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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竹坡評點《金瓶梅》中“映”的多義意蘊展現(xiàn)

2016-03-28 12:31李軍峰
昌吉學院學報 2016年4期
關(guān)鍵詞:西門慶潘金蓮金瓶梅

李軍峰

(山東工藝美術(shù)學院山東濟南250014)

張竹坡評點《金瓶梅》中“映”的多義意蘊展現(xiàn)

李軍峰

(山東工藝美術(shù)學院山東濟南250014)

清代評點家張竹坡的《皋鶴堂批評第一奇書金瓶梅》是《金瓶梅》所有評點著作中的翹楚,不僅為小說文本的流傳起到了促進作用,也為中國古代小說文人批評的范式指明了方向。文章以張竹坡的評點本作為觀察對象,通過小說評點中反復出現(xiàn)的“映”,對其多義性的相關(guān)詞匯,即掩映、照應(yīng)、遙映、遙對、遙照、相映、映襯等在評點中頻頻出現(xiàn),從而對小說的評點進行解讀。揭示出“映”的多義性不同詞匯在小說的人物塑造、故事情節(jié)、語言敘述上具有不同的意蘊和作用。

張竹坡;《金瓶梅》;“映”;多義性

明代中后期,《金瓶梅》的問世標志著中國古代長篇通俗小說開始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它以其嚴峻冷酷的寫實態(tài)度,直面現(xiàn)實的創(chuàng)作精神,以及通過描寫家庭反映社會的寫實方式,成為長篇人情小說的奠基之作。清代批評家張竹坡評點的《金瓶梅》是該文本問世以來最為暢銷,也最為學者推崇的版本。從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來,很多學者對張竹坡評點中的寫實理論、典型化理論、泄憤說、審丑說、敘事學理論、技法理論等進行了詳細的研究,對張竹坡小說評點的批評研究日漸理性和成熟。

張竹坡在《金瓶梅》評點中的“映”字屬于小說批評的技法范疇,評點中在很多回的回評、夾評中都會提到“映”。在評點的過程中他似乎始終保持著極高的敏銳性,對小說中出現(xiàn)的人物和事件、語言進行深入的評點。在張竹坡評點中反復出現(xiàn)的“映”總是指向兩相對照、照應(yīng)或?qū)Ρ鹊姆椒?。在小說評點中,頻繁出現(xiàn)的“映”,其多義性表現(xiàn)在掩映、遙映、遙照、相映、映襯等。“映”的批評范疇在小說中不是獨立存在的,而是通過故事前后的人物、情節(jié)、語言等作為依托展現(xiàn)出來的。為此,張氏認為《金瓶梅》善用兩事做對比,并在此基礎(chǔ)上進行了詳細的闡釋,用“相照”、“對照”、“相對”等詞匯來表示兩種人物或兩個故事的對比,稱之為“遙對章法”。

一、人物塑造上的相互對照

張竹坡在《金瓶梅》評點中的“映”的多義性,通過其不同的內(nèi)涵詞匯指向在人物塑造上的一種對照或照應(yīng)。張竹坡認為《金瓶梅》在人物形象刻畫上擅長塑造同種類型的人物,但又能避免這些類型相似人物的不同之處,達到不同人物的個性化和典型化。他在論述借相關(guān)人物烘托所要刻劃的人物時,不是僅僅關(guān)注小說人物性格方面的映襯上,而是抓住小說中不同人物之間相互關(guān)聯(lián)、相互制約的復雜關(guān)系,從而指出人物之間相互對映的關(guān)系,不僅“覷此”“寫彼”,又可相互照應(yīng)、彼此互補。他把這種相互照應(yīng)、彼此互補的關(guān)系叫做“兩邊掩映”或“兩兩相映”,這樣更能體現(xiàn)作者蘭陵笑笑生思維的嚴密性。

首先,“映”體現(xiàn)在小說評點中不同人物的對比上。在小說人物的塑造上,作者是極為縝密的。人物與人物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照應(yīng)關(guān)系,對此張竹坡在小說的評點過程中也是處處提醒讀者的。在第六十九回的回評中,張竹坡評點道:“月兒寵而李桂姐疏,又遙與瓶兒、金蓮相映?!保?]這就通過“相映”指出了鄭愛月、李桂姐與西門慶的關(guān)系,如同李瓶兒、潘金蓮與西門慶的關(guān)系一樣,都是前者得寵,而后者失寵。又如,在第七十五回中,在孟玉樓生日的當天,西門慶完全不顧及她的感受,仍然到潘金蓮的房間過夜,對于正常女性的孟玉樓而言,內(nèi)心甚為難過,想自己在西門家中這幾年,整個人似有如無,過著無性的婚姻。因此,當西門慶后來到她的房間后,孟玉樓數(shù)的額郁悶得此釋放,說道:“會那等喬劬勞,旋蒸熱賣兒的,誰這里爭你哩!今日日頭打西出來,稀罕往俺這屋里來走一走兒。也有這大娘,平白你說他,爭出來,鼓包氣!”[2]我們看到的是一個活生生的孟玉樓,是真性情女子內(nèi)心情感的抒發(fā)。此回描寫孟玉樓之淫語,作者雖然譏諷她“含酸”,但是值得我們深深理解。對此,張竹坡評點道:“然而玉樓自是含酸,月娘全是做作,前后特特相映,明明丑月娘也。”[3]通過“相映”,把對孟玉樓和吳月娘的態(tài)度對比出來,顯現(xiàn)出對吳月娘的一種丑化厭惡的情感。

又如,張竹坡在第六十八回“應(yīng)伯爵戲銜玉臂,玳安兒密訪蜂媒”的回前評點:“此回特寫愛月,卻特與桂姐相映?!保?]“相映”指出了鄭愛月與李桂姐同為妓女的對照。而在《金瓶梅》書中有姓名居處可稽的妓女有三十八人之多,這還不包括名妓出身的西門慶的二房李嬌兒,以及原是小妾后淪落為娼的孫雪娥。這些妓女雖“同是天涯淪落人”,但彼此之間卻貌合神離。而張竹坡對同為妓女的鄭愛月與李桂姐關(guān)注度比較高,尤其是她們性格、處事上進行了一些對照性的評點。在第六十八回的回前評中,張竹坡指出:“此日之架兒,猶是昔日之踢行頭者,蓋寫一月姐,又特特與桂姐相犯也?!保?]兩者有著很多地方的差異,鄭愛月與李桂姐風情的差異及作者所用筆法的不同,鄭愛月的“媚態(tài)”不僅僅表現(xiàn)在華麗的打扮和容貌、機警乖巧的性格,還表現(xiàn)在其圓滑的處事風格。對于錢財?shù)淖非?,李桂姐可以說是永無止境。鄭愛月作為娼妓,對錢財?shù)乃魅?,顯然比李桂姐有節(jié)制的多。因此,從對兩人的分析中,我們可以知道張竹坡對此兩妓女也是處在一個平臺上進行對照評點的。

其次,評點中“映”在人物塑造上還體現(xiàn)在一個人物前后不同歷時性的對比。在第九回中,潘金蓮嫁給西門慶后的生活與她在武大家時的生活就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小說中寫道“西門慶自娶潘金蓮來家,住著深宅大院,衣服頭面又相趁”。張氏評點道:“映在武大家?!保?]這里就指出了生活條件上一優(yōu)一劣的對比。后來,潘金蓮為了討好正妻,與吳月娘的關(guān)系處的很好,頗得月娘信賴。張氏評點道:“凡事不拿強拿,不動強動,指著丫頭,趕著月娘一口一聲只叫大娘”,深得月娘歡心,此處是“映后‘私仆'一回文字”。[7]這里的“映后”就指出了后來第十二回故事情節(jié)潘金蓮與琴童的私混,顯示出潘金蓮的淫蕩成性,同時也為后面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提供合理條件的依托。這些是張竹坡從小說系統(tǒng)整體性特征與有機聯(lián)系特征上思考評點的,因此顯得有藝術(shù)見地。又如評點者在小說第七回的評點,由于故事中的薛嫂為了給西門慶提親,特意給孟玉樓介紹西門大官人“近日又與東京楊提督結(jié)親”,于是在評點時說“又映敬濟”。這里的“映”顯然是照應(yīng)之前的陳敬濟,顯示出西門慶把西門大姐許配給陳敬濟情節(jié)上的連貫性,同時顯示出西門慶善于諂諛拍馬的性格。

最后,“映”還體現(xiàn)在人物塑造的視角轉(zhuǎn)換上。小說的第九回寫潘金蓮嫁到西門慶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到正妻吳月娘的房中,拜見了其他妻妾,吳月娘當時仔細的打量了她一番,“從頭看到腳,風流往下跑;從腳看到頭,風流往上流。”而潘金蓮坐在座位上,也是仔細地把其他眾妻妾認真的打量了一會兒。評點者道:“內(nèi)將月娘眾人俱在金蓮眼中描出,而金蓮又重新在月娘眼中描出,文字生色之妙,全在兩邊描映?!保?]從“兩邊描映”就指出評點家關(guān)注到了人物塑造視角的轉(zhuǎn)換,借人物之間的相互打量觀察,把彼此眼中之間的他者形象直觀的描繪出來,使得人物形象在彼此的映照中很具體形象地展現(xiàn)出來,給讀者以栩栩如生的心理體驗。

總之,張竹坡通過評點中“映”的多義性展現(xiàn),認為小說中的人物形象塑造是一個渾融完整的整體,是彼此相互對映和照映的。他對《金瓶梅》的獨特構(gòu)思非常推崇,“我喜其文之洋洋一百回,而千針萬線同出一絲,又千曲萬折不露一線?!辈裾f讀者對此書“不可零星看,如零星看便只看其淫處也。故必盡日之間,一氣看完,方知作者起伏層次,貫通氣脈,為一線穿下來也?!保ā督鹌棵纷x書五十二》)[9]這種認識是很有藝術(shù)眼光的。

二、故事情節(jié)上的相互對照

張評中的“映”不僅僅體現(xiàn)在人物塑造上的獨具匠心,顯示出人物性格的多面性和立體化,同時也體現(xiàn)在小說故事情節(jié)上的前后照應(yīng)或?qū)Ρ?,這樣就更能顯示出作者蘭陵笑笑生高超的構(gòu)思能力。張竹坡認為“映”的多義性詞匯指向的關(guān)鍵是兩個以上的人物或事件的相似點進行比較,通過重復敘寫中間的相似點,從而營造故事情節(jié)上的相互照應(yīng)或?qū)Ρ?,同時也能起到言外之意的藝術(shù)效果。他在評點過程中注意到了小說中前鋪引后敘余韻的故事連貫與照應(yīng)方法,而這種方法往往通過一些特殊的詞語來提示讀者,如掩映、相映、相照、映襯、遞映等等。

評點者將小說中故事情節(jié)的重疊方法稱為“遙對章法”,其《金瓶梅讀法第九》中說道:“《金瓶》一回,兩事作對固矣,卻又有兩回作遙對者。如金蓮琵琶、瓶兒象棋作一對,偷壺、偷金作一對等,又不可枚舉?!保?0]小說家將相似或相反的故事情節(jié)進行捏合,可以避免小說故事情節(jié)的重復拖沓之感,從而造成視覺上的陌生感。如小說中相似的嫁娶情節(jié),潘金蓮和李瓶兒的嫁娶方式是大同小異的;而小說中的死亡情節(jié),如李瓶兒之死的隆重排場和西門慶之死的荒涼冷清,其描述上顯示出明顯的差異,作者的用意也可見一斑。以潘金蓮和李瓶兒的嫁娶波折為例,潘金蓮急于嫁入西門慶家但由于西門慶娶孟玉樓而停歇;李瓶兒急于嫁到西門慶家又由于蔣竹山的出現(xiàn)而使故事情節(jié)又一停歇。為此,評點者在第17回中評點道:“一路寫去,總覺滿心滿意之筆,為下文一冷反照。故知與前將娶玉樓時別金蓮文章遙對也?!保?1]美國漢學家蒲安迪稱這種情節(jié)上的重復為迭用,他認為故事情節(jié)的重復“反映一種深思熟慮的構(gòu)思,試圖通過互相映照的手法烘托出種種意蘊,最后形成一種深刻的反諷層面?!保?2]因此,小說故事中相似情節(jié)上的照應(yīng)或?qū)Ρ?,是張竹坡通過“映”的不同詞匯顯示出來的,從而顯示出作者縝密的藝術(shù)創(chuàng)造能力。

如在小說的第一回回評中,張竹坡評點道:“西門慶‘沉吟一會',乃說出花子虛來。試想其沉吟是何意?直與九回中武二沉吟一會相照。”[13]這里的“相照”,顯示在故事情節(jié)上的遙遙對應(yīng),體現(xiàn)作者構(gòu)思的縝密性。西門慶沉吟之后,花子虛接著就死了。武松沉吟之后,便相繼殺死了李外傳、王婆和潘金蓮。第一回中西門慶的沉吟與后面第九回中武松的沉吟”,是故事情節(jié)上的兩兩“相照”,并且均引起了不同人物的死亡,這是作者縝密的藝術(shù)創(chuàng)造能力的體現(xiàn)。又如在第六十八回的回前評中,張竹坡指出:“桂姐后有瓶兒之約,月姐后有林氏之歡,又遙遙相映?!保?4]指出了前后西門慶與李瓶兒、林氏的歡快之情,顯然是情節(jié)上的兩兩相映。故事情節(jié)上的相似、人物口吻上的相同,前后兩兩對映,使得故事情節(jié)避免了乏味和單一。

由于小說中的鋪敘是在情節(jié)矛盾高潮之前的引文,其作用是為之后情節(jié)高潮的到來做足鋪墊,從而給讀者了解后面的情節(jié)進行指引。而故事的余韻是情節(jié)高潮結(jié)束之后的再發(fā)展,給讀者更多的想象空間和期待視野。事實上作者在小說藝術(shù)構(gòu)建的過程中,是通過前引文、情節(jié)高潮、后余韻才構(gòu)成一個完整的故事單元。如小說三十九回“西門慶玉皇廟打醮,吳月娘聽尼僧說經(jīng)”中主要講述了西門慶在道家的玉皇廟為官哥打醮,而吳月娘請了佛家的尼姑在家中念經(jīng)宣講寶卷。在回評中,張竹坡評點:“篇末偏于道家法事之后,又撰一段佛事,……與上文道事相映成趣也?!保?5]這里的“相映”,顯然說明了張竹坡注意到了故事情節(jié)上的相互對照,開始是道家作法事,而后僧尼宣講寶卷,是小說情節(jié)上有意安排兩類相似性質(zhì)的事件,從而形成了情節(jié)的對映。又如第五十一回的回評:“此回章法,全是相映。如品玉之先,金蓮起身來,為月娘所譏;后文斗葉之先,金蓮起身,又為月娘所譏是也。品玉時,以春梅代脫衣始,以春梅代穿衣結(jié);斗葉子,以瓶兒同出儀門始,以同瓶兒回房結(jié):又是兩兩相映。黃、安二主事來拜是實,宋御史送禮是虛,又兩兩相映也?!保?6]這一回評點家反復針對有關(guān)前后的故事情節(jié)進行評點,從人物行為上著眼,他們都做著類似的事情,相互照映,從而顯現(xiàn)出小說中前后情節(jié)上的相互關(guān)聯(lián)相互制約的緊密關(guān)系,使得小說的藝術(shù)構(gòu)思更有張力。

其實在小說的評點過程中,這種“映”的廣泛使用是與張竹坡指出的“遙對章法”息息相關(guān)的。在《明清小說敘事感念研究》中,張世君認為:“評點家靈活地把修辭格‘對比'稱之為‘遙對'。這個‘遙',間隔了兩個做比較的描寫事物,形成了如首尾呼應(yīng)的語言形式,中間敘述的是篇章內(nèi)容?!保?7]因此,“遙對”,在小說中是指有兩處以上重復的相似情節(jié),才能形成一種對照或?qū)Ρ?。小說在敘述同類事件在不同階段上的進展的情況,屢屢采用這種“映”的事件,具有前后對比的意味,體現(xiàn)出敘事結(jié)構(gòu)前后對應(yīng)的整體性。

如張竹坡在第五十五回評點道:“寫桂姐假女之事方完,而西門假子之事乃出,遞映丑絕”。[18]這一回中故事情節(jié)是吳月娘認義女,西門慶認義子,相似的情節(jié)接踵而來。以認義女的丑態(tài)映襯認義子的不堪。李桂姐認干娘和王三官認干爹,目的均是為了錢,因此都是心懷鬼胎。而張竹坡正是通過特殊的詞匯“遞映”來提醒讀者,相似事件的重復去強化敘事效果。類似的例子還有,如在小說的第六十七回“西門慶書房賞雪,李瓶兒夢訴幽情”的回評中,張竹坡評點:“瓶兒初來,月娘掃雪;瓶兒一死,西門賞雪:特特相映?!贝嘶氐馁p雪情節(jié)與前面二十一回的吳月娘掃雪情節(jié)是相對的。前面掃雪寫月娘全盛之時,此回賞雪寫月娘將收。又如在第六十七回回評中,張竹坡評點:“忽插愛月,又為‘踏雪訪'相映也?!痹谶@一回中作者插入了妓女鄭愛月,是為后面的故事情節(jié)做好鋪墊,因為在小說的第七十七回,西門慶為了去見鄭愛月,踏雪前行。小說中用了一大段詞賦來進行大雪環(huán)境的鋪墊,從而推動了故事情節(jié)的進程。又如三十八回潘金蓮夜彈琵琶與李瓶兒跟西門慶把酒言歡是“掩映”。(第三十八回回評)“潘金蓮琵琶,寫得怨恨之至。真是舞殿冷袖,風雨凄凄。而瓶兒處互相掩映,便有春光融融之象。”[19]

另外,他還能注意到作者在小說中通過一些小道具來“相照”前后的情節(jié),如與官哥相關(guān)的玩具博浪鼓。博浪鼓是小說中薛太監(jiān)送給西門慶的賀喜之禮,在三十二回的評點中,張氏寫道:“薛太監(jiān)賀喜之博浪鼓,確實后文瓶兒所睹而哭官哥之物?!痹谛≌f的第五十回中,當西門慶與李瓶兒試用胡僧給的春藥時,兒子官哥醒了,瓶兒急忙讓迎春拿博浪鼓兒去哄官哥。張氏評點道:“又點睹物之哭?!毙≌f的第五十九回當官哥病死之后,李瓶兒進入屋內(nèi),只看見兒子平時玩的博浪鼓兒還掛在床頭上,睹物思人,她又哭個不停。因此,博浪鼓在小說故事情節(jié)中的貫穿作用,張竹坡能夠深刻的領(lǐng)會到。在評點時說:“看其特特將博浪鼓一點,而后文觀物之哭,遙遙相照矣。”[20]博浪鼓在小說中的作用,不僅僅把官哥滿月到死亡這中間的相關(guān)情節(jié)關(guān)聯(lián)起來,而且為瓶兒“睹物哭人”的評點早已埋下了伏筆。

總之,張竹坡在評點《金瓶梅》的過程中,通過“映”的多義性的不同詞匯來展示故事情節(jié)上的前后照應(yīng),互為一體,這也是他小說評點整體系統(tǒng)觀的一種反映。

三、語言敘述上的相互對照

“映”的多義性除了在人物塑造和故事情節(jié)上有對應(yīng)或?qū)Ρ鹊囊馓N之外,它對小說中的語言評點也指出了對應(yīng)的特點,從而強調(diào)了語言的典型性。張竹坡在評點中十分注意人物語言和敘述語言的相互對應(yīng)或映對,而這種對應(yīng)或映對更多的是通過一些特殊的詞匯,如“遙照”、“遙映”、“相映”等來表現(xiàn)出來的。在小說創(chuàng)作中最能表現(xiàn)人物個性的就是小說的語言。

人物語言上的照應(yīng)?!督鹌棵贰分械恼Z言描寫極為形象和逼真,特別是主要角色的語言描寫,均帶有彼此的秉性、氣質(zhì)、性格乃至身份色彩。對此,張竹坡的評點頗為具體。在小說的第一回中,當幫閑應(yīng)伯爵給西門慶敘述打虎事件的時候,用了三個“怎的”。到了第九回,鄆哥對武松講他哥哥如何遇害時,用了一個“怎的”。對此,張竹坡評點道:“三個怎的,忽接一不知怎的,又與伯爵講打虎遙照?!保?1]通過人物語言詞匯上的照應(yīng),從而把小說中的人物性格刻畫的更為細膩。又如在小說的第十八回中,媒婆馮媽媽對西門大官人講述李瓶兒是如何嫁給蔣竹山時,語言上也用了幾個“怎的”。張竹坡對此評點道:“幾個‘怎的',又與說打虎遙映?!保?2]可以說,通過小說中不同的故事情節(jié),相同的語言出自不同的人物之口,就是這種“映”的多義性在語言敘述上的展現(xiàn)。又如在小說的第八十七回中“王婆子貪財忘禍,武都頭殺嫂祭兄”中,當西門慶生前非常喜歡的有才藝男仆春鴻走投無路時,碰到應(yīng)伯爵,而伯爵勸說春鴻投奔張二官。春鴻擔心吳月娘不依,應(yīng)伯爵領(lǐng)著春鴻去見張二官。當張二官見他長得清秀,又會唱南曲,答應(yīng)收留,于是就寫了拜貼兒,封了1兩銀子,讓春鴻帶回交給吳月娘。張竹坡這時在小說中夾批道:“三個他家,與上文無數(shù)“大官人”、“哥”字相映也。”[23]通過“他家”與之前西門大官人、哥哥的稱呼相照應(yīng),從而把應(yīng)伯爵的另投主人、翻臉不認人的幫閑性格刻畫的形象逼真。

敘述語言上的照應(yīng)。《金瓶梅》中有許多相似的故事情節(jié),但作者所采用的敘述語言是不盡相同的。作者通過語言詞匯的“遙照”使得情節(jié)搖曳多姿。關(guān)于小說中敘述語言上的“遙照”,張竹坡看到了這樣使用的好處。例如,第24回回評論述頗為中肯:“此回文字,又特特于樓上賞燈作對。如言‘疑為公侯人家'一語,遙照燈樓下一語,一字不差。蕙蓮幾個‘一回',與金蓮登樓幾個‘一回'又遙遙作對。蓋寫蕙蓮原欲將其結(jié)果,為瓶兒作履霜之戒,故又寫一元夜又到獅子街燈樓上。而蕙蓮又作者欲再作一金蓮之后塵。故又用幾個‘一回'字,特特遙照也。”[24]故事情節(jié)的相似性、人物口吻的相似性,作者卻頻頻使用“一回”的詞匯來對應(yīng)前面相似的情節(jié),從而避免了故事情節(jié)上的乏味和單一。而細細觀察此回中宋蕙蓮的三寸金蓮、身材描寫以及與陳敬濟的調(diào)情打趣,她與潘金蓮的行為是極其相似,張氏認為作者反復使用幾個相同的詞匯“一回”,便使得整個故事情節(jié)彰顯生動的韻味。類似情況還有很多,又如第七十四回中,當薛姑子展開《黃氏女卷》,宣講黃氏女怎的出身,怎的看經(jīng)好善,又怎的死去轉(zhuǎn)世為男子。張竹坡評點道:“四個“又怎的”,又與講打虎文字遙映,慣以此為能。”[25]就指出了作者在敘述語言的惜墨如金,從而使得情節(jié)上能夠一以貫之的表現(xiàn)人物的性格和故事的展開。

總之,張竹坡評點中“映”的多義性詞匯使用,是通過迭用模式、人物塑造對比、故事事件照應(yīng)以及小說語言的迭用,從而形成故事前后的鋪墊對應(yīng)。蘭陵笑笑生在創(chuàng)作《金瓶梅》的過程中,有意的在人物形象構(gòu)造、故事情節(jié)安排等方面創(chuàng)造出許多相互“對映”或“照映”的相似詞句、情節(jié)、段落等模式。并且在故事的中間以各種鋪墊、伏筆的方式來對讀者進行暗示或指點。其特征就是通過不斷重復的迭用模式來進行人物形象的塑造、故事情節(jié)的營造以及語言形式的生成。而評點家張竹坡能夠洞察小說作者這一良苦用心,因此在評點的時候能夠認真的在小說的各個部分進行主體意識的展現(xiàn)、進行小說故事的解讀。正如學者譚帆所言,“文人型的小說評點的一個根本特性是強化評點者的主體意識?!保?6]文人型的評點方式給評點者提供了足夠大的情感寄托空間,能夠自由的對作品進行真善美的情感闡釋,從而彰顯自己的主體意識。

[1][2][3][4][5][6][7][8][11][12][13][14][15][16][18-25]秦修容.金瓶梅會評會校本[M].北京:中華書局,1998.

[9][10]張竹坡.金瓶梅讀法[A].侯忠義,王汝梅.金瓶梅資料匯編[C].北京大學出版社,1985:39,25.

[12][美]蒲安迪.明代小說四大奇書[M].沈亨壽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6:79.

[17]張世君.明清小說評點敘事概念的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7:320.

[26]譚帆.中國小說評點研究[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1:87.

I206.2

A

1671-6469(2016)-04-0049-05

2016-03-11

李軍峰(1979-),男,山東濟南人,山東工藝美術(shù)學院講師,博士,研究方向:中國古代小說與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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