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成
我的書夢
王立成
王立成
1979年出生,教書為業(yè),業(yè)余訪古尋書,最喜讀書寫作。作品散見于 《燕趙都市報》《星星》詩刊《散文詩》《遼寧青年》《語文報》《語文周報》等。
曾經(jīng)以為農(nóng)家出身的我從小沒有受到書香的浸淫不會那么強烈地愛上讀書和藏書,即使路過有書的地方也只能成為冷眼旁觀的看客。后來上了學(xué),特別是選擇了讀文科后,這種不切時宜的念頭就被濃郁的文化氣息所湮沒,讀書反而成了我生活的家常便飯。依稀還記得陸游在《萬卷樓記》中曾云:”學(xué)必本于書。一卷之書,初視之甚約也,后先相參……其所關(guān)涉,已不勝眾矣。”這時的我方才知道讀書的選擇與意義是和出身無關(guān)的。明白了此中要處,我不但讀書,也開始淘書了。
說起淘書就不得不提舊書攤。舊書攤的攤主既有進城的農(nóng)民,也有下崗的職工,但無論是哪一位都毫無例外地騎著個三輪把書從廢品收購站等各個貨源地集中到大街小巷的繁華地段,或?qū)W校門口,或古玩市廛,或人流如織的鬧市場所,然后干凈利索地把書卸下來擺好,就等著尋找故紙舊書的人前來投門了。說實話有些舊書攤的攤主很勢利,他們欺壓的不是生客而是熟主,這也許是這個行業(yè)和其他行業(yè)的最大區(qū)別了。攤主如果和買書的人混熟了,知道你是個書迷,愛書如命,特別是你藏書,他手中又有你急需所藏之書,那么他會很熱情地向你推薦,但等你看好問價時他卻變得只認(rèn)錢不認(rèn)人了,漫天要價,任你嘴皮磨破他是絲毫不為所動,即使你說走,他也絲毫不降價,弄的讀書人的清高顏面掃地,只得乖乖把那省吃儉用攢下來的血汗錢拿出來換了書,然后抱起書在攤主不屑的眼光中離去。只要你愛讀書、藏書、淘書,這種勢利行為就能讓我等不諳世事的書呆子經(jīng)常品嘗到世態(tài)炎涼的特殊味道。說實話,不是我等卑賤,無臉面,只因咱是書蟲!
錢花多了,書就自然日漸增多。我主要尋覓的是民國的書,既有舊版本,也包括線裝,既愛搜集票證,也愛遍尋地圖,當(dāng)然其他有價值的紙品也在行列。當(dāng)然除此之外,還收藏其他時期比較有價值的故紙舊書,總的說來就是愛收藏紙品。紙品漸多,多得我得要重新買書櫥了,多得我現(xiàn)在只好把大衣櫥當(dāng)作書櫥了,多得家里沒多少像樣的擺設(shè),有的是“孔子搬家——盡是書了”。什么東西有點過了就不及,畢竟要招來他人的不解,甚至不屑和誤解。這不,因為買書老是動用大額款項,招來了老婆的嘮叨,甚至下了不許再買書的禁令。說實話,不是她不愛書,恰好相反,她是同我一樣愛看書的,但她嫌我只一心撲在了圣賢書上,家務(wù)和外事一點也不管而把重任全推在她身上,這是其一;其二,錢的問題,畢竟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特別是對于我們這樣的小城市里的普通工薪階層,每月拿著有限的工資,卻干著無限的活計,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挺風(fēng)光和充滿活力,要不怎么老是加班呢?家里日常的開支由于還得還貸,因此支出的比較多,如果加上書的花銷,最后就所剩無幾了,面對拮據(jù)的生活和我的花錢大手大腳,怎么說她也是有點意見的。不過,如果遇到非常好的書,雖開銷巨大,甚至面臨斷炊的窘迫,她還是支持我買的,因為我知道她也是愛書的,再說了,有好書誰不愛??!
淘書不僅在淘,也在于相知。我就因經(jīng)常淘書結(jié)交了一些志趣相同的朋友,有的是藏書方面的大家,有的則是版本知識的 “小靈通”,有的則是舊書販賣行業(yè)的龍頭,不一而論,各有千秋。淘書人的交往是平淡的,但也更見真情。有時相會,不用相約,書攤前,古玩市場中常年有這些人的身影,他們平常身份各異,但有了書這個媒介,沒有了蠅營狗茍、爾虞我詐的虛偽客套,唯有關(guān)于書和藏家的趣聞知識充盈其中。
許多藏書家尤其是一些大家在談到淘和藏書之時往往特別在意品相,從藏書的角度說,這是非常要注意的一個問題,得到一本品相上等的書就如同娶到一位外表漂亮的媳婦。但對我來說,淘書尤其是淘舊書,不是太注意品相,而是在于緣分,在于滄桑的感覺。舊書最大意義在我看來就是它給人帶來的一種時光背后的“思古之幽情”,看見了已經(jīng)泛黃且傷痕斑駁的一本舊書,你能不想象一下它原來主人的身份,以及他是如何在如豆的青燈下披卷泛覽,甚至到了 “讀書之樂樂陶陶,起弄明月霜天高”的境界;現(xiàn)在的你——舊書的新主人又如何不艷羨呢?一本保存完好如初的舊書能有這樣尋常背后的傳奇注釋嗎?無人摩挲的舊書只能讓我們覺得前塵夢影如同星辰不可摘及。再說,能得到就是一種緣了,何必在意其他呢,有總比沒有強。有時收藏東西并不絕對是寧缺毋濫,一旦錯過了就不再遇見。因此如遇到,緣分到了不拿走那還等什么,你說呢?也許只有這樣方可明白為什么真正讀書的藏書人是可以不必在意書的品相,只愿擁有,擁有同前世主人同樣對書的一份珍藏的情愫。值得一提的是,如果你是“品相控”,那就另當(dāng)別論了!
淘來的書是要庋藏的。庋藏的過程其實也是一件很讓人高興的事。每次覓得舊書,如獲至寶小心翼翼抱回家來,放得桌上,細細斟酌與觀摩。等到一番陶醉式自賞后,便分類整理。看書脊、封面有無破損,是否殘缺,視情況而定,或粘,或補,或裱,或壓,不一而足;收工完畢,再把所有待收書籍在陽光溫和的地方晾曬些時侯,既為防潮,又為曬蟲。等到時間差不多就收拾得當(dāng)放入書櫥中了。盡管這些有時會讓外人感到驚奇和困惑,甚至覺得味同嚼蠟,但對藏書人來說,個中的情趣著實典雅、寧靜,讀書人至真的性情盡顯其中,誠如高山流水自有一番風(fēng)味,值得津津樂道。
當(dāng)然,書的最真的意義不是為了淘和藏的,而是讀。古人說得好:“少年讀書,如隙中窺月;中年讀書,如庭中望月;老年讀書,如臺上玩月。皆以閱歷之淺深,為所得之淺深耳。”書被請回家來,除了有一些被當(dāng)作寶貝一樣藏于暗室,少于示人,但更多的還是時常從書架上拿下來讀的。讀書的姿勢有很多,或正襟危坐在書屋,或半躺半臥于床上,或局促于某個狹窄而聒噪的公交車上,不一而論,無論在何地在何時,只要認(rèn)真地讀了進去,那就是做到了讀書的快樂。我更喜歡在一個陽光溫馨的日子,隨意地坐在向陽的書屋中,書桌旁的茶幾上剛泡不久的一杯香茗正茶香四溢地和著幾盆開地正艷的很普通的小花所散發(fā)出來的淡淡的清香,盈盈于明媚的空間內(nèi)。一首悠遠、深沉而古樸、淡雅的曲子從電腦中自然地緩緩流出,縈繞于耳畔,淡定于心田,如夢似幻,玲瓏剔透。心慢慢地變得空靈,情境漸漸地雅致起來。在這樣的氛圍中,打開一本繁體字、豎排版、小楷體的老得發(fā)黃的線裝書細細研讀,希冀在某個字里行間能走進歷史的深處,觸摸到那些掩藏許久的不能忘卻的滄桑情愫。正是因了這種情懷,才有了和書割不斷的眷眷心結(jié),才有了淘、藏、讀的快樂過程。
花有花的芬芳,葉有葉的點綴。在這樣一個浮躁的世界,拋卻世俗的彷徨,一個人能有書的陪伴,能在書的海洋里自由徜徉,還能夠守住心靈深處的那一份至真至純的情感,即使有時一路寂寞,人生也足矣,因為:風(fēng)起,簾動;夜涼,字暖。
責(zé)任編輯 孫洪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