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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簇朝顏花

2016-05-18 09:14:55擬南芥
最推理 2016年4期
關(guān)鍵詞:渡邊史蒂夫光子

擬南芥

謹以此文致敬連城先生,他讓我見識到了抒情推理的至傷至美,我原看看江河,他卻讓我見識了海洋。

【陌生的天花板】

有人說,人生不過是修羅地獄中血水泛起的泡沫而已,那么今夜有人的泡沫碎了。

在小巷的垃圾桶邊,衣衫襤褸、佝僂著腰的拾荒老人正在尋找自己的宵夜,他撿來的小柴犬正咬著他的褲腳,把他往深處拖,無奈之下,老人只能往里面挪。

他看到黑色的巷尾伏著什么東西,如同夜色中蟄伏的巨獸。老人覺得那應(yīng)該是個人,以前,他也有從醉鬼身上摸錢包的經(jīng)歷。

老人悄悄地靠近,小狗嗚嗚的低吠著,“安靜!”老人喝住小狗,生怕吵醒醉漢。

但靠近后,他才發(fā)現(xiàn)地上那個人體格很大,他蹲下來探入對方懷里。接著,宛如被毒蛇咬到一般,他迅速抽回了手,里面是冰冷的。

這是一具尸體!

老人尖叫一聲,又仔細看了一眼,退到了墻壁,尸體的發(fā)色是麥黃色的,這不是日本人,而是外國人,美國人。

他意識事件的嚴重忙往外逃去,但半途又折回來做了一件事,他拿走了錢包里的錢。

惠美失去了笑和哭的能力,倒不是說她不會笑和哭了,而是感受不到苦樂,表情浮于皮肉,像戴著面具一般。

四月初,天氣微涼,寒意爬上腳踝。

惠美有個糟糕的夜晚,她去看望自己的孩子光子,由于一些微妙的原因,她不得不把光子寄養(yǎng)在表姐家中?;貋頃r,她遭遇了事故,沒有趕回去,所以一切都失控了,仿佛落下懸崖,只能不斷地墮落,直到砰的一聲,摔成肉醬。

清晨時分,她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這里,沒有了夜色的遮掩,街道的破敗一覽無遺,骯臟的墻壁,廉價的霓虹燈,街面上滿是垃圾,酒瓶,紙巾,還有嘔吐的痕跡。這里就是紅燈區(qū),戰(zhàn)后,百廢待興,美軍入駐。就像是失敗者向勝利者諂媚一樣,美軍駐地四周的娛樂業(yè)蓬勃發(fā)展。

她來到這里也是迫不得已,丈夫清志郎應(yīng)征入伍,三年沒有音訊?;菝辣У叵耄绻逯纠伤懒?,她就只能和七歲的女兒光子相依為命。

天皇宣布投降后,她們從鄉(xiāng)下回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一無所有,房子在空襲中被炸毀,僅余的存款難以面對高漲的物價。惠美在戰(zhàn)前曾在飯店做過女招待,她找到昔日的同伴優(yōu)子,托優(yōu)子介紹工作。

優(yōu)子濃妝艷抹,穿著暴露的衣服,提出了一個建議?;菝勒f要回去考慮一下,婉言謝絕了。但是過了幾個月后,她們被房東掃地出門,徹底走投無路。這時,惠美又想到了優(yōu)子,她帶著光子投奔優(yōu)子。

優(yōu)子吃了一驚,但依然熱心的安頓她們。惠美在二樓哄睡了光子,下樓時偷聽到了優(yōu)子和遠野的談話。

“她們什么時候走?”遠野問道。

“不清楚,她們暫時沒有地方可以去。”

“快點讓她們走?!?/p>

“不要這么絕情。”優(yōu)子有些不滿,“這里的房租,我也付了一半?!?/p>

“這不是絕不絕情的問題,外人在這里,特別是還有孩子,我怎么往這里拉客?”

遠野是優(yōu)子的情夫,會幾句英文,好逸惡勞,靠著語言優(yōu)勢,當了皮條客,專門做駐日美軍的生意。

優(yōu)子沒有再反駁?;菝烂靼鬃约阂呀?jīng)變成了其他人的負擔,她不想成為別人的麻煩?;菝涝谝槐倦s志上看過這樣一篇文章說,人類在饑餓的時候,會進入一個叫做“自噬階段”的狀態(tài),長時間沒有進食,人體會分解自己的脂肪和肌肉,大腿、手臂都會變成食物。

人類是能以自己為食的。為了生活,惠美也只能將自己的肉體化作米飯、醬菜、味增湯……用以生活。

第二天一早,惠美告訴了優(yōu)子自己的決定。

“那么光子怎么辦?”

“她不能和我在一起嗎?”

優(yōu)子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一樣看著她:“你確定要帶著光子?在你賣笑的時候?”

惠美這才意識到她們母女到了不得不分別的時刻,處于種種考慮,惠美不會讓光子看到自己賣笑的身姿,也不愿光子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長大。再三尋找之下,惠美找到一位遠方表姐,她趕過去拜訪對方,希望對方能夠收留光子。表姐原有兩個孩子,其中一個因為腦炎而早夭,剩下一個女孩和光子同歲。仿佛為了治療自己的失子之痛,她答應(yīng)了惠美的請求。

她們約定好,惠美每個月來一次,和光子見面,同時也把住宿費交給表姐。

送出光子,惠美的心里空了一大塊,那是她和亡夫最大最緊密的羈絆。光子不在身邊,惠美背叛丈夫的罪惡感就會弱上一分。

街道兩旁的霓虹燈閃著赤光和綠焰,令人目眩地跳動著.馬路上的行人臉上映著五顏六色的光,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紅燈、黃燈、綠燈像城市的滿是欲望的眼睛,最初的那一晚,惠美眼中噙滿了水汽,望向霓虹,霓虹就像夜的眼淚,慢慢流了下來。

被陌生人抱著,惠美只能閉上眼睛,她感到后腰處有塊地方在隱隱發(fā)燙,那是一朵朝顏花,丈夫清志郎親手紋上去的朝顏花。清志郎入伍前是一名小學的美術(shù)教員,是某地地主家的次子,因與惠美相戀而和家里斷了關(guān)系。

當時他們一貧如洗,清志郎便在惠美身上紋上了朝顏花,作為定情信物。

青綠色的莖,綠如翡翠,伸展出一片葉子,葉邊是艷麗的朝顏花,紫色的一圈裙邊,鵝黃色的蕊,慵懶而優(yōu)雅地開著。

朝顏花,也就是牽?;?。清志郎告訴惠美,朝顏花的花語是易碎易逝的美好。

清晨盛開,過午凋謝,悄然含英,闃然零落。人生,如同置于草葉之上的白露,如同印照于水中之新月。詠嘆京國之花,于榮華之前誘于無常之風。玩弄南樓之月,此輩則似浮云消逝于黃昏之中……正因為易逝,所以更要珍惜,清志郎如此說道,此后的每一天,我都深深的愛你,怕來不及,怕不夠。

誰知道清志郎一語成讖,他們的緣分真的不長久……惠美這朵花也不得不向別人綻放。

收斂了心神,惠美繼續(xù)往家走去,所謂的家,也不過是暫定的棲身場所。這條街的氣氛有些奇怪,彌漫著說不出道不清的緊張感。

被稱作獅子丸的啞乞丐躺在由紙箱和塑料布搭成巢穴里,他是個奇怪的流浪漢,不知道從哪里來的,身上布滿戰(zhàn)爭的傷痕,臉被炮彈炸傷,人面變成了獅臉。膽小的孩子看到那張臉,就會被嚇哭。

與丑陋的外貌相反,獅子丸的性子很溫順,瘋瘋癲癲,卻不鬧騰,會哭會笑。他會向其他人討要食物,但也知道不能打擾流鶯和皮條客的生意,晚上早早地睡去。

清晨,忙了一夜的皮條客、流鶯手里有了錢,他才會去乞討。

惠美看過他的雙眼,混沌無神,她懷疑里面人類的靈魂已經(jīng)消失了,只余活下去的本能。有時,獅子丸也會暫時恢復神智,那時他的眼中滿是哀傷,仿佛里面有一片海。似乎是因為同病相憐,惠美常常會多做一些食物,然后送給他。

繼續(xù)往前走,惠美發(fā)現(xiàn)自己屋前聚集了不少人,她也明白了那種緊張感的由來,街上有不少的警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人群讓開一條路,讓惠美往前走。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她只是不在了一晚,為什么會有警察來這里?對于紅燈區(qū),警方一直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們不該來找她才對。

正當惠美疑惑之際,警察們已經(jīng)包圍住了她,其中一人走到她面前,給她戴上了冰冷的手銬,他的嘴巴一張一合,惠美只模糊地聽清楚了只言片語。

尸體、美軍、嫌疑人、調(diào)查……

惠美被三個警察架著,坐進了警車里?;菝揽吹絻?yōu)子和遠野也在圍觀的人群中。

“沒想到她是這樣的人,居然會殺人?!?/p>

“聽說是為了錢?!?/p>

“就算是為了錢,也不應(yīng)該去惹美國人,聽說警方還被要求要限期破案?!?/p>

惠美庭院中,朝顏花靜靜的開著。

惠美坐在審訊室的鐵椅上,抬頭看著水泥天花板,西邊的一角有一張蜘蛛網(wǎng),上面積攢了不少灰塵。

白熾燈發(fā)出刺眼的光,陌生的天花板上有著無數(shù)細小的裂縫。

坐在惠美對面的是渡邊昭夫,在太平洋戰(zhàn)爭中負傷退伍,干起了刑警,資歷很深。由于受害者是美軍,警視廳承擔了巨大的壓力,面對美方,他們總有一股病態(tài)、別扭的自卑感。明明是受害者酒醉后一個人去尋歡,導致被殺,他們卻不得不不停地彎腰賠罪。

雖然抓住了嫌疑人,但嫌疑人卻一點都不配合,仿佛他說的都是別人的事一樣,渡邊的頭有點痛。

惠美覺得名叫渡邊昭夫所說的事根本就和自己無關(guān),他卻一個勁地叫她交代罪行。所謂的罪行,惠美還是通過渡邊才知道的。

被害的美國軍人叫做史蒂夫·盧卡斯,是附近駐地某部隊某小隊的成員,也是惠美的常客。據(jù)稱,昨晚,他在酒吧喝醉后沒有回駐地,而是對朋友說要出去找惠美,然后就再也沒有回去。

凌晨一點左右,一位拾荒老人在距離紅燈區(qū)不遠的破巷中發(fā)現(xiàn)了史蒂夫的尸體。

警方根據(jù)史蒂夫錢包中的證件迅速確定了他的身份,由于害怕釀成外交事件,警方對于這個案子格外積極。

史蒂夫錢包內(nèi)的錢消失不見了。根據(jù)檢查,史蒂夫是被一根細繩勒死的,他身上還有歡好的痕跡,于是他們順藤摸瓜找上了惠美,惠美不在家中,但警方在臥室中發(fā)現(xiàn)了攤開還未收拾的被褥,被褥上沾著難聞的酒氣,和史蒂夫身上的味道一樣。他們還在一旁的矮腳桌上找到了史蒂夫的皮帶扣,毫無疑問,史蒂夫曾經(jīng)來過這里,當他再出現(xiàn)時,他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了。

惠美不在這里,他們認為她可能是畏罪潛逃了。

當惠美回來時,他們頗為驚奇,并立刻逮捕了她。

“我什么也不知道?!被菝勒f道,“我不可能勒死史蒂夫,我怎么能殺了他?”

渡邊冷冷地說道:“他喝了酒,歡愉過后,他全身倦怠,你只需要繞到他的背后用一根繩子勒住他一兩分鐘。有時候殺人就是這么簡單,一個弱女子也能辦到?!?/p>

惠美搖了搖頭:“我沒有殺人,我昨晚根本不在那里?!彼f道,“我去看望我的女兒光子了,你可以去向我的表姐青山文緒求證,我可以把她的地址和電話寫給你?!?/p>

“這件事,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倍蛇呎f道,“我們有證人說你下午就出發(fā)了,按照路程,傍晚你就該回來了?!?/p>

“那么有人看到我回來了嗎?”惠美反問渡邊。

渡邊沉默了,他確實沒有證據(jù)證明惠美回來過,并且陪了史蒂夫一段時間。

片刻,渡邊再度開口道:“你可能在路上耽擱了,其他人來找你時,你還沒回來。但史蒂夫來時,你已經(jīng)回來了,所以你招待了他,由于一些原因,你殺了他?!?/p>

“如果我殺了他,那他的尸體為什么會出現(xiàn)其他地方?”

“你當然不會把尸體留在家里,于是你背著他。不,你應(yīng)該有個同伙,他可能是你的情夫,他幫你把尸體丟到了巷子里,然后你們拿著史蒂夫的錢想要逃跑?!?/p>

惠美再度搖了搖頭:“那我為什么要回來,錢和情夫呢?實際上,昨天晚上,我沒能回來。我搭乘的電車遭遇了事故,我們只能下車。電車剛好停在半路,等到電車公司派車趕到,將我們運走,天色就已經(jīng)暗了。我沒有趕上末班車,也沒錢坐出租車,只能一個人在外面游蕩,等第一班車開,然后再回來。我可以把票根和車牌號告訴你。”

渡邊皺了皺眉:“沒錢?”

惠美如果有錢,她就不會做這份工作,但要是說她連叫出租車的錢都沒有,渡邊是不信的。

“我去看孩子了?!被菝滥樕下冻龊苈淠纳袂?,“把撫養(yǎng)費交給表姐后,我想看看光子,可光子躲在樹后,不肯見我。我把身上的錢給了光子,當作她的零用錢,只留下了車票錢?!?/p>

渡邊沒有再說話,他點了一根煙,走到了外面。審訊室只留下惠美一人,惠美很疑惑,究竟是誰會殺了史蒂夫,而且他為什么偏偏選在自己家中動手?沉沉的夜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渡邊靠著墻慢慢把煙抽完,他不可能就這么放過惠美,電車事故有人證,第一班車也有人證,但沒有人能證明惠美真的在街頭游蕩了一夜。她可以半夜趕回家里,殺死史蒂夫,然后再回去,等著班車來,最后若無其事地回到家內(nèi),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

【在靜止的黑暗中】

再美的東西臟了、壞了,它的美也就不存在了。不,不對。美的始終都是美的,哪怕它被毀滅了,它美的身姿依舊會留在人們的腦海之中。

“吶,我們?nèi)プ允缀貌缓??”?yōu)子散亂著頭發(fā),爬到遠野身邊,卻被遠野一腳踢開。

“不去!”遠野對優(yōu)子說道,“我不會去的,我也不準你去。這事情和我們無關(guān)。”他們生活在灰色地帶,他們就是灰色的,黑色對他們來說就是毒,只要沾上一點,他們就活不下去了。

“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你信不信我殺了你?!边h野推開門走了。

優(yōu)子捂面低聲抽泣。惠美已經(jīng)被帶走整整一天了,一點消息也沒有傳出來,惠美會身陷囹圄都是優(yōu)子和遠野的錯,想到這一點,優(yōu)子哭得更加傷心了。

遠野逃離優(yōu)子一頭扎進了街邊的一家酒吧。今夜,這里顯得有些冷清,少了美國人聒噪的英文叫喊,有人被害,那些美國軍人恐怕也不敢像平時那樣出來尋歡。

遠野叫了一杯酒,扭頭看了看四周,有不少人在討論今早惠美被帶走的事。巧合的是,他還看到了榎戶,惠美就是榎戶的人。

榎戶原是個混混,因為犯錯,左手的手指被切去了兩根。(日本黑社會的規(guī)矩,犯錯后需要切手指來謝罪。)他的組因幫派間的火并而滅亡,他流落到此也做起了皮條客,還給自己起了個英文名字,叫做杰克。

“怎么樣,還扛得住嗎,杰克?”遠野端起酒杯坐到榎戶的身邊。

榎戶抬起頭看了遠野一眼:“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惠美是由優(yōu)子介紹入行的,可她沒有跟遠野,而是跟了榎戶,這使得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并不好,有時也會因搶生意而大打出手。

榎戶,一米七八的個子,黝黑的皮膚,厚實的胸膛,濃眉大眼,看起來確實比遠野英俊、可靠。

“我也是惠美的朋友,你打算怎么辦?”遠野問道,“如果我能幫上什么忙,你盡管開口。”

遠野的話確實有幾分真誠,只要不讓他身陷險地,他確實樂意幫忙。

“惠美,她絕對不可能是兇手?!?榎戶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會把她救出來的?!?/p>

遠野拍了下榎戶的肩膀,離開了酒吧,當榎戶喝完酒想要結(jié)賬離開時,被告知遠野已經(jīng)替他付過錢了。

外面的人各懷心思,監(jiān)禁室內(nèi)的惠美也滿腔心事,她因為一個人的死亡而被逮捕,可她對史蒂夫卻沒有什么印象,只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知道他是自己的熟客。

惠美溫婉可人,有一股大和撫子的氣質(zhì),很對一些想嘗試異國風情的人的胃口,史蒂夫便是其中之一。在惠美看來,美國人都長得差不多,壯碩的身體,金黃的頭發(fā),藍色的眼睛。有些人會粗魯?shù)谋?,有些人會喊其他人的名字,像是瑪麗,露絲……有些人也會拿出相片,用蹩腳的日語指出他們的家人。惠美記不清史蒂夫?qū)儆谀囊环N人了。

她記得的只有丈夫清志郎,清志郎走后,她第一次飽嘗了思念的滋味。她以前不知道可以這么想一個人,把他的身影掰碎了撒在心上,眨眼間長出千萬個他。

監(jiān)禁室的燈火早就熄滅了,在黑暗中,惠美的腰際又開始發(fā)燙了。越是陰寒,她越是能回憶起與清志郎的過去,他們的婚禮很簡單,幾乎沒人參加。婚后,他們就近去泡了溫泉當作了新婚旅行。

惠美泡完溫泉后慵懶地趴在床褥上,清志郎從后面抱住惠美,吻上她的后頸,褪下她的浴衣,露出光潔的后背?;菝赖戎逯纠傻南乱徊絼幼?,可清志郎卻遲遲不動,她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清志郎正看著她的背,眼中閃著光彩。

等我回來。

清志郎丟下這句話后就飛奔出了旅店,等他回來時,手里提著畫筆和顏料。清志郎以惠美的背為畫紙畫下了一簇朝顏花,姹紫嫣紅的花開滿了她的背。

若不為生計,清志郎一定能成為一名大畫家。

朝顏花的花語:易碎易逝的美好,暮光中永不散去的容顏,生命中永不丟失的溫暖。

惠美很喜歡清志郎熾熱的手,微涼的筆觸和那日的花。清志郎向店家借來了細針和酒精,把其中一朵朝顏花留在了惠美背上。

清志郎問她,痛嗎?

她回答說,正因為痛,所以才能將他記在心上。

惠美躺在監(jiān)禁室冰冷的床上,撫摸著花,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朝顏花是怎么凋謝的呢?

第二天一早,前一天的戲碼再度上演,不過這次警察帶走的是兩個人,優(yōu)子和遠野。在被帶上警車之前,遠野咆哮著質(zhì)問優(yōu)子:“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說漏了嘴?”

優(yōu)子哭著搖頭:“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話一說完,她發(fā)出一連串的嗚咽聲。

榎戶站在人群中冷眼看著他們被帶走。

遠野發(fā)現(xiàn)了榎戶,他沖他大喊:“是你,是你陷害我們!”

“是你們陷害惠美,我就知道你沒有這么好心請我喝酒!” 榎戶回答道。優(yōu)子和遠野被捕,榎戶確實出了一份力,他把一些線索送給了警察,以證明惠美的無辜。

獅子丸也混在人群中,若有所思地望著警車離開。

遠野在審訊室中,渡邊向他步步逼近,將證據(jù)陳列在遠野面前,迫使他認罪。

案發(fā)當晚,史蒂夫喝了不少,他向同伴告別,說他要去找惠美。他先是找到榎戶,一般這種事情都由皮條客負責,如果他想找的姑娘有空,那皮條客就會把他帶到姑娘那。榎戶告訴史蒂夫惠美不在家。

史蒂夫走開了,但他沒有就此死心,在外面游蕩一陣后,他的理智已經(jīng)被酒精摧殘得所剩無幾了,他又想到了惠美,于是他抓住了另一個皮條客。而這個皮條客正是遠野,史蒂夫開出的價錢讓遠野動心了。他想出了一個辦法,先將史蒂夫帶到惠美家里,然后讓優(yōu)子代替惠美招待史蒂夫,優(yōu)子有惠美家的鑰匙,她進去并不難。史蒂夫喝醉了,再把房間弄暗一點,他不會發(fā)現(xiàn)的,完事之后,優(yōu)子離開惠美家,等史蒂夫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惠美家,他自然會以為與他共度良宵的人是惠美。

到時候,遠野和優(yōu)子只要和惠美說一聲讓她不要露餡就可以了。

渡邊說道:“你們真的是好算計,幸好有一個酒保聽到了你和史蒂夫的談話,他沒看到你們的臉,但認出了你們的聲音。那時,你在哄騙史蒂夫。”

“那他應(yīng)該也聽到了史蒂夫威脅我!”

滿身酒氣的史蒂夫抓住了遠野,逼著他去找惠美。史蒂夫把錢丟在遠野腳下,他說,你不是要錢嗎,我給你錢,我要惠美,你把他找來給我,我也會給她很多錢。

遠野彎下腰拾起那些鈔票,他背上又被史蒂夫踹了兩腳。

“所以你就動了殺心?”

“沒有?!边h野反駁道。

“那就是史蒂夫發(fā)現(xiàn)優(yōu)子假扮惠美的事了,他先向你們下手,你們是自衛(wèi)?”渡邊說道。一般的嫌疑人聽到刑警退了一步在為自己開脫時往往會感動,比起謀殺,自衛(wèi)殺人正當?shù)枚?,一些嫌疑人會順著這個臺階認罪。

但是遠野還是搖了搖頭:“我沒有殺人?!?/p>

【謊言與沉默】

優(yōu)子和遠野說過想要去自首,只要把事情說清楚,惠美和他們?nèi)硕疾粫惺碌?。遠野拒絕了,他知道事情絕對不會如此簡單。

遠野承認,他確實騙了史蒂夫,但絕對沒有殺人。

優(yōu)子的證言幾乎和遠野一樣,他們借用惠美的屋子騙了史蒂夫,醉酒的史蒂夫也沒有識破這個詭計。完事后,優(yōu)子就走了,留下史蒂夫一個人在屋里睡覺。

那個時候,史蒂夫還活著。

渡邊明白自己遇到了難啃的骨頭,他已經(jīng)抓了三個嫌疑人,案情反而更加撲朔迷離。他把遠野的事告訴了惠美,惠美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反應(yīng),對他人的背叛沒有感到憤怒。

渡邊心想道,這真是個古怪的女人。

榎戶在外面等著惠美出來,但警方卻還想再留惠美一段時間。無果之后,榎戶嘆了幾口氣,準備撲進酒吧再喝幾杯。

榎戶是個混混,他的斷指和文身讓他無處可去,只能做這一行。榎戶和惠美應(yīng)該是情人關(guān)系,榎戶的條件并不差,在紅燈區(qū)頗受女人歡迎,惠美剛好是榎戶喜歡的類型,兩人互有好感,在一起過日子罷了。

惠美對他有些冷淡,這反倒激起了榎戶的欲望,他想打開惠美的心,汲取她的每一絲溫暖。

可現(xiàn)在,他還是把惠美牽扯進來了。他居然連矮腳桌上的皮帶扣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本該更加小心。

榎戶抓了抓自己的后背,他覺得自己身上的那種壓迫感仍在,仿佛尸體還在他背上。史蒂夫的尸體一點也不輕,那晚,他背著史蒂夫還溫熱的尸體,小心翼翼地溜出去。

他氣喘吁吁,胸膛內(nèi)的心臟像是要爆炸般劇烈跳動,他到了目的地,把尸體丟在地上。然后擦干凈汗,假裝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回到紅燈區(qū)繼續(xù)生意。當時榎戶覺得自己已經(jīng)跑得足夠遠了,現(xiàn)在想來,他還跑得不夠遠,丟得不夠隱蔽,他應(yīng)該冒著被人看到的危險,多走一條街。

想著這些事,榎戶不自覺地多喝了兩杯,然后渾渾噩噩地回到自己居所,倒頭就睡。那是個安穩(wěn)的夜晚,榎戶一夜無夢。

臨近中午,兩位刑警來到紅燈區(qū)。到處都是倦怠的身影,他們放縱了一夜,現(xiàn)在正要去休息。丑陋的乞丐跟在刑警后面,刑警驅(qū)趕了幾次,乞丐都沒有離開,其中一位給了他一點小錢,他才沒有跟上來了,只是在遠處看著。

兩位刑警敲響了榎戶的門,榎戶捂著頭起來開門,由于宿醉,他的腦袋像被門夾過一樣痛。

見是兩位刑警,榎戶故作鎮(zhèn)靜地請他們進門。其中一位刑警臉上帶著和藹的笑容站在榎戶身邊,他實際上已經(jīng)控制住了榎戶。另一位刑警翻查著榎戶的鞋子。

看到這一幕,榎戶懵了,他忽然想到他可能在搬運尸體時留下了腳印,而他沒有處理掉當時穿的鞋子。

警方遠比民眾想象得要聰明,他們認為惠美家可能是案發(fā)現(xiàn)場。因此,警方一直在案發(fā)地和棄尸地之間尋找蛛絲馬跡,前日下午,他們收獲了兩枚還算完整的腳印。

犯人想要棄尸就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走大路,腳印是在一處院子中被發(fā)現(xiàn)的。從腳印的大小和深淺能大致推出,對方的身高、體重,甚至是一些習慣。這兩枚腳印的深淺有些不對勁,它們太深了,這說明它們的主人很重。

對方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體重卻高達一百七十公斤上下,也就是三百五十斤。這樣的人突然出現(xiàn)在這,實在過于巧合了。唯一合理的解釋,這是犯人留下的,他當時背著史蒂夫,所以腳印才會如此。

然后,他們仔細地拓下了腳印。知道嗎,鞋底的紋路有時候和指紋一樣都是獨一無二的。不同的步態(tài),不同的旅程,導致每雙鞋子的磨損狀態(tài)不盡相同。

他們把鞋印和遠野的鞋子比對,無一符合,而且從磨損位置來看,也不會是遠野的步子。

渡邊前去問遠野,誰可能是兇手。

遠野說是榎戶,因為榎戶在酒后說過,惠美絕不可能是兇手。榎戶能這樣說,可能是因為他極其信任惠美,也可能因為他自己就是兇手。

渡邊覺得遠野是在惡意報復,想把榎戶也拖下水。

但他們不能放過這個可能性,榎戶也一直在嫌疑人的名單上,處于種種考量,榎戶住所才上演了這么一碼。

刑警們將鞋子和榎戶都帶走了,榎戶低著頭,沉默不語。

這樣一來,惠美的嫌疑就又少了一些,渡邊覺得再關(guān)押著她也沒什么用處了,于是釋放了她。

渡邊將惠美送出拘留所,告訴她,她的嫌疑還未徹底消去,在案件還未了結(jié)之前,不可四處亂跑,若想到了什么線索,要及時上報。

渡邊瞥了一眼惠美,她始終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也不知道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到了門口,惠美突然轉(zhuǎn)過身,問渡邊道:“您知道朝顏花嗎?”

“朝顏?你是說牽?;▎??”

“沒錯,我的院子里也種了幾株朝顏花?!?/p>

“然后呢?”

“最近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朝顏花是清晨開放的,有人說到傍晚才會凋謝,但我覺得不到中午它就謝了,所以我在想朝顏花是枯萎后再生出另一朵花,還是同一朵花萎蔫經(jīng)過一夜的休息再度開放?”

“糾結(jié)這種事情,有什么意義嗎?”渡邊不解。

“沒有什么意義,只是如果是后者,那花也未免太可憐了。”

惠美自顧自地走了,渡邊望著惠美單薄得就要消失的背影,不自禁嘆了一句。

惠美回去時,已經(jīng)是下午了。渾渾噩噩的獅子丸見惠美回來了,討好似的跑到她身邊。惠美回頭沖他大喊:“走開?!?/p>

一直很溫柔的惠美突然這樣對他,獅子丸愣在一邊不知如何是好,然后惠美哭了,捂著嘴慟哭起來。

惠美落淚是因為自己蒙冤,還是榎戶落獄?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知道她再一次沒了依靠,出了這樣的事,她也不能再在這里待下去了吧……

獅子丸被惠美嚇到,不知何時已經(jīng)離去了。

審訊室內(nèi)。

渡邊拍了下桌子,怒道:“你還是老實交代了吧,榎戶,又或者該叫你杰克?!?/p>

“我該交代什么?” 榎戶低著頭,“你要我說多少遍,我沒有殺史蒂夫。我有什么動機,我為什么要殺史蒂夫?”

“因為男人的嫉妒。”

“胡說八道,我是皮條客,對于其他人怎么可能會有嫉妒,再說陪史蒂夫的也不是惠美而是優(yōu)子?!?/p>

“那你怎么解釋你的腳???”

“我、我只是剛好去散步罷了。”

渡邊再次拍桌子,將搜集到的證據(jù)告訴榎戶,榎戶有一段時間消失了,且沒有不在場證明,路上的腳印已經(jīng)證實是榎戶留下的了。

“我勸你還是老實交代吧,死撐是沒有好下場的?!?/p>

幾番拉鋸之后,榎戶開口了。

據(jù)他所說,史蒂夫來找他時,他拒絕了史蒂夫,因為惠美的確沒有回來。他也沒把史蒂夫的事放在心上。接了幾單活后,榎戶剛好來到了惠美家附近,于是他就想看看惠美回來了沒有。

門沒鎖,榎戶走進去發(fā)現(xiàn)了史蒂夫的尸體。當時,榎戶不知道遠野和優(yōu)子的所作所為,他以為是惠美殺死了史蒂夫,為了保護惠美,榎戶背走了史蒂夫的尸體。

榎戶看著渡邊的眼睛,說道:“相信我,我不是兇手,我看到史蒂夫的時候,他已經(jīng)死了。遠野才是兇手,是他殺了史蒂夫,想嫁禍惠美,我知道他一直都恨我和惠美……”

【心之貌,人之形】

藍色的天幕,陽光如水般流動,流轉(zhuǎn)著淡淡的憂傷。

惠美沒能得到朝顏花的答案,因為她家中的朝顏花已經(jīng)枯死了,警方或者是圍觀者踩倒了花架,又有人把它們拔了出來。

惠美被捕的幾日間,它們就死了。

不過現(xiàn)在惠美沒心思關(guān)心朝顏花,謀殺案的巨大陰影籠罩著她,她幾乎不能呼吸。被釋放后的兩天內(nèi),惠美只喝了一點白粥。

她感到自己脖子上有根繩子正在慢慢收緊,她明白自己不能坐以待斃,于是她出門了。在外面轉(zhuǎn)悠半天,她再度回家,埋頭睡了一個好覺。

次日,她開門迎接晨曦時發(fā)現(xiàn)自己門前有一封信。

信被一顆石子壓著,上面還沾了些許晨露。信封是用過的舊信封,信紙是廉價的傳單,對方在空白的背面寫字,足有好幾張。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執(zhí)筆者好像很久都沒有寫字了。

惠美,你已經(jīng)很久沒收到我的信了吧,其實我一直在給你寫信,哪怕戰(zhàn)爭最激烈的時候,我也沒有停下給你寫信。

惠美緊緊攥住信紙,她從筆觸和口吻上認出寫信人絕對是她丈夫的清志郎。

我一有空就給你寫信,想讓你們知道我還活著。我的信攢了整整一盒子,但沒能寄出去,也許是因為局勢太過緊張,也許是為了保密,我們不被允許寄信。

為了讓你放心,我在那些信中說我過得很好,但現(xiàn)在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這是我最后的一封信,我需要把實話說出來。其實,我過得并不好,訓練時,教官很嚴厲,我受不了訓練。他們對待跟不上的人很殘酷,每天,我都是熬著過來的。后來,我總算服役了,我們坐著輪船、卡車到了島上。我們永遠都有忙不完的活,夜晚也不平靜,美軍時常過來轟炸。

那時,我就時常想我們贏不了那場戰(zhàn)爭,他們仿佛有著用不盡的炮彈和飛機,而我們連干凈的飲用水也是缺的。但是我不能表露出來,隨著局勢越來越緊張,其他人越加狂熱,叫囂著勝利。有個新兵因為想家躲在廁所哭,被人發(fā)現(xiàn)后,被狠狠的教訓了一頓。他被孤立了很久。其實,他們何嘗不明白戰(zhàn)局,只是他們更想待在夢里,并攻擊所有意圖喚醒他們的人。

我們?nèi)諒鸵蝗盏卦馐芸找u,營房起火,我寫給你的信也化作了灰燼。我也受了傷,藥品不足,接受治療被視作懦夫的行為,傷重者只能痛苦得死去,輕傷者只能依靠自己的生命力挨過去。我的傷口發(fā)炎了,高燒不退,整個人像漂浮在云端。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你和光子,你們是我和這個世界唯一的聯(lián)系,我像一只風箏沒有墜落,是因為你們凝成的線牽著我。

正當我命懸一線的時候,廣播里傳出了投降的消息,頓時,仿佛有一盆清水從頭淋下,降下了高燒。戰(zhàn)爭終于結(jié)束了,我也可以回家了。

戰(zhàn)爭這種東西只會給人帶來痛苦罷了,早就應(yīng)該結(jié)束了。

但基地內(nèi)有一種言論甚囂塵上,他們說天皇陛下會發(fā)表那樣的言論,是因為受到了美方的武力脅迫,歸根到底是他們征戰(zhàn)不利,在戰(zhàn)場上露出了頹勢,他們該為失敗負責。

而他們負責的方式就是為戰(zhàn)敗殉死,他們要求所有人都要這樣。我表面上答應(yīng)了他們的提議,腦子里一直想著離開。

約定殉死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我和想活下去的人一起向他們發(fā)難。我們失敗了,他們唱著青年日本之歌,引爆了彈藥。

飄散萬朵之櫻花,腐舊尸骸跨越過,此身飄搖共浮云。憂國挺身立向前,男兒放歌從此始……

歌聲之后,是死亡和火焰。

我被炸傷了,拼命往外面爬去。聞聲趕來的友鄰部隊救下了我。

我真想在那時候死去……可惜,我沒死,還有更多的苦難等著我。我的臉被炸爛了,聲帶被濃煙燙壞了,更可怕的是,我失憶了,他們說有個鐵片在我腦子里,他們?nèi)〔怀鰜怼?/p>

我沒有身份,傷好后只能四處流浪。

看到這里,惠美又哭了,這些日子她總是流淚……

因為我的臉,我找不到工作只能乞討,變成了其他人口中的獅子丸。同時腦部的問題再加劇,我開始一點點的恢復記憶,也開始陷入了瘋狂,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持續(xù)得越來越長。

或許因為緣分吧,我們再遇了,你依舊美麗,可我已經(jīng)變成了丑陋的乞丐。你生活不易,我不想拖累你,所以沒有選擇和你相認。但我還是傷害到了你。

那個美國人是我殺的,那晚,我又陷入了瘋狂,看到一個美國人進到了你屋子里。我沒能抑制住自己的憤怒。在你離開后,我闖了進去勒死了他。

意識到自己殺人后,我又匆忙逃離了現(xiàn)場,給你帶來了麻煩,牽扯了很多人。

那天,榎戶被逮捕,我看到了你眼淚,他是你的戀人,你的新依靠,我不想看到你再哭泣。我會去自首的,放心,他們查不出我的身份,我不會再給你帶來困擾。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對不起。

“不,我不愛他,我愛的是你?!被菝肋煅实?。

惠美拿著信飛奔而出,可惜已經(jīng)遲了。

街上已經(jīng)有人在議論,殺人案的真兇昨天深夜已經(jīng)投案自首了,兇手就是那個啞乞丐獅子丸,他是退伍軍人,懷有精神病,一直瘋瘋癲癲的,那天發(fā)病,錯以為自己還在戰(zhàn)場上,于是勒殺了史蒂夫。

獅子丸不會說話,他自首時帶著一份自白書,大致寫清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一開始,警方還不相信他就是兇手。直到他交出了殺人案的兇器,獅子丸沒有腰帶,他是用一根尼龍繩代替的,而兇器就是他腰間的尼龍繩。

就此,案情明了了。一開始,遠野和優(yōu)子將酒醉的史蒂夫騙到了惠美家中,完事后,優(yōu)子離開了,留下史蒂夫一個人。獅子丸闖入,用尼龍繩勒死了史蒂夫,而后逃離。最后是榎戶,榎戶進屋看到了史蒂夫的尸體,為保護惠美,他棄尸小巷。

【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的野獸】

沒人再看過獅子丸,有人說獅子丸被槍斃了,有人說他被送到特殊的病院關(guān)起來了,還有人說他用磨尖的牙刷自殺了。

惠美沒有理會那些流言蜚語,她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斷絕了和其他人的關(guān)系。她的表姐給她打過電話,說想要正式收養(yǎng)光子。惠美同意了,她取出了她全部的積蓄交給了表姐,希望表姐能好好照顧光子。

回來的路上,惠美去了診所,她對醫(yī)生說,她最近有些失眠,醫(yī)生做了些常規(guī)檢查,便給她開了二十多粒安眠藥。出了診所,她又去百貨商店買回了一瓶膠水和一大疊報紙。

惠美關(guān)上了門窗,臉上露出一副奇妙的表情。她梳洗打扮后,穿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她用報紙將門窗的縫隙都封了起來,然后點燃了炭火,將清志郎的信燒了。屋內(nèi)越來越滯悶,惠美喝了幾杯酒,服下了十多顆安眠藥,躺在榻榻米上。

至此,朝顏花的故事就要結(jié)束了,半夢半醒的惠美在心底發(fā)出詰問,為什么她和清志郎為遇到這樣的事?他們?yōu)槭裁床荒軓P守一生?朝顏花為什么不能一直開下去?

人生哪有這么多的為什么。

就讓我磨開海底最深沉的黑,將它們拽到我的筆尖,取一抔炭火,給舞動著的字詞加一些溫暖,于萬劫不復的角落,從浮光掠影的絕望見捕捉幸福,我給他們續(xù)上一口氣,讓他們有一個醉生夢死的機會,滿是豺狼猛獸的世界與他們再無關(guān)系。

朝顏花在灼熱的日光下,沒有死去,只是萎蔫,稍作休息之后,它還能再度開放。

那是一個很美的晴天,清志郎一身戎裝,風塵仆仆地推開門。

“我回來了?!?/p>

“歡迎回來?!?/p>

惠美放下手里的活,飛奔到清志郎懷里。

清志郎沒有受傷,還是一副清秀的模樣,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仿佛世界上只有男人、女人和他們熾熱的肌膚了。

惠美急忙去燒水,讓清志郎泡澡,洗去旅塵。

清志郎帶回來的行李中有個小包裹,他打開了,里面是一套畫具。清志郎拿起畫筆,吻了吻惠美的耳垂。惠美臉上一紅,順從的貼著清志郎。

清志郎調(diào)好了顏料,開始在惠美白皙的背上作畫,從那朵文身開始,綠藤繼續(xù)生長,葉子一枚枚得迸發(fā),紅的、紫的、藍的,宛如煙火。

惠美反手握住清志郎另一只手,熱量和力量從他手心傳來直輸送到惠美的心里。

“愿此刻永恒?!鼻逯纠傻?。

“嗯,愿此刻永恒?!?/p>

“光子呢?”清志郎問道。

惠美表情微僵,旋即又恢復了笑,她安心的說:“她現(xiàn)在在一個很好的地方,在很久以后,她才會來陪伴我們?!?/p>

“哦,那就好?!?/p>

暮光中永不散去的容顏,生命中永不丟失的溫暖,這是一個幻境,讓人不愿醒來的幻境?;菝缼еλ廊チ?。

她對文緒表姐很放心,表姐一定會好好照顧光子的。在被釋放后,惠美仍害怕自己會受到牽連,為了光子,她出了一趟門,悄悄地把表姐的孩子誘騙了出來。

那孩子是個好孩子,她認識惠美,于是沒有戒心的和惠美出去了?;菝缹⑺龓У搅似ъo的水邊,用力一推。一個孩子的生命就此消散了?;菝乐牢木w表姐母性很強,當她最后一個孩子也夭折之后,她就會把全部的愛都轉(zhuǎn)移到光子身上。所以文緒表姐提出收養(yǎng)時,惠美立刻就同意了。

惠美已有死意,她不能帶著光子一起去那個世界。

與此同時,光子正坐在門前,像是在等什么人。她明白媽媽每月才會來看她一次,但她就是習慣每天等一會兒。光子對媽媽感到很抱歉,因為上次媽媽來的時候,她沒能和媽媽好好說話,不是因為她不喜歡媽媽了,而是因為她太喜歡媽媽了。

在前一天,她弄傷了手指,手指上還纏著繃帶。媽媽曾經(jīng)告訴過她,如果她不乖,那么媽媽就不會再來看她了,所以她躲在樹后不想讓媽媽看到自己的傷,不想讓媽媽知道她不乖。

媽媽給了她很多零用錢,用手帕包著放在她面前,可那時她也沒有上前,等到媽媽走了,她才去拿零用錢。冥冥中,光子意識到自己好像做錯了什么。

等下次媽媽再來,光子一定會說出實情,做個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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