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 曦
(遼大法學專業(yè))
貫徹疑罪從無,推進司法公正
◆甄 曦
(遼大法學專業(yè))
疑罪從無在尊重和保障人權、杜絕冤假錯案的發(fā)生、維護司法公正、促進司法文明進步中發(fā)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但受制于種種因素,疑罪從無在司法實踐中的落實情況尚不夠理想,亟待我們從思想觀念入手,科學制定案件評估考核指標,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貫徹證據(jù)裁判原則,為落實疑罪從無、保證司法公正提供堅實可靠的保障。
疑罪從無 保障人權 司法公正 審判中心 證據(jù)裁判
1996年,18歲的呼格吉勒圖被冤殺。2014年12月,內(nèi)蒙高院正式裁定宣告呼格吉勒圖無罪。盡管正義遲來,但冤案得以昭雪。雖說古今中外,冤案在所難免,但相對而言,我國過去數(shù)十年,重大冤案還是顯得多了一些。還有同樣因“真兇浮現(xiàn)”而獲昭雪的趙作海案、佘祥林案、聶樹斌案等,這些案件轟動全國,被媒體廣為報道,被公眾所熟知。冤案的發(fā)生意味著一個守法公民有可能無故“被”成為一起兇案的罪犯,并最終被“依法”判處死刑,身負惡名而丟掉性命。
反思冤案的發(fā)生,學界、媒體和實務部門都不約而同達成共識,認為是“疑罪從無”原則在司法實踐中沒有得到徹底的貫徹落實。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diào):“司法機關是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最后一道防線,要努力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都感受到公平正義。”2014年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指出:要“健全落實罪刑法定、疑罪從無、非法證據(jù)排除等法律原則的法律制度”。十八屆四中全會的《決定》為防范冤案的發(fā)生,維護司法公正創(chuàng)造了合適的政法環(huán)境,這也讓“如何防范冤假錯案,落實疑罪從無,維護司法公正”這一沉重的話題再次進入我們討論的視野。
何為疑罪?我國立法上未明確疑罪的概念,不同的專家學者有不同的表述。概括而言,疑罪是指已經(jīng)有相當證據(jù)證明被告人有重大犯罪嫌疑,但全案證據(jù)尚未達到確實、充分的程度,尚不能確認被告人就是真正的罪犯。何為疑罪從無原則?概括而言,疑罪從無原則,就是對刑事司法中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當發(fā)現(xiàn)因證據(jù)和其他條件不足,既不能排除其犯罪嫌疑又不能證明其有罪的兩難情況下,從法律上推定為無罪的一種處理方式。疑罪從無原則,是現(xiàn)代刑事司法中“有利于被告”思想的體現(xiàn),是無罪推定原則的具體內(nèi)容之一,具有豐富的法律內(nèi)涵。疑罪從無原則體現(xiàn)了罪刑法定和證據(jù)至上的法律精神。疑罪從無原則在具體法律適用中體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
1.法律條文和相關政策對“疑罪從無”原則的體現(xiàn)和規(guī)定
1996年,我國刑事訴訟法修改時吸收了無罪推定原則的基本精神。該法第十二條規(guī)定:“未經(jīng)人民法院依法判決,對任何人不得確定有罪”;第一百六十二條則規(guī)定:“證據(jù)不足,不能認定被告人有罪的,應當做出證據(jù)不足,指控罪名不能成立的無罪判決”。2012年,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繼續(xù)保留了這兩項規(guī)定,同時明確規(guī)定了控方應當承擔舉證責任,增加規(guī)定了不得強迫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自證其罪的原則,從而更加全面準確的體現(xiàn)了無罪推定原則的基本要求。2013年8月,中央政法委針對執(zhí)法司法中存在的突出問題出臺了《關于防止冤假錯案的指導意見》,《意見》指出:對于定罪證據(jù)不足的案件,應當堅持疑罪從無原則,依法宣告被告人無罪,不能降格做出“留有余地”的判決。對于定罪確實、充分,但影響量刑的證據(jù)存在疑點的案件,應當在量刑時做出有利于被告人的處理。不能因輿論炒作、當事人及親屬鬧訪和限時破案的壓力,做出違反法律規(guī)定的裁判和決定。從以上規(guī)定可以看出,疑罪從無原則是有法可依的,這就為疑罪從無在司法實踐中的落實提供了法律基礎。
2.刑事訴訟程序不同階段對“疑罪從無”原則的要求
我國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公安機關是案件的偵查機關,檢察院是批捕、公訴機關,法院是審判機關。一個刑事案件要經(jīng)過偵查、起訴、審判等不同訴訟階段,每個階段都要貫徹疑罪從無原則。公安機關辦理刑事案件,事實不清、證據(jù)不足的,該撤案的撤案,該放人的放人;檢察機關對事實不清、證據(jù)不足的,堅決不批捕、不起訴;人民法院審理刑事案件時,對事實不清、證據(jù)不足的,堅決按無罪判處,不能按“疑罪從輕”、“疑罪從掛”處理。法院是維護公平正義的最后一道防線,法院的審判階段是適用疑罪從無原則的主要和典型階段,審判階段對疑罪從無原則的運用最為明顯和深入。2015年2月最新出臺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全面深化人民法院改革的意見》中要求:“法院要發(fā)揮庭審對偵查、起訴程序的制約和引導作用,堅決貫徹疑罪從無原則,嚴格實行非法證據(jù)排除規(guī)則,進一步明確非法證據(jù)的范圍和排除程序。”
3.證據(jù)不足是“疑罪從無”原則的核心特征和判斷標準
“對一切案件的判處都要重證據(jù)、重調(diào)查研究”,對被告人定罪量刑,必須達到“證據(jù)確實、充分”的標準,否則,只能作出證據(jù)不足、指控的犯罪不能成立的無罪判決?!耙勺铩敝砸皬臒o”,就是因為指控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犯罪的證據(jù)無法形成證據(jù)鏈,無法達到“排除合理懷疑”的證明標準。為了防止和杜絕一切冤假錯案發(fā)生的可能性,為了防止傷害無辜,就必須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作出有利的結論。
1.尊重和保障人權的客觀要求
尊重和保障人權既是現(xiàn)代民主法治社會的靈魂、判斷法律善惡的尺度和標準,又是國際社會普遍承認的價值理念與政治道德觀念。我國法律對尊重和保障人權有明確規(guī)定。2004年,“尊重和保障人權”載入憲法,這在法治建設中具有里程碑意義,是我國首次將人權由一個政治概念提升為一個法律概念。2012年,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首次將尊重和保障人權寫入刑事訴訟法總則第二條,這既是人文主義在刑事司法領域的基本體現(xiàn),也符合文明司法的現(xiàn)代訴訟理念。
新《刑事訴訟法》從證據(jù)制度、強制措施制度、辯護制度、偵查程序、審判程序、執(zhí)行程序等各個方面進行了修改和完善,相比舊刑訴法,新的刑訴法彰顯了我國著力加強人權保障的立法宗旨,體現(xiàn)了刑事法律精神追求“懲治犯罪”與“保障人權”相平衡的價值取向。最高人民法院常務副院長沈德詠在闡述這一理念時曾言:任何時候我們決不能為了打擊犯罪而忽視被告人、犯罪嫌疑人的人權保障,決不能以犧牲對人權的保障為代價,去片面追求懲罰犯罪,甚至導致錯判無辜,出現(xiàn)冤假錯案。
2.杜絕冤假錯案發(fā)生的客觀要求
“呼格吉勒圖冤殺案”之所以轟動全國,是因為其辦案過程及后續(xù)的情節(jié)在令人匪夷所思的同時,更讓人心有余悸、不寒而栗。1996年4月9日晚,聽到附近公廁女子的呼救聲后,本是見義勇為、出手救人且及時報警的內(nèi)蒙自治區(qū)呼和浩特市毛紡廠職工呼格吉勒圖,卻被時任呼和浩特市公安局新城分局局長的馮志明認定為殺人兇手。僅僅 61天后,法院在沒有充足證據(jù)支持的情況下,便判決呼格吉勒圖死刑,并予以立即執(zhí)行。梳理呼格吉勒圖案等幾個轟動全國的冤案,都可以看出,案件存在著證據(jù)欠缺或證據(jù)之間無法認證形成完整的證據(jù)鏈條的現(xiàn)象,對這些疑案的裁定本應本著疑罪從無的理念,但當時司法實踐中“命案必破”“訴必有罪”的有罪推定和寧枉勿縱理念促使疑案辦成了冤案。
疑罪從無并不是最理想的訴訟制度。疑罪從無最大的風險就是有可能放走了一個壞人,而疑罪從有的最大后果就是有可能抓錯了一個好人,應當說,兩種結果都是我們不愿意看到的,但在必須做出抉擇的時候,就要權衡哪種結果對社會秩序的破壞更大。中國人民大學的何家弘教授在談到此問題時指出:“寧可錯放,不可錯判。錯放可能放縱了一個真正的罪犯,而錯判不僅冤枉了一個好人,還放縱了一個真正的罪犯,社會成本上的差異不言自明?!被钌脑┌稿e案一再告誡我們,在現(xiàn)代法治條件下,對疑案采取從無處理,雖不是最佳的選擇,但也的確是唯一可取的辦法。疑罪從無是杜絕冤假錯案和促進刑事法治發(fā)展的堅定規(guī)則。
3.順應刑事責任證明理論的客觀要求
疑罪從無原則蘊含著一種“有利于被告人”的人權保障理念,這種“有利于被告人”的理念反映到刑事訴訟證據(jù)制度上則表現(xiàn)為一種證明責任的分配。從舉證責任來看,如果被告人承擔證明自己無罪的責任,即在被告人不能證明自己無罪的情況下(此時可視為一種疑罪狀況),則判定被告人有罪,這在一定意義上,只不過是疑罪從有的另一表達方式。
因而刑訴法第四十三條明確規(guī)定了舉證責任在司法機關,這與疑罪從無的規(guī)定保持了邏輯上的統(tǒng)一??胤脚e證責任是指控訴方承擔證明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有罪的責任,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不承擔證明自己無罪的責任。在我國的刑事訴訟活動中,公訴案件的證明責任是由檢察人員承擔的。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第89條規(guī)定:“公安機關對已經(jīng)立案的刑事案件,應當進行偵查,收集、調(diào)取犯罪嫌疑人有罪或者無罪、罪輕或者罪重的證據(jù)材料。”第137條第(一)項規(guī)定:人民檢察院審理案件的時候,必須查明“犯罪事實、情節(jié)是否清楚,證據(jù)是否確實、充分,犯罪性質(zhì)和罪名的認定是否正確。”第140條第2款規(guī)定:“人民檢察院審查案件,對于需要補充偵查的,可以退回公安機關補充偵查,也可以自行偵查?!边@些規(guī)定都說明收集證據(jù)證明被告人有罪的責任在國家司法機關而不在被告人。如果要求被告人承擔證明責任,勢必又要走回有罪推定的老路,同時也會導致屢禁不止的刑訊逼供現(xiàn)象進一步滋生和蔓延。由此而言,被告人不承擔舉證責任就成了無罪推定的一個當然原則。
1.“有罪推定”的思維定式
呼格吉勒圖等冤案的出現(xiàn),并不是國家的法治出了毛病,而是司法人員沒有嚴格按照法律制度和法治精神辦事的結果。在1996年3月17日,當時全國兩會通過的1996年刑事訴訟法162條第3款規(guī)定:“證據(jù)不足,不能認定被告人有罪”。由此確立了我國處理疑案時“疑罪從無”的標準。1996年刑事訴訟法確定了疑罪從無標準后,一些法官的思維方式已從首先考慮如何給被告人定罪轉(zhuǎn)變?yōu)槭紫瓤紤]其是否可能無罪,但總體來說,長期存留的“疑罪從有”的思維定式,仍在以巨大的慣性左右司法人員的辦案觀念。
“有罪推定”的思維定式,造成呼格吉勒圖等冤案中司法機關先入為主地把犯罪嫌疑人視為確定意義上的“罪犯”,由此出現(xiàn)先入為主的片面取證、由供到證的偵查模式、公檢法徒有虛名的相互制約、形同虛設的法庭審判,致使案件的疑點被忽視,本應維護司法公正的一道道程序防線紛紛失手,最終釀成錯案。
2.行政化的案件評估指標作祟
在2004年11月公安部南京會議(全國偵破命案工作會議)上,公安部認可了此前湖北、河南等地所作的嘗試,正式提出“命案必破”口號。“命案必破”,給各級刑偵部門增加了很大的壓力,它們必須完成規(guī)定的指標,達標者會立功獲獎,不達標就會受到懲罰。破案率的高低成為最重要的政績指標。它促使各級公安機關和刑偵部門的負責人與左鄰右舍進行橫向的比較,或者與前任領導的成績進行縱向的比較。如果完不成任務,不僅獎金拿不到,官帽也難保。在這種壓力下,為了確保達標,自然要使出混身的解數(shù),甚至會逼出一些歪門邪道來。一旦將犯罪嫌疑人抓到后,哪怕證據(jù)并不確實充分,也要想方設法辦成“鐵案”,常見的提法是“一定要撬開他的鐵嘴”,否則沒有辦法向上級交待。一旦犯罪嫌疑人承認了,被害方的怒火也就平息了,辦案的干警能夠立功受獎,上下左右皆大歡喜。但這就容易誘發(fā)刑訊逼供,嚴重的會造成冤假錯案。學術界對“命案必破”思想表示懷疑甚至反對,認為這樣的口號有違司法規(guī)律。最高人民法院常務副院長沈德詠指出:“命案必破、有罪判決率、破案數(shù)等不合理的考評指標會使辦案人員承受諸多有形或無形的壓力,會衍生出扭曲的司法政績觀?!?/p>
3.刑事訴訟結構上的缺陷
依據(jù)《刑訴法》第七條規(guī)定,公、檢、法三機關實行分工負責、互相配合、互相制約原則,但在司法實踐中,公、檢、法三機關往往是配合有余、制約不足,形成了強勢偵查、優(yōu)勢公訴、弱勢審判的失衡格局和從立案到審判的流水線作業(yè)模式。其中,偵查機關處于打擊犯罪的最前沿,公訴機關則處于傳遞接力棒的地位,人們形象地把三機關之間的關系喻為“做飯、端飯與吃飯”,通常是偵查機關“做什么飯”——無論是否是夾生飯甚至有毒有害食品,公訴機關就“端什么飯”,審判機關也就“吃什么飯”。同西方國家的“審判中心”構造相比,我國的流水線模式屬于典型的“偵查中心”架構,多數(shù)時候是由“做飯的說了算”,法院的司法審判功能和獨立性被嚴重削弱,起訴、訴訟階段往往只是對前一階段訴訟意見的確認。
公安機關有強大的政府作后盾,具有強勢地位,而檢察機關既是公訴機關又是法律監(jiān)督機關,在刑事訴訟中一身二任,具有明顯優(yōu)勢。而且由于公安與檢察機關作為國家追訴部門有著共同的職責:打擊犯罪,兩機關的偵查、批捕與提起公訴關系非常緊密,由此形成十分密切的“利益共同體”。檢察機關對偵查活動的監(jiān)督也隨之弱化,所以一旦偵查權肆意橫行,得不到監(jiān)督與制約,出現(xiàn)錯案在所難免。
4.“重口供輕實物”的證據(jù)意識
每當一件冤假錯案平反昭雪的時候,每當發(fā)現(xiàn)一起刑事錯案的時候,基本上都能看見刑訊逼供的黑影。刑訊逼供并非百分之百地導致錯判,但幾乎百分之百的錯案,都是刑訊逼供所致。刑訊逼供誤導了這些案件的根本走向,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是否有犯罪行為等關鍵性問題造成了重大影響,導致了致命的方向性錯誤,直接釀成了冤假錯案的發(fā)生。
刑訊逼供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其中的一個重要原因是證據(jù)上“重口供輕實物”??诠╅L期以來被稱為證據(jù)之王,在各個朝代中,如果沒有被告的供認,即使有其他證據(jù),也不能定案?,F(xiàn)行刑訴法中,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供述雖已失去王者之尊的地位,但它仍然屬于八種法定證據(jù)形式之一,依然具有法定的證明效力。在司法實踐中,偵查機關往往在潛意識里先入為主地將犯罪嫌疑人視為確定意義上的犯罪分子,往往把獲取犯罪嫌疑人的有罪供述作為一切工作的核心任務,通過嚴刑拷打來獲取犯罪嫌疑人的口供,然后再通過口供來獲得其他證據(jù),通過其他證據(jù)來印證口供,形成一個典型的“由供到證”的偵查模式,這種偵查模式具有極大的風險性,證據(jù)基礎很不扎實,一旦翻供,就形成了刑事錯案冤案,成為全社會關注的焦點。
1.嚴格貫徹疑罪從無思想
美國著名法學家哈羅德?伯爾曼曾說:“法律必須被信仰,否則形同虛設?!焙翢o疑問,包括“無罪推定”“疑罪從無”等法律精神同樣必須首先被司法人員信仰,才有真正實踐的可能。刑事司法人員必須樹立起疑罪從無的觀念,徹底拋棄或多或少殘存的有罪推定思想,將保障無罪的人不受刑事追究確立為刑事訴訟不可逾越的一條紅線,依法保護公民的正當權利,維護司法文明和理性的社會秩序。在出現(xiàn)了疑案的情形時,應當嚴格依據(jù)證明標準,堅持疑罪從無,本著寧縱勿枉的精神,對定罪事實不清、證據(jù)不足而未達到法定證明標準的案件依法作出無罪判決,而不得疑罪從有,做出留有余地的判決。在具體方法上,根據(jù)所處的訴訟階段,可以因案而異,宣判無罪、撤回起訴、撤銷案件都不失為落實疑罪從無的具體方式,最終目的都是要讓全社會感受到疑罪從無帶來的公平正義,感受到社會的安定有序。
司法界還要通過一個又一個案件的審判、一篇又一篇文章的闡釋,通過新聞媒介、微博等宣傳平臺引導全社會樹立無罪推定的觀念,通過宣傳,告訴公眾什么叫疑罪從無,當出現(xiàn)疑案時為什么要疑罪從無。通過媒體和公眾的良性互動,引導公眾理性客觀地看待疑案,為疑案處理提供有利條件和良好司法環(huán)境。
2.科學制定案件評估考核指標
在司法實踐中,受制于各種限制性條件,有些案件客觀上就是破不了、抓不到、訴不了、判不了。對于這樣的情況,如果不顧現(xiàn)實,盲目地要求“限期破案”“命案必破”“訴必有罪”,不切實際地下達破案率、有罪率等不科學、不合理的考評指標,必定會使辦案人員承受諸多有形或無形的壓力,導致民警受壓力而刑訊逼供、辦錯案、辦假案。實踐中的不當做法和客觀上的危害后果告訴我們,司法工作的特殊性,以及司法規(guī)律的客觀性,必然要在考核指標的設定上扣準司法脈搏,否則無法促進司法公正。
十八屆四中全會后司法改革的步伐在加快,中央政法委已經(jīng)要求各地政法機關對司法考評指標進行全面清理,堅決取消刑事拘留數(shù)、批捕率、起訴率、有罪判決率、結案率等不合理的考核指標,最高法院也取消了法院系統(tǒng)的考核排名。各級司法機關應嚴格落實中央政法委的要求,在制定司法評估指標時不盲目追求數(shù)字,而更加強調(diào)司法理性和司法規(guī)律,使評估指標既兼顧司法效率又兼顧司法公平。
3.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
審判中心主義是指以審判為中心,刑事訴訟制度和刑事訴訟的各個階段(偵查、起訴、審判、執(zhí)行)都圍繞審判而建構和展開,審判對案件事實認定、證據(jù)采信、法律適用、做出裁決起決定性和最終性作用。以審判為中心是法治國家訴訟制度的基本特征,審判中心主義在西方現(xiàn)代法治國家早已不是理論問題,而是確確實實的刑事立法和司法現(xiàn)實。2013年10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建立健全防范刑事冤假錯案工作機制的意見》第11點指出“審判案件應當以庭審為中心,事實證據(jù)調(diào)查在法庭,定罪量刑辯論在法庭,審判結果形成于法庭”,這是我國首次明確“審判中心主義”思維的集中表達。2014年10月,《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明確提出“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確保偵查、審查起訴的案件事實證據(jù)經(jīng)得起法律的檢驗。”這是對以審判為中心是法治國家訴訟制度基本特征的積極肯定。
法院審判中心主義的確立,最需要的是發(fā)揮好庭審應有的功能和作用。審判是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最后一道防線,法庭審判是公正司法各項要求體現(xiàn)最為集中的環(huán)節(jié),是發(fā)現(xiàn)疑點、消除爭議、查清真相的最好場合,法庭審判最要做到的是“監(jiān)聽則明”,最需要防止的是“偏信則暗”,特別是要防止庭審“走過場”,將偵查起訴中帶有明顯追溯傾向的意見毫無障礙的轉(zhuǎn)化為法院的有罪判決。
4.貫徹證據(jù)裁判原則
證據(jù)裁判是法治國家的基本司法原則。它要求“認定案件事實,必須以證據(jù)為根據(jù)”,這是為了防止司法裁判的任意性,確保在事實前提和判決結論之間一定要有確證關系。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必須樹立“打官司就是打證據(jù)”的理念,在兩個方面貫徹證據(jù)裁判原則:其一,強調(diào)將證據(jù)作為事實認定的基礎,排斥主觀臆斷或者行政干預的事實認定方式。四中全會《決定》提出“任何黨政機關和領導干部都不得讓司法機關做違反法定職責、有礙司法公正的事情,任何司法機關都不得執(zhí)行黨政機關和領導干部違法干預司法活動的要求”,這是一個明確的剛性要求,它維護了證據(jù)裁判原則。其二,強調(diào)案件事實認定的根據(jù),必須是經(jīng)過法庭舉證、質(zhì)證和認證后采納的證據(jù)。
堅持以審判為中心、全面貫徹證據(jù)裁判規(guī)則,也必須遵循直接言詞原則。直接原則要求法官直接開庭審理,親自審查判斷證據(jù),不允許依據(jù)偵查案卷而作決定。這樣做是便于法官“察言觀色”“聽話聽音”,辨別證據(jù)真?zhèn)巍Q栽~原則要求,法院只能依據(jù)開庭審理時的口頭陳述和證言進行事實認定,對偵查案卷記載的內(nèi)容,原則上不允許作為法院判決的基礎。四中全會《決定》在“全面貫徹證據(jù)裁判規(guī)則”的總體要求下,特別強調(diào)了“完善證人、鑒定人出庭制度,保證庭審在查明事實、認定證據(jù)、保護訴權、公正裁判中發(fā)揮決定性作用”。我國目前刑事審判中證人出庭率較低,檢控方主要以庭外陳述作為指控犯罪嫌疑人的證據(jù),辯護方無法對這些庭外陳述人進行質(zhì)證,導致辯護權難以得到完全發(fā)揮,而全面貫徹證據(jù)裁判規(guī)則、遵循直接言詞原則,能夠有效提升證人出庭率,更好地維護當事人的訴訟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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