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角色意識是寫作主體的寫作意識的最重要內容之一。人一在社會上“現身”,便落入某種“角色”中。角色意識是指寫作主體在具體的寫作實踐中,對自己的社會身份即角色以及這種角色對自己的規(guī)定和要求的意識。寫作主體必須具備明確的角色意識,才能保障實現成功的寫作。
關鍵詞:寫作主體 角色 角色意識
角色意識是寫作主體的三大意識(角色意識、文體意識、讀者意識)之一,是寫作學必須思考、研究和回答的重要問題。角色意識的理論意義和實踐意義不言而喻,但目前被廣泛采用的寫作教材尚未觸及這個問題。這就構成了本文寫作的動因。
“認識你自己”始終是也將永遠是人類要面對的一個嚴肅的哲學問題。認識人有許多層面和維度,比如生物學層面/社會學層面;物質層面/精神層面;本相維度/角色維度等等。就本相與角色這個維度說,它們是從社會學意義上來分析和認識人這個特殊的存在物。我們先來看“角色”。角色是指一個人進入社會與他人結成特定關系而獲得的特定身份,這個身份隨環(huán)境、場所、與對象的關系等的變化而變化,是人“穿”在“身上”的一件“文化外衣”。比如說,一個人,在家中,他(她)可能是爺爺/奶奶或父親/母親或丈夫/妻子或兒子/女兒或兄弟/姐妹等;在單位里,他(她)可能是上級/下級或干部/員工或同仁同事;在社會一般職業(yè)分類意義上,他(她)可能是工人/農民/教師/商人/警察等等;在城市大街上,他(她)就是一個普通公民;在商場購物,則變成顧客;在交通車/船/飛機上,又變成乘客。如此等等。從理論上說,人在社會上扮演的角色無限多,人身上“穿”的這件“文化外衣”就像變色龍的皮膚一樣不斷隨環(huán)境的變化而改變。而要對“人”有更深入的認識,還必須剝掉這件“文化外衣”。在剝掉“文化外衣”之后,“人”還剩什么呢?換言之,當一個人退出所有角色,從復雜的社會關系中抽離出來后,他還是什么呢?很顯然,這時他已不是那些角色,只是他自己,只是一個擁有純粹自我意識的自由的理性存在者。我們把人的這種最基礎最根本最不可剝奪的存在面相叫本相。笛卡爾的“我思故我在”強調的是人的主體性,即自我意識,其中的“我思”之“思”,即使所思的對象是外在于主體的他者,表現為對象意識,這種對象意識也必須以主體對自己的意識為基礎。就是說,主體意識到“我在思考”具有在先性,這表現為自我意識??梢钥吹?,人的意識按意識的對象來劃分有自我意識和對象意識,且自我意識是對象意識的前提和基礎。按黃裕生的分析,純粹意識是自由的,意味著人的本相存在也是自由的[1]。
所謂自我意識是指主體以自身為對象的意識,而對象意識是指主體對與主體形成對待關系外在于主體的他者的意識,即主體把“他者”作為意識對象的意識。這里的問題在于本相存在與角色存在的意識歸屬。本相存在即人的純粹意識存在,屬于自我意識;角色存在是主體在社會關系中的一種角色定位,是本相存在基礎上的身份“添加”,在主體意識世界,主體首先要確認的是他作為他自己而存在,然后才能確認他與他者的關系,即確認他所充當的角色。顯然,本相存在把自身作為對象,指向純粹意識本身,屬自我意識;而角色存在把自身與他者的關系作為對象,指向了和自身有關聯的與他者的關系,屬于對象意識(這里做這樣的區(qū)分只具有相對性。因為不管是自我意識還是對象意識,它們總是主體的意識;雖然自我意識作為純粹意識不容置疑,但它顯然是把自我當對象的意識,是對象意識;更何況角色意識不僅僅是對象意識,也是自我意識)。
區(qū)分本相存在與角色存在的意義在于,讓我們明白了:本相存在是一個人最原初最真實最基本最不可剝奪的存在面相;本相存在使人獲得三大絕對法則——絕對尊嚴、絕對權力、絕對責任,每個人是攜帶著三大絕對法則而進入角色世界;本相比角色更根本更基礎而具有一種先在的規(guī)定性;角色是人在社會關系世界中獲得的一種特定身份,人充當的所有角色都是功能性的工具性的,它必須與本項存在的目的性相結合,必須遵循本相間的關系法則來處理角色間的關系;在社會關系世界(角色世界),主體須明白作為集目的性與工具性于一身的自己應有強烈的角色自期和角色自律意識,做人做事,既不違背本相存在的三大絕對法則,又符合角色存在對自身的規(guī)定和要求,從而在實現角色賦予的使命的基礎上實現本相與角色的高度統(tǒng)一。
現在我們進入寫作活動中來討論寫作主體的角色意識。作為一種社會性的實踐活動,寫作活動中的寫作主體必以某種特定角色從事具體的寫作實踐,寫作主體應首先究明自己是扮演什么角色以什么身份去從事寫作行為,否則,無法保證他能獲得符合角色規(guī)定和要求的成功的寫作。這里有以下概念或問題需要討論和說明:什么是寫作主體?什么是作者?寫作主體與作者的聯系和區(qū)別是什么?作者的構成情況如何?作者的構成與角色有什么對應關系嗎?
我們知道,主體是與客體既相區(qū)別又相聯系的對立統(tǒng)一的一個概念,它們之間是雙向建構關系(指兩個互相以對方的存在作為自己存在的前提和條件的事物之間的關系);主體是施動方,客體是受動方,說具體點,主體是與客體建立對應關系的動作的發(fā)出者,是進入特定實踐狀態(tài)對客體實施認識、改造、發(fā)明、創(chuàng)新等行為的人或組織(這里討論的是狹義的主體);客體是與主體建立對應關系的動作的承受者,是進入主體視野被主體認識、研究、改造、創(chuàng)新的特定對象。主體和客體,其身份和使命隨著實踐活動的結束而結束。相應的,寫作主體就是指與特定的寫作客體建立對應關系、進入寫作思維狀態(tài)從事具體寫作行為的個人或組織。寫作主體的使命也隨著寫作活動的結束而結束。舉個例子:魯迅的小說《孔乙己》,在魯迅進入創(chuàng)作《孔乙己》的整個寫作狀態(tài),魯迅就是一個寫作主體,他與作品要表現的科舉制度的罪惡——這個寫作客體建立了對應關系,成為了一個典型的寫作主體。當魯迅創(chuàng)作《孔乙己》的寫作活動一結束,作為《孔乙己》的寫作主體就不存在了,作為作品要揭露的科舉制度的罪惡這個寫作客體也不存在了。寫作活動是一種實踐活動,寫作主體是這個活動的策劃者、啟動者和操縱者,其使命只在進行時中有意義,寫作活動的結束意味著寫作主體的滅亡。而作者就不同了,“作者”是相對于文章/著作這個成品而言的,是文章/著作的撰寫者,也是法律意義上的該文章/著作的知識產權的擁有者,只要有文章/著作存在,就有其法律意義上的作者存在。與寫作主體相同的地方在于,作者可以是個人也可以是組織。作者不隨寫作活動的結束而滅亡,而隨作品永遠存在;寫作主體只在進行時中存在,而作者卻在完整的歷史時間中——進行時、過去時、將來時中存在?!皩懽髦黧w”與“作者”密切關聯而又相互區(qū)分。
文章/著作的作者的構成情況有四種:⑴個人作者;⑵群體作者;⑶法定作者;⑷代言作者。個人作者是指純粹以個人身份代表個人利益落款時簽上個人姓名而從事寫作的作者。象大多數的文學創(chuàng)作,作者多以個人身份去創(chuàng)作,屬于個人作者;實用寫作中,個人以員工或公民身份去寫請假條、申請書、述職報告、啟事等實用文,也屬個人作者;新聞寫作中,個體記者寫作的新聞作品,雖然他本人可能代表的是某個新聞媒體,但落款時仍是個人名字,仍屬個人作者;科技論文或學術論文寫作中,其作者大多屬于個人作者。群體作者是指兩個或兩個以上的人或組織基于某一實際需要,共同研究商討共同完成寫作任務的作者類型。群體作者可以出現在各種文體的寫作中。像法人或非法人這些社會組織,為加強管理,約束組織內部每個成員的行為而制定的章程、制度、條例、辦法、規(guī)范等,其作者就表現出明顯的群體性。其中具有法人資格的社會組織,其作者可能兼有法定作者性質。所謂法定作者是指寫作主體是那些依法成立而具有法人資格的社會組織,主要指黨政機關公文和專用文書中的一些文體的作者。法定作者必須是法定的能以自己的名義發(fā)出公文并能行使相應權力承擔相應義務的機關和法人代表。法定作者一般指黨政機關公文的署名者。但法定公文的起草和撰寫最后必然落到某個或某些人身上,則這個或這些人只是代言作者。所謂代言作者是指以撰稿人身份參與寫作活動的人,代言作者的“代言”表現出三種情形:一是被代言人指定代言人以助手身份參與寫作,如秘書代法定作者擬寫公文、代領導寫講話稿等等;二是代言人受一定群體“委托”而寫作,如代表一個集體或單位而寫的計劃、總結、報告等等;三是代言人以執(zhí)筆服務者身份幫助他人完成寫作任務,如代他人寫書信、寫訴狀等。
從以上對作者構成情況的分析中可以看到,四種作者類型與角色有密切關聯,而且表現出復雜的情形。最復雜的當屬個人作者,這個個人作者,他可能扮演的角色無限多,因此,個人作者宜明確自己進入具體寫作狀態(tài)時所扮演的具體角色,并按照角色的規(guī)定和要求完成自己的寫作使命;在群體作者中,“自己”作為群體的一員,應明白群體的性質、目的、任務、要求以及“自己”在群體中的角色和位置,尤其是群體的性質對“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的規(guī)定和要求,這直接影響到成功的寫作;在法定作者中以撰稿人身份參與到法定公文寫作中的文秘工作者,其實是一個代言人身份,即代言作者,要求撰稿人明確自己是一個特殊的公務員——代表特定的黨政機關的意志、形象、利益、威嚴而從事寫作的代言者角色。對法定作者中具體撰稿人的角色要求與群體作者中對相關作者的要求大致是類似的。代言作者直接就是地道的角色,代言者不管是以哪一種情形替人代言,都應明確自己的代言者角色,按照被代言者的規(guī)定和要求完成自己的寫作使命。
從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人是一個奇妙的存在物,脫去“角色”外衣,人赤裸裸地以“本相”形式存在,穿上“角色”外衣,人便獲得“本相”與“角色”的統(tǒng)一,只不過本相更基礎更根本;角色不過是對本相的某一個或一些方面的分有、突出和放大;人一在社會上“現身”,便落入某種“角色”中,從這個意義上說,人無往而不在角色中。寫作主體必須有明確的角色意識,才可以保障實現成功的寫作。
參考文獻
[1]黃裕生.普遍倫理學的出發(fā)點:自由個體還是關系角色[J].中國哲學史,2003(3):13-24
(作者介紹:熊華勇,湖北文理學院文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