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棟 ,劉長華
(1.湖南第一師范學(xué)院 文學(xué)與新聞傳播學(xué)院,湖南 長沙 410205;2.湖南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湖南 長沙 410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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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悟化:《東方的太陽》拓展政治抒情詩的新路徑
王棟1,劉長華2
(1.湖南第一師范學(xué)院 文學(xué)與新聞傳播學(xué)院,湖南 長沙 410205;2.湖南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湖南 長沙 410081)
[摘要]譚仲池先生的《東方的太陽》,把抒情建立在與客體的心靈對話之上,結(jié)構(gòu)穿梭在“求謁”的且歌且行之中,語言緊貼智性化的生命律動,作品以感悟的方式豐富、拓展了政治抒情詩的新路徑。
[關(guān)鍵詞]譚仲池;《東方的太陽》;政治抒情詩;感悟化
七月是紅色的季節(jié),是激情飛揚、熱血澎湃的季節(jié)。譚仲池的《東方的太陽》應(yīng)著這偉大的生命節(jié)律踏歌而來,充分闡揚和見證了一名黨員詩人的“堅定不移的信仰以及矢志不渝的深情”。[1]作品題旨鮮明,表達真切,才情豐沛,音律協(xié)和,史料富贍,以主旋律的方式大雅發(fā)聲,在整體風貌上既有史詩的磅礴大氣,又有短詩小闕的精致華美,為當代詩壇添續(xù)了活力與生氣。不過,在我們看來,從政治抒情詩的角度而言,《東方的太陽》更是開辟了新的路徑,洞開了一片新的美學(xué)景觀,尤為值得重視。這種路徑并不是對“雅”、“頌”等傳統(tǒng)樣板的簡單回歸,而是對自上世紀30年代以來所積淀的“馬雅可夫斯基”等體的構(gòu)型模式之改寫與突破,是基于以感悟的方式來豐富、熔鑄政治抒情詩學(xué)的新發(fā)明,雖然感悟詩學(xué)又是中國本土詩學(xué)的核心義旨之一。[2]詩人一再表明“我始終堅守的理性、真誠和激情”[3]3,這些“理性、真誠和激情”一經(jīng)落實到具體創(chuàng)作或詩學(xué)實踐上時就凝聚成了感悟。感悟化,正是譚仲池的《東方的太陽》拓展政治抒情詩的新路徑。這種感悟化的新路徑主要表現(xiàn)在:抒情建立在與客體的心靈對話之上,結(jié)構(gòu)穿梭在“求謁”的且歌且行之中,語言緊貼智性化的生命律動。
一抒情建立在與客體的心靈對話之上
長期以來,政治抒情詩的觀念造型就是抒情主體盡情放歌,抒情客體藉此從中獲得生命高度的確證和意義的呈現(xiàn)。這種“放歌”體的審美形態(tài)最大的特點就在于營造了一種情感共鳴的藝術(shù)氛圍,并最終以期喚起讀者對抒情客體的強烈認同。政治抒情詩的“宣傳”或“詩教”功能由此生長開來。但是,這里面也存在兩個較為明顯的缺陷,一個是抒情主體于有意無意之中出現(xiàn)主體意識的坍塌,這與文藝的基本精神有些背離;另一個即情感過于熾熱,淹沒了事實的客觀和價值的公正,甚至主體所表達情感的誠信度都有所折扣,表現(xiàn)出理性精神的闕如,而事實上,不少作者都是捧抱著同一顆最誠摯的心靈而來的。對于政治抒情詩中的主體與客體之間關(guān)系難題的問題,譚仲池是很清楚的,正如其在《后記》中所說:“寫這部長詩,或許會有人誤解,這一定是一部充滿溢美之詞的淺薄,充滿概念說教的呆滯,充滿空泛虛脫的蒼白的政治詩歌。然而,我要告訴我敬重的讀者,我的心和血,我的情與志,我的魂與夢,都一直在叮囑我,該怎樣表達我們共同的期盼、愿望和祈禱”。[3]5“感悟詩學(xué)”讓《東方的太陽》找到了平衡兩者矛盾之間的嘗試,使抒情建立在與客體的心靈對話之上。
在《東方的太陽》中,作者能自覺地從黨誕生之后的心路歷程和百年中國的風雨旅程中獲得一種規(guī)律上的體悟。作為政治抒情詩,《東方的太陽》的生命基石是奠定在對黨的“輝煌與燦爛”的歌頌之上的。作品一開始就獨抒機杼地確立了一個基本的認識:“歷史命運 國家命運和個人命運/總是在風云和血火中熔煉 嬗變和激蕩”,這可謂是整首詩歌的主干骨架。黨之所以能在水深火熱、血雨腥風的社會環(huán)境中茁壯成長,并帶領(lǐng)整個民族走向今天,在作者看來就是因為黨正確地體認到了“歷史命運”“國家命運”“個人命運”三者之間的關(guān)系。作品中所征引的史料基本上都為論證這三者關(guān)系呈“三位一體”結(jié)構(gòu)而展開?!绊樦卟?,逆之者亡”。詩歌重點以蔣介石的政治命運為反面事例予以印證,這是頗具說服力的。詩人歸結(jié)出的這個基本認識,不是僅僅憑借著詩歌中所描述的康有為、梁啟超、孫中山、胡適、張學(xué)良和共產(chǎn)黨人李大釗、陳獨秀、毛澤東、周恩來、胡耀邦等人的人生經(jīng)歷與精神實踐,而更主要是從其十分熟稔的整個近現(xiàn)代史的內(nèi)在意蘊和作為一個共和國同齡人的親歷中參悟出來的。因為不少人雖然身列平凡崗位也能受人愛戴、青史留名,就在于他們正確地把握好了這三者之間的關(guān)系。體悟?qū)υ捴?,詩人用心地觸摸著黨的精神脈搏,傾聽著歷史的心聲。
過去不少的政治抒情詩在描述客體時往往抱著想當然的心態(tài),停留在外部的鋪陳藻飾之上?!稏|方的太陽》中,作者在描述歷史人物時卻是努力深入他們的內(nèi)心脈動,盡量觸及其靈魂深處。在寫陳獨秀時:“他也設(shè)想痛苦的真正的含義百姓的痛苦土地的痛苦民族的痛苦知識者的痛苦誰愿意痛苦/該為誰痛苦別人不能痛苦所以你必須痛苦//所以你必須痛苦陳獨秀閉上了眼睛”,作者似乎在與陳獨秀 “交心”,然后又有進一步的“會心”。在這里,作者摒棄了將一些偉人視為超凡入圣的夸張,而是努力地還原這些偉人所承受常人不曾或難以承受的痛苦。在寫到鄧小平南巡時,作品運用了大斷大片的想象來表現(xiàn)鄧小平內(nèi)心的波瀾壯闊,塑造出改革開放總設(shè)計師繼續(xù)改革開放的堅毅,并融入作者自我的抒情式的議論:“誰說夢幻的世界在天堂/踏浪出征才是真正的悲壯//這是我們心靈的共同感悟和感情的理性升華”。這種抒情式的議論代表的是大眾的呼聲,是改革開放的擁躉,是與鄧小平心靈的相通,其本身更是對鄧小平的心靈氣象的“感悟”。所以,作品通過對歷史人物內(nèi)心的感悟而使得歷史人物血肉豐滿、親切自然,讓讀者能真正感受歷史的呼吸,喚起內(nèi)心的共鳴。
《東方的太陽》在整體上一氣呵成渾然一體,但各節(jié)之間又相對獨立各成其篇,承載著相對獨立的歷史事件與不同的精神意蘊。作者在解讀歷史時不斷地從中捕捉直觀而富有啟示性的認知,力求從這些歷史事件與精神意蘊中獲得歷史的感想、人生的感懷、政治的感知等,進而強烈地傳達出生命層級、人生境界得以提升的追求與愉悅。作品在描寫抗日戰(zhàn)爭的艱難困苦時,以“我知道縱然黑霧千里星星仍在夜的深處張望/縱然山岡城郭大地流血哀號/太陽仍在風雨陰霾里穿行”穿插其中。這是典型的感悟意識,且采取了象喻的方式來表達“生生不息”的民族精神與生命要義。在描述毛澤東的求知若渴這一事實性意象時,作品感慨而言:“這真是活到老學(xué)到老學(xué)到老 該給我們什么啟示/該讓我們明白什么道理/沒有文化的軍隊是愚蠢的軍隊/而愚蠢的軍隊是不能戰(zhàn)勝敵人的/有念如此毛澤東竟帶著文房四寶萬里長征”,就是從中啟迪我們從日常人生到國防建設(shè)都應(yīng)該看到“知識就是力量”……所以,縱覽全詩,“是的”“我懂得”“我明白”“我知道”等感悟化套語比比皆是,分別導(dǎo)引著一個個頗有思想含量或哲理意味的句段。與此同時,這些認知并不是源于抽象的推斷和繁瑣、蒼白的論證,而是基于活生生的歷史,中間迸發(fā)的是作者的靈感、直覺和悟性。
二結(jié)構(gòu)穿梭在“求謁”的且歌且行之中
現(xiàn)代感悟詩學(xué)建構(gòu)者之一的宗白華在《美學(xué)散步》中有言:“散步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行動”,也就在這種漫不經(jīng)心之中,“可以偶爾在路旁折到一枝鮮花,也可以在路上拾起別人棄之不顧而自己感到興趣的燕石?!盵4]這種“拾掇”就是感悟,就是詩性體驗?!凹毙熊姟敝胁荒芨形?;伏案疾書也難產(chǎn)生感悟;偃然大睡更與感悟無緣……散步時,走走停停,自由靈動,移步換景也移步換“境”,它不迫于生存的峻急,也不惰于思維的倦怠,便不經(jīng)意間激活了靈感,易于發(fā)現(xiàn),易于創(chuàng)造,且與閉門造車、冥思苦想、嚴加推演大不相類。這一切最能直觀地說明感悟詩學(xué)的外延與形象特征。無獨有偶,另一位美學(xué)大師朱光潛也說過:“阿爾卑斯山谷中有一條大汽車路,兩旁景物極美,路上插著一個標語牌勸告游人說:‘慢慢走,欣賞??!’”[5]“慢慢走,欣賞??!”也成為了文章標題,來啟迪和告誡著人們?nèi)绾尾蹲降皆娕c美,這個過程自然也與心靈的感悟密切相關(guān)。不可否定,譚仲池在創(chuàng)作《東方的太陽》時“有目的地專程去韶山、上海、武漢、井岡山、通道、遵義、延安、西柏坡、北京等地訪問、參觀考察”,[3]4所抱的心態(tài)與宗、朱兩人所提倡的“去功利化”審美意識是有著很大區(qū)別的。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在這種“求謁”革命圣地的過程中依然踐行感悟詩學(xué)的精神軌跡,這正如他自己所說:“所讀之書、所訪之處,讓我深受教育啟迪?!盵3]3四處“求謁”的心靈屐痕形諸長詩中就是使得其呈現(xiàn)出感悟化的結(jié)構(gòu)線索。
自不待言,《東方的太陽》作為“史詩”型作品,是以全景式地勾畫黨的90年生命歷程為主軸的。它必須嚴格遵循黨史的編年事實,以時間為敘述基本準則,不能“意識流”,否則,就會失之謹嚴與虔誠。而過去的政治抒情詩也往往負載著“史詩”的使命。因為現(xiàn)代中國與壯懷激烈的革命結(jié)緣在一起,氣壯山河的英雄,可歌可泣的事跡,錯綜復(fù)雜的命運……都是其不可或缺的元素,但在敘述形態(tài)這一點上過于拘謹,甚至呆板——“直線化”到底。當然,這種“直線化”一溜到底與那種一味停留在表面抒情的審美形態(tài)是吻合的?!稏|方的太陽》主干線索確定后,就以靈動身姿和更大張力穿梭在作者“求謁”的且歌且行之中,這就是它的特質(zhì)或超越之處。
所“求謁”之處必有所思悟。正如上文所分析的感悟詩學(xué)與人的行步游蹤有著天然結(jié)盟一樣?!稏|方的太陽》在這一點上也確乎實現(xiàn)了“行必有思”“游必有懷”。在游訪通道時,作者如是抒發(fā):“命運選擇了毛澤東毛澤東沒有辜負命運的選擇/他用詩人的浪漫與激情感動了流血的時光感動了無數(shù)命運的跟隨把一個生存的世界奪了回來”。在攸關(guān)中國革命生死的關(guān)頭,毛澤東和其他領(lǐng)導(dǎo)的“通道改向”決策,不僅挽救了紅軍,更是挽救了革命,挽救了中國,意義無與倫比。這就是命運。這命運與其說是上天賜予,不如說是毛澤東等人自己創(chuàng)造的。因為他們將歷史命運、國家命運與個人命運牢牢地捆綁在一起,因為毛澤東等偉人具有的“浪漫與激情”,所以才會得到上天眷顧。這就是作者從中要闡發(fā)的詩之思。西柏坡同樣是影響中國歷史進程的一個重要驛站,一方面是蔣介石及其國民黨軍隊的節(jié)節(jié)敗退,他又開始玩弄新的伎倆;另一方面,共產(chǎn)黨及其人民軍隊將進駐北京,奪取最后的勝利。面臨新的任務(wù)與挑戰(zhàn),西柏坡毅然地吹響了人民解放戰(zhàn)爭的號角。詩歌中有過這樣的論斷:“歷史告訴歷史從來沒有玩火者/放棄過自焚的權(quán)利/蔣介石已經(jīng)走進了自焚的城堡”,這就意味著人民解放戰(zhàn)爭實為對蔣介石曾經(jīng)策動的第三次國內(nèi)戰(zhàn)爭的堅決回擊與有力教訓(xùn)。當然,有時候這種“求謁”并不是具體地方,而是人物事跡等。比如普通軍士長高建成的抗洪壯舉,但這不妨礙作者從中感悟:“他知道真正生命的色彩/是心靈光芒的自然閃射/只有把真愛傾注給人民的事業(yè)/軍人的歲月才會萬紫千紅”。其中的“他知道”就等于“我知道”。這些感悟閃爍的是睿智,跳動的是靈氣,表達的是審慎。
所“求謁”之處往往有時空的變幻。按照一般邏輯,這部《東方的太陽》就是寫戰(zhàn)爭年代的開天辟地、建設(shè)年代的驚天動地、改革年代的改天換地等“三部曲”,由時間、空間所帶來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固定在“歷史現(xiàn)場”之中。如此這般“客觀化”是很難讓人感受到歷史的鮮活的,也難與當下形成對話,難以展現(xiàn)緬懷之情?!稏|方的太陽》寫到紅軍長征到貴州講到革命的艱難困苦時,“我”作為一個游歷者,是帶著感情插入其中場景的,就像以畫外音的方式介入了歷史,讓歷史能真正給“我”以真諦與啟示,“這不是一次見到的祭奠和祈愿/我是尋找屬于今天和未來的徹悟和光明”。這種時空的變幻,帶來了結(jié)構(gòu)的靈動感,同時也使歷史實現(xiàn)了真正的復(fù)活,給讀者帶來了超越性的藝術(shù)張力感。在一場舉世罕見的大地震若干年之后,作者來到了唐山,曾經(jīng)的悲壯慘烈瞬即涌現(xiàn)心頭。但是今天的唐山“在陽光浸染之下蔥翠欲滴的樹林/氤氳著濕潤清芬的花草還有從學(xué)校窗口/飛出的朗朗書聲”,感覺是那么美好親切。曾經(jīng)與現(xiàn)今的反差如此之大,詩人從中“讀懂了在這里為什么會/誕生中國大陸第一座機械采煤礦井/第一條標準軌距鐵路”,“更讀懂了新世紀唐山人/正以一種怎樣的精神和姿態(tài)在開創(chuàng)新天地”。唐山人的這種進取精神只是國人的一個縮影,而正在這種過去與現(xiàn)今的對比之中凸顯了國人的奮發(fā)有為和了不起,也讓詩人真正感悟到了國人的精神與力量。
三語言緊貼智性化的生命律動
有關(guān)語言表達與人的生命活動之間的密切關(guān)系,中國古典詩學(xué)很早就予以了關(guān)注。如 《尚書·堯典》中就寫到:“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夔曰:於!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6]1。這種詩、樂、舞“三位一體”的文化藝術(shù)形態(tài)就充分見證了語言活動與身體節(jié)奏之間的關(guān)系?!睹娦颉分械摹坝栏柚蛔?,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6]80,也對之進行了具體、形象的描述。古希臘柏拉圖的“靈感”之說,同樣關(guān)注了這一問題。到了現(xiàn)代中國,聞一多提出了“三美”主張,從本質(zhì)上就是對這一命題的深入體驗與思考。他認為詩歌就是“帶著鐐銬跳舞”,這是更直觀、更貼切的說法。事實上,新詩作者對此問題的體認與感知也是相當豐富的,因為西方近代以來相關(guān)的生命哲學(xué)、意志主義等供足了更為“銳利”的理論利器。毋庸置疑,在政治抒情詩這一領(lǐng)域里,不少詩歌同樣是充分藉助了生命節(jié)律與語言傳達的關(guān)系而形塑成特色的,比如“馬雅可夫斯基”字號型的“樓梯詩”以及在此基礎(chǔ)之上形成的“田間”等人的“鼓點詩”就是典型,它們曾經(jīng)給人的生命以鏗鏘的戰(zhàn)斗激情與英勇果敢。當然,更有一批政治抒情詩在語言表達上只是情感的噴薄,意義無所顧忌地遣放,難以看到曾有過生命律動將其透析。而所謂感悟,自然是來自內(nèi)心真切的觸動,也即和人的生命律動同張弛、共平仄。但是,它又不同于一般意義的感發(fā),因為它注重“悟”字,有著睿智的一面,所以,在語言表達上絕然不會讓“律動”淪為“沖動”,在強調(diào)生命質(zhì)感的同時又保持著精致、和美,以顯現(xiàn)出它的冷靜與理性的品格。《東方的太陽》在語言表達上就讓我們看到了它確乎來自感悟的一種智性化的生命律動。
它富有生命的豐腴和鮮活。感悟來自個人的靈感的釋放,而且往往以原創(chuàng)初發(fā)的風貌散發(fā)出來,是感性生命的物質(zhì)化,是鮮活晶瑩的,沒有匠氣,只有靈氣,沒有意氣,只有生氣?!稏|方的太陽》的一個片段在描寫鄧小平時寫到:“望著老人慈祥的目光/就像見了一輪圣潔的月亮/眼前泛起了一片春天的原野/我們握住了老人的溫暖的手/就像擁抱著一條浩蕩的長江”。整個語言就是如此明麗干凈,一股新鮮的味道在飄蕩,你似乎可以觸摸,又不忍心去觸摸。它充分地表達了“我們”對鄧小平圣潔而虔誠的信賴與愛戴,同時鄧小平貼近生活,與廣大人民的生命緊緊系在一起而又高瞻遠矚、心系中國未來的情形也活靈活現(xiàn),可見可聞。在描述安徽鳳陽的“小崗村”時,作品有這樣的詩句:“我心上流過彩色的河流/眼前飛濺著彩色的浪花/在這彩色的月夜/有一曲‘小康夜曲’正撥響姑娘心靈的琵琶”,說是“描述”,更不如說是“想象”,這是對中國小康社會生活民族化的創(chuàng)意“想象”。太多的時候,我們一提及小康生活就馬上想到初步實現(xiàn)現(xiàn)代化,而《東方的太陽》在這里將中國古典的記憶復(fù)活,表達了世代中國人對“天下大同”的祝愿和向往,這種古典化構(gòu)建的小康生活可能更能成為中國百姓的心靈歸鄉(xiāng)。通覽全詩,整個語言建筑充滿著生活氣息和生命的豐腴感,所以誦讀起來才會感到朗朗成韻、親切自然、靈動活潑,在我們看來,這就是作者注重心靈感悟來寫詩的必然結(jié)果。
它又保持著節(jié)制與典雅。正如前文所說,感悟詩學(xué)注重 “律動”,而不淪為“沖動”,它不是簡單地倚重感性訴求,而是對感性與理性的整合與交融。感悟本身就是一種歷練的結(jié)果。過去的政治抒情詩就是過多感懷,向情感無節(jié)制地索要,所以在語言表達上有些“肆意妄為”、粗放放縱?!稏|方的太陽》正是從感悟詩學(xué)出發(fā),在語言表達上注重文雅化,文人情懷盡現(xiàn)其中,各種修辭如對偶、用典、象喻等盡攬其中;在不少地方還有意無意地使用了押韻;在詩行的排列上還頗有“建筑美”;在具體的遣詞造句上,已經(jīng)是和以往的政治抒情詩屈就“口號化”的宣傳作用而不惜所謂的“大眾化”嚴格劃清了界限,具有充足的現(xiàn)代漢語之美。就在追求這種節(jié)制與典雅之中,作者甚至努力地還原古典詩人的孤心苦詣,不少處都在煉字。比如作者在敘述與胡耀邦的交往情形時寫道:“從古到今從國內(nèi)到國外/痛苦淋漓開心暢快地/與我們交談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他心中蠕動”,其中的“蠕動”一詞就道盡了胡耀邦同志作為一個心憂天下而又舉重若輕、境界高遠而又胸懷坦蕩的政治家的人格魅力。
它又不失政治抒情詩的語言沖擊力。一般政治抒情詩歌很大程度上都立足于語言的沖擊力而取勝,所以才會有“鼓點詩”等之說。它們不管壯美還是優(yōu)美,在語言布局上都不只是短小強悍,它們往往也需要在語言氣勢上大做文章,做到所謂汩汩滔滔、不遏不止。感悟詩學(xué)與靈感聯(lián)系在一起,因此當感興爆發(fā)時,就有了生命力的張揚,在語言表達上也就有了不俗的沖擊力。《東方的太陽》的語言沖擊力在它的排比句式中表現(xiàn)突出。比如“這些日子濃縮了多少代人的追求向往/這些日子凝結(jié)了多少英魂的吶喊呼喚/這些日子溶解了多少迷茫彷徨和失望/這些日子鑄造了多少期盼雷霆和陽光”,整個帶有感悟化的句子的氣勢就像坂上走丸,在沉著中又富有生氣,在歷練中而不乏飛揚。這樣的排比在《東方的太陽》中比比皆是,但它又不沉溺于此,一排到底,因為它又是節(jié)制與典雅的?!稏|方的太陽》的語言沖擊力還表現(xiàn)在作者有所感悟時的意興頓飛。詩作寫到原子彈爆炸時說:“是的這是用一個民族的信念一個國家的尊嚴億萬人民的意志對祖國主權(quán)/獨立和繁榮的守護是一座充滿期待/和春色平安與幸運的城市它擁有光榮/富強遠大和力量它擁有美麗博大/和平和豪邁它擁有一般城市/不曾有的神秘和驚駭”。這正是從感悟所生發(fā)出來的豪放、激情,所謂“思接干載,視通萬里”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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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黃聲波
Sensitivity: A New Path of Developing Political Lyric Poetryin The Sun in the East
WANG Dong1,LIU Changhua2
(1.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Journalism, Hunan First Normal University, Changsha, 410205 China;2.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81 China)
Abstract:The Sun in the East, written by Tan Zhongchi, has based lyricism on mental conversation with the object, with its structure shuttling in the “seeking” and its language close to rhythm of the intelligible life. The work has enriched and developed a new path of political lyric poetry by means of sensitivity.
Key words:Tan Zhongchi; The Sun in the East; political lyric poetry; sensitivity
[中圖分類號]I207.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117X(2016)02-0058-05
作者簡介:王棟(1972-),男,湖南雙峰人,湖南第一師范學(xué)院講師,碩士,研究方向為中國文學(xué);劉長華(1979-),男,湖南隆回人,湖南師范大學(xué)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為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xué)。
基金項目:湖南省教育廳科學(xué)研究一般項目“生命哲學(xué)視野中的揚雄文論體系研究”(13C152)
收稿日期:2015-01-18
doi:10.3969/j.issn.1674-117X.2016.0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