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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式先生與中華民族史研究

2016-05-05 09:16:20李立綱
文史雜志 2016年3期
關鍵詞:海外華人史書中華民族

史式先生(1922-2015)是一位有影響的史學家。數(shù)十年來,先生以自己特有的風格和視角,持續(xù)研究中國歷史和中華文化。自20世紀90年代初,史式先生作為中華民族史研究會會長,發(fā)起并主持開展了新的一波“中華民族史研究”。先生提出并號召編纂一部打破舊史學格局,突破傳統(tǒng)局限的,以新的觀點新的框架新的視野來統(tǒng)領的《中華民族史》。為此,先生在20世紀90年代向海內外慎重提出要編纂一部新的《中華民族史》。圍繞編纂一部中華民族史的主張,先生多年來往來于海峽兩岸,奔走于祖國南北,提出了若干重要的設想,形成了一系列有創(chuàng)新性的學術觀點,開展了大量的組織和研究活動。

作為后學,我與先生相識相熟已有多年,有著難得的忘年之交;自先生提出編纂一部新的《中華民族史》,我即了解這一重要事業(yè)的大體過程。先生也每每通過這一事業(yè)對我產生多種影響。我謹將這一段我的認識和經歷簡述如下,以供有意者參考,并以此文紀念史式先生。

一、“中華民族”概念

1.民族與國家是兩個概念

關于中華民族的概念,近代以來國內有著大量的研究,各家也有不同的說法。厘清“中華民族”的概念,是中華民族史研究的一個前提性問題。

最早提到“中華民族”這個概念的是梁啟超。1902年,梁啟超在《論中國學術思想變遷之大勢》一文正式使用了“中華民族”一詞:“齊,海國也。上古時代,我中華民族之有海權思想者,厥惟齊。故于其間產出兩種觀念焉,一曰國家觀;二曰世界觀”[1]。1903年他指出:“吾中國言民族者,當于小民族主義之外,更提倡大民族主義。小民族主義者何?漢族對于國內他族是也。大民族主義者何?合國內本部屬部之諸族以對于國外之諸族是也……合漢、合滿、合蒙、合回、合苗、合藏,組成一大民族”。梁啟超在1905年又寫了《歷史上中國民族之觀察》一文,指出中華民族是我國境內所有民族從千百年歷史演變中形成的、大融合的結果。漢滿蒙回藏等融為一家,是多元混合的統(tǒng)一大民族。梁啟超對于“中華民族”的結論性看法就是:“中華民族自始本非一族,實由多民族混合而成”。這樣,就由梁啟超奠定了“中華民族”這一概念的現(xiàn)代意義之最初表述。當然,這個表述在那個時代還沒有涉及今天我們所講的“海外華僑”問題。

為了中華民族史的研究有一個普遍認同的邏輯范圍和清晰概念,史式先生首先對這一概念進行了辯證性質的說明。先生認為:何謂“中華民族”?這是一個經過長期探討至今未能做出明確答案的問題。史式先生認為,過去有的工具書將“中華民族”等同于“我國各民族的總稱”(上海辭書出版社《辭?!罚?,或指“組成中國各民族的集合體”(臺灣三民書局《大辭典》)。先生分析產生這種說法的原因:混淆了民族與國家兩個不同的概念。民族這個群體乃是長時期自然形成,成員之間的認同是文化認同、民族認同;國家這個群體是人為與武力所造成,成員之間的認同是國籍認同、政治認同。一個人的國籍可以一朝改變,但是民族屬性的改變則需要幾代人或者更長的時間。遺憾的是,我們過去對民族與國家的區(qū)別普遍不重視、混淆不清的情況,由來久矣。因為國家之說,為時已久;民族之說,至近代始產生。所以歷史上常以“國家”代替“民族”。過去所說的“愛國思想”,實指“民族意識”;“民族英雄”與“愛國志士”似乎并無不同。20世紀二三十年代,既有“中華民族”的提法,又有“中華國族”的提法,或者只提“國族”,這就真正把“民族”與“國家”混為一談。直到70年代,臺灣《民族學研究集刊》中尚有提及“中華國族”的文章。進行宣傳之時,對民族與國家未能分清,尚無大礙;但在科學地研究歷史之時,這種混淆即不能容許。先生強調:在探討“中華民族”的 內涵與外延時,不宜提到國家,以免產生混淆。我們應能擺脫“國家”這個概念來解釋“中華民族”這個概念。[2]

史式先生說,將“民族”與“國家”混為一談,也有歷史上的原因:“過去修史,無論官修私修,無不受到兩個方面的限制。首先是修史者從精神受到封建王朝的壓抑,不敢也不能暢所欲言。歷代史書觀念之陳舊,使人有幾乎窒息之感。今人所處的時代,姑無論民主和程度如何,至少已無君主,自比古人享有較多的自由。其次是修史者從物質上到客觀條件的制約,難以探討歷史的真面目”[3]。

史式先生針對將中華民族理解為“指組成中國各民族的集合體”的觀點而指出,如此解釋,不夠嚴密,很容易得出“中華民族”即“中國人”的結論,混淆了“民族”與“國家”的界限。先生認為:民族和國家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因此,“中華民族”與“中國人”也是兩個概念。那么“中華民族”包括什么內容?他指出,應包括:

——漢族;

——居于中華大地接受中華文化的各少數(shù)民族;

——海外華人。

在解釋“中華民族”一詞時,先生說,除了說明哪些人屬于中華民族之外,還有一個問題必須加以說明,即“中華民族”是由“華夏族”“漢族”逐漸發(fā)展而來。4000年來,族名的變化是:華夏族—漢族—中華民族。三者的內涵不同,性質也不同。歷史過程是:華夏族→漢族→中華民族;性質是:華夏族是一種“民族聯(lián)合體”,漢族是一種“民族整合體”,中華民族是一種“民族共同體”?!爸腥A民族,是以中華文化與一定的血統(tǒng)關系為紐帶的包括漢族,國內各少數(shù)民族與海外華人在內的一種民族共同體。”[4]

史式先生建議“中華民族”可釋為:“中華民族,是以中華文化為一定的血緣關系為紐帶的包括漢族,國內各少數(shù)民族與海外華人在內的一種民族共同體。其民族意識產生于西方殖民東來之后,中華民族的名稱則正式產生于辛亥革命推翻清廷之時?!盵5]

2.海外華人應屬中華民族范疇

可以看得出來,史式先生論述中華民族時,重視并強調海外華人,認為這是中華民族的重要構成之一部分。史式先生說,海外華人是否應當包括在“中華民族”之內,值得探討。保留中國國籍而僑居海外的僑民,不僅是中華民族,而且是中國人,自然不成問題。需要討論的是已入外國國籍的華人,究竟還算不算中華民族?有人認為不算。1991年,在一次學術會議上,有的人提出一種理論,認為“海外華人聚居的區(qū)域正在形成華族”,“華族不屬于中華民族,海外華人由‘落葉歸根’轉為‘落地生根’,其結果長成的樹是另外一種樹”。史式先生認為這種觀點難以成立。因為所謂“落葉歸根”是指僑居國外,以后尚有回國的打算;所謂“落地生根”,是指入外國籍,不想再回祖國。其變化是國籍的變化,不是民族屬性的變化。長成一棵樹總得有種子,松樹的種子長成松樹,柏樹的種子長成柏樹。這種樹的種子怎么能長成另一種樹?已入外國籍的華人,對其居留國只是國籍認同、政治認同,“華人”的民族屬性不變。他們與中華民族則是文化認同、民族認同。二者并無矛盾。在外籍華人中,絕大多數(shù)都自認為中華兒女、炎黃子孫,雖然由于某些現(xiàn)實原因而接受居留國的國籍,但都身居海外,魂系中華,只要有機會,總愿意為祖國效力。對于這些人,我們有什么理由和他們一刀兩斷,不承認其為中華民族!這不僅缺少理論根據(jù),也太不近人情。[6]

3.“中華民族”一詞在現(xiàn)實生活中有其復雜性

近代以來,以“中華民族”為認同對象的共同體呈現(xiàn)前所未有的凝聚力。

史式先生針對將“中華民族”在政治和文化上混用的情況,區(qū)分國家與民族的不同,在此基礎上強調中華民族理應包含海外華人,從邏輯理據(jù)和民族情感兩個方面說明海外華人與“中華民族”的內在關聯(lián)性。史式先生的這種論證和想法確有實實在在的合理性。對于某些辭書將“中華民族”解釋為“我國各民族的總稱”,固然有其簡單化和非科學性之處;而要科學合理地論證“海外華人屬于中華民族”,因其有著復雜性,則還需要作進一步的深入研究。但是,海外華人屬于“中華民族”這一命題,在今天,已經日益成為一個具有重大現(xiàn)實意義和深刻學術價值的話題。這不僅在根本上可以解釋海外華人與“中華民族”的內存關聯(lián)性(闡述這種關聯(lián)性的歷史淵源和現(xiàn)實特性是一個緊迫的課題),也能夠準確、合理地說明“中華民族”這一概念的內涵與外延;同時,也可以回答現(xiàn)實提出的與之相關的各種問題。

本人曾在一篇短文中談到“中華”與“民族”的結合:“‘中華’與‘民族’的結合,是經過政治、文化以及漢族和其他民族自身發(fā)展的結果,是帶有更大概括性和更強感召力的概念。今天使用‘中華民族’一詞,是普遍受到漢族、各少數(shù)民族以及海外華人的歡迎和接受,具有最大限度的感召力和凝聚力……‘中華民族’是一個可以進行更深入探討并使之更具有規(guī)范性、所指性、概括性、科學性的明確概念,它應指:自古以來凡有炎黃血統(tǒng)的人群,而不論其古代的華夏或蠻、夷、戎、狄等各少數(shù)民族,也不論是今天的漢族或各少數(shù)民族及一部分未識別的人;不論是國內居住(含港、澳、臺)的各族人民,也不論是散布在世界各地的華人(已加入或未加入所在國國籍的華裔),都屬于‘中華民族’這一概念的范圍”。[7]

實事求是地講,“中華民族”這一概念,在比較嚴格的學術研究中,可以作為一種“民族”或“民族共同體”來對待;可以作為國內包括漢族和各少數(shù)民族在內56個民族的上位概念來使用。但是,我們都能夠體會得到,“中華民族”這一概念在許多時候并不完全是一個學術性的概念,并不完全限于“民族”的含義。在中國近代以來的政治生活中,“中華民族”在一定程度上不僅充當了“中國各民族”的代表,也在一定程度上是中國“國家”的代名詞。近代以來,中華民族的生存和發(fā)展(或中國的生存和發(fā)展),使我們從更深一層認識到中華民族的真實含義和深層內容。“中華民族”這一概念隨著近代以來國家歷史的發(fā)展,都或多或少包容了中國人作為政治追求的各種愿望。最有代表性的事實,就是中國人民的抗日戰(zhàn)爭。當中國處于最危難之時,全體中國人發(fā)出了“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這樣的呼叫。這是那個時候最能夠表示全體中國人和整個國家意志的真切呼喊。可以這樣理解,抗日戰(zhàn)爭是最為明顯地使“中華民族”成為民族實體和政治國家結合的大事件。一方面,這場持久而壯烈的抗日戰(zhàn)爭將中國國內全體成員(中國人)和世界各地的海外華人的精神聚集起來,其凝聚力和號召力就是“中華民族”的觀念。這場持久而壯烈的抗日戰(zhàn)爭使“中華民族”不僅成為文化意義上而且成為政治意義上的中華民族全體的感召核心,體現(xiàn)了“中華民族”作為民族文化概念的巨大包容性,同時也體現(xiàn)了這一概念在現(xiàn)代意義上所增添的豐富政治內涵??谷諔?zhàn)爭不僅使整體的中國人達到空前的團結,也使以“中華民族”為認同對象的共同體呈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凝聚強度和團結狀態(tài)。而在今天,中國的全球影響力持續(xù)上升,中國的民族自豪感不斷增強,中華民族的凝聚力在一個全新的時代背景下更加得以延續(xù)提升。延續(xù)中華民族的這種團結,珍惜中華民族的這種凝聚作用,是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前提。自抗日戰(zhàn)爭以來,直到今天國家呈現(xiàn)出的中華復興態(tài)勢,很大程度上是說明了在現(xiàn)實生活中,“中華民族”一詞內涵的豐富性,也說明了這一概念的復雜性。

二、中華萬年史

1.中華應有萬年史

考古學家蘇秉琦教授把中國歷史的框架和脈絡進行了高度概括:“超百萬年的文化根系,上萬年的文明啟步,五千年的文明古國,兩千年的中華一統(tǒng)實體”。[8]

中華民族萬年史,這是史式先生在對中華民族研究進程中提出的一個基本觀點。這個基本觀點所針對的,是中華“上下五千年”的“共識”。這個基本觀點乃是對這一“共識”的突破和重新認識。

史式先生認為,長期存在的中華“上下五千年”的“共識”,其依據(jù)有三個,一是建立在神話、傳說基礎上的黃帝紀年,至今年(公元1992年)不過4690年;二是中國歷史紀年表始于西周共和元年即公元前841年,至今年不過2833年;三是有文字記載的歷史,至今年不過3000余年。這是因為過去缺少過硬的材料能夠證實中華民族更長的歷史。而近數(shù)十年來,考古材料不斷發(fā)掘出來,歷史研究不斷取得進展,“上下五千史”的說法已再難延續(xù)。因此,史式先生依據(jù)三個方面的理由,來論證“中華萬年史”:

其一,古代文化遺址的陸續(xù)發(fā)現(xiàn)與碳-14測定古物年代方法的普遍應用,使中華文明史從距今5000年上推到距今7000年以前。例如從河姆渡古文化遺址來看,距今7000年以前的先民的生產水平與衣食住行等等,都能說明他們已經進入比較成熟的農業(yè)時代,其文明源頭還可以上推一二千年;

其二,對彝族古歷法與古文字的研究成果表明,他們的文明史已有七八千年之久,甚至有距今9000年之說;

其三,對各少數(shù)民族神話、傳說的研究成果表明,過去誤認為是華夏族的神話、傳說大都來自少數(shù)民族,找出了真正的源頭。其所反映的時代也就大大提前。

2.中華文化起源是多元的

史式先生在《編纂〈中華民族史〉的構想》之“中華文明源頭問題”中說:“關于中華文明的源頭問題,說法不一。傳統(tǒng)的說法是一元論,即源于黃河,源于中原。故有‘黃河母親’、‘黃河是中華文明的搖籃’等說法。由于幾十年來……長江流域某些古代文化遺址更早于黃河,因此,近年來遂出現(xiàn)了二元論:即長江、黃河同為中華文明之源;或者竟直指長江流域為中華文明的第一源頭,黃河流域則為第二源頭。又因為除江、河流域之外,還有其他地區(qū)也有遠古文化遺址發(fā)現(xiàn),所以又有多元論的說法。不過‘二元論’與‘多元論’并不沖突,可以并存。因為迄今為止,在全國已發(fā)現(xiàn)的許多古代文化遺址中,還是以長江、黃河兩流域的文化遺址時間較長,其他各地均次之。

一元論所持的理由大致是:

一、中國猿人、山頂洞人均發(fā)現(xiàn)于北方。

二、古書記載的杰出人物,如堯、舜、禹、湯等等,大都活動于北方。

三、古代文化遺址,以在黃河中、下游發(fā)現(xiàn)者居多。

四、傳說中的中華民族始祖——炎黃二帝主要活動地區(qū)也在北方。

五、歷代封建王朝首都大都建立于北方”。[9]

史式先生說,上述這些理由之中,大部分都只能作為參考,不可作為根據(jù)。近幾十年來,考古新發(fā)現(xiàn)與考古新技術的產生,有力地否定了“一元論”“中華文明始于北方”的說法。史式先生舉例說:

“一、1965年云南元謀猿人化石發(fā)現(xiàn),證明元謀猿人比中國猿人要早一百多萬年。

二、70年代碳-14數(shù)據(jù)公布后,世人始知東南地區(qū)一系列古代文化遺址皆與黃河流域古代文化遺址時間不相上下,有的還早于北方。

三、中原文化始于夏族,經考古工作者認真研究,始知夏文化的源頭來自越族先民,即中華文明并非始于北方。

四、中華民族之前身漢族、華夏族都是多源的,既云多源,即無共祖。炎、黃為中華民族始祖、共祖之說,實不可信。

五、歷代封建王朝首都雖然多在北方,但是全國實際上的經濟中心、文化中心多在南方。

我們若以能夠反映人類文明程度的各項發(fā)明創(chuàng)造加以比較,則不難看出,南方實多于北方。若不囿于成見,應該承認‘長江文明’早于‘黃河文明’,也應該承認‘長江是中華文明的搖籃’。當然,中華文明是多源的,也是多元的,若謂‘江、河同是中華文明之源’,自是比較審慎的結論。”[10]

“中華民族史”兩主編之一,臺灣方面的史學家黃大受認為史式先生提出重新編纂一部中華民族史的提議很好,“深以為是”。他同時認為:中國史學發(fā)達甚早,自《尚書》《國語》《春秋》《左傳》《史記》《漢書》以下,兩千多年來歷代史書連綿不斷,浩如煙海,汗牛充棟,在世界各國中可謂獨一無二。但就近代觀點而言,我國之史學、史書卻不無可議之處:蓋史書形式上之完備并不等于內容上之正確。簡言之,可議之處有二:一曰觀念上之局限性。歷代“正史”,皆成書于封建社會,其忽視民族群體之活動,記事多以帝王為中心,原不足怪。但是成書于1928年,即辛亥革命17年之后的《清史稿》,仍以國民革命之對象腐朽之清廷為正統(tǒng),斥徐錫麟、秋瑾等革命烈士為“謀亂”,詆毀辛亥革命為“倡亂”,顛倒是非,令人難以容忍。這樣的史書何以能起到鑒古知今、鑒往知來的作用?二曰內容上之局限性。進入20世紀以來,尤其是近數(shù)十年來考古工作成績斐然。安陽甲骨文之出土,使商代歷史真相大白,大陸與臺灣許多古代文化遺址的發(fā)掘,使得千萬年前中華民族先民的種種活動一一展現(xiàn)在我們眼前。尤其是用碳-14測定古文化遺址的年代,對考古界、史學界帶來一次革命的沖擊。河姆渡早期文化,證明了中華文化不止五千年,其起源也不限于黃河流域,使人感到舊史書記事與史實相距太遠。

三、編纂一部新的“中華民族史”

編纂一部新的“中華民族史”,史式先生考慮已久。早在1990年11月,《社會科學報》發(fā)表“本報專訪”,刊出《一個振奮當代中國人精神的構想:盡快編纂一部中華民族史》一文,介紹史式先生公開倡議編纂一部從內容到形式都不同于歷代“正史”的《中華民族史》。[11]這篇文章發(fā)表后僅短短一個月,史式先生就收到海內外的學者與讀者來信四百多封,熱烈響應。臺灣《聯(lián)合報》也發(fā)表了這一新聞。兩年后,史式先生應邀訪問臺灣,在臺灣與史學界進行了交流并作了有關學術報告。他編纂一部新的《中華民族史》的想法,得到臺灣著名史學家黃大受教授的支持,并與臺灣一些歷史學者達成了兩岸學者合作編纂《中華民族史》的初步協(xié)議。

1.舊史書有種種偏頗和弊端

為什么要編纂一部新的“中華民族史”?必要性和可行性如何?史式先生認為,這是因為過去的史書存在大問題,主要是“五偏”“兩個不足”和“四個中心”。

“五偏”:

一是偏重帝王將相,忽視民族群體。對于帝王將相私事,記載不厭其詳,往往連篇累牘;而對民間社會生活,常常一語帶過,甚或全無記載。荀卿名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縱觀二十五史,需要記的每每漏記或少記;不需要記的,則連篇累牘處處濫記,這種舊史書被有識之士斥之為“帝王家譜”。只有以“水史”為主,“舟史”為次的寫法,才能真正體現(xiàn)出人民是創(chuàng)造歷史的主人,才能恢復歷史的本來面目。

二是偏重統(tǒng)治民族,如漢族及北魏之鮮卑、元之蒙古族、清之滿族,忽視被統(tǒng)治民族。而對于從未“入主中原”的少數(shù)民族,記載每多疏漏,至今尚有一些少數(shù)民族因不明族源而被稱為“未識別民族”,可為史書記事疏漏之明證。不少出土文物可以說明許多重大的發(fā)明始于南方。南方一些少數(shù)民族在整個中華民族的經濟、文化的發(fā)展上,作出過重大貢獻。只因為他們未曾“入主中原”而忽視其歷史,顯然太不公平。

三是偏重軍事、政治活動,忽視經濟、文化發(fā)展。史書記事,沿著“國之大事,唯祀與戎”的老路,只記歷代王朝的興、亡、分、合,全不關心群眾的衣、食、住、行。眾所周知,軍事、政治活動雖然轟轟烈烈,只不過是一時的上層活動;只有民族群體所創(chuàng)造的共同經濟活動、共同文化才是維系全民族生命力的重要因素。歷代史書舍本逐末,濫收大量官場文書與軍事戰(zhàn)報,被人譏為“斷爛朝報”“相砍書”,不為無因。

四是偏重對權力、權術之記載,忽視對才智、學術之記載。凡在凌煙閣上繪影圖形,凡被朝廷樹碑立傳者,大抵皆文臣武將。帝王將相之被歌頌,以其有權力;謀臣策士之被推重,以其有權術。他們的活動,主要是對封建統(tǒng)治有利,對于推動社會發(fā)展、民族進步,未必能有多大作用。相比之下,對于民族群體經濟、文化發(fā)展作出重大貢獻的優(yōu)秀人物,反而記載寥寥,不為后人所知。像建造趙州橋的李春,僅僅留下一個名字,不知何許人也;像祖沖之、李時珍這樣的大科學家,也是外國人先加以重視,然后才引起我們的注意。中華民族的“四大發(fā)明”,功蓋當時,澤被后世,而一部《中國科技史》卻有勞英國人李約瑟來撰寫,真是貽笑萬邦,不知何以自解!忽視科學、技術,正是中國社會發(fā)展十分緩慢的重要原因。史書記事偏頗,不能辭其咎也!

五是偏重國內史事,忽視海外華人。海外華人,和平移民,在長期的和平交往中,與別的民族進行經濟合作、文化交流,把自己的聰明才智、發(fā)明創(chuàng)造貢獻給全人類。他們一批批離開故土地,漂流海外,在全世界到處創(chuàng)業(yè),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對居留國作出很大的貢獻。他們的奮斗事跡值得在《中華民族史》中大書特書,但是歷代史書對于他們活動或一語帶過,或一字不提,甚至斥為自絕于“王化”的化外之民,令人遺憾!

“兩個不足”:

歷代史書的兩個不足之處——

一個是時間上的不足。過去的史書記載中華民族史,只不過追溯到炎黃二帝,即人們常說的“五千年史”。而目前考古工作的成就,早已把中華民族的歷史推出了“五千年文明史”的框架,而達到了六千年、七千年、八千年甚至接近萬年。我們豈能老是株守“上下五千年”的舊說!

再一個是空間上的不足。過去的史書都是王朝史、國家史,詞皆以國界為限,被搞一刀切;對于中華兒女在境外的活動,一律置若罔聞。這就等于畫地為牢,閉目塞聽,使許多歷史事件的來龍去脈頭緒不清,敘述不明。本來很簡單的問題,卻成為千古之謎。過去史書不記海外華人史實,這是一種顯然的不足之處。海外華人,艱苦奮斗,團結圖存,不僅長期保存了中華民族的優(yōu)良傳統(tǒng),而且鍛煉出一種勇于開拓的進取精神。海外華人在近代的成就引人注目,他們在經濟事業(yè)上出人頭地,在科學技術上名列前茅,說明中華民族的智商絕不落后于世界上任何自居于優(yōu)秀的民族。他們長期奮斗的歷史應該載入史冊,成為中華民族史中一個重要部分——這對于今后我們全民族的發(fā)展、進步,會有很大的借鑒作用。

“四個中心”:

歷代史書存在“四個中心”,即帝王中心、中原中心、漢族中心和儒家中心。史書記載既以帝王為中心,必然忽視民族群體的活動,并且強調“正統(tǒng)”;史書記載既以中原為中心,勢必要把一切美事歸之于中原,對于中原以外美好的事情,可以視而不見;史書記載既以漢族為中心,往往就會掠人之美,抹煞各少數(shù)民族對于創(chuàng)造中華文明所作出的重大貢獻;史書記載既以儒家為中心,勢必排斥百家,只許一家獨鳴。學術上沒有爭鳴的自由,必然阻礙經濟、文化的發(fā)展。

歷代史書還有“三諱”:

“三諱”者何?《公羊傳》曰“春秋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為賢者諱”?!斗Y梁傳》曰“為尊者諱恥,為親者諱過,為賢者諱疾”。史書的作用,在于鑒古知今,鑒往知來,吸取經驗,接受教訓。比較而言,似乎接受教訓比汲取經驗更為重要,所謂前車之覆,后車之鑒也。既然記事諱疾忌醫(yī),那又如何接受教訓?既然記事隱惡揚善,那又如何能存信史?在“三諱”的要求下,歷代史書的真實性,自然大打折扣。

2.需要補偏救弊

史式先生指出,歷代史書中的“五偏”“三諱”“四個中心”和“兩個不足”,乃是必須補救的“偏”與“弊”。如不補偏救弊,史書就不能起到應有的鑒古知今、鑒往知來的作用。

歷代史書中的“偏”與“弊”是如何造成的?史式先生認為,簡而言之,有兩個原因:一是受到陳舊觀念的束縛;二是受到客觀條件的限制。

就“陳舊觀念的束縛”來說,先生指出,無論官家或私家所修史書,過去的作者都難免受到時代的制約,受到自己頭腦中封建意識的影響。要他們寫出一部足以體現(xiàn)人民是創(chuàng)造歷史的主人的史書,自是強人所難。官家修史,執(zhí)筆者皆是史官,未免顧慮重重,下筆躊躇,假話較多真話較少。私家修史,可以多說幾句真話,但是條件太差,成書不易。無論官修私修,都可能有一些具有遠見卓識的史學家。但他們的記載和言論,也必然會受到排斥,為“正史”所不容。如劉知《史通》中之“疑古”篇、“惑經”篇,就長期受到指責。歷代史書之死氣沉沉,缺少活力,不足以弘揚民族文化,振奮民族精神,原因即在此。

就“客觀條件的限制”來說,先生指出,今人比起古人來,條件可謂大大改善。歷代史書中的“兩個不足”,在古人是“非不為也,是不能也”。古人治史,只能反復鉆研那幾部古書。文物少得可憐,大規(guī)模出土的地下文化遺址,更是無緣得見。100年前的人,對地下埋藏有大量甲骨文一事也不知道。治史時在時間上受到的極大限制,自不待言。有些人是《山海經》水平,有些人是《鏡花緣》的水平。他們的記載,常常是道聽途說再加上主觀臆測,要求他們記載海外華人的活動,全無條件。

今人治史,足以突破以上兩種限制。地下出土的大量文物,足以突破時間的限制;世界各國的文化交流,足以突破空間的限制。而且目前科學技術的發(fā)達,使得史學家可以組織多學科的人員共同攻關,以解決許多疑難問題。過去把史學稱之為文科,似乎與理科無緣;史學家可以和“老夫子”劃等號,史學可以和“故紙堆”劃等號?,F(xiàn)在的史學家,完全可以利用考古學、語言學、天文學、地理學、氣象學、地質學、生物學、人類學、生理學、心理學、物理學、化學、醫(yī)學等等學科的成果與技術,幫助自己解決問題。出土文物經過碳-14測定,可以確知其年代,這是古人難以想象的事。

史式先生說,總之,對于一個已有上萬年文明史的中華民族,竟缺少一部全民族的歷史書,不能使人“于本群(指全民族)之大勢有所知”,實在令人遺憾。目前,編纂中華民族史的時機已經成熟:客觀上有此需要,主觀上有此可能。在下一個世紀(指21世紀)即將到來,世界上各民族競爭激烈之際,源遠流長的中華民族急需有一部像樣的史書以鑒古知今、鑒往知來。編纂一部《中華民族史》已經不是不急之務,而是當務之急![12]

3.找出歷史發(fā)展的規(guī)律

史式先生說,編纂一部新的中華民族史,就是要達到找出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的目的。應該尊重歷史規(guī)律,編纂一部以整個中華民族的形成與發(fā)展為內容的《中華民族史》,以取代長期存在的“漢族中心”和“中原中心”的所謂“正史”。

先生認為,研究中華民族史,不能重復歷史循環(huán)論,這看不出歷史發(fā)展的總趨勢。我們要編纂的《中華民族史》看到的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是不斷地由分到合,絕不是由合到分。歷史總是由涓涓細流逐漸匯合而成滾滾洪流,最后“三萬里河東入?!?;而不是海水倒灌入江,江水再回到許多小溪。例如“五胡亂華”這段歷史,從國家史、王朝史的角度來看,顯然是一種“分”,是由先前的“合”而出現(xiàn)的“分”(由西晉到五胡十六國);但從中華民族的整個歷史來看,這正是北方許多民族融合于漢族的一個必要過程,為以后的唐代民族大融合創(chuàng)造了條件。

先生說,寫出一部《中華民族史》,是要讓人們看到歷史發(fā)展的本質而不是一些表面現(xiàn)象;使人看到我們民族歷史的全貌而不是一些枝枝節(jié)節(jié)的偶然事件。研究歷史,編纂史書,不是為了古人,而是為了今人。研究歷史的主要作用是鑒古知今,鑒往知來,探索歷史發(fā)展的規(guī)律,指出今人前進的道路?!吨腥A民族史》的編纂,不僅有重要的學術價值,而且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即促進中華民族的團結與復興。

四、“中華民族史”的分期和編纂原則

1.“中華民族史”的分期

史式先生說,他主持編纂的《中華民族史》,既不是“中國”(各)“民族”“史”,也不是“中華”“民族”“史”,而是“中華民族”“史”。過去已經出版過一些“中國”(中華)各民族的“民族史”(唯獨沒有漢族史),那是對現(xiàn)有的幾十個民族一一修史,由流溯源,平列敘述。其缺點在于割裂歷史,因而很難把歷史面貌描繪清楚。而這部《中華民族史》,是把“中華民族”作為一個整體來記載,由源至流,按時間順序恢復歷史的本來面目。

先生提出編纂擬分為四個大歷史時期進行敘述:

一是史前神話傳說時期。自1萬年前至夏代建國,共約6000年。

二是夷夏各族并立時期。自夏代建國至漢初,共約2000年。

三是漢為主體民族時期。自漢初至南宋,共約1300年。

四是中華民族形成時期。自元初至辛亥革命時期,共約700年。

2.《中華民族史》的編纂原則

先生提出其編纂原則有十條:

第一,打破王朝體系,改按全民族逐步形成、融合與發(fā)展的情況劃分歷史時期而記事。不用紀傳體,不用編年體,而用一種近似紀事本末體的章節(jié)體。記事不受任何束縛,反對“削足適履”,要求“為足制履”。

第二,把中華民族作為一個整體來記述,如實反映其興、衰、離、合的過程,充分肯定各少數(shù)民族在創(chuàng)造中華文明,以及維護這個民族共同體所作出的重大貢獻;努力排除“漢族中心”與大漢族主義的不良影響。

第三,反對英雄史觀,反對個人崇拜,記事以民族群體活動為主。

第四,記事以經濟、文化活動為主要內容。

第五,充分肯定對全民族經濟、文化發(fā)展起到重大作用的歷史事件,充分肯定對全民族經濟、文化發(fā)展作出重大貢獻的歷史人物;敢于徹底否定殘民以逞,僥幸成功的獨夫民賊。

第六,史學功能首在借鑒。我們并不反對別人選擇某些歷史事件作宣傳,也不反對別人選擇某些歷史人物用作教育材料,但在我們的《中華民族史》中,則不容許以“宣傳”作用與“教育”作用來沖淡借鑒作用。

第七,對于任何歷史事件,不貼標簽;對于任何歷史人物,不戴帽子。力爭客觀地記述史實,一切是非功過,讓史實來說明問題,讓讀者通過史實作出自己的判斷。作者絕不希望把自己的愛憎灌輸給讀者,或者暗示給讀者。

第八,一舉打破時、空局限,努力填補古史的空白。大量補記幾千年來華夏族、漢族、中華民族與域外民族交往的世界性歷史事件;大量記載幾百年來海外華人在全世界的活動與他們對全人類所作出的重大貢獻。

第九,編纂此書,分為三個步驟:一是在三年以內,編輯出版若干輯《中華民族史研究》,就本書中一些與傳統(tǒng)說法大異其趣的新說法進行介紹,展開討論,為本書以后的問世打下基礎。二是以三年左右的時間,完成50萬至100萬字的簡編即《中華民族史簡編》。三是以十年左右的時間完成500萬至1000萬字的正編,即《中華民族史正編》。

第十,此事為關系中華民族列祖列宗與萬代子孫的大事,深望大陸學者、臺灣學者、海外華人學者竭誠合作,共襄其成。

3.“中華民族史”的編纂體例

先生設想采用一種類似“紀事本末”體的形式來編撰《中華民族史》,而輔以大事記和各種圖、表,在能夠充分反映“全新觀念”的原則下,力求記事完備。

《中華民族史》分為簡編和正編(史式先生的意思:“正編”也可以叫做“長編”,這樣更謙虛些,等于說明我們只是搜集資料,以供后人編纂史書時作為參考)。簡編不超過100萬字,在兩三年內完成,作為“征求意見本”向海內散發(fā)。等得到大家的回音,收到許多修改意見和建議之后,再修訂編纂計劃,撰成500萬至1000萬字的“正編”(或“長編”)。

先生指出,簡編要特別注重采用好的圖片,做到左圖右史、圖文并茂?!皥D”包括以下各類:

——地圖,包括記載地理現(xiàn)象與人文現(xiàn)象的地圖,或單色(一圖一事),或彩色(一圖有多項內容);

——根據(jù)科研成果繪出的圖畫,如我們先民的生活情況圖;

——古文化遺址與古文物圖;

——古跡(如趙州橋)照片;

——有史學價值的古人美術作品(如《清明上河圖》);

——其他。

先生說,用圖來表示某些事物,常比用文字記述要省事得多,且效果好。如用《清明上河圖》的一段來說明北宋開封市民的生活,勝過幾千字、幾萬字的記述文字。

五、連續(xù)召開“海峽兩岸史學家合撰《中華民族史》學術研討會”

自史式先生提出海峽兩岸共同編纂《中華民族史》后,得到海內外廣泛響應,賡即進入實質性編纂進程。為配合編寫工作,進一步充實編纂《中華民族史》的隊伍并達成共識,史式先生先后在重慶市、海南省??谑?、云南省昆明市和海南省通什市接連主持召開了四次“海峽兩岸史學家合撰《中華民族史》學術研討會”。

“海峽兩岸史學家合撰《中華民族史》第一次學術研討會”于1993年4月1日至6日在重慶召開。來自全國各地的史學家和臺灣同行共40多人出席了這次會議。會上,臺灣學者黃大受教授、鄭梁生教授,大陸學者史式教授、劉堯漢教授、蘇北海教授、葛劍雄教授等相繼發(fā)言。這次學術研討會經過熱烈研討,在以下問題上達成共識:中華文明史并非五千年,而是近萬年;中華文化是多元的,并非僅來自黃河流域,而是來自四面八方,但以黃河、長江流域為主;中華文化并非單純的大陸文化,也包含海洋文化;中華民族的形成也是多元源的,其正式形成是辛亥革命時期;海外華人也是中華民族的一部分。

1994年12月11日至15日,“海峽兩岸史學家合撰《中華民族史》第二次學術研討會”在??谂e行。此次會議,有來自海峽兩岸以及新加坡、香港等地的著名史學家參加。與會者就共同編纂《中華民族史》涉及的學術問題進行探討,各抒己見,深入交流,從學術的角度形成了全新的史學觀念:一是《中華民族史》應糾正所謂“正史”的偏見。與會者同意史式先生的看法:盡管歷代史學家編撰的史籍浩繁,記錄大量史事,功不可沒,但歷代史書都是以政治、軍事活動為主要內容的國家史、王朝史,唯獨沒有一部以經濟、文化發(fā)展為主要內容的中華民族史,這可謂是“正史”不正、偏頗不少,不足以起到鑒往知來的作用?!吨腥A民族史》應糾正過去史籍的偏見,記事以民族群體為主,統(tǒng)治階級次之,經濟、科技、文化活動為主,軍事、政治活動次之。二是《中華民族史》應反映世界文化潮流東移的趨勢。當人類進入21世紀之時,全世界的經濟、科技、文化正迅猛發(fā)展的時候,歷史悠久而多災多難的中華民族能否重新崛起,屹立于世界各先進民族之林?對于這個牽動海峽兩岸同胞、海外赤子心弦的大問題,與會的專家提出了許多精辟見解。三是《中華民族史》的編撰應突破意識形態(tài)的束縛。在研討中,大家都一致認為,兩岸史學家能夠歡聚一堂、共修史書,這說明了中華民族自身蘊含著強大的凝聚力,就如滔滔長江歸大海一樣,是歷史發(fā)展的必然趨勢。作為民族的史學家,應超越意識形態(tài),從民族大義出發(fā),站在歷史的高度來看歷史的長河,以歷史事實為依據(jù),求中華之大同,重民族的大義,寫出一部公允的、為海峽兩岸以及全世界的華人都能夠接受的史書來。

兩年后,1996年8月21日至30日,在云南省舉行了“海峽兩岸史學家合撰《中華民族史》第三次學術研討會”。會議由大陸史式教授和臺灣黃大受教授共同主持。此次研討會的規(guī)模較大。以臺灣著名史學家黃大受為團長的臺灣史學家代表團一行就有31人。到會代表還有新加坡、日本、泰國、馬來西亞研究中華民族史的學者。出席會議代表共約百人。此次學術研討會不僅參會人數(shù)多,還有幾個特點,一是時間較長,共有10天時間。二是以實地考察為主,考察地點較多。會議考察和參觀地點,包括昆明、楚雄、大理、麗江、寧蒗、元謀等,對彝族、白族、納西族等民族的歷史、風俗和文物進行考察。三是在考察過程中進行廣泛深入地研討,不是“坐而論道”,而是通過參觀走動的過程啟發(fā)思考,開展討論。此次研討會以滇西為主要考察范圍,所列定的考察研討主要內容是:元謀猿人是否為亞洲人類的始祖,中華民族的始祖?中華文明的起源究竟是北方早于南方,還是南方早于北方?遠古時代中華民族的創(chuàng)造與戎羌族群、苗蠻族群、百越族群的關系;南詔國、大理國歷史與中華民族的向心力,以及云南各少數(shù)民族在中華民族大家庭中的地位等。

1997年8月5日,在海南省通什市召開“海峽兩岸史學家合撰《中華民族史》第四次學術研討會”。此次研討會的主要議題是:中華文明的起源以及百越民族的歷史和文化。最核心的議題就是探討中華文明史究竟是五千年還是一萬年的問題。出席此次會議的代表,有來自祖國大陸和臺灣的學者,以及來自日本、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國家的史學家,共70多人。

以上四次“海峽兩岸史學家合撰《中華民族史》學術研討會”都是在史式先生的操持下開展的。從向有關領導機關匯報,聯(lián)絡各方人士,經過籌備到會議正式召開,一直到會后的報導和接受采訪,都受到先生的直接關心,有的是先生具體親歷而為,包括最后編輯出版論文集。先生對中華民族史研究事業(yè)付出了極大的心血和汗水!

我參加了第二、三、四次會議。第一次重慶會議,因在清明期間我回家鄉(xiāng)到祖母墳前進行祭拜而沒有出席。在第四次會上,我作了一個發(fā)言:《歷史上的云南民族情況及其境內百越民族》,著重向與會代表介紹云南的民族情況及其境內百越族群。臺灣學者們對云南的民族情況有著特別濃厚的興趣,提出了一些問題和作者討論。

其間,在1993年3月和1997年7月,分別出版了《中華民族史研究》第一輯和第二輯兩本論文集。第一輯由史式先生主編,第二輯由史式先生和臺灣黃大受先生兩位共同主編。兩本文集收錄了參與討論的海內外學者的論文,多有新論。論文的引人入勝之處或立論主題從標題亦可看出。如李新先生的《關于編寫中華史之我見》、林繼平先生的《對中華民族史研究的基本看法》、史式先生的《為何重北輕南——編撰〈中華民族史〉時應該糾正的偏見》、黃大受先生的《先住民原是一家人》、黃大受先生的《兩岸史學家合撰中華史》、李霜青先生的《中華兒女應自豪——試論中華民族的一些特性》、譚其驤先生的《應該重視“旅客”史的研究》、皮明庥先生的《應當重溯中華文明之源》、陳剩勇先生的《夏文化發(fā)祥地在東南——試以夏族埋葬禮俗及其禮、祭器作證》、陳炎先生的《中華民族海洋文化的曙光》、奚椿年先生的《“書同文字”非為便民、實為愚民——出土文物揭穿了秦始皇“書同文字”政策的真相》等。

注釋:

[1]梁啟超:《論中國學術思想變遷之大勢》,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上海。

[2][3][6][9][10][12]史式:《編纂<中華民族史>的構想》,見史式主編《中華民族史研究》第一輯,1993年3月第1版,廣西人民出版社、廣西教育出版社,南寧。

[4][5]史式:《何謂“中華民族”》,《海南政協(xié)》1994年第1期,???。

[7]李立綱:《漢族與中華民族史研究散論》,見史式、黃大受主編《中華民族史研究》第二輯,1997年7月第1版,海南國際新聞出版中心,???。

[8] 《迎接中國考古學的新世紀——中國考古學會理事長蘇秉琦教授訪談錄》,載《東南文化》1991年第1期。

[11]《一個振奮當代中國人精神的構想:盡快編纂一部中華民族史》,載《社會科學報》1990年11月1日,上海。

作者:云南省社會科學院二級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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