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垚/DING Y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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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考古學
丁垚/DING Yao
Archeology of Space
到處看這些景象,我所做的正是一個空間考古學家的本分工作,鍥而不舍地要從殘片遺物中去重現(xiàn)早已不存在的地方色彩,不過這種工作是徒勞無功的。
——《憂郁的熱帶》
其實,乘車出城路過山丘,是非常難得的機會,可以看到和看懂某種地形是如何被人類的生產(chǎn)和居住占有的。
這塊城市西南隅的場地上,昔日鳳凰臺所在,如今看到的已經(jīng)是高度建設過的城市景象。這對于理解“模式”而言,難度很大,不如郊野所見的發(fā)生期的現(xiàn)象清澈。而簡單訴諸以歷史某某的概念來理解,或變體以平面(而缺乏地層深度)的分割式來分析,則理解止于“歷史+現(xiàn)實”的二分,“歷史”這樣的概念就被消解了。歷史這概念,若要建立它,方式是“分”“析”它,描繪它,而非簡單地“使用”它,這才是所謂格物者的責任。應該熱愛土地和人,而不是熱愛舞臺。
在這塊土地上,反復發(fā)生著我們稱之為“空間地理人文化”的過程。簡單地說,大尺度上,因長江與秦淮河沖刷數(shù)百年形成的山丘,其中部突起一崗,即為鳳臺崗;同時,鐘山和玄武湖共同形成的盆地為大城市的發(fā)生創(chuàng)造了“機會”;小尺度上來說,南唐以來的城墻建設,以中華門(今名)與集慶門(今名)將鳳臺崗圍入城中。因此,場地中的鳳凰臺成為城南的制高點。也因此,這片場地不僅屬于這個200m或500m的場地本身,而是一個十幾公里甚至是更大區(qū)域的地理單元的關鍵點,即是自然地理的尺度和人造的聚居的尺度相銜接的一個點。
這樣來看,鳳凰臺成為了一個很強的界線。若拓撲化地形邊界,以兩城門為頂點,使今天的城市東北面與場地所在西南隅面積對等,則鳳凰臺正位于這個圖形的對角線上?;叵肫鹄畎琢⒂诿麆嬴P凰臺,向東北方向眺望吳宮之“廢墟”,對比當下關于城地西南隅,南京人所說的“那是什么地方?從來沒去過”,可發(fā)現(xiàn)自南唐以后發(fā)生了文化權(quán)重的翻轉(zhuǎn),而這恰可抽象為圖型中兩端城市興與廢的轉(zhuǎn)換。
此時浮現(xiàn)兩個詞語:“彼黍離離”與“殷社已屋”?!氨耸螂x離”是“花草埋幽徑”,是曾經(jīng)的城市化為“禾黍”,是建筑的消解,是唐李白于鳳凰臺上之所見;而“殷社已屋”,是城市中前朝的祭祀場所上建起新代的居住房舍,是建筑的產(chǎn)生,是當下的南京城。即使對于建筑來說此消與彼長是相對的,這兩個詞語其實是相同的,而非二元的。
而就像鳳凰臺作為邊界所引發(fā)李白的眺望一樣,同樣位于邊界上的愚園,也包含了彼時士大夫?qū)﹄[居的渴求。而當下愚園新建的外墻,亦成為邊界的隱喻——原本位于園林內(nèi)部的窗空圖案被鏤刻在臨街墻面上:曾經(jīng)它們只勾勒出園主遠眺郊野的景框,而今變成城市人窺視“自然”園林的媒介。
因此,消除二元對立的方式是格物,從這種感受開始,一環(huán)環(huán)建立更真實的聯(lián)系,從而建立真正的聯(lián)系,并意識到它們是一體的?!?/p>
1 山脈、鳳凰臺與今南京城墻外圍示意
2 城墻與鳳凰臺拓撲關系示意
3 分界之上,李白《登金陵鳳凰臺》所提及場所示意
4 分界之上,愚園內(nèi)外墻的轉(zhuǎn)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