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治民

【摘 要】茶在布朗族歷史文化中占有較大的比重，茶既是他們賴以生存的物質基礎，又是他們信仰的精神支柱。芒景村的茶祖祭祀儀式是布朗族歷史文化的載體，濃縮了其傳統(tǒng)文化的精華，帶有鮮明的地域性，是社區(qū)認同的文化標志。茶祖祭祀與社區(qū)互動，對傳統(tǒng)文化道德規(guī)范的傳承、增強民族凝聚力、促進民族團結、強調人與自然和諧相處，有著重要的價值。

【關鍵詞】布朗族；茶祖祭祀；社區(qū)互動

1 地域背景

景邁茶山位于中國云南省的西南邊陲，西雙版納、普洱與緬甸的交界處，隸屬普洱市瀾滄拉祜自治縣惠民旅游小鎮(zhèn)。位于東經99°59′14″——100°03′55″，北緯22°08′14″——22°13′32″，距縣城70余公里。

景邁山擁有目前世界上所發(fā)現(xiàn)的栽培型古茶樹數(shù)量最多、面積最大、茶樹個體年齡相對較長、保存比較完整的栽培型古茶林，古茶林分布面積95平方千米，現(xiàn)存1.6萬畝古茶林，內有古茶樹100多萬株，與6.9萬畝的原始森林混交生長。被世界茶文化研究學者譽為人類最早開發(fā)利用茶葉的“茶樹自然博物館”、“世界上保存最完好的人工栽培型古茶園”、“茶葉天然林下種植方式的起源地”，對研究我國茶葉發(fā)展史、茶樹種植、茶葉貿易、茶藝與民族文化傳統(tǒng)等都具有較高的歷史、科學、藝術和社會價值。據(jù)考證，景邁山古茶林已有上千年的種植歷史，從元代起，景邁山古茶林的茶葉已是當?shù)鼐传I皇宮的貢品，茶葉銷往中原、藏區(qū)地區(qū)及緬甸、泰國等東南亞國家。

景邁山古茶林在芒景、景邁兩個村委會轄區(qū)范圍內。芒景村是一個以布朗族為主體，傣、布朗、漢、彝等民族共同雜居的民族村。全村轄芒景上寨、芒景下寨、芒洪、翁洼、翁基等6個村民小組，2013年末有668戶，2737人，勞動力1488人。

布朗族是云南省特有的15種少數(shù)民族之一，是“百濮”族群的后裔?！鞍馘А笔腔钴S于古代西南地區(qū)的三大族群之一。據(jù)古文獻記載，“百濮”分布的地域廣闊，主要集中在我國西南部，江漢流域至貴州、云南和四川部分地區(qū)。新石器時代，百濮諸部落已聚居在云南的西南部和南部部分地區(qū)，主要聚居在即云南省普洱市、臨滄市和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據(jù)2010年全國人口普查數(shù)據(jù)，布朗族人口總數(shù)為119639人，其中普洱市有15543人。

2 布朗族祭祀茶祖的起源

據(jù)芒景布朗族經文典籍《（蠻景）本勐》的記載，祭茶祖的儀式可追溯到1000多年前。芒景布朗族信奉的是祖先崇拜、萬物有靈與南傳上座部佛教相結合的信仰，用“多坦”（經文）記載佛事，用“多利”（傣文）來記載歷史和文學，蘊藏著深厚的民族傳統(tǒng)文化。

茶在芒景布朗族歷史文化中占有較大的比重，茶既是他們賴以生存的物質基礎，又是他們信仰的精神支柱。他們在不斷遷徙的過程中認識茶、利用茶，因為茶而定居在景邁山上。他們把野生茶樹加以馴化，經過千百年的薪火相傳，建立了規(guī)模超過萬畝的景邁古茶林。起初，茶只是被他們當做藥物和菜肴，后來逐漸發(fā)展為飲品、貢品和商品。芒景布朗族的老師，具體而生動的闡釋了中國西南邊疆茶葉的發(fā)展史。

茶史起源于幾千年前人類與茶在森林里的最初相遇，延續(xù)于對茶文化的推廣和提升。那些發(fā)現(xiàn)茶并對茶文化的推廣和提升有重大貢獻的人，大都被尊為茶祖。對于茶祖的認定，各方說辭不盡相同。但帕雅哎冷是帶領部族在景邁山定居并馴化推廣茶葉種植的布朗族首領，他對整個部族有著卓越的貢獻，尤其在茶文化方面。正因為有了他的決策和引領，才有了這個民族千百年來賴以生存發(fā)展的永恒財富，所以，帕雅哎冷理所當然地被布朗族尊為茶祖。

芒景布朗族祭祀茶祖儀式，源于布朗族的遷徙的神話。很早以前，這個部族的祖先生活在“農當農寫”（滇池）湖畔，由于外族的入侵，他們被迫開始了遷徙。哎冷是這個布朗族部族首領的長子，經常身先士卒，率領部下在與外敵打仗。后來其父去世了，部落里不能沒有首領，經全部落商議，大家推選次子尼哇代理其父之職。哎冷回來后，見尼哇把部落治理得有條不紊，不忍與同胞兄弟相爭，遂帶領自己手下3300人向南遷徙，去尋找新的生存之地。

“茶”是布朗族祖先在遷徙途中無意發(fā)現(xiàn)的。在遷徙途中，生病的族人因為吃了茶葉而痊愈。當他們在景邁山找到了建立村寨的理想之處時，哎冷指揮屬下先在大本營進行大面積人工馴化和種植茶葉，成功后逐步向其他部落發(fā)展。

景邁山原來是傣族頭人的領地。傣族頭人見哎冷很有本事，將他的第七個女兒婻發(fā)萊嫁給哎冷為妻，并封哎冷為“帕雅”（也寫作“叭”，管理布朗族地方的官），頭人年邁后對七女說，想立一個最誠實的女婿繼位。這話被其他六個女兒和女婿聽到后，從此嫉妒起帕雅哎冷來，并設計害死了他。

帕雅哎冷臨終留下遺訓：“我想給你們留下金銀，但終會有用完之時；留下牛馬牲畜，終有遭瘟死亡之時。就給你們留下一塊寶石（土地）和茶樹吧！你們要像愛護眼睛一樣愛護茶林”。

從此芒景的布朗族人開始了祭祀帕雅哎冷的儀式，儀式嚴格規(guī)定每個步驟，以及每個寨子和個人在儀式之中所擔任的職責。芒景上下寨負責祭祀帕雅哎冷住所的遺址和放牧犀牛的地方，每隔三年剽一條小水牛，其中的三年殺7只公雞獻祭茶祖。此外，還要為茶、谷、防護林、小動物（包括害蟲和益蟲）、土地、水源七種神靈叫魂。芒洪負責每年祭祀與外族打仗的遺址、營地的水源以及茶樹王，每隔幾年剽一條黃牛獻為祭品。他們在儀式上祈求帕雅哎冷和神靈保護布朗族人糧食豐收、人畜興旺。祭祀儀式的內容包括迎接水牛進寨、為水牛祈福、搭建祭臺、栽剽牛樁、迎接水牛到祭臺、剽牛獻祭茶祖等內容。祭祀茶祖儀式是他們生存信仰和精神的強大支柱，連接著景邁山茶人的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

3 祭祀活動與社區(qū)互動

3.1 茶祖祭祀是布朗族社區(qū)認同的文化標志

茶祖祭祀儀式是布朗族歷史文化的載體，濃縮了其傳統(tǒng)文化的精華。布朗族祭祀茶祖，相傳已有1700多年的歷史，是布朗族社區(qū)認同的文化標志。他們通過年復一年舉行祭祀茶祖的儀式，強化了歷史記憶，使茶祖成為社區(qū)內外共同關注的神祗。

祭祀茶祖的儀式需要古茶林各村寨的共同參與。翁基布朗族負責栽剽牛樁，糯崗的傣族負責編制栓牛的繩子，南座的佤族負責獻帕雅哎冷與妻子談戀愛時喝過的山泉，等等。大家的共同參與，使原本平凡的事物進一步神圣化，成為族人精神支柱和內在動力。祭祀茶祖的儀式既增強民族內部的凝聚力，又促進各民族之間的團結和諧。

3.2 強化茶農道德規(guī)范的傳承

祭祀茶祖的儀式是當時景邁山茶農維持社會秩序與自我保護的武器，是對遵守信用的有力監(jiān)察。由于最初人們對于鬼神的監(jiān)督作用深信不疑，因而以神的威懾力來維持人與神之間的諾言，強化茶農道德規(guī)范傳承，是他們認為行之有效舉措。他們要在祭祀儀式上兌現(xiàn)對茶祖的承諾，并對祖先神和自然神作出遵守道德規(guī)范、信守諾言的宣誓：保護好古茶林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保證不讓自己信譽的蒙受污點。

在地方法規(guī)“缺位”的情況下，他們對茶祖和神靈的宣誓，對規(guī)范行為道德、保護生態(tài)環(huán)境、維護茶農信譽、維護社會秩序等方面起到一定的作用。

3.3 強調人與自然和諧相處

芒景布朗族把茶林視為生命一般重要，防護林之內的每棵樹都是神樹，布朗族從來不砍伐。防護林范圍內，除了茶以外不能種任何作物；不準打獵捕鳥，連蜂子和蛇都視為神圣之物。為了讓人們遵守這些禁忌，他們把祖先神化為茶祖，將大自然中與自身息息相關的事物加以神化，對其頂禮膜拜，以求這些神靈永在，護佑他們衣食飽暖、平安吉祥。

4 結語

芒景布朗族茶祖祭祀儀式是布朗族歷史文化的載體，濃縮了其傳統(tǒng)文化的精華，帶有鮮明的地域性，是社區(qū)認同的文化標志。祭祀茶祖儀式是他們生存信仰和精神的強大支柱，連接著景邁山茶人的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茶農的全體參與和社區(qū)互動，決定了祭祀活動的鮮活和生命力，與他們生存的“拐杖”——茶密切相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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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