng)眾出丑是不是?”

王福財哈哈大笑,說:“咋這樣說呢!咱們這窮鄉(xiāng)僻壤的,唐伯虎都被埋沒了。領(lǐng)導(dǎo)來了就得讓他知道,我們這里也有能人?。 ?/p>

譚鐵明咬牙切齒:“屁!就你能!”

然而,果真過了沒多久,三個月后,上級打來電話,說要抽調(diào)譚鐵明到工會,參加防洪暑運文藝巡演。

這消息在工區(qū)里炸了鍋,大家有的羨慕譚鐵明運氣好,有的哀嘆自己沒被選上,都紛紛向譚鐵明道喜。王福財半瞇著眼,點了煙,坐在桌旁,一只腳高高翹著,皺巴巴的皮鞋在腳尖上蕩來蕩去。“怎么樣,小明,我說得在領(lǐng)導(dǎo)面前顯顯吧,否則他咋知道我們這有能人呢?”

譚鐵明不吭氣,但心里的疙瘩解開了。

在段工會參加文藝巡演的那一個半月,譚鐵明覺得是一生中最燦爛的一段時光。

當(dāng)他在臺上表演舞蹈、唱歌和小品時,臺下歡呼聲不斷。特別是當(dāng)他伴著古箏曲,揮毫潑墨寫書法時,臺下簡直要沸騰了,喝彩聲里混合著他的名字。幾個女孩子還捧著紅艷艷的玫瑰花送上臺來。他即興寫下的那些書法“作品”,也被女孩子們搶走了。

晚上,譚鐵明站在洗手臺的鏡子前,看到鏡中的自己濃眉大眼,高挺鼻子,笑起來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可以這么陽光帥氣。瞳仁里閃爍著光,長期駝著的背,也挺了起來。

他感覺到血液在身體里奔涌,總有那么一股溫暖而按捺不住的力量在心里左突右撞,一站上那個光彩奪目的舞臺,他就想要用盡全身力氣去放聲高歌,把用不完的力和激情都投射到身姿的舞動中,把滿腔的豪情都融入到筆墨的濃淡潤枯中。

然而,舞臺上的生活畢竟只是虛幻,只是短暫。當(dāng)文藝小分隊解散吃分手飯時,譚鐵明感覺自己不過是曇花一現(xiàn),于是借酒發(fā)揮,和隊長頭抱著頭狠狠哭了一場。

回到工區(qū)的頭幾天,譚鐵明情緒明顯更低落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除了工作,干什么都提不起勁。

但事實上,繁重的工作任務(wù)并不容許他們有一絲絲松懈。貴州山區(qū)的第一條高速鐵路預(yù)計年底開通,而此時僅剩半年時間了,工區(qū)職工都投入到開通前的設(shè)備驗收任務(wù)中。

每天天不亮,參加驗收的職工就已開始點名分工。匆匆吃過早飯,大家進入高鐵建設(shè)現(xiàn)場,分散到各個施工點,爬上高高的梯車,測量參數(shù),調(diào)整設(shè)備。成千上萬顆螺絲釘和零部件,都必須親手摸上一遍,安裝無誤了,緊固了,才能進行下一組設(shè)備的檢查。

一直干到下午六點,回到工區(qū)還必須把上百個數(shù)據(jù)錄入電腦,完成分析和總結(jié),擬好第二天的工作計劃。

王福財把譚鐵明的橡皮人兒狀態(tài)看著眼里,急在心里,幾次想要找他談?wù)?,但最終還是決定,把最重的網(wǎng)上測量和調(diào)整工作交給譚鐵明,讓他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少點胡思亂想的心思。譚鐵明也拼命地埋頭干,把所有的失落感都化解到扳手掄出的每一道圓圈里。

夜里躺在被窩中,譚鐵明累得不想動彈,他把枕頭蓋在臉上,眼角不自覺地滑下一行淚。

他想起自己小時候,和當(dāng)鐵路養(yǎng)路工的爸爸手牽著手,在一條長長的鐵軌上走著。爸爸的工具包鼓鼓的,里面藏著一只紅艷艷的水蜜桃。爸爸把桃從包里拿出來,遞給譚鐵明,問他:“明兒,以后長大了想干啥?”“鐵路工人唄!”

可如今,長大了,真的當(dāng)了鐵路工人,才嘗到其中的酸甜苦辣,才知道理想與現(xiàn)實的差距。工資不高,責(zé)任很重,安全壓力山大。當(dāng)年的“鐵老大”,不再吃香,在這瘋狂的信息時代,被迫推到了輿論的風(fēng)頭浪尖,承受著來自全社會無數(shù)張嘴的洪濤巨浪,拋灑到每一個鐵路職工身上,憋屈!

而在這段時間里,還有一個人也很揪心,那就是譚鐵明的老爸。譚鐵明老爸的老爸,也就是譚鐵明的爺爺,最近一直鬧著要從老家回來看看。幾千公里的路程,八十多歲的身子骨,能經(jīng)得起折騰?譚鐵明的老爸是左勸右勸,費盡了口舌,仍然拗不過老爺子。

其實,爺爺鬧著回家的事,也與譚鐵明有關(guān)。

譚鐵明跟老爸頂嘴的時候,說鐵路是自家開的,其實也說對了一半。譚家和鐵路的淵源很深,一家三代,都是鐵路人。爺爺是新中國的第一批鐵路人,當(dāng)年鐵二局的建筑工,逢山開洞,遇水搭橋,都留下過他的足跡。老爸是工務(wù)段的養(yǎng)路工,老媽是鐵路醫(yī)院的護士。兩個伯伯,是機務(wù)段開火車的,兩個嬸嬸,一個車輛段材料庫的,一個客運段跑車的。

鐵路上的所有行業(yè),在譚家?guī)缀醵颊剂?。但無一例外的,都是不戴官帽的普通鐵路工人。拼資格,綽綽有余,拼勢力,卻無任何門道。盡管如此,譚鐵明的爺爺仍然以此為榮,認為把兒孫送進鐵路,是他這一生最得意的事。退了休,他回到農(nóng)村老家,最喜歡和鄉(xiāng)里鄉(xiāng)親擺談的,還是他當(dāng)年修鐵路住荒山炸山洞的事。

“那荒山野嶺啊,夜里聽得見狼嚎。有個小子半夜起來上廁所,看廁所里坐著個姑娘,他樂壞了,正要去抱,聽見一聲嚎,原來是頭大狗熊!”

“田猴兒使壞,把導(dǎo)火線剪掉了一小截,等老劉頭把炸藥包塞進石頭縫里,剛跑了一半路,就炸了,嚇得老劉頭趴地上,尿了一褲子,碎石塊貼著頭皮飛過去……”

老爺子是從激情年代退下來的人,對鐵路的那份深情,一輩子也淡化不了。而他這次強烈要求從老家回來,居然是因為聽譚鐵明老爸說譚鐵明在參與修貴州首條高鐵,他對鐵路的熱情又猛然高漲起來。

也難得有八十多歲的老人像他這樣頭腦清晰的,不僅要回來,還指明了三件事——去建設(shè)工地上看一眼,開通后坐一次高鐵,和高鐵合張影。

“開啥玩笑!”譚鐵明在電話里聽了老爸的話后,一口回絕。“高鐵,可不是鬧著玩的,管理得有多嚴!少一顆螺絲釘,數(shù)據(jù)錯一個小數(shù)點,都會造成事故,又不是菜市場,那能讓一個老人家來回逛呢!再說了,我要顧著爺爺?shù)陌踩?,哪還有精力干活呢!”

“我陪著他吧,就遠遠望一眼,看看你們……”老爸有些不好意思。

第二天譚鐵明把事情對王福財說了,王福財卻興高采烈地說:“老爺子想來,那就來啊,現(xiàn)在難得有人對鐵路這么熱心?!?/p>

過了幾天,爺爺在姑姑的陪伴下,從老家乘飛機回來了。中午下的飛機,下午就吵著要上工地。大家陪著他,來到了工地邊上。

寬闊的站場上,聳立著15個在建的站臺,純白的設(shè)計,現(xiàn)代化的棚頂,絲毫不亞于機場的建設(shè)。32條無縫鋼軌,銀絲般,向遠方交錯延伸,一望無際,絲絲縷縷地融入到天邊的晚霞里。無數(shù)臺機械設(shè)備來回穿梭,身穿黃色防護服的鐵路職工,三五成群,各自忙碌著。四處都是一派繁忙而有序的工作場景。

遠遠地,譚鐵明站在梯車上,向爺爺招手。被老爸攙扶著的爺爺,突然老淚縱橫?!斑@和我們以前太不一樣了,太不一樣了……”老人一邊抹淚一邊喃喃自語。

日子在忙碌中飛快逝去,快接近年底開通日了,譚鐵明和工區(qū)職工都放棄了節(jié)假日,為最后的開通沖刺。

同時,為了高鐵開通后的運營維護,貴陽供電段此時成立了高鐵接觸網(wǎng)工區(qū)。由于驗收工作中出色的表現(xiàn),譚鐵明和王福財都榜上有名,被調(diào)到了高鐵接觸網(wǎng)工區(qū)。

這對譚鐵明來說,又是一次機遇。高鐵接觸網(wǎng)工區(qū)建在譚鐵明家所在的城市,譚鐵明終于結(jié)束了五年的通勤生涯,而王福財開始跑通勤。最后一次告別小站時,譚鐵明撿了一顆站牌下的小石子,放在了口袋里,作為紀念。

12月26日,貴州山區(qū)首條高鐵線路在一片歡呼聲中順利開通。這不僅在當(dāng)?shù)厥亲罨鸨男侣?,也是整個西部山區(qū)的重大事件,更是鐵路人揚眉吐氣重塑形象的一次勝利翻身仗。

省部級以上的大人物來了,鐵路總公司也來人了。總公司來的檢查組登上動檢車,看著銀光閃爍的接觸網(wǎng)平滑地從機車頭上劃過,激動地對貴陽供電段領(lǐng)導(dǎo)說:“你們辛苦了!第一次開通,接觸網(wǎng)設(shè)備就一點問題都沒有,太不容易了!”

第一趟載客動車即將出發(fā)。老爺子在一家人的簇擁下,站在“和諧號”子彈頭動車前,拍下了一張全家福。

老爺子的一頭銀發(fā),在風(fēng)中格外顯眼,和白色的動車竟十分相稱。滿臉皺紋像花一般綻放,露出缺了牙的嘴。譚鐵明望著爺爺泛著紅光的臉,突然有些想哭。

進了動車,老爺子四處張望,看看燒水爐,看看洗手間,看看車上的電視,直咂嘴。

“明兒,你們太幸福了,能趕上高鐵。我這一輩子啊,經(jīng)歷過蒸汽車、內(nèi)燃車、電力車,就是沒趕上動車。但我還是很知足了,你看,這山區(qū)的第一條鐵路是我們修的,我們那時啊……”老爺子又開始不住嘴地念叨。

“是啊,是啊,多虧了你們那一代鐵路人,打的基礎(chǔ)牢實?!弊T鐵明的老爸附和著點頭,“明兒,給你取名叫‘鐵明,也是爺爺?shù)闹饕?,鐵路的明天嘛,無比燦爛……”

譚鐵明斜靠在藍色的軟沙發(fā)上,微笑著看爺爺和老爸說得開心。他抬起眼睛,注視著車廂顯示屏上跳動變化的數(shù)字,218,228,239……他突然想,多年后,自己是否也會在兒孫面前,底氣十足地說:“瞧,這貴州的第一條高鐵呀,就有我的功勞,我們那時啊……”

車窗外,一根根銀柱般的接觸網(wǎng)支柱一閃而過,滿目的綠色,湛藍的天空,田間的老農(nóng),林間的小屋,真?zhèn)€好山好水美如畫。這個冬天不太冷,春天,也近了。

譚鐵明和他的鐵路親人們,以高鐵的速度,奔向明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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