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岱
一
“就是這樣,王繼恩一向都知道太祖的傳位意圖,所以他并沒有理會皇后的要求?!睔v史深處有一張嘴巴,這樣敘述著,如宮內檐角下,發(fā)白如雪的宮女在絮叨有體溫的事實?!肮趵^恩果斷地在太祖駕崩的夜里來到晉王府邸,向晉王通報了宮內的情況。這才有了后來太宗的登基。這柱香燒得好,高風亮節(jié)啊,一等一的投名狀!”
這當然是在下千年后的想象,不過以千年前宋代當時的情形來看,在下的這些想象并非天馬行空不合情理。在宋代,太祖趙匡胤傳位給太宗光義并非后世添油加醋疊床架屋想的那般齷齪,反而是作為當時的朝廷主旋律正能量題材展現(xiàn)在大眾面前的。
在后世的一般印象中,趙光義帝位的來路一向不清不楚。宋人的一些記載更是平添了后世的想象,現(xiàn)引宋代僧人文瑩的記錄如下:
祖宗潛躍日,嘗與一道士游于關河,無定姓名,自曰混沌,或又曰真無。每有乏則探囊,金愈探愈出。三人者每劇飲爛醉。生喜歌步虛為戲,能引其喉于杳冥間作清徵之聲。時或一二句,隨天風飄下,惟祖宗聞之,曰“金猴虎頭四,真龍得真位。”至醒詰之,則曰“醉夢間語,豈足憑耶?”至膺圖受禪之日,乃庚申正月初四也。自御極不再見,下詔草澤遍訪之。人或見于軒轅道中,或嵩、洛間,乃開寶乙亥歲也。上已祓禊,駕幸西沼,生醉坐于岸木陰下,笑揖太祖曰:“別來喜安?!鄙洗笙?,亟遣中人密引至后掖,恐其遁去,急回蹕見之,一如平時,抵掌浩飲。上謂生曰:“我久欲見汝,泱魁一事,無他,我壽還得幾多?”生曰:“但今年十月二十日夜晴,則可延一紀,不爾,則當速措置?!鄙峡崃糁?,俾宿后苑。苑吏或見宿于木末鳥巢中,或數(shù)日不見。上常切切記其語,至所期之夕,御太清閣以望氣。是夕果晴,星斗明璨,上心方喜。俄而陰霾四起,天地陡變,雪雹驟降,移仗下閣。急傳宮鑰開門,召開封尹,即太宗也。延入大寢,酌酒對飲?;鹿賹m妾悉屏之,但遙見燭影下,太宗時或避席,有不可勝之狀。飲訖,禁漏三鼓,殿下雪已數(shù)寸。太祖引柱斧戳雪,顧太宗曰:“好做,好做?!彼旖鈳Ь蛯嫞窍⑷缋?。是夕,太宗留宿禁內,將五鼓,伺廬者寂無所聞,太祖已崩矣。
這則文字是后人附會的起始的DNA種子,后人關于那一夜的猜測大抵都是從這個故事來的,人們總是奇陘于一個身體康健的人會在一夜之間突然暴斃,如果這個人又恰巧是個帝王的話,那必定是一段波橘云詭的傳說。中國的歷史上黑暗的面實在是太多了,奪嫡宮變的記錄不絕于目。唐太宗會殺掉自己的兄弟,明英宗會發(fā)動奪門再次登基,吳王闔閭會收買刺客專諸等等等等。過多的黑暗讓很多平常變得污濁,當然這其中也不乏潛藏在民眾心間的嫉妒,小時曾見家鄉(xiāng)的一位老人,每逢酒后除卻風流自詡,睥睨天下,亦會大聲鏜嗒嘲笑他人,有一種世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的不屑,接著最喜念白東塘孔尚任《桃花扇》中的詞句“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睂τ诘弁跫疫@樣—個天下一家,民眾在心間更多的會有“他若安好,怎么得了”的心態(tài)。若是他們也會劫難重重,旁人的心態(tài)方不會過于失衡,才會覺得自己拿一畝三分地過的亦是舒服。宋人眼中的主旋律與后人眼中的波橘云詭,出現(xiàn)這么大差異,這種心態(tài)是免不了的,更何況本來在中國的歷史中就又有如此之多的污穢。于是趙光義手中那個拿來敲核桃都怕碎了的用來把玩的小之又小的玉斧,成了一柄開人頭顱如砍瓜切菜般容易的利器。
然則,當時的情形呢?
關于吳僧文瑩的記錄,李燾這位南宋的司馬光在撰寫《續(xù)資治通鑒長編》時,全數(shù)引用,并無避忌。大抵在宋人看來,文瑩的記錄無非是類似于傳統(tǒng)帝王生來滿室紅光,遍體異香,是趙光義承天受命的一個佐證。后世的猜測當然也絕非空穴來風,傳統(tǒng)束縛著我們的思想。父親在和我談論家鄉(xiāng)往事的時候,也會感慨昔年家族的興旺,常會說家中一位爺爺年幼的時候,便能騎著大馬縱橫鄉(xiāng)里,后來我才知道那位爺爺雖是本家但并非我們這一房,我們這一房貧衰已久,爺爺早年間便晨起練攤,當街叫賣丸子涼粉等物,刨食集頭僅能免于凍餒。在中國的傳統(tǒng)里,家業(yè)父死子繼是天經地義的,絕少會出現(xiàn)其他兄弟繼承家業(yè)的情況。更何況兄弟繼承,亦有吳王闔閭這般血淋淋的例子。在后來的人看起來,趙光義繼承趙匡胤的帝位,尤其是在趙匡胤還有成年孩子的情況下,就更加的不可思議。
在人的潛意識中始終都會有一種思維慣性,尤其是在經年累月的經驗面前。不巧的是,北宋初年根本不是一個可以談經驗的年代。北宋初年面臨的是五代留下的爛攤子,在五代十國的年月里,武夫當國,割據(jù)稱雄,拳頭大就是老大。兵馬強健者可為天子,也就是說當時的天下,匹夫匹婦是無緣置喙的,權力的最高擁有者都是由武人決定的,這當然不是中國的特殊國情,在古羅馬的時候,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禁軍做大也是肆意的誅殺羅馬的皇帝,更換其他可以帶給他們財富的君王。這種情況東海西南南洋北洋也不少見,埃及,泰國都是如此,軍人可以憑借手中的槍決定政治。在這種亂世中,往昔的經驗根本不能作為慣例去執(zhí)行。帝王的后人比不上那些在軍中有人脈,有戰(zhàn)功的將領。尤其是在亂世,這種朝不保夕的年月,古人的壽數(shù)偏短,若是自己死后,孩子年幼,如何去壓制這些驕兵悍將?因此在五代十國的年月中,帝王死后由家中家長有資歷的人繼位是天經地義的,這家里人甚至已經寬泛到了沒有血緣關系亦可,名義上的父子兄弟都可以。后周太祖郭威傳位給周世宗柴榮就是一個例子。郭威與柴榮并沒有血緣上的關系,只是名義上的父子。在這種政治環(huán)境中,以往的經驗基本不能作為例子供人參考了。因此,趙匡胤傳位給趙光義在當時屬于情理之中。并且,趙光義在繼位之前已擁有了合法的儲君身份。
儲君,一個國家的基石,王權的備胎,明代的大臣數(shù)次爭國本就是為了一個儲君地位。通常情況下,按照儒家的標準,儲君應該立嫡,明代的朱允炆可以登基根源還是因為他的父親是朱元璋的大兒子,大兒子死后接班的只能是他的孫子,而不能從其他兒子中選擇。而在五代,儲君的形式一般是以京兆尹與封王為基準的,并無太子銜。趙光義在當時兩樣俱全,依照五代的習慣,這已經是趙匡胤的合法繼承人。甚至在趙匡胤的兒子長大后,趙匡胤都沒有及時的給他兒子封王。宋初父死子繼的傳統(tǒng)模式沒有建立起來,根源在于趙匡胤而非趙光義,這種源于五代時期的慣性,在北宋初年是無法抹消的。而且,宋太宗繼位的時候,手中也有趙匡胤的遺詔為其正名。這種東西對于帝王是否合法有著決定性的作用。清代的雍正,在后世被人詬病,最主要的傳說還是因為所謂康熙的遺詔上本來是傳位十四子被雍正改為了傳位于四子。反觀雍正繼位后對于諸位兄弟的不友善舉動,更是增添了傳說的可信度,至于遺詔上是否是漢滿并寫,“于”字的繁簡寫法都不重要。但從遺詔入手,就能狠狠打擊到雍正,逼得雍正后來親自撰寫《大義覺迷錄》自己為自己申辯,昏招迭出,這種朝廷八卦不加理會就是,越描越黑,越辯解就會顯得越有其事。但這側面反映了詔書的重要性,趙光義繼位前能有一封趙匡胤的遺詔在手,不論詔書是否偽造,趙光義已在法理上站穩(wěn)了腳跟。
二
趙光義在后世被諸多質疑,一則是大家見慣了歷史上的污濁,已經慣性地不再相信帝王政治中還有什么好人。再有一點,恐怕也和國人的某種奇怪歷史觀念作祟有關。國人看待歷史,舉凡中國國內的歷史,總會有同情內戰(zhàn)失敗者而鄙夷內戰(zhàn)成功者的情愫,尤其是當內戰(zhàn)成功者面對外敵不能很好地做出反擊時,這種情愫就會急速升溫。且看項羽與劉邦,項羽在很多時候的評價是在劉邦之上的,對于他們兩個人的印象一般都會認為項羽是個貴族,而劉邦不過是個亭長,說難聽點就是個流氓底子。兩人放在一起比較,大家津津樂道的是劉邦當年有多么的無恥流氓,為了逃命連自己的兒女都不顧,不斷地把自己的兒子女兒從逃命的馬車上踹下去。面對項羽對自己的威脅,甚至說出“項羽,咱倆當年也是拜過把子,過了命的交情,俺爹就是你爹,你現(xiàn)在要是把俺爹給燉了,勞神回頭給我送碗肉湯?!蹦┞返挠⑿劭倳鸫蠹业臒o限同情,尤其是這個末路英雄身邊還有美人的時候,項羽的千古名聲,一半是自己成全出來的,破釜沉舟縱橫天下,另一外只怕是要靠虞姬那縱身一劍完成的,好一個末路悲涼,在戲臺上總能引得無數(shù)眼淚。而劉邦呢,身邊只有呂雉這種黃臉婆,還不能知心懂情。虞姬不過是個隨軍妾侍,與項羽之間哪有什么愛情,可人們不管不顧還是要相信。他們想要的就是這個,想見到的就是這種男兒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的氣勢。近年來,穿越劇,穿越小說橫行,多少人都以為以現(xiàn)代的見識穿越回古代必能一鳴驚人,家財萬貫,美人無數(shù)。直接把自己從現(xiàn)實中的不如意,解脫為古時的統(tǒng)治階層??扇f一穿越成平頭百姓呢?項羽這頭猛虎可是吃人的,史書中項羽屠城,殺降的記載不絕于目,劉邦卻一樣沒有,魯迅點評李逵時說“我卻又憎惡張翼德型的不問青紅皂白,掄板斧“排頭砍去”的李逵,我因此喜歡張順的將他誘進水里去,淹得他兩眼翻白。”先生因為李逵的舉動,背脊發(fā)涼。說穿了,人們喜愛項羽更多的是純粹地因為人們對于力量的迷信。尤其是當劉邦不具備這種力量的時候,劉邦當了皇帝后,白登之圍逼得西漢與匈奴和親,拿自己的青春女兒換取和平。這樣窩囊的形象在這人們心中如何容忍。
國人的歷史觀念有時候就是這么奇怪,關起門來打誰贏都無所謂,但當贏了的那個人對外輸了,則不論情由地同情起昔日的失敗者。劉邦是這樣,趙光義也是這樣。趙光義登基后,數(shù)次發(fā)動對遼國的攻勢,期間互有勝負。但人們不管,人們只關心結果,而結果就是趙光義沒有滅掉遼國。更甚的是,趙光義在北伐時被打的中箭后乘坐驢車逃了出來。對于這種輸?shù)倪B褲子都沒有的結果,大眾自然無限懷念起趙光義英明神武的大哥趙匡胤來,認為那位一條齊眉棍打出大宋四百軍州的好漢,如果還在人世一定能夠分分鐘踏平契丹,立馬燕山第一峰,就如拿破侖在阿爾卑斯山口那樣。
春末農閑時節(jié),鄉(xiāng)間麥場鑼鼓喧揚。鄉(xiāng)間的漢子不愛看那些文縐縐的戲碼,于是戲臺上多是武戲,臺上翻騰,眼花繚亂,臺下也樂得看一熱鬧。侯寶林先生的相聲《關公戰(zhàn)秦瓊》里,老生開始要青衣螺帽的打扮,立馬的讓管事的給制止了,說不能打扮秦瓊落魄的樣子,得扎大靠帶帥字盔。這一是不能讓韓復榘他家老太爺覺得秦瓊寒酸,再惹惱了壽星關起來餓三天就跑不了了。再有就是秦瓊大扮起來,戲顯得熱鬧。鄉(xiāng)間尤其喜歡這個,一路武戲從三國演到宋,宋代能上得了臺面的武戲少,除了岳飛就剩下孤兒寡母的楊家將。臺下的人一邊瞧著穆桂英的身段品頭論足,一邊拍著大腿“這狗日的皇帝真媽的窩囊,靠著娘們保家衛(wèi)國?!边@皇帝正是趙光義。且不說楊家將歷史上是否存在,單就趙光義對外的作戰(zhàn)失敗而言,民間對于這個皇帝的觀感立馬成就了“弱宋”的大半個名聲。而對于當時的真實情況,誰還愿意理會。
中國歷史上有名的帝王,名聲都是馬上得來的,漢武唐宗之所以名垂千古,與他們任用名將縱橫漠北有很大的關系。衛(wèi)霍,英衛(wèi)遁敵千里,提起來總是讓后人臉上覺得甚有光彩,大有阿Q“祖上也闊過”的感覺。而宋初面對的契丹,形式遠比漢代與唐代的復雜。契丹當時已經從匈奴,突厥那種松散的部落蛻變成了有組織有紀律的封建國家。國家的戰(zhàn)爭形勢也早就從漢唐那種先進文明國家吊打落后蠻夷部落,變成了正兒八經的國家級別戰(zhàn)爭。國家間的戰(zhàn)爭的復雜與持久程度遠非先進文明與落后文明之間的戰(zhàn)爭可以比擬。賈誼說秦始皇“奮六世之余烈”不是沒有道理,戰(zhàn)國七雄彼此都在同一個文明層面,短時間內想吞并其他國家?guī)缀鯖]有可能,秦國這種強國統(tǒng)一中國尚且花費了數(shù)百年,宋初的趙光義又如何能夠做到?即便是趙匡胤也不行,趙匡胤活著時也曾趁契丹國喪時期北伐,但并未建功。同樣的是羅馬與迦太基,羅馬最終將迦太基吞并,但人們不會記得,他們只會記得當初漢尼拔是怎么樣率領迦太基軍隊兵臨羅馬城下的,是如何將羅馬帝國一次次打入險境,似乎只有看到這些強盛文明窘迫的一面才可以滿足自身的意愿。人們詬病趙括,馬謖,自己又何嘗不是在扮演趙括,馬謖這樣只能“紙上談兵”的角色?
何況,趙光義身上最大的黑點從來不是北伐兵敗,而是李煜。在后世的野史秘聞中,撰寫者們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曾經見過一副畫像,上面畫著趙光義是如何欺凌李煜的妻子小周后的。
偶于友人處,見宋人畫《熙陵幸小周后圖》,太宗頭戴幞頭,面黔色而體肥,器具甚偉;周后肢體纖弱,數(shù)宮人抱持之,周做蹙額不能勝之狀。蓋后為周宗幼女,即野史所云:每從諸夫人入禁中,輒留數(shù)日不出,其出時必詈辱后主,后主宛轉避之。
原本筆者就不翻譯了,以免教壞小朋友。大意就是趙光義對小周后意圖不軌且得手,后來又三不五時地召見小周后,小周后出宮后就罵李煜不是個男人。本來在這種封建時期戰(zhàn)勝者是有決定戰(zhàn)利品歸屬的權力的,比如唐太宗就在玄門之變后,將李元吉的妻子自己的弟妹納入后宮;李隆基把自己的兒媳婦娶了,封為貴妃;現(xiàn)如今對于力量的崇拜,也會導致這種原始風格重現(xiàn),二戰(zhàn)后,美軍在日本的一些行徑也大體如此。這些行為在現(xiàn)在看來,要么不提,如當年的美軍,要么已經變成了郎情妾意,李隆基與楊玉環(huán)的愛情感動了多少人,而全然不顧李隆基當年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奪去了自己兒子的女人。但趙光義在這事兒上卻栽了跟頭,且不論這件事本來就子虛烏有,趙光義輸給李煜,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趙光義在后世已然輸給了李煜。沒辦法,李煜的詞寫的好,后世寫詞的人都是他的徒子徒孫,對于詞壇的祖師爺當然要諸多維護。趙光義雖然在宋代的文治上立下大功,為宋代開創(chuàng)了三百年太平,但在文人心中太平日子跟誰過不是過,李煜可是千百年來只有一個。與劉邦和項羽類似,在后世的輿論中,趙光義與李煜的力量對比已經發(fā)生了本質的變化。人們不會記住李煜殺潘佑這些忠臣良將,自毀長城的舉措,也不會記得李煜驕奢淫逸的一面。后主前期的詩詞與陳叔寶無異,但后期那種悲涼真切的詞作,著實打動了無數(shù)文青的心田。這種末路才子與末路英雄一樣,自來招人疼愛。所謂英雄要有一個壯烈的結局,才子也要如此,人們不會相信李煜的正常死亡,就如李白病逝一樣不會被人相信,人們寧愿相信李白是大醉之后,想去水中撈月不慎墜船,這樣一種羅曼蒂克的死法才符合李白的身份。同樣李煜的死亡也不能平靜,文人將自身的困苦與不如意安置在了李煜身上,他們不敢將自己的困苦說出來,也不敢把自己的不安與焦慮展現(xiàn)出來,他們寧可相信自己永遠遭人排擠,而非其他。對于李煜的死,他們看來是一個不解風情的帝王殺掉了一個才華橫溢的文人,理由呢?從開始的“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觸動帝王心術變成了因為女人引發(fā)的血案,宋代崇文抑武,鮮少有以文罪人的事例,單純的誅心可能不足以美化李煜,如果是因為女人就力便多了。
自王實甫的《西廂記》開始,美人與落難書生就成為中國傳統(tǒng)愛情戲劇的標配。李煜一個落難的才子,與自己心愛的女人(也不知李煜是否愛小周后,反正在下從史料上來看,李煜是瞅見自家小姨子長得好看就下手了,活脫一版《姐夫與小姨子不得不說的二三事》)被惡霸趙光義拆散了,趙光義心狠手辣為了徹底得到小周后,把李煜給殺了,標準的《三言二拍》劇情。這樣才能夠徹底打動人心。而趙光義又能如何?在后世的文人把持的話語權中,已經沒有了趙光義的容身之處,辨別之處。對外作戰(zhàn)失利,又趕上李煜死在自己當皇帝的年月中。因緣濟會,歷史就是如此糾結讓趙光義百口莫辯。
最終,再讓我們回到那個風雪交加的晚上,縱然趙光義當時有太祖的遺詔確保大義名分,又有宋人無限創(chuàng)作的主旋律野史記聞,但在后世的話語權中沒有半分力量的趙光義,只能任由后人將這些對自己有利的記載變成自己殺兄的證據(jù),那夜的燭光,那夜的斧影,就在鵝毛般的雪下開封變成了一種血色殘酷的兄弟反噬。常說歷史任由人打扮,這人是當事人還是后人?還是說那些把持著話語體系的文人們?
蕭伯納說“歷史充滿謊言”。歷史往往只相信記錄下的東西,無論是謊言還是別的什么,很少有人有辨別的能力,我們擁有解釋歷史的權利,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光輝不下去,而你趙光義有能奈我何?!也許,這是文人的可怕處了。末世審判是文人最后的權利!奈何,奈何!
責任編輯:劉英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