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鵬程
孫康宜和宇文所安主編的《劍橋中國文學史》中文版(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13年12月,以下簡稱《劍橋史》,本文只討論下卷,引文只標頁碼)問世以來,學界反響甚大,其存在的問題同時亦昭然于讀者之眼。就“1841—1949”部分而言,錯誤實在太多,且就主要舉隅如下:
(一)1841年仲夏,學者、詩人龔自珍暴卒于江蘇當陽書院。(465)
龔自珍卒于1841年9月26日,農(nóng)歷八月十二,時屬仲秋,而非“仲夏”。卒地是江蘇丹陽云陽書院(亦稱“丹陽書院”)。當陽書院在湖北,亦名玉陽書院。
(二)梁啟超(1873—1929),20世紀之初文學革命的領(lǐng)軍人物,曾經(jīng)形容自己一度被龔自珍的詩作震撼,初讀若“受電然”;然而,再讀則“厭其淺薄”?!徸哉浠蛟S預(yù)料到梁啟超日后對他的批判,辯稱自己的詩歌簡單易讀,甚至在思如泉涌、不可抑制之時,依然保持這一特點。(466)
梁啟超在《清代學術(shù)概論》中說:“晚清思想之解放,自珍確與有功焉。光緒間所謂新學家者,大率人人皆經(jīng)過崇拜龔氏之一時期。初讀《定庵文集》,若受電然,稍進乃厭其淺薄。然今文學派之開拓,實自龔氏?!绷簡⒊颂幹饕摗敖裎膶W派”,而非龔定庵之詩作。至于“龔自珍或許預(yù)料到梁啟超日后對他的批判”的后見之明,純屬臆測。后文提到龔自珍的《賦憂患》一詩,又誤之為“文”。(486)在征引龔自珍的“九州生氣恃風雷”的時候,又誤寫為“九州風氣恃風雷”。(618)
(三)在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前夕,他已經(jīng)作詩宣揚末世論調(diào):“秋心如海復(fù)如潮,唯有秋魂不可招?!保?67)
“秋心如海復(fù)如潮,唯有秋魂不可招”出自龔自珍《秋心三首·其一》,這三首詩作于道光六年(1826),謂之“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前夕”亦無不可,但謂其“宣揚末世論調(diào)”卻不妥當。此年3月,龔自珍第五次參加會試,名落孫山。次年,龔好友謝階樹、陳沆、程同文等相繼離世。云龔“宣揚末世論調(diào)”,未必也。再則,原句為“但有秋魂不可招”,而非“唯有秋魂不可招”。
(四)1877年,黃遵憲的一次重要職務(wù)變動對他后來的詩學觀念造成了直接影響。他不再從傳統(tǒng)仕途中謀求升遷,而是接受了一個外交官職位的禮聘。在此后的二十余年時間,他遍游美洲、歐洲和亞洲多國。
他提出,“詩之外有事”“詩之中有人”,這恰恰闡釋了他為自己的主要詩集取名《人境廬詩草》(1911)之個中緣由。(471)
據(jù)黃遵憲年譜,“八月,先生中式順天鄉(xiāng)試第一百四十一名舉人。旋入貲為知府,以五品銜揀選知縣用?!蓖晔?,列入派往日本使館的成員名單中,為參贊官。其做外交官,走的是傳統(tǒng)的仕途,而且是“入貲”,即納錢財獲得功名,而非“禮聘”。黃遵憲海外使節(jié)時期為1877—1894年,非“二十余年”?!霸娡庥惺拢娭杏腥恕笔屈S遵憲1902年《致梁啟超書》中提出的詩學理想,非“詩之外有事”“詩之中有人”。
(五)“桐城三祖”戴名世(1653—1713)、方苞(1668—1749)、劉大鏪(1697—1780),都是安徽桐城人,自幼即被目為神童。(472)
“桐城三祖”為方苞、劉大鏪、姚鼐,學界已為慣常。方苞以“義法說”、劉大鏪以“神氣說”、姚鼐以陽剛陰柔與神理氣味格律聲色說,共同奠定了桐城派散文的理論基礎(chǔ)。三祖之說,蓋源于方東樹《昭昧詹言》。對于戴名世是否為桐城派創(chuàng)始人,學界一直存在爭論。
(六)民國初年,文壇突然出現(xiàn)一股以駢文寫作小說的熱潮。
《玉梨魂》的極度流行不僅是因為上述愛情故事復(fù)雜的主旨。小說用優(yōu)美的駢體文寫就,讓愛情以既熟悉又陌生的面貌打動讀者。(511)
駢文實際上是民國初年的官方文體。1915年,孫中山發(fā)起討伐袁世凱的二次革命時,其宣言就是用優(yōu)雅的古文寫成的。(515)
民國初年出現(xiàn)了舊派言情小說熱,其寫到婚戀悲情,都是“駢四儷六,刻翠雕紅”,但敘述也用散文,很難說其是駢文寫成,而是駢散結(jié)合的文體。至于說駢文是民國初年的官方文體,更是無稽之言。民國初年的官方文體是文言文,即一般意義上的古文?!秳蚴贰穼Ⅰ壩暮凸盼幕鞛橐徽劊珪嗵帪E用。
(七)桐城派呼吁信、達、雅,促進了“古文體”,中和了煩瑣復(fù)雜的“時文”,因此為新寫作方式的興起開辟了道路。(516)
信、達、雅是嚴復(fù)提出的翻譯標準。嚴復(fù)雖為桐城派,但信、達、雅是否成為桐城派的共識頗值懷疑。另,嚴復(fù)《天演論》之后的譯作摒棄了意譯而以直譯為主,刻意模仿先秦文體,愈來愈為艱澀難懂,說其“中和了煩瑣復(fù)雜的‘時文,因此為新寫作方式的興起開辟了道路”并不符合史實。
(八)研究者常常把“五四”運動視作中國邁向現(xiàn)代化途中的一大轉(zhuǎn)折點。這一場在全國范圍內(nèi)興起的文化政治運動,始于1919年5月4日,針對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后退讓畏縮的國際政策,呼吁自力更生。(462)
愛國抗議活動迅速席卷所有主要城市,并發(fā)展為一場全國性的運動,強烈呼吁社會政治改革和文化革新。文學一向被視為思想改革的關(guān)鍵因素,文學革命于是成為此次運動的主要目標。(517)
關(guān)于“五四”運動的傳統(tǒng)敘述,一般始于1915年。當時,康奈爾大學的一群中國學生,就文學改革中語言活力的問題展開了一系列辯論。在辯論的高潮階段,當時主修哲學專業(yè)的胡適拋出了“文學革命”的觀點。(518)
認為學生愛國抗議活動引發(fā)了“社會政治改革和文化革新”“文學革命于是成為此次運動的主要目標”,這與史實不符?!吧鐣胃母锖臀幕镄隆焙汀拔膶W革命”早在學生愛國運動之前開始。1915年夏,胡適與任鴻雋等在康奈爾大學就白話文與文言文展開爭論,彼時胡適為康奈爾大學文學院學生。同年9月,胡適才進入哥倫比亞大學哲學系學習。
(九)批評家們指出,魯迅或許受到了果戈理同題小說及其他國外作品的啟發(fā)。同樣重要的是,魯迅筆下的狂人也有中國本土的文化血緣,他的形象可以追溯至屈原的《離騷》、莊子筆下的孤僻隱士,以及六朝時期放蕩不羈的名士狂人。(524)
無論魯迅在國民性這一問題中如何雄辯滔滔,他仍對一個人生領(lǐng)域態(tài)度曖昧,即解放中的愛情和情色。當然,他并非沒有意識到傳統(tǒng)社會中對于性的壓制所造成的后果,他本人就是一樁傳統(tǒng)包辦婚姻的犧牲品。(524—525)
魯迅在《我怎么做起小說來?》中公開承認自己與果戈理在藝術(shù)上的關(guān)聯(lián),并非批評家的發(fā)現(xiàn)。至于說狂人的形象“可以追溯至屈原的《離騷》、莊子筆下的孤僻隱士,以及六朝時期放蕩不羈的名士狂人”也是風馬牛不相及。
“無論魯迅在國民性這一問題中如何雄辯滔滔,他仍對一個人生領(lǐng)域態(tài)度曖昧,即解放中的愛情和情色”這句,頗有揭魯迅的短之意,但也是純屬臆斷。魯迅的傳統(tǒng)婚姻和新式愛情并不意味著他對愛情和情色“態(tài)度曖昧”,他的《我之節(jié)烈觀》《娜娜走后怎樣》《我們怎樣做父親》《男人的進化》等雜文,小說《傷逝》,以及書信、日記都清楚地闡述了自己對愛情和情色的看法。
(十)較之其他鴛蝴派小說作者,向愷然和李壽民受到革命思想批評家更為猛烈的批評。(542)
在此節(jié)所論的“鴛鴦蝴蝶派”中(537—542),鴛鴦蝴蝶派幾乎包括了清末民初的所有通俗小說。至于向愷然和李壽民的武俠小說,學界幾乎無人將其納入鴛鴦蝴蝶一派,這一點深值商榷。另外,《劍橋史》不用大家耳熟能詳?shù)南驉鹑缓屠顗勖竦墓P名平江不肖生和還珠樓主,也極為不妥。這兩位武俠小說家以筆名發(fā)表作品,讀者接受和熟知的也是筆名,《劍橋史》從頭到尾未提兩人筆名平江不肖生和還珠樓主,令讀者如墜云霧。
(十一)戲劇方面,年輕劇作家曹禺(1910—1996)的作品《雷雨》(1933)1934年在山東濟南上演,引發(fā)轟動。接下來的兩年中,此劇在上海、南京甚至東京頻繁演出。(556)
關(guān)于《雷雨》的演出,學術(shù)界通常認為,中國留日學生1935年4月27—29日以中華話劇同好會的名義在東京神田一橋講堂舉行的公演為首演。(田本相:《曹禺傳》,第160頁。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1988年)時至今日,尚無《雷雨》在山東濟南上演引發(fā)轟動,接下來兩年在上海、南京和東京頻繁上演的說法。恰恰相反,《雷雨》在日本東京演出引起了巨大轟動,墻外開花墻內(nèi)紅,進而才在中國引起巨大反響。
(十二)京派作家和海派一樣是一個松散的文學團體,涵括了不同風格的作家如巴金、卞之琳、老舍、林語堂、凌叔華、沈從文、周作人、蕭乾(1910—1999)和林庚。(580)
京派雖是松散的文學團體,但有大致的文學觀念:在態(tài)度傾向上,他們的作品注重與人生的緊密聯(lián)系,關(guān)注平民世界,反對作品的商業(yè)化,疏離左翼和政治斗爭;藝術(shù)上主張個人化和個性化的創(chuàng)作,追求情感的內(nèi)斂、理性的節(jié)制與和平靜穆的藝術(shù)境界。巴金和老舍的創(chuàng)作,就作品內(nèi)容和藝術(shù)風格而言,同京派并無多大聯(lián)系。學術(shù)界也從未有巴金和老舍屬于京派的提法。至于老舍的“京味小說”,同京派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十三)1926年,年輕的臺灣人劉吶鷗(1900—1940)來到上海,進入震旦大學學習法語?!@些年輕的現(xiàn)代派作家將自己的風格稱為新感覺派。
劉吶鷗1905年出生于臺灣臺南縣,而非1900年。新感覺派也并非這些現(xiàn)代派作家的自我命名,而是出自樓適夷的《施蟄存的新感覺主義———讀了〈在巴黎大戲院〉與〈魔道〉之后》(1931年10月《文藝新聞》第33期)一文,但施蟄存始終不承認這一命名。
(十四)同時,魯迅和胞弟周作人合作翻譯、出版了多部東歐小說,以圖喚醒中國大眾。(523)
魯迅和周作人出版了兩部《域外小說集》,悄然宣告了一種嚴肅而忠實的外國文學的硬譯方式。1909年3月和7月,這兩本書在兩兄弟求學的東京僅各印了一千五百冊。在東京和上海兩地共售出區(qū)區(qū)二十余冊。……它對翻譯的力量鄭重其事,將其作為一種減輕他國被壓迫人民的不公和苦難的方式。(593)
以上兩段論述,前矛后盾。前面說魯迅和周作人合作翻譯、出版了“多部”,后面說兩部?!队蛲庑≌f集》售出的冊數(shù),也與事實不符。魯迅在《域外小說集·序言》中說:“半年過去了,先在就近的東京寄售處結(jié)了賬。第一冊賣去了二十一本,第二冊是二十本,以后可再也沒有人買了。……于上海,是至今還沒有詳細知道。聽說也不過賣出了二十冊上下,以后再沒有人買了?!卑呆斞柑峁┑臄?shù)字,在東京和上海最少售出了六十冊,而非《劍橋史》說的“在東京和上海兩地共售出區(qū)區(qū)二十余冊?!薄八鼘Ψg的力量鄭重其事,將其作為一種減輕他國被壓迫人民的不公和苦難的方式”也頗磗格。
(十五)共產(chǎn)黨有著自己的文學根據(jù)地延安,最為著名的是1942年毛澤東在文藝座談會上宣講他的文藝政策。同時,幾乎所有信仰各異的作家都加入了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xié)會,這是一個老舍任主席的無黨派愛國組織??箶硡f(xié)會推動反日作品的創(chuàng)作,組織戰(zhàn)地訪問團,并提倡報告文學等文類。1945年日本投降之后,戰(zhàn)前活躍在上海的著名作家,仍然返回上海??箶硡f(xié)會更名為中華全國文藝界協(xié)會,仍然代表著全國的無黨派作家。1949年共產(chǎn)黨接管上海之后,它便不復(fù)存在了。(607)
“文協(xié)”成立于1938年3月,很難說同1942年毛澤東的文藝座談會講話“同時”。老舍任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xié)會的總務(wù)主任,而非主席。言“抗敵協(xié)會更名為中華全國文藝界協(xié)會,仍然代表著全國的無黨派作家”,很難成立。因為更名之前,“文協(xié)”成員中既有共產(chǎn)黨員,有國民黨員,也有民主和無黨派人士。更名之后,至少也有共產(chǎn)黨員作家。另外,中華全國文藝界協(xié)會的不復(fù)存在,同1949年共產(chǎn)黨接管上海也無因果關(guān)系。
(十六)陳三立(1859—1937)是清末民初宋詩派的領(lǐng)銜人物之一,被譽為現(xiàn)代中國最后一位才華橫溢的詩人。1937年反抗日本入侵之際,陳三立憂憤絕食而死。陳早年對維新充滿熱情,但在認清民國現(xiàn)實之后,他寧可成為“神州袖手人”。然而這一位舊派詩人為了他寧愿袖手旁觀的新中國而身亡。(616)
陳三立1853年9月21日(公歷十月二十三)出生于江西義寧,而非1859年?!氨蛔u為現(xiàn)代中國最后一位才華橫溢的詩人”不知出自何處。陳衍《石遺室詩話續(xù)編》以為:“五十年來,唯吾友陳散原稱雄海內(nèi)”,稱“現(xiàn)代中國最后一位才華橫溢的詩人”未必妥當。所引“神州袖手人”,出自陳三立1895年所作《高觀亭春望》:“腳底花明江漢春,樓船去盡水粼粼。憑欄一片風云氣,來作神州袖手人”,其時尚未到民國。再說,“來作神州袖手人”完全是憤激之辭,他若是只顧自的自了漢,豈會因日寇侵略而絕食而亡。另,不知“新中國”何指,此句亦不通。
(十七)以延安作為中心的文藝活動,遍及山西、河北、察哈爾、熱河、遼寧等省的鄉(xiāng)村地區(qū)。他們統(tǒng)稱為“三邊”:晉(山西東北部),察(察哈爾西南部),冀(熱河南部和河北大部分)?!略姾蛡鹘y(tǒng)歌謠多發(fā)表在《大眾文藝》《新詩歌》《詩建設(shè)》《詩戰(zhàn)線》等雜志上,主要撰稿人被合稱為“晉察冀詩派”。(649)
現(xiàn)代“三邊”通常是指抗日戰(zhàn)爭時期陜甘寧邊區(qū)的行政區(qū)分,為原安邊、定邊、靖邊三縣的合稱,《劍橋史》這樣的命名不知道是因為地理知識上的缺乏,將陜甘寧的“三邊”和晉察冀混淆,還是故意為之。但無論如何,這樣的命名并不妥當,會對讀者產(chǎn)生誤導(dǎo)。
(十八)這首(指《王貴與李香香》)近一千行的敘事詩采用的是陜西北部的歌謠形式“信天游”:以兩行為單位,第一行的意象通常是一個明喻或者隱喻,第二行揭示比喻的喻旨。(649)
對于信天游所用的藝術(shù)手法,介紹則完全是錯誤的。信天游兩行一節(jié),節(jié)與節(jié)之間可以自由換韻,音節(jié)大體一致,末行押韻,節(jié)奏感強。作為抒情的民歌體,其以善于運用比興手法而著名。比興是中國文學中獨有的修辭方式,“先言他物以引所用之辭也”。前一句中的“比”,先言相關(guān)的事物以引起聯(lián)想,引起“興”味,形成美好的氛圍,后一句落到敘述和歌詠的主體。這同明喻或者暗喻完全屬于不同的修辭方法。
《劍橋史》時間和數(shù)字上的錯誤甚多,如茅盾《“大轉(zhuǎn)變”何時來呢?》一文刊于1923年12月31日《文學》周報第103期,而非“1925”年(543);文學研究會于1921年成立,而非1921年(601);根據(jù)1946年2月南京政府軍事法庭數(shù)據(jù),南京大屠殺中日軍殺害南京居民約為34萬,而非“三百四十萬”(620);張愛玲1952年離開上海移居到香港,1955年遠走美國,而非1955年“離開上海,移居香港,1952年遠走美國”(645);呂赫若的短篇小說《牛車》1935年發(fā)表,而非1936年(653);《亞細亞的孤兒》完成于1943—1945年間,而非1945—1946年間(655),等等。引文和人名的錯誤亦不少,如《死水》中“霉菌給他蒸出些云霞”成了“霉菌給他蒸出云霞”(533);王國維遺書中的“經(jīng)此世變”成為“經(jīng)此事變”(615);蕭三成了“肖三”(621)、吳祖光成了“吳組光”(623)等,不贅。
無論著何種史,史實的準確可謂基礎(chǔ)。錯誤成堆、紕漏百出,首先會給讀者傳遞錯誤的知識,貽害于人。其次,往往使觀點、推斷等受到很大的影響,牽涉到所著史書的質(zhì)量。再次,這也是學術(shù)態(tài)度的問題。著者不可不察不可不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