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漢武帝開始，西漢王朝對匈奴發(fā)起了持續(xù)的打擊。到了漢元帝在位時，匈奴已經(jīng)分裂為南北兩大派系，其中的南匈奴已向漢朝投降，只有郅支單于率領的北匈奴還在負隅頑抗。公元前40年，郅支單于帶著3千余名殘兵敗將一路逃竄到了西域的康居國，一場新的風波即將被他掀起……

不速之客

康居都城的王宮長廊下，康居王與文武大臣們一臉驚慌，注視著對面那群剛剛闖入宮門的臟兮兮的武士。

“匈奴大單于駕臨我這偏僻小國，有何貴干？”康居王強作鎮(zhèn)定，但語氣中還是帶著幾分膽怯。

“嗯?！臂ぶ斡跊]好氣地哼了一聲，一只腳踩在旁邊的長廊圍欄上，“馬上給我找一塊水草豐美的地方，以后我的匈奴勇士們就駐扎在康居，做你們的保護人好了！”

“什……什么?。俊笨稻油醮篌@失色，可是他看了看郅支單于身后的那群兇神惡煞的匈奴武士，到嘴邊的話又被他咽了回去，“既然是大單于吩咐，在下當然照辦……”

“還有，剛才進城時，我看見城外有一隊裝備奇特的人馬，不大像你們康居人?！?/p>

“那是十多年前從西方避難來此的異國軍士，已被我雇傭為護衛(wèi)，在此定居多年了?！笨稻油踅忉屨f。

“很好，從今天起，他們就是我的雇傭軍了！”郅支單于說完，發(fā)出一陣大笑，轉身揚長而去。

西域的毒瘤

為了早點把郅支單于這尊“瘟神”送出都城，康居王很快便將東部邊境地區(qū)的一塊土地送給了他。郅支單于在這里筑起城塞，沒過幾天就恢復了往日的威風，開始四處燒殺搶掠。日子久了，就連烏孫、大宛這樣的西域強國也被匈奴人打得滿地找牙。早已臣服于漢朝多年的西域諸國紛紛上書大漢天子，希望朝廷盡快派大軍來拯救他們于水火之中。

可是，接到奏報的漢元帝卻猶豫了。

“西域遠在萬里之外，勞師遠征可不是兒戲！然而，也不能任由郅支在那里鬧下去……”他想了想，喚出階下的一名大臣，“甘延壽，朕命你為西域都護，即刻赴任，探聽匈奴的虛實！”

還不待甘延壽領命，另一個聲音突然響起：“陛下，臣通曉西域事務，愿做甘大人的副手。”

說話的人名叫陳湯，此時只是一個小小的郎官。然而，就是這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幾個月后卻將威震西域，名垂青史！

陳湯奇謀

公元前36年秋天，甘延壽和陳湯順利抵達了位于烏壘國（今新疆輪臺縣）的西域都護府。一路上，他們從當?shù)厝说目谥刑铰牭搅瞬簧訇P于郅支單于的消息。

“郅支手中只有數(shù)千人馬，怎敢如此放肆？”甘延壽手捋胡須，一臉困惑。

“因為他料定，朝廷不會為了他而興師動眾，萬里遠征！”陳湯對著西域地圖，略一沉吟，“甘大人，我們何不集結在此屯田的漢軍，再征調西域各國兵馬，打他個措手不及？”

甘延壽一愣，隨即連連擺手：“不可不可！擅自調兵是死罪，此事必須先奏報朝廷！”

陳湯點了點頭。不過，他心里可不是這么想的——奏報朝廷，使者往返要好幾個月，到那時，郅支單于早就聽到風聲，做好準備了！想到這里，一個大膽的計劃從陳湯腦海中浮現(xiàn)了出來……

矯詔發(fā)兵

因為水土不服，甘延壽沒過多久就病倒了。于是，都護府的大權便暫時落到了陳湯手里。

幾天后，分散在西域各地屯田的漢軍突然接到了以甘延壽的名義發(fā)出的緊急集結令，與此同時，西域各國也紛紛收到大漢天子的詔書，命令他們出兵協(xié)助漢軍作戰(zhàn)……

很快，2千余名漢軍以及來自15個國家的4萬聯(lián)軍便云集于西域都護府外。仍然蒙在鼓里的甘延壽見此情景，頓時驚得面如土色。

“甘大人！”陳湯突然一身戎裝地出現(xiàn)在甘延壽身邊，“各國已奉旨派兵前來助戰(zhàn)，就等您一聲令下了！”

“你……你竟敢假傳圣旨！”甘延壽氣得哆嗦起來，“來人！把他給我……”

陳湯突然臉色一沉，右手作勢拔劍，厲聲喝道：“開弓沒有回頭箭！你敢動搖軍心嗎？”

甘延壽張口結舌，許久才長嘆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再說話了。

小試牛刀

在甘延壽與陳湯的率領下，4萬大軍兵分兩路，神不知鬼不覺地向西快速進軍。就在即將進入康居國地界時，斥候打探到前方有一群匈奴騎兵正在搶劫烏孫國的村寨。

“給我打！”甘延壽一肚子邪火總算找到了發(fā)泄的地方，令旗一揮，一支騎兵立刻脫離大部隊飛奔而去。不一會兒，遠方便傳來震天的喊殺聲，毫無防備的匈奴人紛紛四散逃命，隨后，數(shù)不清的俘虜被押送了回來。

“匈奴人也不過如此嘛！”陳湯見狀，哈哈大笑起來。

“別得意得太早！”幾個匈奴俘虜突然大叫道，“我家大單于已經(jīng)有對付你們漢軍的神兵助戰(zhàn)了！”

“神兵？”甘延壽與陳湯面面相覷，笑容凝固了下來。

匈奴怪陣

大軍穿過康居的國境線，匈奴人的城塞便已遙遙在望。而這個時候，郅支單于才剛剛從敗軍的口中驚聞漢軍到來的消息。

匆忙應戰(zhàn)的匈奴人在城下擺開陣勢，準備迎戰(zhàn)漢軍。不過，甘延壽和陳湯卻停止了進軍，對著眼前的景象納悶起來——匈奴這個游牧民族學會筑城本就很稀奇了，更稀奇的是他們在土城外面居然又筑了一圈木城；匈奴人明明擅長騎兵，可在城外迎戰(zhàn)的卻是一群步兵，這些步兵不僅盔甲奇特，手持大盾，而且還組成了相當專業(yè)的魚鱗方陣……

“怎么看都不像是匈奴人??！”甘延壽和陳湯異口同聲地嘟囔道。

難對付的雇傭軍

“他們是從康居來的異國雇傭軍，如今已經(jīng)成了匈奴野戰(zhàn)的主力！”西域聯(lián)軍的向導解釋說。

“這就是他們口中的‘神兵吧?！备恃訅劾湫σ宦暎瑩]揮手，一支漢軍小隊立刻開始了試探性進攻。對方見狀，馬上變陣，用盾牌拼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盾墻，只留無數(shù)支長槍伸向前方。接著，就在雙方相距只有十幾步時，對方陣中突然飛出數(shù)十支標槍，頓時洞穿了為首幾名漢軍士兵身上厚厚的鎧甲。

“甘大人，對方陣型堅固，不可硬拼！”陳湯焦急地喊道。

“嗯……”甘延壽也被對方這種奇怪的戰(zhàn)法搞懵了。他沉思片刻，高聲下令：“馬弓兵出列，給我圍住射！”

羅馬軍團的絕活

在古羅馬時代，羅馬正規(guī)軍團有兩個重要特征可以幫助我們識別他們：第一是他們擅長利用盾牌組成密不透風的龜甲陣；第二是他們在筑城時，習慣于在城外再修筑一層木質的工事，這種防御體系被稱作重木城。

戰(zhàn)局瞬變

來自漢軍以及西域聯(lián)軍的數(shù)千馬弓兵應聲來到陣前，往來疾馳，射出漫天箭矢。雖然對方密集的盾牌幾乎擋住了所有的射擊，可是在方陣內部，卻開始響起一陣略帶恐慌的爭吵聲。緊接著，方陣出現(xiàn)了小小的騷動，許多士兵臉上的表情突然扭曲起來。他們瞪著驚恐的雙眼，死盯著對面那些似曾相識的弓馬嫻熟的騎手，仿佛那些人曾經(jīng)侵入他們的腦海，給他們帶來過可怕的夢境或回憶似的……

這一切透過盾牌間的縫隙，全都被甘延壽和陳湯看在眼里。雖然他們也不明白對面發(fā)生了什么，但毫無疑問的是，機會來了！

“重騎兵沖陣！”甘延壽大喝一聲。

漢軍的重裝騎兵頓時如開閘泄洪一般沖向敵陣，但還沒沖到近前，那些方陣步兵就發(fā)出一陣絕望的慘叫，瞬間潰散了……

剿滅郅支

看到自己引以為傲的王牌雇傭軍莫名其妙地一敗涂地，郅支單于也絕望了。他干脆下令關閉城門，不許敗兵入城。結果，這些異國的戰(zhàn)士一大半都做了漢軍的俘虜。

甘延壽與陳湯乘勝指揮攻城。只擅長野戰(zhàn)的匈奴人根本沒有城防作戰(zhàn)的經(jīng)驗，土城很快就被精于此道的漢軍鑿出了好幾個大洞。4萬大軍隨后蜂擁入城，將郅支單于和他的數(shù)千黨羽一網(wǎng)打盡。

雇傭軍之謎

戰(zhàn)爭結束后，漢朝將這批俘獲的來歷不明的異國士兵集中安置在涼州的驪靬（lí qián）縣。兩千多年后，當代的歷史學家通過對照東西方的史籍，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驪 ”其實是拉丁文Legion（軍團）的音譯，而那支神秘的雇傭軍，正是當年卡萊之戰(zhàn)中逃往東方的羅馬軍團將士！

不過，當年的陳湯似乎早就有了這份先知先覺，瞧瞧他在報捷書中是怎么說的吧：“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