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姍姍：我想跟“黑粉”談?wù)?/h1>
2016-06-30 11:09:57
南方周末 2016-06-30
南方周末記者 朱曉佳 發(fā)自北京
袁姍姍原本打算和自己的“黑粉”聊聊天，她為此在一款軟件上實名開通了一檔直播節(jié)目，名字就叫“黑粉會客室”。
“黑粉”，顧名思義，就是那些在網(wǎng)絡(luò)上孜孜不倦黑她，并為之投入比粉絲還多的精力的人。四期“黑粉會客室”，袁姍姍直播了一場電影發(fā)布會、一節(jié)健身課，還有兩場公益活動。前兩次，她還有些羞澀，需要工作人員擔(dān)任主持；第四期的時候，她已經(jīng)可以自己對著鏡頭說上半個小時。
只是“黑粉”一直沒有出現(xiàn)。工作人員打算得仔細(xì)，他們要把“黑粉會見”的時間留到2016年7月初，電影《所以，和黑粉結(jié)婚了》上映前后——對于“月入百萬”的主播們來說，直播是賴以謀生的手段；對于明星們來說，直播卻只是一種宣傳方式。
《所以，和黑粉結(jié)婚了》是一部由韓國漫畫改編的偶像愛情片。袁姍姍扮演的“黑粉”，看不慣韓國男星樸燦烈扮演的當(dāng)紅偶像，在她堅持不懈地黑他之后，兩人竟因恨生愛、成為戀人。
而真實生活中,袁姍姍想和“黑粉”會面，除了宣傳需要，也帶著一些好奇，她想問問：“你為什么不喜歡我？我要怎么做你才會覺得滿意？”
她覺得這些“黑粉”大概不會讓她太難堪。畢竟，因為在“TEDx”上關(guān)于網(wǎng)絡(luò)暴力的演講，也因為勵志的馬甲線和11億票房的《煎餅俠》，過去一年里，輿論對她已不那么苛責(zé)。
但她仍感到緊張?！拔覜]有一點點自信?！痹瑠檴檶δ戏街苣┯浾哒f，有時候，她會特別羨慕以前的自己：“就是個傻大妞，什么都不懂，什么都無所謂，有戲就拍，不太會思考，但是很開心很快樂。”
“做黑粉其實 挺不容易的”
“首先，你要有臺好電腦。其次，你要有想象力。然后，你還得有好的文筆?！钡谝黄凇逗诜蹠褪摇防?，袁姍姍手捧一本紅色封面的《黑粉寶典》，向觀眾傳授“如何成為黑粉”?！皩毜洹碑?dāng)然只是個玩笑，那是工作人員為電影訂制的一款筆記本周邊。成為一個“杰出黑粉”的經(jīng)驗，卻是袁姍姍從“戰(zhàn)斗”中習(xí)得的?！白钪匾氖?，你要有空閑的時間?！痹瑠檴檶χ謾C(jī)自拍鏡頭強(qiáng)調(diào)。
“像你，你就不可能成為黑粉。”一周以后，袁姍姍坐在南方周末記者面前，說，“做黑粉，你要時刻關(guān)注對方的行程，要看他的劇，看他的每一次采訪。喜歡你的粉絲，也許只會把你的劇看一遍，黑粉要反復(fù)看好多遍，他要從里面找茬，要截表情包。哪怕一點點不足的地方，他們都要努力逮到。做黑粉其實挺不容易的。”
毫無疑問，袁姍姍是擁有“黑粉”最多的大陸女演員——“演技差、長得丑、整容、品味糟糕……”一個演員最害怕聽到的一切，袁姍姍統(tǒng)統(tǒng)都被指摘過?！皾L出娛樂圈”，這個源自韓國的句式第一次來到中國時，也是被用在袁姍姍身上。
然而韓國導(dǎo)演金帝榮是在第一次和袁姍姍聊劇本時，才聽說了這些。因為準(zhǔn)備《所以，和黑粉結(jié)婚了》，金帝榮原本已經(jīng)足夠了解“黑粉”，袁姍姍的故事依然讓他感到吃驚。“真的嗎？真的會有這樣的事？”金帝榮反復(fù)向袁姍姍確認(rèn)。
當(dāng)然是真的。袁姍姍接演這個角色，也正是因此?！拔覍诜塾蟹N特別的感情。它曾經(jīng)是我的對立面，現(xiàn)在我又來演它，這很有意思?！彼f。
在此之前，金帝榮一度懷疑袁姍姍能不能演好黑粉。他對袁姍姍的第一印象是“打扮得很精致”“長相也沒有太多攻擊性”——這和電影中的“黑粉”形象相去甚遠(yuǎn)。
為了讓袁姍姍貼近一個令人討厭的“黑粉”形象，金帝榮讓劇組給袁姍姍燙了一個爆炸頭，讓她在影片的前半部分素顏出演，想盡辦法把她變丑?！澳銈兙褪俏业暮诜邸！痹瑠檴櫤蛣〗M開玩笑。丑的時間久了，后來，再拍“黑粉”和偶像談戀愛的戲碼時，劇組打光打了一小時，袁姍姍已經(jīng)完全不適應(yīng)了：“好像突然又成了女明星?！?/p>
從被丑化，“突然又成了女明星”，這也像極了袁姍姍在過去幾年的經(jīng)歷。
現(xiàn)在的袁姍姍，是網(wǎng)友們的勵志榜樣，是“馬甲線女神”，她可以直面并且自如地使用自己翻白眼、哭崩潰的表情圖，當(dāng)初她卻完全不能接受：“他們?yōu)槭裁匆欢ㄒ匚易畛蟮囊幻?？”事實上，如果劇組事先看過“黑粉”們用來“黑”袁姍姍的截圖，在造型上也能省力氣得多。
那時候，袁姍姍偶爾還會在微博上回?fù)艄羲娜?，結(jié)果是換來更猛烈的攻擊?！澳菚r我剛步入社會，還很青澀，我想去告訴你事情不是這樣的，但現(xiàn)在我成長了，知道沒必要計較那么多。”用過來人的口吻，袁姍姍對南方周末記者說：“別人也許只是隨口一說。計較多了，辛苦的是你自己。”
2015年，因為“馬甲線”和袁姍姍做的另外幾樁聰明事，許多以前喜歡黑她的網(wǎng)友，開始變得友好，甚至有一些人，開始“黑轉(zhuǎn)粉”。這種轉(zhuǎn)變，讓袁姍姍開始相信“和黑粉成為朋友”,乃至影片中“和黑粉結(jié)婚”橋段的可能性。
“有些人可能并不了解某位演員、明星，對他有些錯誤的認(rèn)識和想象。但當(dāng)他們深入地了解他后，可能就會寬容一些。”袁姍姍對南方周末記者說。關(guān)于“黑轉(zhuǎn)粉”，她很篤定的一件事是：她并非通過努力改變了人們對她的看法，而僅僅是“我做了幾件事，恰好讓人們對我有了些了解”。
“還有一種演員 叫袁姍姍”
在眾多黑袁姍姍的評論中，有一句頗為賣弄小聰明的話是這樣說的：“這個世界上有三種演員。一種演員會因為演技讓人忘記他的長相；一種演員會因為他的長相讓人忘記他的演技；還有一種演員，叫袁姍姍?！?/p>
“還有一種演員叫袁姍姍，其實我不太明白，那袁姍姍是什么樣的演員呢？”當(dāng)南方周末記者向袁姍姍轉(zhuǎn)述這句話時，她問。
“我可以接受這樣的批評。”隨后，袁姍姍又說，“它并不是無理的謾罵，它有點兒高級黑。我是覺得網(wǎng)友評論，只要不影響到其他人就好，我的事情就要我來承擔(dān)。”
在袁姍姍被“黑”得最兇的那段時間，“會影響到其他人”的評論，都會被她刪掉。“有些話非常難聽，我擔(dān)心粉絲們看到，會影響他們的成長?！痹瑠檴欉@樣解釋。她的粉絲，大多是中學(xué)生、大學(xué)生，和剛剛步入社會的年輕人。
不管“黑粉”是否曾經(jīng)影響過袁姍姍的粉絲，但他們的確深刻地影響了袁姍姍?！拔乙宦纷叩浆F(xiàn)在，黑粉其實是促使我自我完善的一群人。”袁姍姍告訴南方周末記者，“畢竟，我性格中還是有很倔強(qiáng)的一面，你越說我不好，我越要做給你看。你天天夸我，我反倒不會那么努力了?！?/p>
袁姍姍骨子里是個懶家伙，“不拍戲的時候連家門都不愛出”。拿到角色，“演個差不多就行了”?，F(xiàn)在，她仍然是一個“沒有多大抱負(fù)的人”，“別人問我你今年有什么工作目標(biāo)，或者將來想做什么樣的演員，我從來沒有想過。”袁姍姍說。
至少現(xiàn)在，她開始對自己接到的角色上心。
演“黑粉”，她特別希望找到黑粉的心理依據(jù)，把一個自己不太喜歡的群體，演成大家喜歡的群體。
電影里，袁姍姍扮演的女記者方淼淼因為曝光明星的私生活而失去工作。她心中有怨憤，恰好失業(yè)又為她提供了大把時間，因此成為“黑粉”?！拔矣X得天天在網(wǎng)上黑別人的人，還是有些心理空虛的?！痹瑠檴檶δ戏街苣┯浾吒锌?/p>
兩年多前，她在微博上也做出過類似的論斷：“在現(xiàn)實中受盡壓迫的人才會上網(wǎng)發(fā)泄?！敝皇沁@一回，她又多了些同情之理解：“我扮演的黑粉不是壞人，她只是在生活上受到了某種打擊。”
拍《煎餅俠》的時候，劇本里的一句話“拿幾個煎餅去吧”，袁姍姍琢磨出了五種演法，不論表演質(zhì)量怎樣，那一小段視頻后來在網(wǎng)上被一眾人模仿。
拍《所以，和黑粉結(jié)婚了》，袁姍姍最為滿意的，是方淼淼一人在家面對電腦絞盡腦汁黑燦烈的一段獨角戲。“坐在電腦前黑別人是什么樣子？我就想，她在家待了好幾天，應(yīng)該一直沒洗頭，然后一邊吃泡面，一邊齜牙咧嘴想著怎么罵你?！痹瑠檴檶δ戏街苣┯浾呙枋龅?。
因為《煎餅俠》，這一年來有許多人找袁姍姍演喜劇，袁姍姍覺得這是“偶然中的必然”?！坝龅健都屣瀭b》是偶然。大家能從喜劇中發(fā)現(xiàn)我的一點點閃光點，這是偶然中的必然。”袁姍姍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像這樣的自信，袁姍姍一度完全沒有?！按蠹衣貙ξ覐牟幌矚g到認(rèn)可的過程，也是我自己從不自信到自信的過程?！彼终f：“我不是空自信的人，我需要去補(bǔ)我不懂的東西，用演技、對自身的要求，把自己填滿，才能自信地站在大家面前?！?/p>
電影《所以，和黑粉結(jié)婚了》發(fā)布會上，袁姍姍穿了一件法國設(shè)計師設(shè)計的服裝，工作人員介紹，這款服裝的理念是“未完成的設(shè)計”。直播彈幕上，有粉絲當(dāng)即評論：“姍姍也是未完成的設(shè)計?！?/p>
袁姍姍不住地點頭：“未完成其實是一個可以讓你越來越好的定義。對，有一種演員讓人忘記長相，有一種演員讓人忘記演技，還有一種演員，是袁姍姍這種未完成的演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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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黑粉”一直沒有出現(xiàn)。工作人員打算得仔細(xì)，他們要把“黑粉會見”的時間留到2016年7月初，電影《所以，和黑粉結(jié)婚了》上映前后——對于“月入百萬”的主播們來說，直播是賴以謀生的手段；對于明星們來說，直播卻只是一種宣傳方式。
《所以，和黑粉結(jié)婚了》是一部由韓國漫畫改編的偶像愛情片。袁姍姍扮演的“黑粉”，看不慣韓國男星樸燦烈扮演的當(dāng)紅偶像，在她堅持不懈地黑他之后，兩人竟因恨生愛、成為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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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這些“黑粉”大概不會讓她太難堪。畢竟，因為在“TEDx”上關(guān)于網(wǎng)絡(luò)暴力的演講，也因為勵志的馬甲線和11億票房的《煎餅俠》，過去一年里，輿論對她已不那么苛責(z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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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黑粉其實 挺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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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袁姍姍是擁有“黑粉”最多的大陸女演員——“演技差、長得丑、整容、品味糟糕……”一個演員最害怕聽到的一切，袁姍姍統(tǒng)統(tǒng)都被指摘過?！皾L出娛樂圈”，這個源自韓國的句式第一次來到中國時，也是被用在袁姍姍身上。
然而韓國導(dǎo)演金帝榮是在第一次和袁姍姍聊劇本時，才聽說了這些。因為準(zhǔn)備《所以，和黑粉結(jié)婚了》，金帝榮原本已經(jīng)足夠了解“黑粉”，袁姍姍的故事依然讓他感到吃驚。“真的嗎？真的會有這樣的事？”金帝榮反復(fù)向袁姍姍確認(rèn)。
當(dāng)然是真的。袁姍姍接演這個角色，也正是因此?！拔覍诜塾蟹N特別的感情。它曾經(jīng)是我的對立面，現(xiàn)在我又來演它，這很有意思?！彼f。
在此之前，金帝榮一度懷疑袁姍姍能不能演好黑粉。他對袁姍姍的第一印象是“打扮得很精致”“長相也沒有太多攻擊性”——這和電影中的“黑粉”形象相去甚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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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被丑化，“突然又成了女明星”，這也像極了袁姍姍在過去幾年的經(jīng)歷。
現(xiàn)在的袁姍姍，是網(wǎng)友們的勵志榜樣，是“馬甲線女神”，她可以直面并且自如地使用自己翻白眼、哭崩潰的表情圖，當(dāng)初她卻完全不能接受：“他們?yōu)槭裁匆欢ㄒ匚易畛蟮囊幻?？”事實上，如果劇組事先看過“黑粉”們用來“黑”袁姍姍的截圖，在造型上也能省力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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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種演員 叫袁姍姍”
在眾多黑袁姍姍的評論中，有一句頗為賣弄小聰明的話是這樣說的：“這個世界上有三種演員。一種演員會因為演技讓人忘記他的長相；一種演員會因為他的長相讓人忘記他的演技；還有一種演員，叫袁姍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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