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晨曦（福建師范大學(xué)社會歷史學(xué)院，福建福州350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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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冊封琉球使臣的福州行跡

連晨曦
（福建師范大學(xué)社會歷史學(xué)院，福建福州350007）

摘要：自明代中后期始，福州成為中琉航海的指定口岸。明朝冊封琉球使臣到達福州之后往往停留數(shù)月，為冊封琉球做最后的準備工作。冊封琉球使臣要尋求木料、封舟型制以建造冊封舟，招募舵手、船工等隨從人員，舉行祭拜海神儀式祈求庇佑，向朝廷奏報相關(guān)情況及等待琉球迎封舟等。冊封琉球使臣的行跡展現(xiàn)了明代福州的風(fēng)土民情及中琉之間友好往來的概況。

關(guān)鍵詞：明代；琉球使臣；冊封；福州

自洪武五年(1372年)明太祖遣行人楊載詔諭琉球國起，明朝與琉球國之間便建立起密切聯(lián)系。明太祖在勅諭中不僅宣告了明王朝的建立，還希望琉球國能稱臣入貢。隨后琉球中山王察度派遣其弟泰期奉表入貢。永樂二年（1404年），中山王世子武寧遣使向明朝報告中山王逝世的消息，明成祖遂冊封武寧為中山王，命其“作鎮(zhèn)海邦，永延世祚”[1](P511)。自此以后，琉球每逢先王薨逝，世子都派遣使臣報告，并請求皇帝冊封，明朝與琉球之間的封貢關(guān)系由此確立。

自永樂至崇禎年間，明朝共向琉球派遣冊封使臣十五次。①由于諸多原因，嘉靖之前的冊封琉球使臣并未留下出使琉球的詳細記載。自嘉靖十一年（1532年）陳侃出使琉球后，陳侃、高澄、郭汝霖、蕭崇業(yè)、謝杰、夏子陽、王士禎等人均留下了出使琉球的記錄，這些記載為了解明代中國冊封琉球使臣的行跡提供了珍貴的資料。本文擬在既有研究的基礎(chǔ)上，對明代冊封琉球使臣在福州的行跡作一爬梳，理清他們在出使琉球之前的行蹤。②

在出使琉球之前，使臣們于北京接受了皇帝的詔敕與賞賜，禮部也會頒發(fā)咨文，就冊封相關(guān)事宜通知冊封使臣及地方官吏。據(jù)明代冊封琉球使臣的記載，使臣到達福州后，主要行程包括造船、募集船工舵手、祭祀、等待琉球迎封舟、向朝廷匯報在閩情形等，閩省官員也將配合使臣的活動，并在行前予以踐行。這些活動作為冊封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從中可窺探出明代福州政治、經(jīng)濟狀況及冊封使臣冊封琉球活動的艱辛。

一、建造冊封舟

琉球國遠在海外，無陸路相通，因此冊封琉球也與冊封他國不同。為了順利完成使命，冊封使臣到達福州后，最緊迫的任務(wù)便是建造冊封舟、招募隨從人員。通常建造冊封船只的費用約為三千兩白銀，陳侃出使琉球時，由于未能查找到冊封舟的形制，只能“訪于耆民得之”[2]（P17）。為了防止不負責(zé)任、偷工減料的事件發(fā)生，使臣往往要親自巡查督造船只，并讓部分造船人員一并隨行，“其官屬工匠一并隨行，同舟則同命，而復(fù)有以踈略塞責(zé)者必不然矣”[3]（P355）。

冊封舟要在海上經(jīng)歷長期顛簸，因此形制與江河間的座船不同，據(jù)陳侃與夏子陽記載，為了抵抗海上風(fēng)浪，冊封舟的官艙僅高二尺，四周封閉嚴實，難于出入。陳侃出使琉球時所造冊封舟“長十五丈、闊二丈六尺、深一丈三尺，分為二十三艙，前后豎以五桅，大桅長七丈二尺、圍六尺五寸”[2]（P22）。冊封舟造好后，“舟后作黃屋二層，上安詔勅，尊君命也，中供天妃，順民心也”[2]（P22）。夏子陽所造冊封舟“船身長六丈一尺，船闊三丈一尺六寸，深一丈三尺三寸，艙數(shù)二十八”[3]（P456）。冊封舟上左右各設(shè)一小門，高可容人，備有三至四副舵，三十六支櫓，約重五千斤的大鐵錨四個，大棕索八條。據(jù)記載，“舵長三丈一尺，大桅長七丈二尺，圍七尺五寸，二桅長六丈五尺，圍六尺二寸”[3]（P465）。冊封舟上還配有用于牽引封舟靠岸的小船兩只，淡水四十柜，約合“五六百石”。此外，還置備刀槍、弓箭、佛郎機火炮等兵器以防不測。通船以紅布為圍幔，插有三十余面五色旗，以壯國威。

冊封舟所用木桅由杉木制成，舵由鐵力木制成，其余通梁由樟木制成?！棒灸颈赜盟桑δ颈赜蒙?，舵木必用鐵力，余若樟木雜木亦皆隨宜而用?！盵4]（P553）除鐵力木取自廣東外，其余諸木均在福建置辦。建造冊封舟所需木料巨大，“材既大非數(shù)百年之木不中程，木既巨非數(shù)萬人之力不能運”[4]（P561），因而往往需前往多處找尋木料。夏子陽就曾為尋找制作大桅的木料煞費周折，先后在政和、安溪、大田等地發(fā)現(xiàn)可用木料，但均被盜采，后在侯官縣天仙廟發(fā)現(xiàn)一木料，卻在采伐時遭到阻擾，在輾轉(zhuǎn)多處之后才得以在寧化縣找到適于建造大桅的木料。

建造冊封舟歷時較長，除巨大堅實的木料需四處探尋、頗費周折之外，在建造過程中往往也會受到各種因素干擾。郭汝霖出使琉球時，因賊寇干擾，冊封舟自十一月起工，至次年四月僅建造完成一半?！百\報緊急，不俟工完，四月初四日出塢，十一日午刻方至鎮(zhèn)，未刻賊已接踵相望數(shù)里，不為所奪，幸也。是年，倭奴輳集福州城外，稱數(shù)萬。城門閉者三月，余等亦日日上城，同有司巡守?！盵5]（P191-192）待至將近六月，倭寇又頻繁地在東南沿海窺伺動靜，郭汝霖募集的漳州火長舵工因賊寇騷擾于途中受阻，無法按期抵達福州。數(shù)百名賊寇集結(jié)于閩安鎮(zhèn)下江，地方官員只好暫時遣散造船工匠，造船期限不得不再三拖延。因此使臣感嘆“船既重大，不惟行之難而造之亦難，不惟造之難而守之亦難”。[5]（P192-197）除了應(yīng)付賊寇的騷擾，如何有效地管理工匠，令其盡心建造封舟也是冊封使臣需要再三斟酌的。由于招募的人員來自不同地域，一些不必隨行出使琉球的工匠往往不愛惜封舟，隨意踐踏，因此使臣只得令工匠輪班更迭以將就全事。

二、招募隨從人員

在造船的同時，冊封琉球使臣便開始招募一同前往琉球的隨行人員。據(jù)陳侃記載：“架舟民梢用一百四十人有奇，護送軍用一百人，通事、引禮、醫(yī)生、識字各色匠役亦一百余人。官三員（千戶一員、百戶二員），各給銀十二兩，為衣裝之費，余各給工食銀五兩三錢五分。舊時用四百余人，今革其十分之一，從約也?！盵2]（P23）對于隨行人員的來源，夏子陽認為：“熟于海道者，或取之梅花定海軍，或取之鎮(zhèn)東萬安軍，又或取之琉球夷梢醫(yī)卜，各取之所便。天文生一名，不用南京取之，于閩各色把總省祭官之流以備委用，強壯武藝之夫以資御辱?！盵3]（P372）由于福州是前往琉球的始發(fā)地，也是明代中琉航海貿(mào)易的港口。因此，每逢冊封使臣在福州招募隨行人員，便有大量欲往琉球貿(mào)易的福州民眾應(yīng)征。但是隨冊封琉球船只遠航攜帶的貨物有限，其利潤不及商船豐厚，因此許多精通海道、精于操舟之術(shù)的民眾不愿應(yīng)聘，往往出現(xiàn)濫竽充數(shù)的局面。為了招募能工巧匠，冊封使不得不多加賞賜，許以厚利。陳侃主張招募漳州、福清、長樂、鎮(zhèn)東、定海、梅花所等地精于操舟的民眾前往琉球。謝杰也認為：“把舵過洋須用漳人，由閩以北熟其道者梅花定海人，由閩以南熟其道者鎮(zhèn)東南安人。船中擇漳人須試其諳于過洋者，擇梅花定海人須試其諳于閩浙海道者，擇萬安人須試其諳于閩廣海道者?！盵4]（P565）由此可知，冊封使臣對隨行人員的招募已形成一定的標準，對于人員素質(zhì)有明確要求，較為謹慎。

夏子陽在福州招募隨行人員時，選定張維藩、蘇道亨二人，授予他們把總職務(wù)，命其負責(zé)訪查招募造船、駕舟人員。經(jīng)過篩選，夏子陽最終招募夥長六名、舵工十二名，又選鎮(zhèn)東衛(wèi)及萬安梅花定海所軍六十二名幫助工匠造船，待出海之時一同隨行。此外還招募省祭三名、引禮通事一名、譯語通事三名、民梢總甲哨官四名、班手十四名、水梢總甲八名、護鋮總甲并管水火旗?？偧坠簿琶?、椗手共八名、繚手共十四名、櫓頭共十六名、車手共三十二名、管小鏵四名、聽用水梢共四十七名、貼駕軍梢弁總小甲四十七名、防御牙兵三十四名。[3]（P472-475）

琉球距閩萬里，航程遙遠，途中無可?？看坏母劭冢虼?，歷次冊封琉球使臣駐留福州時都十分注重造船及隨行駕船人員的選派。在高澄、夏子陽、謝杰等使臣的記錄中，都對人員的選用作了詳細記載。許多隨行人員在航程中發(fā)揮了重大作用，讓冊封舟順利渡過驚濤駭浪。待冊封活動結(jié)束、安全抵閩泊岸時，許多隨行人員痛哭流涕，以為自己能夠安全返回福州定是受到神靈保佑，甚至有人立誓從此再不出海，足見出使琉球之艱辛。

三、祭祀海神

在航海技術(shù)尚不發(fā)達的古代，人們視出海遠航為畏途，祈求神靈庇佑便成為出海者必不可少的活動。琉球國遠在海外，并非西南諸小國可比，因此，冊封琉球使臣在臨行之前必定要在福州祭拜海神，請求神靈庇佑，在冊封舟上也日夜供奉海神，船上安放皇帝欽賜的諭祭海神文，安全抵閩靠岸之時也要祭祀神靈，甚至上表請求皇帝給海神加封，地方官員往往陪同冊封使臣祭祀，這些祭祀活動成為歷屆冊封琉球使臣在福州必不可少的行跡。

舊制，在冊封舟造成出塢之時，“三司諸君率府縣官俱往南臺陪祭”[3]（P455），“其間若豎桅、若浮水……皆有祭文、祭禮”[2]（P23）。渡海之行異常艱險，為了尋求神靈保佑，冊封琉球使臣往往見神必拜，并多置祭品，絕不吝惜。陳侃出使琉球之前，“福州府備祭豕二、羊二，予（陳侃）等主祭。三司諸君率府縣官亦與陪焉，重王事也”[2]（P18）。郭汝霖出使琉球時，在福州“祭海登舟別三司諸君”[5]（P200），胡靖“從天使自三山啟行，由樂邑赴廣石建醮天妃祈靈水圣，然后登舟”[6]（P261）。

蕭崇業(yè)、謝杰、夏子陽、王士禎出使琉球時，都請求皇帝撰勅兩道祈報海神文，在登舟臨行前與福建布政司官員一道，于廣石海神廟舉行祭祀典禮。蕭崇業(yè)與夏子陽在《使琉球錄》中留下了祈報海神文的記載：

諭祭祈海神文：

皇帝遣正使戶科左給事中蕭崇業(yè)、副使行人司行人謝杰，諭祭廣石廟海神曰：茲者遣使海邦，遠頒封詔；舟航利涉，實賴神庥。爰命使臣，虔祈靈貺；神其歆佑，俾克安寧！謹告。[7]（P65）

皇帝遣正使兵科右給事中夏子陽、副使行人司行人王士禎諭祭廣石廟海神曰：茲者遣使琉球道經(jīng)海上，風(fēng)濤呵護，均賴神庥，爰當(dāng)啟行。虔申祀導(dǎo)，惟神鑒佑，用俾無虞，謹告。[3]（P323）

諭祭報海神文：

皇帝遣正使戶科左給事中蕭崇業(yè)、副使行人司行人謝杰，諭祭廣石廟海神曰：曩者遣使海邦，遠頒封詔；賴神之貺，來往無虞。爰命使臣虔修報謝，惟神鑒歆！謹告。[7]（P66）

皇帝遣正使兵科右給事中夏子陽、副使行人司行人王士禎諭祭廣石廟海神曰：曩者遣使琉球往來海上，式憑靈貺，波濤不驚，今茲言旋用告成事虔申祭，謝神其鑒歆

謹告。[3]（P324）

除了臨行之前的祭拜，在航海途中，船上均設(shè)有專門供奉神靈的場所，船上人員朝夕祭拜。遇到危險時，使臣便發(fā)愿祈求庇佑。陳侃出使琉球途中遇大風(fēng)浪，發(fā)愿海神若救，則為之立碑。后抵達福建，立即“致祭設(shè)醮修廟立碑”并上奏請求祭祀海神，朝廷“命翰林院撰祭文一通，行文令福建布政司官致祭一次”[5]（P148-149）。

郭汝霖出使琉球歸來之后，為了報答海神的庇佑之恩，在廣石修繕了被倭寇焚毀的天妃廟，并刻下《廣石廟碑文》以記之，曰：“廣石廟，廟海神天妃者也，天妃生自五代，含真蘊化，歿為明神。歷元迄我明，顯靈巨海，御災(zāi)捍患，拯溺扶危。每風(fēng)濤緊急，間現(xiàn)光明身，著干旋力，禮所謂有功于民，報崇祀典，而廣石屬長樂濱海地，登舟開洋必此始。廟之宜舊，傳自永樂內(nèi)監(jiān)下西洋時創(chuàng)焉。成化七年，給事中董旻、行人張祥使琉球新之。嘉靖十三年，給事中陳侃、行人高澄感極，復(fù)新之。板上所書，即董、張新廟日月也?！盵5]（P218-219）蕭崇業(yè)出使琉球歸來后感念天妃恩德，再次重修廣石天妃廟。

由此可見，海神信仰不僅廣泛地存在于東南沿海地區(qū)，而且影響著冊封琉球使臣的活動，海神信仰深植于人們的觀念之中，成為冊封使臣們在萬重波濤中的心理慰藉。冊封琉球使臣在福州廣置祭品，一再祭拜神靈的做法反映出那個時代遠涉重洋冊封琉球必須面對的艱險。

四、匯報冊封相關(guān)事宜

冊封琉球使臣在福州停留時期，往往要就相關(guān)事宜及突發(fā)情況進行請示匯報。如陳侃在福州督造封舟完畢，欲前往琉球冊封尚清為中山王之前便向朝廷請示，若琉球中山王請求將冊封詔敕留下應(yīng)如何處理，是否應(yīng)當(dāng)依其所請。禮部回復(fù)：“如彼國王請留之意果出誠懇，亦宜俯順夷情，聽其請留?！盵2]（P20）

此外，在建造封舟時，遇到一些地方官吏拖延阻擾的情形，使臣也往往上奏稟報揭發(fā)。夏子陽就曾對地方官吏的拖延徇私行為極為憤怒，不由感嘆：“地方人情乖謬，紀法陵夷；用人者惟私賄是徇，謀用者惟溪壑是饜，恣睢者只憑血氣用事，比周者鮮知痛癢相關(guān)：事事掣肘，件件齟齬……而狂逞者，猶且變亂黑白、顛倒是非，以簧鼓其間。”[3]（P385）夏子陽痛斥人心不古，以卑凌尊、蕩無法紀的行為，他向朝廷檢舉指揮葉重光以采伐運送木材、招募工匠等名義貪污錢糧六百余兩，地方官竟然毫不查問，葉重光甚至將建造船塢的銀兩一并侵吞，導(dǎo)致建造封舟時竟然無木無人可用，塢廠未備。使臣只得請求其他官吏代為出資籌措，并上奏抽調(diào)沿海巡防軍隊代為造船。封舟所需木料也只好暫借河下木商應(yīng)急，而商人又紛紛將可用木料藏匿。葉重光還借采木之事對沿途民眾欺詐勒索，地方官吏卻上下推諉、寬縱其行為。夏子陽認為：“今日封事遲誤，船工迄今未成、物料迄今未備、大桅迄今未得，總皆由此。臣等孤臣耳，苦心已極！……使事至此，良亦苦矣。然苦在人情，而風(fēng)濤未必若是之苦；苦在中華，而外國未必若是之苦：臣等又何懼而不往！”[3]（P385）

夏子陽還揭發(fā)把總許豫的通倭行徑。許豫將違禁之物運往日本，賄賂海上把總謝以忠，共同誣陷都通事阮國。夏子陽上奏請求皇帝“敕諭撫、按、司、道嚴禁奸人，不許蠱謀陰害；嚴申海禁，不許乞船出海交通倭國”[3]（P396）。由此可見，當(dāng)時東南沿海地區(qū)倭患嚴重，使事繁雜艱難，夏子陽的憤慨也印證了明代后期政令不行，吏治腐敗的嚴峻形勢。

五、等待迎封舟及地方官員臨別送行

琉球國為表達其對明廷冊封的重視及對冊封使臣的尊重，往往會派遣船只到福州迎接使臣。琉球向中國派遣迎封舟的活動后來成為制度，促進了中琉關(guān)系的發(fā)展。陳侃記載了琉球派遣迎封舟前來的情形?！傲鹎驀M貢船至，予等聞之喜。閩人不諳海道，方切憂之。喜其來，得詢其詳。翌日，又報琉球國船至，乃世子遣長司蔡廷美來迓。予等則又喜其不必詢諸貢者而有為之前驅(qū)者。（世子）遣看針通士一員率夷稍善架舟者三十人代為之役，則又喜其不必藉諸前驅(qū)而有同舟共濟者矣?！盵2]（P20-21）陳侃認為“閩人不諳海道”，這或許是多年海禁政策所致，也可能是陳侃的誤判，但琉球國派遣迎封舟和看針通事前來的行為的確減輕了使臣的許多顧慮。這一行為得以延續(xù)至清代，后世接踵而來的琉球迎封舟推動了中琉航海貿(mào)易的發(fā)展，也促進了福州地區(qū)的繁榮興盛。

一切準備就緒之后，冊封琉球使臣終于要登上冊封舟前往琉球國。屆時，地方官吏會將使臣送至南臺相互道別。陳侃記述：“炰肉于幾，釃酒于尊，爵三行，予（陳侃）等起謝曰：‘曩時海國之役，必數(shù)年而始克竣事，聞之舟不易成也。今未及期月而有航海之期，誰之功也，敢不再拜。’諸君皆歌蒸民之詩以贈之，亦再拜，遂別?！盵2]（P24-25）

通過以上對明代冊封琉球使臣在福州行跡的爬梳可以看出，在封舟的建造過程中，使臣不僅要四處訪求封舟型制及可用木料，還必須防范抵御賊寇的侵襲，管理工匠，保證封舟建造的順利進行。在明王朝后期，使臣甚至還為完成使事與閩省當(dāng)?shù)氐墓倮糁苄?，檢舉揭發(fā)官吏的不法行徑以確保準備工作的進行。歷屆冊封琉球使臣多次祭拜海神的行為則透露出使事的艱辛與危險。事實上，許多使臣在使事結(jié)束數(shù)年后便因操勞過度而與世長辭。琉球國王派遣迎封舟迎接使臣及請留詔敕的行為，充分證明了中琉之間親密牢固的封貢關(guān)系，這一關(guān)系是維系中琉之間數(shù)百年友好往來的政治基礎(chǔ)。盡管使事艱辛，但中國在明清兩代始終履行著自己的職責(zé)，多次向琉球派遣冊封使臣，歷屆使臣也能夠恪盡職守，充當(dāng)中琉之間友好往來的橋梁，這是古代中琉友好關(guān)系的真實寫照。

注釋：

①時間分別為：永樂二年（1404）、永樂十三年（1415）、洪熙元年（1425）、正德四年（1442）、正德十二年（1447）、景泰二年（1451）、天順元年（1457）、天順六年（1462）、成化七年（1471）、成化十四年（1478）、嘉靖十一年（1532）、嘉靖三十九年（1560）、萬歷四年（1576）、萬歷三十年（1605）、崇禎二年（1629）。

②目前關(guān)于中國明清兩代冊封琉球使臣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以下幾個方面：1.對明清冊封琉球使臣及著作的考證。如李源的《康熙年間徐葆光使琉球及其著述考》（福建師范大學(xué)2006年碩士學(xué)位論文），鄭毅的《明代閩籍冊封琉球使及其著作考證》（福建師范大學(xué)2013年碩士學(xué)位論文），游勵的《清代閩籍冊封琉球使及其著作考》（福建師范大學(xué)2010年碩士學(xué)位論文），吳永寧的《清代冊封琉球使齊鯤考述》見《福建師范大學(xué)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2012年第2期。2.明清冊封琉球使臣與文人之間的交往題贈。如方寶川的《新見六首曹學(xué)佺題贈冊封琉球使詩》，《文獻》，2004年第4期。3.明清冊封琉球使臣對琉球社會發(fā)展的影響。如謝必震的《明清士大夫與琉球》，《福建師范大學(xué)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2002年第4期；葉長海的《明清冊封使記錄的琉球演劇》，《文化遺產(chǎn)》2014年第4期；孫薇的《明清之際中國冊封使與琉球戲的產(chǎn)生》，《歷史檔案》2013年第2期；孫薇的《明清時期冊封使記載的琉球劇》，《歷史檔案》2015年第1期；傅朗的《清嘉慶朝趙文楷使琉球的影響與貢獻》，《福建師范大學(xué)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2001年第1期。4.明清冊封琉球使臣與海神信仰。謝必震的《試論明清使者琉球航海中的海神信仰》，《世界宗教研究》1998年第1期；張文綺的《明清冊封琉球使者的媽祖信仰》，《海交史研究》2000年第1期等。研究冊封琉球使臣在福州的行跡較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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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陳侃．使琉球錄［G］／／黃潤華，薛英編．國家圖書館藏琉球資料匯編．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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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謝杰．琉球錄撮要補遺［G］／／黃潤華，薛英編．國家圖書館藏琉球資料匯編．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0．

［5］嚴從簡．殊域周咨錄·琉球［G］／／黃潤華，薛英編．國家圖書館藏琉球資料匯編．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0．

［6］胡靖．琉球記［G］／／黃潤華，薛英編．國家圖書館藏琉球資料匯編．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0．

［7］陳侃，蕭崇業(yè)，夏子陽．使琉球錄三種［M］．臺灣文獻叢刊第287種．臺灣銀行經(jīng)濟研究室，1971．

（責(zé)任編輯：林泓）

The Canonized Deeds of Ming Dynasty Ryukyu Envoys in Fuzhou

LIAN Chenxi
(College of Social History, Fujian Normal University, Fuzhou 350007, China)

Abstract:Since the late Ming Dynasty, Fuzhou became the designated ports in Ryukyu Navigation. After the canonization of the Ryukyu envoys reach Fuzhou in Ming Dynasty，they tended to stay for several months, making final preparations for the canonization of the Ryukyu. The canonization of the Ryukyu envoys needed to seek timber, seal boat-based system to build canonized boat, recruitment helmsman, boatmen and other entourage, hold a ceremony to pray for the blessing of worship Poseidon, disseminate relevant information to the court and wait for the boat and other sealed Ryukyu welcome. Ryukyu canonized envoys deeds demonstrated the people and culture of the Ming Dynasty in Fuzhou and friendly exchanges between China and Ryukyu.

Key words:Ming Dynasty; Ryukyu envoys; canonization; Fuzhou

作者簡介：連晨曦，男，福建莆田人，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亞太區(qū)域史。

收稿日期：2015-09-22

doi：10．14098／j．cn35－1288／z．2016．01．012

中圖分類號：K248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4343（2016）01-006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