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耳喵
有關高考的記憶可以拉得很長。
高二結(jié)束前的那個期末班會,班主任站在講臺上一臉嚴肅地做著高考動員,我們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不論自己的成績是什么名次,都覺得那張簽字紙上的成績很刺眼;再到秋天的第一次月考,因為努力程度又或者是心理壓力,班里的成績排名陡然發(fā)生了巨大變化;還有那年暖融融的冬天,因為我們是高三生,頗受優(yōu)待,暖氣和空調(diào)競相開放,窗外下著大雪,我們埋頭認真地做著習題;最后是那個夏天,我們滿懷著對未來的期許、對過去的責任,趕赴考場。
可所有的記憶都匯成一個點,就是那年的春天。
北方的春天不同于南方的梅雨季——陰雨連綿,它干裂、暴躁,溫度忽高忽低,天氣忽晴忽雨,仿佛一個新生的孩子,任性而不懂事。
陶子和遠在加拿大的筆友從過去每天的短信聯(lián)系變成了郵件往來,一周一封。我監(jiān)督她,不能因為這樣而影響成績。而我則在課堂上一邊聽老師講解著易錯題,一邊撕扯著嘴唇上的死皮,干燥的北風吹得我整個人都要干裂開來。
第一次模擬考試前的最后一天,班主任難得微笑地走進教室,手里拿了厚厚一沓彩色的紙,讓我們每個人選一張,然后在上面寫下自己的夢想,疊成紙飛機。
后排的男生嘟囔著:“這種哄小孩的玩意兒還讓我們玩。”可我回過頭去,還是看到他一筆一畫無比認真地書寫著,一臉嚴肅。
女生們疊的飛機都一樣,尖尖的頭,張開的兩翼;男生們疊的飛機則五花八門,各有不同,尖頭的、圓頭的,還有各種長的、短的機身。
我們高三學生獨霸了學校的整個南校區(qū),碩大的一片土地上,無數(shù)藍白相間的校服嬉鬧著往操場上跑去。
校長憨態(tài)可掬地站在臺上,握著話筒,什么套話都沒有說,只是喊出:“高考加油!”
聲音在操場上空回蕩,我們把紙飛機拋上了天空。紅的、綠的、藍的、黃的,各種各樣、五顏六色的飛機承載著我們的希望,全都飛上了天空。
陶子開始哭,拉著我的袖子不停地說:“我們一定可以的。”
那一刻我堅信,我們真的會成功。因為我看著我的夢想飛上了天空,它雖然不是最高、最遠的,卻是我能夠拋出的最遠的距離。
扔過了紙飛機,我們的日子再次恢復了平淡。第一次模擬考試在緊張中到來,我跟陶子在考前一起吃了一頓飯,我們許愿,如果愿望實現(xiàn)了,一定會去這家飯店還愿。那個時候,孤獨無依的我們,隨便一樣東西就可以寄托心念。
那是我高中三年成績最好的一次,我一舉殺入了班級前5名,成為一匹名副其實的黑馬。而陶子也第一次邁入了年級前100名,她高興地摟著我又抱又跳。
于是,我們又一起去了那家飯店。然后我們來到空空蕩蕩的操場上,那些曾經(jīng)的紙飛機已經(jīng)被打掃得干干凈凈。但是,我們固執(zhí)地認為,它們真的飛上了天空。
黑板上倒計時的數(shù)字已經(jīng)變成了兩位數(shù),數(shù)字一天天地減少,快得讓人猝不及防。
我把晚上睡覺的時間從12點挪到了1點,早上又早起半個小時背英語單詞,數(shù)學錯題本上的題已經(jīng)被我做了不下10遍。我不再假借尋找素材的名義翻看雜志,而是把這些僅有的時間壓榨濃縮。我恨不得擁有一片哆啦A夢的記憶面包,哪怕讓我一夜間發(fā)胖10斤也愿意。
這個春天夾雜在寒冬和酷暑間,讓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我們換上了夏季校服,我卻還是會想起那架被我拋起的藍色紙飛機,上面沒有什么明確的夢想,只有9個字:愿我的努力不負青春。
我懷著最純真的信念,度過了高三,也度過了紙飛機飛過的那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