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守紅

江蘇一考生

湖南一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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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簡得當(dāng)，多點伏筆——合理控制記敘文情節(jié)推進的節(jié)奏

薛守紅

一般來說，記敘文寫滿800字不成問題。問題是有的同學(xué)平時喜歡寫超過1 200字的復(fù)雜記敘文，情節(jié)繞來繞去，需要讀者靜下心來細細閱讀才能看得懂故事的來龍去脈。這在高考中是不適宜的，因為閱卷速度是一個客觀存在的因素。高考中合適的記敘文應(yīng)該是：主體情節(jié)簡單不復(fù)雜，描寫功夫下到“邊角料”；講故事不要跨大步，可以穿插回憶性敘述讓節(jié)奏慢下來。下面分別以2015年高考江蘇、湖南各一篇滿分記敘文為例詳述如何合理控制記敘文情節(jié)推進的節(jié)奏。

一、簡筆繁筆，各得其宜

寫作之繁簡，不同于生活中人們說話的特點。生活中喜歡三言兩語講故事的人，作文中應(yīng)該慢下節(jié)奏，多用繁筆進行場面描寫；生活中喜歡絮絮叨叨的人，作文中應(yīng)該加快節(jié)奏，與中心無關(guān)的話少講甚至不講。一支筆，誰做主，應(yīng)該全憑文章的表達目的而定。下筆不要面面俱到，應(yīng)錯落有致。《水滸傳》中的“魯提轄拳打鎮(zhèn)關(guān)西”一節(jié)，雖說只打了三拳，卻洋洋灑灑地寫了好幾百字，詳盡地寫出了魯智深那種伸張正義、懲罰惡人的痛快淋漓勁兒，強烈地感染著讀者。而《武松打虎》中寫景陽岡山神廟，只“破落”二字，便活畫出人跡罕至老虎出沒的景象。金圣嘆讀到此處批道：“我當(dāng)此時，便沒虎來也要大哭?！?015年高考江蘇語文有一篇滿分記敘文《雞婆》，故事情節(jié)其實很簡單，就是“養(yǎng)雞為種葡萄服務(wù)”這幾個字。但是整篇作文卻是娓娓道來，有條不紊，舒張有致，很是耐人尋味。那么考生的功夫下在了哪兒呢？“鋪開情節(jié)，注重場面描寫，寫葡萄的少，寫人事的多?！薄@就是作者的精明之處。

雞婆

江蘇一考生

①幾年前，我們村里掀起一股“葡萄熱”。大多數(shù)人家沿著村里的一條河，種起了葡萄，多則上百畝，少則數(shù)十畝?？恐盟玫?，人人都盼望著能發(fā)筆財。于是，不用招呼，一家老小全忙活開了。東頭的王阿婆家也不例外。

②但是，跟別家不同的是：人人都一門心思侍候葡萄，恨不得一人當(dāng)兩人用，王阿婆卻養(yǎng)起了數(shù)十只雞。放假回家的我，曾聽伯伯背地里議論：“等葡萄熟了，誰還在乎那幾只雞啊？真是腦袋不開化的訥老人！”據(jù)說，王阿婆的家人也十分不解，兒媳婦還為此與她鬧僵：放著大錢不賺，偏偏侍弄那幾只雞！所以，背地里，家家都護起了自家的園子，生怕雞啄了寶貝疙瘩葡萄秧。沒多久，大伙兒還偷偷送了她一個綽號：訥腦袋的雞婆！

③開春了。雖然頭年里葡萄不結(jié)果，但還是抽出了嫩綠的芽兒。亮晶晶的陽光迸濺到有如翡翠的嫩芽上，照亮了常年只與黃土打交道的莊稼人的眼。他們看在眼里，喜在眉梢。天愈暖，家家愈忙活：修芽兒，綁枝，扎架，全都干得高高興興，熱火朝天。至于那不時傳來的雞鳴，則讓他們一次又一次地笑話雞婆的愚訥。

④漫長的等待期過去了，葡萄枝開始回報莊稼人對它的照料：長了密密的葉子，開始結(jié)起一顆顆如同綠瑪瑙的小圓果。這可喜壞了莊稼人，也忙壞了莊稼人，施肥，打藥，除草，一樣也不能少哇。只是奇怪的是，雞婆那成天嘮叨著的兒媳，又重新對婆婆畢恭畢敬起來。不過，大伙兒都沒心思關(guān)注這些事啦。

⑤葡萄成熟了。但人們怎么瞧怎么不對勁，為啥收葡萄的人都往雞婆家跑？蹭過去瞧瞧，還是不對勁，為啥她家的葡萄看上去比自家的大，嘗一嘗竟比自家的甜？難道傻人有傻福？

⑥王家人喜得合不攏嘴，為啥？就因為自家并未花什么錢用在農(nóng)藥、肥料上。蟲在哪里？雞肚子里！草呢？雞也啄了！肥料呢？你說雞糞中不中？人們這才恍然大悟，同時也改變了對雞婆的看法，并為自己當(dāng)初的暗嘲而不是滋味。

⑦雞婆依然訥訥的，偶爾自言自語一句：“用心呀，得用心呀……”

⑧望著王家映滿明亮亮陽光的葡萄，一粒一粒，皆如發(fā)黑的紫水晶，爭先恐后地露出厚實肥壯的葉子，鄉(xiāng)親們不禁感慨：原來雞婆腦袋真靈??！

［點評］文章第②段寫村民對王阿婆養(yǎng)雞的評論用的是繁筆。為什么？這是考生故意使的一招——“欲揚先抑”。一下子就將讀者的目光聚焦到王阿婆這種古怪的做法上。讀者探究的欲望一下子就被這一段的繁筆調(diào)動起來。

第③④兩段寫葡萄培育的過程，不繁不簡。對全文800字的貢獻恰到好處。作者用較多的筆墨去描寫村民的面部表情“高高興興”“喜上眉梢”……目的與第②段剛好相反，由“欲揚先抑”變成“欲抑先揚”。就這樣輕松地一變，閱卷老師就能見出該考生筆法之老練高超、靈活自如。他寫兒媳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用的是簡筆，只“畢恭畢敬”四個字就埋下了伏筆，留下了懸念，再一次勾起了讀者追根究底的欲望。

第⑥段用繁筆，因為它是開頭懸念的謎底之所在，是作文題的主旨“智慧”之所在。

第⑦段用簡筆，給讀者留下了最大的想象空間：這個王阿婆到底長什么樣子呢？看起來是不是真的木訥訥呢？

二、穿插回憶，多點伏筆

文似看山不喜平，得有個高低起伏方為美。敘述故事最忌諱的就是流水賬、一條藤。即使在情節(jié)上達不到波瀾起伏，搖曳多姿的境界，至少在敘述的順序上也應(yīng)筆法靈活、富有變化。這里強調(diào)兩種方法：一是顛倒時空，盡可能地穿插回憶性內(nèi)容；二是在合適的地方埋下伏筆。記敘文中“穿插回憶”的好處是能讓文章內(nèi)容更豐富，人物形象更豐滿?！队浤顒⒑驼渚返闹黧w線索是對“三·一八”慘案的揭露，但魯迅先生在文章的開始卻回憶了早前與劉和珍相識的過程。這一穿插回憶的好處是：既能夠表現(xiàn)主人公的好學(xué)上進，也有利于拉近讀者與劉和珍的情感距離。所以不可或缺?！胺P”的好處一是讓故事的結(jié)局若隱若現(xiàn)，激發(fā)讀者猜測的欲望；二是當(dāng)讀者知曉故事結(jié)局時因為“伏筆”的存在就能產(chǎn)生一種前后勾聯(lián)、恍然大悟之感。莫泊桑的《項鏈》就是留有伏筆的經(jīng)典之作，基本上每一位讀者看到“假項鏈”的結(jié)尾都有一種“意料之外與情理之中”的感覺。怎么留伏筆？其實也簡單。敘述故事時有意無意地透露一點想法，往主要情節(jié)上靠一靠就行。來看2015年高考湖南語文的一篇滿分作文，這篇作文在“穿插回憶、多點伏筆”這兩個方面都做得很好，值得研讀模仿。

雖去不了遠方，也不負(fù)春光

湖南一考生

①這天一直在下雨，春樹給臥病在床的父親喂了飯后，就拿了個板凳坐在門口，向門外望去，看著朦朧的遠處發(fā)著呆。

②春樹是個不幸的孩子，他家是村里的貧困戶，媽媽因為忍受不了這個潦倒的家而離家，哥哥早早地外出打工，只留春樹和父親住在這破舊的屋子里。春樹小時候被開水燙傷過臉，臉上留下了難看的疤，雖然村民們都很淳樸，沒有排擠他，但他內(nèi)心深處卻有一塊疤，他很自卑。他努力學(xué)習(xí)，成績優(yōu)異，卻讀完高中后就回家干活，照顧父親——家里沒有足夠的錢，父親身體越來越差。

③春樹很喜歡看課外書，從課外書里，他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外面有高樓大廈，有摩天輪，有很多新奇的事物，他是多么渴望外面的世界啊。可是他的父親，他的臉，都讓他無法在外面的世界討生活。

④雨漸漸停了，他站了起來，他想到外面走走。他很郁悶，想散散心，走著走著，看到一個果農(nóng)在采摘水果。那果農(nóng)見著他，就咧開嘴笑了：“哎呀呀，來得正好。來，揣幾個橘子給你爸爸吃。這橘子啊，可好銷了，它是要運到全國各地的呀，貴著呢！”春樹看著一棵棵橘子樹，它們的形狀并不好看，扎根在這大山的泥土里，卻結(jié)出這么甜美的果實，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⑤回到家，看了看哥哥幾天前寄來的信。有幾張城市風(fēng)景的照片，背后有幾行字：弟弟，大城市雖美，但繁華背后也有著無盡落寞。你這么聰明，一定能在家鄉(xiāng)有所作為的！

⑥若干年后，還是這個山村，那里雖不富裕，但村民都很淳樸。你只要走進那里惟一的小學(xué)，就會看到一群小學(xué)生坐在老師周圍，滿臉笑容地聽他講課。老師瘦瘦的，臉上有疤，但他的聲音是那么自信，那么洪亮動聽。他在這里教了好多年書了，孩子們都親切地叫他“大哥哥”，他教的小學(xué)生，有的考上大學(xué)，去了大城市，有的畢業(yè)后，留在了這所小學(xué)。這么多年，也算是桃李滿天下了。

⑦有記者采訪他，問他為什么要在偏僻的山村里辦小學(xué)。他平靜地說：“只想讓更多人能接受教育?！庇浾呦氩稍L他早年經(jīng)歷，他不好意思地說：“以前，總想著去外面，但又去不成，后來一想，自己出不去，可以幫助別人出去嘛，就在這里辦了學(xué)校，雖然去不了遠方，也不負(fù)春光?！?/p>

［點評］文章起筆就用一個細節(jié)描寫“看著朦朧的遠處發(fā)著呆”推出了一個內(nèi)心有迷茫但又不甘心的青年形象。既然是講故事，記敘文的開頭不宜啰嗦，最好開門見山，直接切入。這點本文做得很好。

第②段與第③段作者沒有接著第①段往下敘述，而是慢下節(jié)奏，宕開一筆，插敘了主人公春樹過去更具體的生活狀況，披露了春樹長期以來的內(nèi)心世界。這些內(nèi)容的穿插既使春樹的形象更豐滿、更具體可感，也為下文情節(jié)的進一步展開作了必要的鋪墊，并在情感上為讀者對春樹的敬佩積蓄力量。如果再算上為全文的所作的貢獻，可以說這兩段的回憶性敘述就是“一舉四得”。

第④段中，“橘子樹”就是伏筆，它讓春樹似乎明白了“理想可以延續(xù)、傳遞”這個道理。

第⑤段，照片后面的幾行字也是伏筆。讀者可以預(yù)料到，在不斷的啟發(fā)之下，主人公春樹這個小伙子雖然身處逆境，但他最后一定會有不凡之舉。

第⑥段用繁筆，有他的道理。因為主人公的形象在這里有質(zhì)的飛躍，得到了升華。

對春樹的正面描寫只在第⑦段中一筆帶過，但這正符合山區(qū)青年樸實無華的性格特征?？傮w說來，這位考生多角度多手法靈活用筆，既有面上的敘述，也有點上的描寫。因而文章從整體上看顯得渾然一體，深入內(nèi)部又錯落有致，完全配得上滿分作文的稱號。

放松——緊張——興奮，交替輪回，這就是節(jié)奏。文壇大家林語堂對寫作之事有一精妙比喻：作文只須順勢，如一條小河不慌不忙，依地勢之高下，蜿蜒曲折，而一彎溪水妙景，遂于無意中得之。若必繩以規(guī)矩方圓，量以營造法尺，結(jié)果只成一條其直如矢毫無波瀾、毫無曲線的運糧河。此言是對記敘文節(jié)奏的最佳闡述，請同學(xué)們結(jié)合兩篇例文細細品味領(lǐng)悟。

［作者單位：江蘇省濱海中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