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友仁

（安徽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安徽 合肥 230601）

社會主義社會正義的空間價值維度
——《社會主義空間正義》一書評介

顧友仁

（安徽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安徽 合肥 230601）

當代中國正在駛入城鎮(zhèn)化快車道，數(shù)億人口將在短短幾十年間從鄉(xiāng)村遷徙定居到城市，也因此將帶來大量的矛盾和問題。如何通過城市及更廣泛意義上的空間問題尋求社會正義這個人類核心的價值，青年學者王志剛博士的專著給我們提供了一個清晰的答案。該書視角新穎，文筆流暢，觀點獨到，是近年來學術界研究城市哲學與空間問題的一部力作。

城鎮(zhèn)化；社會主義；空間正義；評介

20世紀60年代末，西方人文社會科學出現(xiàn)“空間轉向”，其歷史語境除了二戰(zhàn)后消費社會的來臨，還有一個重要的時代背景就是快速的城市化進程。正是在這一歷史語境中，人們的日常生活結構及其價值觀念發(fā)生了重要變化，社會生活的時間性被打碎，社會空間的組合和爭奪成為行動和斗爭的主題。當代中國正在駛入城鎮(zhèn)化快車道，數(shù)億人口將在短短幾十年間從鄉(xiāng)村遷徙定居到城市，也因此將帶來大量的矛盾和問題。如何通過城市及更廣泛意義上的空間問題尋求社會正義這個人類核心的價值，青年學者王志剛博士撰寫的《社會主義空間正義》一書（人民出版社2015年12月），給我們提供了一個清晰的答案。綜觀全書，如下三點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一，該書堅持從空間生產(chǎn)和社會過程出發(fā)考察正義問題，打開了正義研究的全新視界。作為政治哲學的基本概念，“正義”表征人類追求利益關系（尤其是分配關系）合理性的價值標準。因此在傳統(tǒng)意義上，人們的正義訴求更多關注分配正義。國內(nèi)外許多學者也主張“空間正義”主要應該強調(diào)正義的分配機制，即空間資源與產(chǎn)品的分配是否正義。該書基于馬克思政治經(jīng)濟學的分析思路，在對“空間正義”的討論中超越了單純分配維度的正義理論，對“空間”的社會生產(chǎn)過程的正義問題進行了解釋和批判。整部著作從開篇“雙重研究視角”的交代伊始，一直試圖告誡讀者實現(xiàn)生產(chǎn)正義才是解決空間正義問題的關鍵所在，造成今天緊張和脆弱的空間生態(tài)，正是不恰當?shù)拇蟛鸫蠼ǎù笠?guī)模推倒重建）、不以人的需要為尺度的空間生產(chǎn)模式，因此要消除地理/空間的不平等與不正義，就必須變革權力和資本主導、以土地／空間效益為目標的不合理的空間生產(chǎn)方式，在確切的意義上它體現(xiàn)了一種為富人、城市精英階層牟利、而不利于窮人和底層群體的空間生產(chǎn)戰(zhàn)略和空間秩序。就手段而言，該書提出公民公平地參與空間規(guī)劃政策的制定和城市發(fā)展的整個治理過程，是實現(xiàn)空間正義的關鍵之所在。在此意義上，正義或者空間正義就不單單是價值哲學問題，而更是定義自己生存環(huán)境的權利、可能性以及具體實現(xiàn)方式的政治努力。在對空間正義的影響機制揭示中，該書闡釋了 “權力——抗爭”這個空間政治的基本邏輯。該書不僅勾勒出影響空間正義的政治、經(jīng)濟與文化等權力因素，而且描繪出普通居民、外來務工者（農(nóng)民工）、拾荒者、流動小商販等城市底層群體如何抵制和抗衡資本和強大的公權力對其空間權益的侵害，呈現(xiàn)為結構宰制與主體抗爭的雙重邏輯。以往的空間研究文獻，采取的主要是一種宏觀的制度與結構視角，認為空間問題主要是生產(chǎn)方式及基本矛盾等深層社會力量作用的結果和表現(xiàn)，民眾基本上是空間政治格局中的“局外人”，即在城市空間生產(chǎn)過程中，公民參與是缺乏的。事實上，就空間生產(chǎn)和再生產(chǎn)而言，作為主體的民眾認同、參與建構，同時不斷地抗爭社會空間的邊界，是空間重構的一個必要環(huán)節(jié)和動力因素。該書認為，城市居民（尤其是底層群體）并不是完全“沉默的他者”，而是能動的社會政治主體，在社會空間生產(chǎn)實踐中，存在著多元抗爭策略和行動邏輯?？梢哉f，思考民眾主體如何通過能動性的空間實踐，突破空間體制的排斥性壁壘，努力地為自己創(chuàng)造出一種屬于自己的嶄新的生活方式以及支撐該生活方式的社會空間，并賦予其意義和價值脈絡，是本書討論的一個亮點。

該書提出了建構空間正義的基本思路，認為我們正處于社會主義社會初級階段，必須腳踏實地探索一條不同于西方的道路與文化模式，以對抗資本的無限擴張、抽象空間的統(tǒng)治及人的功能化存在。比如，空間正義的建構必須對抗制造不公正的社會生產(chǎn)過程；空間正義的建構必須穿梭于各種差異和異質(zhì)性話語之中，嘗試定義一種包容差異的政治學；等等。該書不把抽象的、普遍的正義目標強加在各種形式的城市社會運動之上，而主張尊重不同空間規(guī)模之上、不同情境之中的弱勢群體公共空間的話語主張，以對抗和破壞資本同質(zhì)化邏輯所建構的空間秩序，奪取對空間的支配權和分配權。針對當前我國空間領域內(nèi)的矛盾和危機，作者認為需要一個公正取向的政府在制約資本，在平衡資本與民眾（即勞動與資本）之間的利益沖突上起到積極的作用。另外，主體如何形成真正的有序的參與方式，改變自上而下的空間生產(chǎn)模式去制約政府、抵制資本，即作者所謂的“自下而上”的主體參與和普遍的自我管理，也非常關鍵。作者提出了社區(qū)集體行動的概念，作為后單位時代集體行動的組織依托，是全新的理念。

第二，該書提出馬克思主義空間正義思想體系問題。如?？滤裕鲜兰o70年代以后，人類邁進了一個空間生產(chǎn)實踐的新紀元。我們關注的是，作為一種哲學問題和現(xiàn)實問題的空間，對馬克思主義意味著什么？作者以馬克思主義理論與實際相結合的基本原則，根據(jù)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從宏觀上論述了馬克思主義空間正義在指導中國城市化建設中的作用。該書認為《資本論》、《英國工人階級狀況》、《論住宅問題》等大量經(jīng)典文本表明，馬克思恩格斯當年對“資本全球積累”、“城鄉(xiāng)發(fā)展的不均等性”、“城市內(nèi)部居住正義”等不同規(guī)模的空間正義問題作了思考并提出過諸如“世界歷史性存在”、“用時間消滅空間”等至今仍具穿透力的洞見，它們構成了當代空間正義理論的基本質(zhì)點。此后，列寧、盧森堡等經(jīng)典作家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了資本積累與發(fā)展的不平衡地理理論，但由于第二國際教條主義和其他理論和實踐上的錯誤，這種馬克思主義理論內(nèi)蘊的空間正義維度被長時間的壓抑了。因此，必須建構馬克思主義空間思想體系。這是十分新穎的提法。

正因為作者堅定的馬克思主義立場，該書洋溢著濃烈的草根情懷。該書提出，城市建設應特別重視保護弱勢群體的空間權利。如果我們在新型城鎮(zhèn)化建設中以資本為核心，以利潤率最大化為導向，片面地追求GDP，將弱勢群體驅趕到仍然不平等的地理位置和生存空間上，造成新型城鎮(zhèn)中貧富人群在空間上的隔離與割裂，進一步加劇貧富兩極分化。該書呼吁城市生產(chǎn)必須處處體現(xiàn)社會公共利益的價值，并保證大多數(shù)公民空間權利的均衡，使成果能夠在公民之間平等地被分享，而不能以犧牲部分公民的利益和權利為代價來換取所謂的城市繁榮。當然，城市空間正義并不意味著空間資源、機會與權利的無差別均分。正義必須承認差別，它在使人得其應得的東西的同時，也使人不得其不應得的東西?？臻g的正義要確保的是每個社會成員公平地獲得空間資源、均等地占有生活空間的權利，尤其是弱勢群體的空間權益。該書認為，城市邊緣群體通過積極的主體空間實踐生產(chǎn)出來的社會空間，雖然推動著底層群體的社會交往，維系著邊緣群體的社會資本和情感紐帶，為他們建立一個社會支持網(wǎng)絡，但這樣的“縫隙空間”還不能夠與主流空間并存、彼此聯(lián)系、互不侵犯，說到底，它還只是底層群體通過“自愿性隔離”來抵抗城市精英和發(fā)展主義邏輯的場所。另一方面，城市精英階層也始終存在著一種根深蒂固的對底層群體的偏見和歧視。這種斷裂或拒絕是雙向的，共存的。這種雙向的拒絕。這些都體現(xiàn)了作者對底層群體空間權益的關注。

第三，該書直面現(xiàn)實，回應當下城市空間問題。作者以直面中國現(xiàn)實問題的巨大理論勇氣，精辟地回答了中國城鎮(zhèn)化建設的一些重要現(xiàn)實問題，有力地證明了空間正義對當代中國至關重要的指導意義。當代中國城市社會空間矛盾開始凸顯，集中表現(xiàn)為沿海與內(nèi)地的不平衡發(fā)展、城市社會空間的分異、居住隔離、弱勢群體邊緣化、城市空間剝奪與新貧困、郊區(qū)社會空間“破碎化”等典型問題?？臻g生產(chǎn)與社會主義當下意識形態(tài)建設、新農(nóng)村建設、和諧社會、生態(tài)問題等交織在一起，異常復雜。因此，有必要發(fā)展一種基于本土經(jīng)驗，又具有世界歷史眼光，能夠和西方話語相抗衡和對話的空間解釋框架。該書針對我國當下城市化和社會主義新農(nóng)村建設進程中的種種問題和現(xiàn)象，提出以空間公平和正義為根本指針反思資本、政府和各類草根民間組織在城市化過程中的作用，積極建構公正的空間之道。確實，就中國而言，社會空間和諧是社會和諧發(fā)展的應有之義，政府迫切需要運用社會空間思想對中國的快速發(fā)展加以規(guī)范和指導，時代呼喚我們對當代中國空間發(fā)展進行馬克思主義的反思。就此而論，這本書在當下出版，非常有意義。

自20世紀60年代，世界進入了一個城市化時代，即城市化推動人類社會發(fā)展的新時代。未來的世界將是城市化的世界。目前，世界發(fā)達國家的城市化平均率已達到75%以上，我國的城市化步伐也在加快，城鎮(zhèn)人口約達50%，到2030年我國的城市化水平將達到65%左右。諾貝爾經(jīng)濟學獎得主、美國經(jīng)濟學家斯蒂格利茨就曾預言，21世紀對世界經(jīng)濟影響大的兩件事：一是美國高科技產(chǎn)業(yè)的發(fā)展；二是中國的城市化。這是問題的一個方面。另一個方面，30年來中國的快速城市空間生產(chǎn)，在創(chuàng)造繁榮，提升國民生活水準的同時，也在直接的意義上造就人口膨脹、交通堵塞、污染嚴重、人情冷漠等“城市病”?？梢哉f，城市的“水泥叢林”已在無形中成為束縛人們的“牢籠”。飆升的房價與保障房建設的滯后，讓普通百姓普遍地喪失了幸福感。即該書提出的一個觀點——人們用雙手生產(chǎn)出來的空間，卻被拋棄在空間之外。城市空間改造的越來越漂亮，但人們越來越?jīng)]有歸屬感。中國式造城，為誰而造？最新的國務院常務會議部署深入推進 “以人為核心的新型城鎮(zhèn)化”，指出城鎮(zhèn)化是中國發(fā)展的最大潛力所在，通過深化改革加快推進新型城鎮(zhèn)化，既是重大民生工程，也有利于擴大有效投資和消費，促進城鄉(xiāng)、區(qū)域協(xié)調(diào)發(fā)展。這最好地說明了該書研究具有的重要現(xiàn)實意義。

總的來說，該書視角新穎，文筆精練流暢，概念界定全面、精辟，理論探討可靠、可信，觀點闡述令人耳目一新，具有前瞻性，是近年來學術界研究城市哲學與空間問題的一部力作。

The Dimension of the Space Value of Socialist Social Justice——Review of the Book:“Socialist Space Justice”

Gu Youren
(Marx College,Anhui University,Hefei,Anhui 230601)

Contemporary China is entering the fast track of urbanization and hundreds of millions of people will move from the rural towns and settle down in the city in a short period of several decades.It will bring a lot of contradictions and problems.How to seek the value of the human core of social justice through the city and the wider sense of space The monograph of the young scholar Dr.Wang Zhigang provides us with a clear answer.The book opens a new perspective with fluent writing and unique point of view and is well-deserved as a masterpiece on the academic research of urban philosophy and space in recent years.

urbanization;socialism;spatial justice;review

C912.81

A

1671-5101(2016)00-0118-03

（責任編輯：丁忠甫）

2016-01-01

安徽省高等教育振興計劃項目“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思想政治理論課教育教學全過程研究”(2014SZKMSGZS0017)及安徽大學本科教育質(zhì)量提升計劃項目“突破與建構：‘大數(shù)據(jù)時代’高校思政課教學模式創(chuàng)新路徑研究”(ZLTS2015079)的階段性成果，受安徽大學科學發(fā)展觀研究中心資助。

顧友仁（1973-），男，安徽壽縣人，安徽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法學博士，博士后，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思想政治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