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翔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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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情與性：當代神話的兩個審美要素

顏翔林

（溫州大學文學院，浙江溫州 325000）

色情與性是古典神話中的要素，它們聯(lián)袂構成故事的結構和敘述張力，成為故事傳播與接受的重要動因之一。在當代神話中，色情與性不限于結構故事的功能而深入到現(xiàn)實生活的各個角落。在消費社會，色情一方面當仁不讓地成為消費對象，另一方面也成為消費活動中的策略和手段。色情與性將消費活動和審美活動密切地關聯(lián)，扮演了后現(xiàn)代社會中一個重要的神話角色。

色情；性；當代神話；消費社會；審美活動

色情與性是古典神話中的要素，它們聯(lián)袂構成故事的結構和敘述張力，成為故事傳播與接受的重要動因之一。在消費社會，色情一方面當仁不讓地成為消費對象，另一方面也成為消費活動中的策略和手段。在后現(xiàn)代語境，色情與性攜手建筑引誘蕓蕓眾生的神話迷宮。在古典神話中，色情與性作為孿生姐妹曾經(jīng)扮演女神的角色給予接受者以無限的慰藉，她們以浸潤著詩意與美感的浪漫主義色彩增加了文學的價值和生命存在的快樂與意義。然而，令人遺憾的是，在當代神話中色情與性被消解了詩意與審美的成分，剝離了浪漫主義與唯美主義的精神內容，成為純粹欲望的剩余物，成為空洞的感性與享樂的符號，被抽象為單純的消費品和本能享樂的象征。也許人類的色情與性的唯美神話再也回不到古典時期，我們不得不悲悼這一人類文化的墮落征兆。

一

在當代神話中，色情與性不限于結構故事的功能而深入到現(xiàn)實生活的各個角落。色情與性將消費活動和審美活動密切地關聯(lián)，扮演了后現(xiàn)代社會中一個重要的神話角色。

從兩者的邏輯關系探討，色情是伴隨著淺層美感的性象征，是性的隱喻性符號和欲望滿足的前奏。而性是色情的終極，是沒有象征意義的本能快樂的實現(xiàn)。有關于色情與性的神話一直伴隨著人類文明與文化的蹤跡，影響人類的日常生活和意識形態(tài)。在當代語境，色情與性被更廣泛地賦予了消費意義和商品的符號價值，成為生活世界中不可忽略的主題之一。由于傳媒和社會意識的共同推動，尤其是當代社會的經(jīng)濟邏輯和欲望邏輯的杠桿作用，當代神話中的色情與性被賦予了神秘巨大的勢能，左右著人們的潛意識和思維以及行為實踐。

如果我們深入地分析色情與性在后現(xiàn)代語境的功能，不得不關注它們和某些要素的緊密關聯(lián)。

在當代社會中，色情與性和政治、權力依然存在著一定的關聯(lián)，因此色情與性的神話同樣沾染著政治、權力的色彩。有關政治與權力的神話意識以及對政治與權力的崇拜情結，決定著色情與性的價值導向和意義歸屬。在后現(xiàn)代語境，色情與性、男人與女人的肉體關系和政治、權力這兩個要素存在著密切的關聯(lián)。美國人類學家艾斯勒指出：

如果不能理解和改變我們對男人和女人肉體的看法，我們就不可能理解某時某地所形成的關于性、權力和愛的觀念，更不可能改變它們。我也比從前更為深刻地認識到，我們對肉體的看法與做法，以及由誰來決定我們對肉體的看法和做法，都與政治緊密相關。

其實，在當代擺脫強大的統(tǒng)治和暴力模式的斗爭中，這些就是最主要的政治問題。我們如何看待肉體與肉體的關系——最重要的是，我們如何在自己的肉體里體驗這些關系——這不僅隱喻著政治的最基本的意義，而且關涉到對權力的定義和實施。這就是我們的肉體在傳統(tǒng)定義下的公共環(huán)境和私人環(huán)境下如何與全部社會關系相聯(lián)系的方式，我們先是不知不覺地了解這種聯(lián)系方式，繼而開始不斷地運用這種聯(lián)系方式。[1]

20世紀的革命神話和紅色神話，一方面表現(xiàn)出強烈的色情與性的禁忌與壓抑的傾向，尤其在文化大革命時期所謂“紅色經(jīng)典”的藝術文本，人物形象表現(xiàn)出極端的政治狂歡和革命沖動，色情與性的內容被絕對地懸置和否定，被視為邪惡和丑陋的對象，它們和英雄人物或革命者之間沒有任何邏輯關系。所以，英雄人物或革命者都被抽象為“中性人”或“無性人”，類似于古典神話小說《西游記》中的“唐僧”和“孫悟空”。革命烏托邦和禁欲主義攜手而行，創(chuàng)造了藝術史上一段奇特的超越色情與性的審美景觀。另一方面，革命活動或紅色運動的浪潮中無不潛藏著色情與性的勢能，有時候甚至表現(xiàn)為明顯的色情與性的強烈沖動。其實，革命與暴力往往和色情與性之間存在著極其密切的邏輯關聯(lián)。20世紀上半葉中國現(xiàn)代小說“革命加戀愛”的文學主題也顯露出色情與性和政治、革命等要素交叉滲透的敘事模式，這一敘事模式也決定了色情與性的神話所包含著的政治、革命的復雜意義。同樣我們也就不難解釋為什么在后現(xiàn)代語境一些色情與性的真實事件往往總是和政治人物或擁有權力者產生屢見不鮮的糾纏。色情與性的神話和政治與革命的神話，它們之間存在著邏輯的同質性和統(tǒng)一性，為平常的生活世界增添傳奇性和有趣故事。

在消費社會中，色情與性的神話取決于它們共同的符號價值和象征性意義。波德里亞指出：“我們知道色情和身體的當代美學是如何浸泡在一個處于全面摻假符號之下的，盛產產品、擺設、附件的環(huán)境之中的。從衛(wèi)生保健到化妝，其間還包括曬黑皮膚、運動和多種對時尚的‘解放’，身體的重新發(fā)現(xiàn)首先都要經(jīng)過物品?！眢w被出售著。美麗被出售著。色情被出售著。而這并不是那些在最后關頭為整個‘身體解放’歷史進程指明了方向的原因中最小的一個?！盵2]一方面，色情與性被賦予了符號的意義與象征性價值，它們被添加了神秘的色彩和獨特的無法被取代的美感與誘惑力。色情與性本身成為了符號資本，成為大家希望擁有或占據(jù)的資源，也成為無形的財富象征品，誕生了獨特的美感意義和消費價值。在消費社會的運作邏輯里，色情與性的本身意義被遮蔽了，人們只是以純粹觀賞的方式感受它們的存在和神奇魅力，同樣，色情與性的象征意義和符號價值不斷得以凸現(xiàn)，證明它們比任何消費活動和消費對象更具有潛在的勢能和吸引力，兩者以最空無的形式表達出超越任何商品或物品的精神價值。另一方面，在對色情與性的觀賞過程中，欲望暫時被遺忘或逃遁，人們關注在欲望背景下那些被照亮的物品：諸如內衣、超短裙、絲襪、吊帶裙、胸罩、發(fā)卡等，這些和色情與性相關聯(lián)的物品成為潛在的被消費商品，如果說色情與性的神話是原生神話，那么，而與此相關的物品則成為次生神話。它們共同影響人們的精神和物質的共同需求。

在后現(xiàn)代語境中，色情與性不再是禁忌話題，而成為社會交往的公共空間的娛樂主題和快樂法則，成為人們津津樂道的欣賞對象和消費對象。色情與性成為一種可以被公開探討和交流的娛樂話題，成為可以被公開觀賞的節(jié)目，甚至成為節(jié)日狂歡必不可少的一個主題和內容。后現(xiàn)代社會已經(jīng)是一個徹頭徹尾被娛樂主宰的欲望世界。正如美國學者波茲曼所言：“所有這一切都證明了一點，那就是我們的文化已經(jīng)開始采用一種新的方式處理事務，尤其是重要事務。隨著娛樂業(yè)和非娛樂業(yè)的分界線變得越來越難劃分，文化話語的性質也改變了。我們的神父和總統(tǒng)，我們的醫(yī)生和律師，我們的教育家和新聞播音員，大家都不再關心如何擔起各自領域的職責，而是把更多的注意力轉向了如何讓自己變得更上鏡。歐文·伯林有一首著名的歌，只要他掉歌名中的一個詞，他就會成為像奧爾德斯·赫胥黎那樣的先知。他應該這樣寫：除了娛樂業(yè)沒有其他行業(yè)?！盵3]當娛樂演變?yōu)樯鐣闹行暮土餍兄黝}，而色情與性也悄然升格為娛樂的中心和流行主題的時候，也就意味著色情與性的神話大門得以敞開。色情與性成為消費活動的圖騰和膜拜對象，也許讓我們產生回歸遠古的錯覺。因為在古典神話中，色情與性是一個重要的題材和主題，既是神、英雄和人不可缺少的相關要素之一，也是構成故事發(fā)展的動力之一。然而，在古典神話中，色情與性往往帶著浪漫主義、神秘主義的唯美與詩意的色彩，在當代神話中，它們則被剝離了這些要素，剩下赤裸裸的消費欲望和貨幣符號的殘骸。

脫衣舞就是一個典型的例證。眾所周知，脫衣舞的法則之一是緩慢地脫，舞女們以時間延宕和動作遲滯的方式，制造出審美懸念和持續(xù)的期待視野，達到色情與性的神話生成。脫衣舞以絕對不能完全脫光，必須保留最后的遮蔽物為原則。呈現(xiàn)色情與性的吸引與消失的矛盾，從而獲得誘惑觀賞者心理的奇特效果。羅蘭·巴特對脫衣舞有睿智而深刻的見識：

脫衣舞——至少巴黎的脫衣舞——是以矛盾為基礎的：女人在裸露的一剎那，就失去了性的特征。如此，我們可以說這在某種意義上是恐懼的表演，或者更精確地說，是“令我恐懼”的表演，色情在此仿佛只剩下了奇妙的驚駭，只需要預示這一起儀式作用的符號，以便既激起性的念頭，又引出消除性的念頭，這就足夠了。

只有在脫衣的那段時間里，才使觀眾成了觀淫癖者；不過就像一切故弄玄虛的表演一樣，在此裝飾、小道具和程式與原本的挑逗目的產生了矛盾，最終將這目的沉沒于平淡無奇之中：已將肉欲公開顯示出來了，就是為了更好地阻礙它，驅除它。法國脫衣舞看來脫胎于我以前說過的“麥淇淋式的戰(zhàn)爭”，脫胎于神話制作過程（mystification），這在于給觀眾接種下少量肉欲的疫苗，以便使其今后更好地處在具有免疫力的“道德之善”的境地當中：帶幾分色情，由表演情景本身引發(fā)出來，實際上卻被令人安心的儀式吸收了，消除了。[4]

脫衣舞生動表現(xiàn)出色情與性交織的感性沖動狀態(tài)，它是審美與欲望相互滲透的行為藝術，也是當代神話之中典型的色情與性相互交融的神話模式，它體現(xiàn)的是快感原則和娛樂享受相契合的審美結果，它已經(jīng)打破了古典美學對于審美活動的狹義限定，快樂原則進入了審美世界，從而具有了審美價值和藝術意義?！翱旄械恼皆瓌t——以便欲望的力量可以變成對可合理操作的物品/符號的要求。必須使個體把自己當成物品，當成最美的物品，當成最珍貴的交換材料，以便使一種效益經(jīng)濟得以在與被解構了的身體、被解構了性欲相適應的基礎上建立起來。”[2]127脫衣舞也無疑驗證了波德里亞這一精湛深入的身體美學的理論分析。色情與性成為最重要、最珍貴的精神與肉體高度契合的消費對象。誠如所言：“性欲是消費社會的‘頭等大事’，它從多個方面不可思議地決定著大眾傳播的整個意義領域。一切給人看和給人聽的東西，都公然地被譜上性的顫音。一切給人消費的東西都染上了性暴露癖。當然同時，性本身也是給人消費的。其中起作用的，仍是那種我們在談到青年與反抗、女性與性欲時所揭示的操作機制：在越來越按照商業(yè)化并工業(yè)化了的物品及信息來評估性欲的同時，物品及信息偏離了它們的客觀合理性，而性欲亦偏離了其膨脹的合目的性。就這樣，社會與性的變化正在為得到實現(xiàn)而開辟道路，而‘文化’及廣告的色情即是這些道路的實驗地?！盵2]137-138

二

古典時期的色情與性的神話守護著它們的神秘性與珍貴性，尤其是性，附麗著神圣與神秘的唯美主義的色彩，堅持著某些道德意識和純潔性信念。但丁的詩歌、莎士比亞的戲劇和詩歌、菲爾丁和雨果等人的小說，一定程度上都恪守著倫理主義的性原則和性道德，使色情和性愛在藝術的境域閃爍著唯美與詩意的光彩。著名荷蘭漢學家高羅佩（R.H.Van Gulik，1910-1967）著有《中國古代房內考》和《秘戲圖考》，以豐厚翔實的資料和廣博精湛的考證，對中國古代的色情與性的文化進行描述和探究，對涉及色情與性的有關神話要素予以分析與揭示。該著作留給人們的深刻印象之一，就是古典時期的人們對色情與性采取唯美主義的態(tài)度和詩意思維的方式，把它們給予肉體的快感也凝練為美感，如一幅春宮畫《春睡起》，配以詩作：

云收巫峽中，

雨過香閨里。

無限嬌癡若箇知，

渾宜初浴溫泉渚。

漫結繡裙兒，

侍嗔人喚起。

輕盈倦體不勝衣，

杏子單衫懶自提。

春山低翠悄窺郎，

朦朧猶自憶佳期。[5]

在《秘戲圖考》中有《撲蝴蝶》和《魚游春水》兩詞，分別如下：

《撲蝴蝶》

錦屏春暖，

喜狂郎留戀。

曳床斜倚，

展金蓮雙瓣。

盡教踏碎黃香。

并取番殘浪暖，

穿楊枝今番展。

紅心顯，

直任他，

破的貫革。

玉人無倦，

一來一往，

許多回鏊戰(zhàn)。

馬蹄蹀躞東西，

蝶翅翩翩近遠喚，

道是沒羽箭。

《魚游春水》

風流原無底，

醉逞歡情情更美。

柔體難拘，

一任東風搖曳。

翠攢眉黛遠山顰，

紅褪鞋幫蓮瓣卸。

好似江心，

魚游春水。[6]

詩詞以含蓄和靈動的筆法，充滿隱喻和象征的意象，營造浪漫和詩意的氛圍，表現(xiàn)了富于美感的色情與性的內容。高羅佩寫于1951年關于中國春宮畫的一段話表達了他的感慨：“‘路漫漫其修遠兮?！偃粽l偶爾希望休息片刻，以便從這個時代的沸騰生活的緊迫中獲得短暫的安寧，他可能會瀏覽片刻這些紙上的年輕女子和她們那熱情的愛侶。她們被如此精致地刻畫在木板上，就像他們在其奢華宅第的隱蔽臥室里相互尋歡作樂時的情形一樣。于是，甚至這短命的美，這失落的春宮彩色版畫藝術，也能夠獲得一種更持久的意義?！盵6]16-17高羅佩意想不到的是，后現(xiàn)代社會對于色情與性的沉醉與狂熱已經(jīng)遠遠超越古典時期，它們已經(jīng)剔除美感和詩意的外表淪落為赤裸裸的欲望擴張，色情與性的神話已經(jīng)演變到一種被冠以“科學與試驗”頭銜的理性化運作，由以往的生命個體的私密體驗轉向于群體性的“規(guī)劃”和“操作”技術，甚至有實驗一女性能夠達到與男性交媾的最大數(shù)量，這種以理性與科學的方式所驗證的性愛恰恰證明了人類非理性的性瘋癲，制造出后現(xiàn)代社會的“性神話”。同時，日本“AV文化”也是一個顯著的色情與性的神話例證。“AV女優(yōu)”，特指日本從事于AV影視業(yè)進行色情與性愛表演的女演員。AV為“Adult Video”的縮寫。“優(yōu)”就是演員的意思。該詞源于古代中國，男者為“優(yōu)”，女者則為“伶”，均指“戲子”之意，蘊藏著貶義。日本人將優(yōu)伶不加區(qū)分，一律簡稱為“優(yōu)”。AV女優(yōu)是日本性文化的一個重要符號，是色情與性的象征品，她們扮演著后現(xiàn)代語境中的“性感女神”的角色。AV女優(yōu)經(jīng)過層層篩選和嚴格培育，她們年輕貌美，擁有性感嫵媚的體態(tài)和征服人心的色藝，被涂抹上濃郁的色情與性的神話色彩。作為色情與性的文化出口大國，日本的“AV文化”這一象征符號彌散到國際的許多角落。后現(xiàn)代社會的色情與性的主題、理念及其表現(xiàn)方式和古典時期已經(jīng)存在一定的差異，色情與性所粘附的美感與詩意已經(jīng)被降低，或者說它們服從于本能欲望的法則和商業(yè)社會的消費邏輯，服從于市場需要和自身的銷售目的，在于吸引欣賞者的注意力和滿足觀眾的心理期待，達到色誘的效應。色情與性的神話成為當代神話中最有誘惑力和迷惑力的利器。

顯然，女性身體成為色情與性最廣泛和最普遍的承載對象。換言之，女性成為色情與性最柔美和最富吸引力的神話象征品。舒斯特曼對波伏娃在《第二性》中闡述的有關女性的身體美學的思想進行了描述：

反映女性美的傳統(tǒng)風尚——突出其嬌嫩、精致、溫柔及不適用于強有力活動的多褶的服裝——加強了女性作為一個柔弱的、無力的、消極肉欲的獵物這一形象。這種風尚激勵女性不僅要求外表上符合其特質，同樣要求她們的身體舉止也應符合女性柔弱美的形象——在兩性中處于被動角色，坐姿、走路都要像一個女人，像小女孩那樣投擲東西。總而言之，長期以來形成的關于女性身體的審美意識形態(tài)強化了女性的柔弱、被動及溫順等特質；與此相應，女性的這種柔順也被用來證明傳統(tǒng)女性審美固定不變的、天然的正確性，以及“永恒陰柔女性”的“神話”。[7]

女人是色情與性的領域，扮演著女神形象，始終處于生活舞臺的中心。在某種意義上，色情與性的神話密切關聯(lián)著女性神話。換言之，后現(xiàn)代語境的女性神話往往伴隨著的就是色情與性的神話。

色情與性的神話要素還密切關系于時尚和流行文化，它們在流行之中不斷補充神話資源和精神活力。有學者指出：“時尚風向標年年流轉，如今停留在‘性感’這一惹眼的詞上。在強調‘身體體驗’和‘人性占先’的語境下，‘性感’很坦然地成為時尚的主角?！盵8]“很多化妝品如香水廣告，還有一些服裝如名牌時裝常常采用性感模特暴露的手法。這樣做不僅僅是吸引眼球，更重要的是一種結合現(xiàn)代情調的品牌理念?！愿小殉蔀榇祟悘V告中普遍運用的手段，它無非是想告訴消費者：用我們的產品就會變得更性感，用我們的產品就會吸引漂亮的異性與你為伴，用我們的產品，男人就會變成吸引美女的磁石，女人就會變成吸引男人的磁石?！浴浴癁殡[喻的廣告訴求，是服飾廣告常用的手法。女性不時淪為服飾廣告中的性物（sex object）。服飾媒體不但將女性物化，一再強調女體的交換價值，更借用男性眼光中的完美、性感的女性身材，建構令消費者欽羨的情境。于是女性地位在無形之中被貶抑，而女性的主體性亦被剝奪。所以，身體對女人而言是最重要的，其他一切似乎是無關緊要。”[8]40-42其實，我們并未感覺到女性地位被貶損的事實，其主體性更沒有被剝奪，而她們憑借優(yōu)美的身體和充滿誘惑力的色情符號，創(chuàng)造了她們的價值與意義，成功地獲得了市場的歡迎和男性世界的認同。對于女性而言，她們借助流行文化中的色情與性獲得了精神價值和經(jīng)濟地位的證明，從而建立了當代語境中的女性神話的多重意義。

在后現(xiàn)代語境，由于信息時代的來臨，色情與性的魅力主要來源于網(wǎng)絡、電視、手機、平板電腦、DV等電子工具的優(yōu)勢傳播。在消費社會，色情與性越來越成為消費活動中的要素，成為和商品密切關聯(lián)的象征符號，形成新的歷史語境的性崇拜意識。鑒于這一狀況，新媒體將色情與性的功能和意義極度地夸張，使之成為宰制精神和日常生活的神話素。色情與性不但和傳統(tǒng)意義場的革命、政治、權力、階級斗爭、軍事、暴力、陰謀等因素關聯(lián)，而且和市場、經(jīng)濟、時裝、時尚、消費、財富、選票、名聲等要素密切聯(lián)結，它們成為后現(xiàn)代傳媒的矚目對象。在傳媒強大的擴散功能之下，它們被重新建構，賦予豐富的符號意義和象征意義，誕生了審美價值、消費價值、交換價值相交融的內容。

參考文獻：

[1] 艾斯勒. 神圣的歡愛：性、神話與女性肉體的政治學[M]. 黃覺, 譯. 北京: 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 2004: 190.

[2] 波德里亞. 消費社會[M]. 劉成富, 譯. 南京: 南京大學出版社, 2008: 127.

[3] 波茲曼. 娛樂至死[M]. 章艷, 譯. 桂林: 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2009: 85.

[4] 羅蘭·巴特. 神話修辭術·批評與真實[M]. 屠友祥, 譯.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9: 136.

[5] 高羅佩. 中國古代房內考[M]. 李零, 譯.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 第428-429頁。

[6] 高羅佩. 秘戲圖考[M]. 楊權, 譯. 廣州: 廣東人民出版社, 1992: 262-265.

[7] 舒斯特曼. 身體意識與身體美學[M]. 程相占, 譯. 北京: 商務印書館, 2011: 127.

[8] 王蕾, 代小琳. 霓裳神話——媒體服飾話語研究[M]. 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 2004: 120.

（責任編校：彭 萍）

Erotica and Sex: Two Essentials of Contemporary Mythology

YAN Xianglin

（College of Literature, Wenzhou University, Wenzhou, Zhejiang 325000, China）

The pornography and sex are the elements in the ancient myth. The connection of sex and erotica is the tension of the story and narration. One of important motive is in the stories. In the contemporary myth story, the combination of erotica and sex comes into every corner of the realist life. In the consumption society the erotica becomes the object of consumption on one hand, On the other the erotica and sex connected consumption and aesthetic that it acted an important myth actor in post modernism and contemporary myth.

erotica; sex; contemporary myth; consumption society; aesthetic activity

I 207.73

A

10.3969/j. issn. 2096-059X.2016.04.010

2096-059X(2016)04–0052–05

2016-05-12

顏翔林（1960-），男，江蘇淮安人，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美學、文藝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