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向陽
(紅安縣研究室,湖北 紅安 438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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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季英與肅反及其多舛命運之生成
辛向陽
(紅安縣研究室,湖北 紅安438400)
摘要:戴季英是鄂豫皖蘇區(qū)的主要創(chuàng)建者之一,一生歷經國民革命、蘇區(qū)革命、抗日戰(zhàn)爭及解放戰(zhàn)爭,屬于資歷深的開國功臣,但建國后即淡出政治舞臺,命運極為多舛。綜合考量,與其革命階段的瘋狂肅反及建國初的邀功要官有直接關聯(lián)。在這過程中,也說了不少突出個人、反對領導之語,最終招致開除黨籍、公職,并被“永不啟用”。
關鍵詞:戴季英;毛澤東;老革命;肅反;邀功要官
鄂東北的紅安縣(原名黃安縣)*黃安縣,明朝嘉靖四十二年(1563年)由麻城、黃岡、黃陂三縣析置而成,以“地方安謐,生民安妥”之意得名。1927年,黃麻地區(qū)走向暴動,1931年12月紅四方面軍奪取黃安縣城,隨即改稱紅安縣。,是全國聞名的將軍第一縣,出過眾多的老首長、老將軍。在眾多的老首長、老將軍之中,也出了一位極富爭議的戴季英。其作為一名曾經為中國革命和民族解放事業(yè)做出頗多貢獻的老革命,卻在新中國成立三年后即被開除黨籍、公職,不到十年又鋃鐺入獄。這在中國革命史上雖說算不上空前絕后,但是極為少見之個案。因戴季英的特殊地位,目前學界有關戴季英的研究,極為稀少,僅有的兩篇文稿,也只停留在戴氏個人史及履歷的簡要梳理層面。[1]
一、命運多舛的“老革命”
戴季英,又名繼英,1906年2月28日出生于紅安縣北、鄂豫交界的七里坪鎮(zhèn)檀樹崗戴世英村。*有關戴季英的出生地,蘇振蘭、夏明星的《戴季英的風雨人生》一文認為戴季英出生于紅安縣松樹崗程維德村,方莉的《毛澤東批示永不啟用的開國元勛》一文基本上也是沿襲此說。據(jù)筆者多年來的實地走訪、考察,戴季英的真實出生地應是紅安縣七里坪鎮(zhèn)檀樹崗戴世英村,而非陳說之松樹崗程維德村。其在黨內的革命資歷頗老。1926年加入共青團員,1927年又轉為中共黨員。轟轟烈烈的大革命失敗后,農民運動開展得不錯的黃安,自然成為國民黨鎮(zhèn)壓的重點。黃安城頭張榜捉拿的92名共產黨員中,就有戴季英的名字。血雨腥風之中,其沒有被嚇倒而退縮,反而與鄭位三、戴克敏、吳煥先等人一起,在縣北七里坪重新組建了中共黃安縣委,提出“以革命繼續(xù)革命,以革命發(fā)展革命”的口號,在縣北領導農民自衛(wèi)軍與革命群眾堅持斗爭。同年11月13日,著名的黃麻暴動開始,戴季英作為暴動總指揮部成員同時還兼任七里區(qū)農民義勇隊總指揮。成為黃麻暴動的主要領導人之一。
這里,筆者有必要就黃麻暴動的總指揮問題贅言幾句。1983年,麻城縣黨史辦的雷世貴與博物館的白開基同志在河南省鄭州走訪戴季英的時候。戴季英說了一句令人驚異之語:“總指揮和黨委書記是戴季英,起義中心是黃安,辦事全靠我的工薪三十元?!盵2]各種史料記載的傳統(tǒng)觀點一般認為,黃麻暴動的總指揮均是潘忠汝、副總指揮吳光浩。當戴季英突然講出這樣一段話,不得不引起鄂豫皖三省黨史方面的重視。為此,紅安縣黨史辦派出人員就這一問題分別采訪了頗多當年黃麻暴動直接參與者,其中包括:周業(yè)成、吳世安、郭述申、程啟光、曾傳六、徐深吉等幾位老首長,他們都肯定黃麻暴動的總指揮不是戴季英,而是潘忠汝,但也承認戴季英參加了黃麻暴動的組織領導工作,是黃麻暴動的主要領導人之一。*上個世紀80年代,紅安黨史辦派出人員采訪老首長、老將軍存留的談話錄中,均否認戴季英是黃麻暴動總指揮,絕大部分人肯定潘忠汝是總指揮。周業(yè)成說:“我們只知道潘忠汝是總指揮,吳光浩是副總指揮”;吳世安說:“在攻打黃安城時,……沒聽說戴季英是總指揮,可能是參加者之一”;郭述申說:“黃麻起義我沒有直接參加,但我可以肯定戴季英不是總指揮”;程啟光說:“要說黃麻起義的領導人我知道的是潘忠汝、吳光潔、王志仁、曹學楷、戴克敏,對戴季英沒有印象”,“潘忠汝、吳光浩是‘四·一二’后到黃麻來的。潘忠汝、戴克敏都肯定參加了起義”;曾傳六說:“戴季英那時是個學生,負責紫云區(qū)團的工作,我當時在特委工作,開大會時怎么會他在臺上,我站在臺下,沒有那回事,他沒有當什么總指揮”;徐深吉說:“總指揮肯定不是戴季英,但黃麻起義的組織領導工作他參加了,他是黃麻起義的領導人之一,但不是主要領導人”,“吳光浩、潘忠汝、王志仁是省委派來的,他們是主要領導人”(可參見胡耿:對黃麻起義幾個重要歷史史實的考證,紅安胡耿新浪博客,網絡出版地址:http://blog.sina.com.cn/s/blog_4de3f0f901000cp0.html)。
其實,戴季英本人在1944年7月所寫的《鄂豫皖蘇區(qū)紅軍歷史》[3]一文和1984年出版的《艱苦歷程》一書的《黃麻起義前后》[4]中談到實際行動的總指揮是吳光浩。當時并沒有提到自己是總指揮。為什么在事隔多年后,其卻提出黃麻暴動的總指揮實際是自己?按照相關史料的記載,黃麻暴動前,黃麻特委召開會議,遵照湖北省委的指示,成立了黃麻暴動行動指揮部,潘忠汝為總指揮,吳光浩為副總指揮,曹學楷、戴克敏、戴季英、吳煥先、劉文尉、汪奠川、王秀松、王志仁等分別擔任行動指揮部各項組織領導工作。而戴季英與曹學楷除負責黃安七里、紫云、城關等區(qū)農民義勇隊進行整頓和擴編外,還要過問黨團的日常工作。戴季英同時還兼任七里區(qū)農民義勇隊總指揮,而暴動的當天下午,義軍兩萬余人就是在七里坪集結前往縣城的,從這一點來看,戴季英在黃麻暴動中所負責的工作任務應該相當重。加上戴季英回憶暴動指揮部成立的會議上,潘忠汝并沒有到會,因而,其可能覺得自己在這次暴動中所起的作用較大,才有自己是總指揮這么一說。或者說,是其在晚年思維不大清楚的情況下才有此一說。這也只能成為一個謎團。即便這樣,其作為黃麻暴動的主要領導人之一是沒有爭議的。
鄂豫邊根據(jù)地開創(chuàng)初期,戴季英代理黃安縣委書記、黃安農民暴動總指揮,主持縣委工作。按照當時省委的要求,黃麻暴動新組建的第七軍隸屬黃安縣委領導,也就是說,戴季英實際上也是第七軍這支部隊的主要領導人之一。
1931年6月,中共鄂豫皖省委成立,戴季英是省委委員。之后,又出任紅二十五軍的七十四師政委。四次反“圍剿”失利后,紅四方面軍主力被迫西征。根據(jù)地重建紅二十五軍,其為政委,同時兼任七十四師政治委員、鄂東北游擊總司令,成為堅持鄂豫皖根據(jù)地斗爭的重要領導人之一。
紅二十五軍長征前夕,戴季英改任軍政治部主任。以后又分別先后擔任了紅二十五軍參謀長、中共鄂豫陜省委委員、中共鄂陜特委書記、中共陜甘晉省委常委、西北革命軍事委員會政治保衛(wèi)局局長等職。
抗戰(zhàn)爆發(fā)后,戴季英擔任了新四軍第四支隊副司令員,高敬亭錯殺后,原四支隊改編成四、五兩個支隊,其任新的四支隊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后作為新四軍的代表,前往延安參加中共“七大”。1944年夏,其受中央委派,與王樹生一起赴河南,出任中共河南區(qū)黨委書記、河南軍區(qū)暨人民抗日軍政委員。以后,還歷任中共中央中原局委員、中原軍區(qū)副政委、中原軍區(qū)第一縱隊政委等職,參加了震驚中外的中原突圍。參與了鄂西北根據(jù)地的創(chuàng)建,任鄂西北軍區(qū)政委。
建國初,戴季英擔任中共河南省委常委兼開封市委書記的職務。不過,1952年2月12日,河南省委即作出了開除戴季英黨籍、公職的決定。并于22日的《人民日報》上全文刊登了此決定。這個決定在肯定戴季英“幾個革命時期,對黨對人民曾經做了不少工作,有過相當貢獻”前提下,重點將其錯誤歸納為四點:“首先,表現(xiàn)在政治上嚴重的無組織無紀律行為和反黨的活動”,“其次,表現(xiàn)在組織上嚴重的宗派活動與家長制統(tǒng)治”,“再次,表現(xiàn)在思想意識上嚴重的自私自利的個人主義思想和唯我獨尊的權位思想”,“最后,壓制民主, 抵抗反貪污、反浪費、反官僚主義運動”,因此“為嚴肅黨的鐵的紀律,純潔黨的組織,提高黨的戰(zhàn)斗力,省委決定并經中央和中南局批準開除戴季英的黨籍。省委并建議省與開封市人民政府及各種革命組織撤消其一切職務。省委號召開封及河南各級黨委和全體黨員從戴季英的錯誤中受到教育,為徹底肅清類似戴季英的錯誤思想而斗爭?!盵5]
就在戴季英被開除黨籍、公職3年之后,毛澤東在中國共產黨第七屆中央委員會擴大的第六次全體會議上說:“誰不犯一點錯誤呢?無論是誰,總要犯一些錯誤的,有大有小。不可救藥的人總是很少的,比如陳獨秀、張國燾、高崗、饒漱石,還有陳光、戴季英。除了這樣極少數(shù)人之外,其他的人都是能夠挽救的,都是能夠經過同志們的幫助去改正錯誤的?!盵6]
20世紀七八十年代,紅安縣編《紅安縣革命史》,作為主編的郭家齊曾多次采訪過當年在紅安戰(zhàn)斗和生活過的一些老首長、老將軍,其中就包括戴季英。據(jù)郭家齊事后說,戴季英在被開除黨籍、公職后不久,就被監(jiān)視居住了。當年,其采訪戴季英的時候,戴季英說被抓那天,其正在開封家中吃飯,聽見外面有人喊他,就出門察看,哪知一出門就被蒙上雙眼,帶進車中,后來才知道,其是被押到了鄭州。1960年判刑15年,本應該是1975年出獄,卻又趕上文化大革命,其仍被監(jiān)視居住。這期間,包括郭述申、韓先楚、周世忠等一大批原紅二十五軍的老同志開始通過各種途徑幫助戴季英說話,希望其能安享晚年。在他們的努力之下,1982年后,戴季英被解除監(jiān)視,搬進河南省委北院,原省委書記潘復生住過的房子里居住。
1984年4月,戴季英的問題才經中共中央書記處批準予以平反,恢復了黨籍和省級干部的待遇。1997年10月28日*戴季英去世的準確時間,網絡上流傳甚廣的日期是1997年11月29日,但據(jù)1997年11月7日的《河南日報》有關戴季英遺體告別儀式報道及戴季英后人言辭能夠證實戴季英去世的準確時間應為1997年10月28日18時45分。,戴季英病逝于鄭州,享年92歲。
二、極“左”的“肅反專家”
20世紀80年代末,筆者曾在湖北省紅安縣革命博物館工作,下鄉(xiāng)調訪時,經常住在戴季英的家鄉(xiāng)戴世英村。每每與村民談及戴季英,村民更多的是一聲不置可否的嘆息和哀婉。末了,他們總會加上一句:“革命不容易啊,一家人就死得剩他一個了?!?/p>
戴季英的父親叫戴壽云,大革命時期,曾與董必武有過交往,屬于一個支持革命的開明知識分子。1933年冬,父親被國民黨活活燒死,母親吳氏被當?shù)赝梁来蛩?。戴季英有弟兄五人。五人排行分別為戴先元、戴季倫、戴季英、戴先進、戴繼文。除戴季英外,其余四個兄弟全部為革命犧牲。特別值得一提的就是其二哥戴季倫,比戴季英大3歲。畢業(yè)于湖北省立第一師范學校,是黃安早期革命運動的領導人之一,曾為中共黃陂縣委書記、鄂豫邊革命委員會常委、皖西北特委常委兼宣傳部長等職,因生性耿直,在對待富農問題上與鄂豫皖省委存在分歧,在紅二十五軍的肅反中被錯殺。革命階段,戴季英一家為革命作出巨大犧牲,也作出了巨大貢獻。
應該說,回到常情常理的歷史研究,一個為革命而付出巨大犧牲的家庭走出的革命幸存者,應該說是不可能站到革命的對立面而借肅反來達到反革命的目的。也正是從這一樸素的認識出發(fā),筆者曾多次嘗試分析戴季英充當肅反急先鋒的心態(tài),卻一直找不到史料及理論的支撐,直到新近發(fā)現(xiàn)的一份袁克服及張廣才、曾傳六等老首長的合集談話錄,才初步解開了筆者關于這一問題的心結。
袁克服、張廣才、曾傳六等老首長等在談話中就說:張國燾等主持鄂豫皖蘇區(qū)反富農及肅反時,“戴季英是很老的同志,也被不相信,特委省委都不要他,以后調到保衛(wèi)局工作,名義上是工作,實際上是監(jiān)視?!?袁克服等同志談話錄:鄂豫皖蘇區(qū)三O、三一時一些左的政策,安徽省黨史辦藏,H07-03。這句話是關鍵,也是要害。我們都知道,1931年4月,張國燾來到鄂豫皖后,為加強政治控制及民眾動員需要,執(zhí)行王明極“左”路線。其在根據(jù)地大力整肅富農、地主出身的知識分子為主體的地方領導群體,以圖改造中共黨政軍群組織,并提出“工農同志在工作中犯了錯誤,黨可以原諒三分,倘是知識分子犯了錯誤就要加重三分”的論調。[7]在這個思想的指導下,鄂豫皖開創(chuàng)時期的一大批富農、地主出身的知識分子成分的地方領導群體均遭到無情整肅,甚至是肅殺。面對這些情況,被監(jiān)視狀態(tài)下的戴季英在擔任政治保衛(wèi)局審訊科長時,為了表明自己革命的堅定性,在瘋狂肅反過程中,即選擇大搞“逼供信”來撇清自己,并獻上自己的一顆忠心。而之后擴大化的鄂豫皖肅反、紅二十五軍肅反及陜北肅反,戴季英作為具體操辦人,都深度參與其間,這基本都是歷史情勢及戴季英個人極“左”思維慣性共振之結果。筆者認為,這對戴季英在肅反時的分析應該說是合情合理的。
據(jù)《劉華清回憶錄》記載:“對戴季英,紅二十五軍的老同志都了解,這個人思想比較左,辦什么事愛搞點神秘性,鄂豫皖肅反時就錯抓過人?!盵8]《劉華清回憶錄》有關戴季英與肅反之關聯(lián),講述了部分事實,但不僅僅如此。實際上,整個鄂豫皖蘇區(qū)肅反、紅二十五軍肅反及陜北肅反,戴季英都深度參與其間,這也成為其一生最招人詬病的地方。不過,有關戴季英與肅反關聯(lián),保存的檔案史料中記錄甚少,只能從當事人的回憶及談話錄中做部分勾勒。
戴季英與鄂豫皖蘇區(qū)的肅反情況。據(jù)曾在鄂豫皖政治保衛(wèi)局工作的丁武選在事后回憶時說:“鄂豫皖蘇區(qū)政治保衛(wèi)局的工作戴季英同志最了解,……審訊在西關外一個小院子里,1931年10月,許繼慎、熊受暄、周維炯等紅軍將領都是那時殺害在此處的。那時戴季英帶著幾個人到這里審訊許等,被害在這所院子里,將他們用繩子勒死的。保衛(wèi)局一個勤務員來通知叫我們一個班的人把許繼慎、熊受暄、周維炯等幾個人的尸體抬到西門外一個山溝里埋掉?;貋砗?,我?guī)滋於紱]吃好飯,回想起那時的事,心里就不好受?!?湘鄂贛、鄂豫皖、湘鄂西革命根據(jù)地內部反“改組派”斗爭問題的綜合研究報告(附件匯編)》,內部資料,湖北省黨史辦藏,1986:28。丁武選還說:“肖方、許繼慎、方英、熊受暄、周維炯十幾個高級干部是1931年古歷八九月間(已經下霜了,感到有些冷了)被害的。頭天晚上執(zhí)法隊都把他們一個一個叫出去,我在放哨,沒有見送回來。第二天晚上,我們一個班都叫去了,兩個人拿一根毛竹抬尸首,一看都是我們看守的‘犯人’。他們都是用繩子勒死的,脖子上有印子,十多個尸首都放在新集西門外,一個門朝南,跟戴季英的一個院里的一間房里。當時我們把尸首埋在西邊山洼里。這是千真萬確的,以后知道這是被張國燾肅反殺害的。當時戴季英擔任省保衛(wèi)局審訊科科長,前幾年,我一次在北京開政協(xié)會議時,徐向前元帥也證實戴季英當過保衛(wèi)局審訊科長。徐帥說:‘張國燾帶我到保衛(wèi)局審訊科去看過,并在審訊科見到了戴季英’”。*王導平,許正剛(整理).訪丁武選同志筆錄,內部資料,六安市黨史辦藏,1984-04-27。丁武選的兩次談話錄都直接點出了戴季英與鄂豫皖蘇區(qū)瘋狂肅反直接關聯(lián)性。
戴季英與紅二十五軍肅反情況。據(jù)徐海東在《生平自述》說,紅二十五軍組建后,“全軍共一萬一千余人,我被任命為七十四師師長。部隊剛整編起來,領導上不是全力對敵,又開始肅反。師政委戴季英同志親自下手,把二二O團的政委、參謀長等四十九名黨團干部捆起來。我當時十分驚奇,問政委這是干什么,他們犯了什么錯誤?他說:‘肅反,干什么?!’逮捕人不讓我知道,審訊也不讓我參加。一天,我聽政委把七十九團特務連指導員吊起來,拷打逼供不成,又綁在板凳上用刑。那個指導員曾任過皖西北少共道委宣傳部長,參加革命時只十七歲,聰明活潑,能力很強,他怎么是反革命呢?當政委百般拷打問不出口供時,叫他的警衛(wèi)員拉出去殺。我急了,忙說:‘政委,一點兒口供沒有,為什么殺人家?’他說‘你不懂肅反的事,沒有口供這證明他是反革命堅決分子,不愿說出他們的組織來?!攺垏鵂c在鄂豫皖蘇區(qū)時,肅反搞得人人自危,我那時雖有懷疑,不敢講話,現(xiàn)在又見這樣亂捕亂殺,實在不能忍受。政委見我反對,就對我說:‘我是省委常委,又是政治委員,肅反是我的事情,你少管,不要過問?!氖艂€人,被殺了,我知道以后,落下淚來?!盵9]據(jù)《徐海東將軍傳》記載,紅二十五軍長征到達獨樹鎮(zhèn),有人欲將郭述申以“皖西第三黨領袖”的名義干掉;而到達華陽縣又準備以“反革命集團”的罪名殺掉手槍團團長杜本潤、政委傅天嬌等8人。對于當時準備發(fā)起此兩件大事的人,徐海東用了一個名稱叫“那些肅反專家”,[10]然而,在紅二十五軍中,誰能有這么大的權力來操持此兩件事,只有戴季英可能性最大。
戴季英與陜北肅反情況。當紅二十五軍進入陜甘革命根據(jù)地后,陜甘和陜北兩塊根據(jù)地在中共陜甘晉省委的主持下,發(fā)起了肅反運動。李維漢在其《初到陜北(征求意見稿)》一文中說:“當時的西北保衛(wèi)局局長(原鄂豫皖搞錯誤肅反的審訊科長)沿用鄂豫皖錯誤肅反的那一套逼供信辦法,刑訊逼供,屈打成招,逼使他們承認自己是‘張慕陶右派’‘反革命’等?!盵11]74這里所指的西北保衛(wèi)局局長實際上也不點名的道出了戴季英。按照屈打成招人員的口供,一場針對陜甘邊區(qū)根據(jù)地黨政軍的肅反大逮捕開始了?!白蟆眱A教條主義的執(zhí)行者先后在前線和后方機關逮捕了包括劉志丹、高崗、習仲勛、張秀山、劉景范、馬文瑞、楊森、蔡子偉、張文華、李啟明在內的一大批黨政軍主要領導干部,紅二十六軍營級以上、陜甘邊區(qū)縣級以上干部全部予以關押。[12]47劉志丹被逮捕后,戴上了沉重的手銬和腳鐐,其家屬也遭到株連,妻子被編入勞改隊。[13]《習仲勛傳》中記載:保衛(wèi)局長戴季英多次鞭打張慶孚。習仲勛、劉景范在劉志丹被逮捕后,也以“黨棍”罪名,開除出黨,撤銷職務,隨即被捕。被派到陜甘邊執(zhí)行肅反任務的執(zhí)行者錯殺了陜甘邊區(qū)特委第一任書記金理科等200多優(yōu)秀干部。從而導致了紅軍內部的分裂,根據(jù)地陷入危機,老百姓投向軍閥和國民黨等。[12]69
就以上資料梳理來看,從鄂豫皖革命根據(jù)地到陜北革命根據(jù)地,戴季英無疑是專搞逼供信的“肅反專家”。而相較其它革命根據(jù)地,也存在類似的具體操辦者,比如中央蘇區(qū)的李韶九、湘鄂西蘇區(qū)的姜琦、閩西蘇區(qū)的林一株等人。此方面值得重視。
等中央紅軍到達陜北后,毛澤東等中央領導人得知陜北肅反的具體情況后,立即派遣國家政治保衛(wèi)局王首道、劉向三、賈拓夫代表黨中央去瓦窯堡接管戴季英控制的保衛(wèi)局,并傳達停止肅反命令。王首道等人經過仔細的調查,糾正了肅反時期強加給劉志丹等的“罪名”,并且很快就釋放了被捕的劉志丹等人。[14]隨后,張聞天主持為劉志丹等平反舉行的黨的活動分子會議。對這次錯誤肅反負有直接責任的省保衛(wèi)局負責人戴季英在會上作了檢查,劉志丹也在會上講了話。會議宣讀了中央《審查肅反工作的決定》,同時作出了《中共西北中央局黨務委員會關于戴季英、聶洪鈞二同志在陜甘區(qū)域肅反工作中所犯錯誤的決議》。決議明確指出:“這種錯誤的主要責任,應該由當時主持全部肅反工作的戴季英(當時的保衛(wèi)局長)及在前方主持肅反工作的聶洪鈞(當時的軍委主席)二同志負責之。戴季英同志在保衛(wèi)局工作上還犯了許多嚴重錯誤, 本應受到黨的最嚴重處分, 因估計到他長期參加國內戰(zhàn)爭,為黨工作很久,特決議從輕給予他以最后警告,對聶洪鈞同志給以嚴重警告?!盵15]
1942年底,黨中央在延安召開西北高干會議,全面否定了1935年所作的陜北肅反“必要性”的結論,重新定性陜北肅反為“左”傾機會主義路線惡性發(fā)展的產物。作出了《中央關于一九三五年陜北(包括陜甘邊及陜北)‘肅反’問題重新審查的決定》,決定指出:“認為一九三五年九十月間朱理治、郭洪濤等同志所主持的‘肅反’將陜北蘇區(qū)和紅軍創(chuàng)造者,劉志丹、高崗、張秀山、楊森等同志逮捕,并殺害了二百以上的黨政軍干部?!盵16]24決定雖然將陜北肅反的主要責任歸結到朱理治、郭洪濤的身上。但在做出的四項決定中的第二項中:“重申對戴季英、聶洪鈞兩同志的原處分仍然有效?!盵16]25即對戴季英在肅反中的錯誤仍然維持了原判,畢竟肅反這種令仇者快、親者痛的行動,不得人心。
1956年,中共中央監(jiān)察委員會在郭洪濤的申訴下,經過反復調查核實,于1960年4月,經中共中央正式批準,通過了《關于郭洪濤同志幾個歷史問題的審查意見》,指出陜北肅反事件“應當由當時中央代表派駐陜北代表團書記朱理治等同志負政治上的主要責任,直接負責的是陜北保衛(wèi)局長戴季英、陜北軍委會主席聶洪鈞?!盵11]87于是陜北肅反的直接責任再一次落到了戴季英的頭上。此時,離戴季英的黨籍、公職被開除已8年有余。
歷史在這里仿佛跟戴季英開了一個玩笑,其在陜甘肅反中的責任問題,由1935年定性的主要責任,到1942年定性不負主要責任,再到1960年的負直接責任,可謂是一波三折。結論在25年中繞了一個圈后,又再次回到了歷史原點。
三、命運翻轉的“關鍵拐點”
就戴季英與肅反問題的資料梳理來看,戴季英既是極“左”肅反政策的執(zhí)行者,同樣也是極“左”肅反政策受害者。從事歷史研究的的學術工作者,沒有必要文過飾非,而更應該反思、警惕歷史背后的灰暗邏輯與蹊蹺。
革命階段,戴季英在整個鄂豫皖蘇區(qū)肅反、紅二十五軍肅反及陜北肅反過程中,大搞“逼供信”,造成大量冤假錯案及“冤烈”產生,這無疑會成為戴季英政治生涯中嚴重的政治污點,建國初論功行賞,即致使戴季英招致貶斥,不被重用。
建國初,戴季英只擔任中共河南省委常委兼開封市委書記的職務。在擔任這些職務過程中,戴季英因心里不滿,倚老賣老、自我標榜及固執(zhí)己見,瞧不起河南省委資歷不深的干部,并多次在語言與行動上公開對河南省委貫徹中央反貪污、反浪費、反官僚主義運動表示異議,雙方遂發(fā)生尖銳矛盾并造成嚴重后果。此可從1952年2月22日的《人民日報》刊載的《中國共產黨河南省委員會關于開除戴季英黨籍的決定》一文中窺見,據(jù)該文說:戴季英“在歷史上一貫地不斷地鬧不正派活動,鬧不團結,突出個人,反對領導,犯過幾次嚴重的原則錯誤,特別是他到開封任市委書記后,其錯誤更發(fā)展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其“在市委會上前一個時期實行家長制統(tǒng)治,毫無民主作風,后一個時期消極不管,陷市委于癱瘓狀態(tài)”,此“已經產生了對工作、對團結、對干部、對群眾的嚴重惡劣影響。開封市委名為黨委,實際處于無核心的癱瘓狀態(tài)”,這種癱瘓狀態(tài),一方面表現(xiàn)在“許多上級決議停放很久,不傳達不討論,許多工作不能正常開展,尤其是直接障礙了目前反貪污、反浪費、反官僚主義運動的順利進行”;另一方面表現(xiàn)在:“開封市離省委近在咫尺,但省委從開封不能及時得到工作報告及材料的供應,影響了省委對開封市委工作的正常領導?!盵5]
而多重材料也能夠證實,戴季英個人邀功及權位思想確實濃重。*有關戴季英邀功及權位思想濃重問題,恐怕還不是中央、河南省委及《人民日報》的憑空指責。一、上個世紀80年代初,紅安黨史辦的郭家齊等人采訪戴季英時,戴季英每談一會,就會興奮地說:“你們曉得不?我馬上要去中央當副總理了。”二、筆者發(fā)現(xiàn)一份新史料,這份新史料是戴季英1988年6月8日應中央某處要求親筆題寫的《戴季英歷略(1907-1946)》一文,在這篇歷略當中,通篇都透視出戴季英個性中的邀功及權位思想濃重問題(可參見戴季英:戴季英歷略(1907-1946),河南省黨史辦藏,B424-17)。從這兩個小處即可見一斑。戴季英本就認為自己1944年就出任了中共河南區(qū)黨委書記,這一職務是可以與省委書記相提并論的,而今的職務與自己的功勞相比,是不對等的。因此,對中央建國初的任命極為不滿。在與河南省委發(fā)生尖銳矛盾之后,戴季英隨即采取了兩項行動:一邊要求河南省委及中央重新評估其歷史問題;一邊向毛澤東及中央邀功要官。
關于戴季英要求河南省委及中央重新評估其歷史問題方面:1952年2月22日的《人民日報》刊載的《中國共產黨河南省委員會關于開除戴季英黨籍的決定》一文中,交代戴季英情況時,留有這樣一句旁證之語即可佐證。此文點到戴季英時說:“一方面他要省委解決他的歷史問題,要省委對他歷史上的錯誤結論重新估價(就是說推翻中央的結論),這曾遭到省委的嚴厲的駁斥。另一方面他又不滿地在下邊亂說亂道,說什么‘他一講黨史,別人就會垮臺’,他說不同意中央對他所犯錯誤的結論。”[5]
關于戴季英向毛澤東及中央邀功要官方面:1951 年底,戴季英“給中央和毛主席寫信,對河南省委領導進行了攻擊,要求讓自己做中央委員,河南省委書記”,而毛澤東當即給中央辦公廳批示:“共產黨不需要戴季英這樣的高級干部。這樣的人,應該開除黨籍,開除公職,永不啟用!”[17]戴季英自詡為“偉大人物”,其實是個“渺小人物”。當其要求河南省委及中央重新評估其歷史問題和向毛澤東及中央邀功要官,戴季英的命運隨之發(fā)生徹底翻轉。
至于戴季英命運翻轉的“關鍵拐點”,至今仍然語焉不詳。不過,同樣是1952年2月22日的《人民日報》刊載的《中國共產黨河南省委員會關于開除戴季英黨籍的決定》一文亦有所透露。該文認為戴季英在革命勝利之時,首先不是考慮廣大人民群眾的作用,而總是覺得自己的功勞大,當?shù)墓俨粔虼?,沒有達到自己的心理預期,這種脫離群眾觀點的思想,必然助長其“腦子里只有一個地主階級與小資產階級的自私自利的個人主義思想和唯我獨尊的權位思想”,正因為此,致使其“自以為自己是一個了不起的偉大人物”,“他一講黨史,別人就會垮臺”,并“自詡為‘民族英雄’‘群眾領袖’‘幾乎是中央委員’,他自吹自擂地說自己‘有才能’‘有遠見’,樣樣工作都行”,凡其“工作過的地區(qū),把那里人民和黨所艱苦創(chuàng)造的偉大功績,都寫在自己的賬上,誰要是不這樣來捧他,他就說誰是‘不尊重歷史’,是‘忘本’。他喜人奉承,風頭主義,處處宣揚自己,甚至不惜以流氓市儈手段,假借別人名義自己寫文章來吹噓自己,假借群眾名義自己寫信來感謝自己,假借畫革命先烈遺像和在像上題詞來抬高自己”,至于“抬高自己,打擊別人,凡對他的錯誤進行斗爭的人,他就認為是攻擊他,排擠他,破壞他,因而他就實行報復,打擊這些人;凡對他捧場奉承的人,他就很高興地毫無原則地遷就、拉攏、提拔、包庇這些人,企圖制造山頭,形成小宗派集團”,而更為糟糕的是,其“始終一貫地堅持錯誤,發(fā)展錯誤,沒有絲毫回頭悔改之意?!盵5]
《人民日報》 刊載此文,及對戴季英的要害性指責與批評,所透露的信息,恐怕不是空穴來風,值得細細揣摩與體味。
四、未盡解決的“疑思”
戴季英是鄂豫皖蘇區(qū)的主要創(chuàng)建者之一,一生歷經國民革命、蘇區(qū)革命、抗日戰(zhàn)爭及解放戰(zhàn)爭,屬于資歷深厚的開國功臣,但建國后即淡出政治舞臺,命運極為多舛。綜合考量,與其革命階段的瘋狂肅反及建國初的邀功要官有直接關聯(lián)。
戴季英因革命階段肅反遺留政治污點影響,建國初即招致貶斥、不被重用,其后又一邊要求河南省委及中央重新評估其歷史問題,一邊向毛澤東及中央邀功要官,最終招致開除黨籍、公職,并被“永不啟用”。
最近這幾年,網絡上有關戴季英的討論時有發(fā)起,其邀功要官招致開除黨籍、公職之事,已被頗多歷史小說家及時評專家演繹為戴季英建國初跑官要官及毛澤東鐵腕治吏的一個標本。[18]歷史已被涂抹了一層光滑的釉彩,揭開釉彩背后的真相其實更耐人尋味。目前,有關戴季英的核心檔案資料仍未開放,學界還難以全面窺探戴季英1951年底投遞給毛澤東及中央的信件以及河南省委密報給中央的有關戴季英的材料。不過從1952年2月22日的《人民日報》刊載的《中國共產黨河南省委員會關于開除戴季英黨籍的決定》一文及1988年6月8日戴季英親筆題寫的《戴季英歷略》一文來看,戴季英個性中,確實存在倚老賣老、自我標榜、固執(zhí)己見的問題。更為重要的是,其性格方面的這些缺陷,致使其在要求河南省委及中央重新評估其歷史問題和向毛澤東及中央邀功要官過程中,說了不少突出個人、反對領導之犯禁之語。*比如《人民日報》1952年2月22日刊載的《中國共產黨河南省委員會關于開除戴季英黨籍的決定》一文所登戴季英突出個人、反對領導之犯禁之語就有:“他一講黨史,別人就會垮臺”,等(中國共產黨河南省委員會關于開除戴季英黨籍的決定,人民日報,1952年2月22日)。比如1988年6月8日戴季英親筆題寫的《戴季英歷略(1907-1946)》一文所表達的突出個人、反對領導之犯禁之語就有:“大革命失敗后,中國政局大變,中央省委從武漢調出一批共產黨員去外地為進行起義的領導,我是其一,我被派遣去黃安參加兩湖起義、秋收起義?!翌I導發(fā)起了這一大塊工農聯(lián)盟。依靠農民是中國革命的主力軍的起義,打下了黃安縣城,殲滅了敵人,完全勝利成功。奪取黃安縣城,這為中國共產黨在中國所有的第一座縣城,……當在兩湖起義時,毛澤東先生在湖南有萬余軍隊的武裝,為領導發(fā)動平江起義的主干力量,毛先生領導失敗了,被平江敵軍一個營三四百人完全打敗,消滅了,我在湖北黃安赤手空拳,與毛先生在湖南平江同時,我比他早7天領導發(fā)動了以黃安為中心的黃麻農民起義,完全勝利成功,毛先生在湖南平江領導起義完全失敗了,當時中國革命形勢真危急,而我在湖北領導的揭竿起義的偉大勝利支持了兩湖起義的局勢,為兩湖起義的支柱,為全國繼續(xù)秋收起義開辟了道路”,“開封解放后,我被分配去開封任中共市委書記,希特勒軸心的東亞情報局?清朝宣統(tǒng)溥儀皇帝的?;逝桑陂_封舉行‘二八’叛亂政變說:戴季英強于毛主席。比毛主席重要?把戴季英打下去,‘二八’政變我遇難。多年了,同卑鄙的謀殺危害斗爭,至今我幸存在”,等。之前在一些場合估計不會少提這些突出個人、反對領導之犯禁之語(戴季英:戴季英歷略(1907-1946),河南省黨史辦藏,B424-17)。這些犯禁之語,無疑會觸及并挑戰(zhàn)從延安整風運動以來所建構的黨史話語體系及權力架構體系,戴季英的人生命運注定會徹底發(fā)生翻轉,以至跌至谷底。其人生最后近三十年時光基本都在牢獄及監(jiān)視中度過。
縱觀戴季英一生,其犯有嚴重的歷史錯誤,但其并不是叛黨、變節(jié)分子。對中國革命及民族解放事業(yè)也做出了頗多貢獻。黨的六屆七中全會在《關于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中就曾指出:“犯了這些錯誤的同志們的觀點中,并不是一切都錯了,他們在反帝反封建、土地革命、反蔣戰(zhàn)爭等問題上的若干觀點,同主張正確路線的同志們仍然是一致的?!盵19]筆者認為也正是基于此點,戴季英老人才會有1984年4月中共中央書記處批準的平反。歷史評價終將回歸到常識軌道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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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侯偉浩
·蘇區(qū)研究·
Dai Jiying's Elimination of Counter-revolutionaries and His Misforture
XIN Xiangyang
(Hong'AnResearchOffice,HubeiProvinceHong'An438400,China)
Abstract:Dai Jiying was one of the main founders of the Soviet Area among Hubei, Henan and Anhui provinces. He experieneed National Revolution, Soviet Revolution, Anti-Japaness Aggression War and Liberation War. He was one of the founders of our state. But he was out of the political stage after the founding of our state and suffered a lot. He asded fo and official post from Mao Zedong and Central Committee but he was given a conclusion that he was never appointed. That he just showed off himself and spoke some banning words made Mao and Central Committee angry. At last he was expelled from Party and Office and "never be appointed any more".
Key words:Dai Jiying; Mao Zedong; vateran; elimiuate counter revolutionaries; ask for offices
中圖分類號:D23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4-8332(2016)01-0039-07
作者簡介:辛向陽(1969-),男,湖北省洪安縣人,紅安黨史研究室副主任,研究方向:中共地方黨史及政治社會史。
基金項目:安徽大學農村社會發(fā)展研究中心重點項目資助(SK2013A015)
收稿日期:2015-04-10
DOI:10.13698/j.cnki.cn36-1037/c.2016.01.008
網絡出版地址:http://www.cnki.net/kcms/detail/36.1037.C.20160118.1552.01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