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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漢“亡命”考論

2016-02-02 15:57
南都學(xué)壇 2016年2期
關(guān)鍵詞:秦漢罪名

陶 傳 祥

(蘭州大學(xué) 歷史文化學(xué)院,甘肅 蘭州 73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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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漢“亡命”考論

陶 傳 祥

(蘭州大學(xué) 歷史文化學(xué)院,甘肅 蘭州 730000)

摘要:“亡命”多理解為逃脫名籍,從出土資料和傳世文獻來看,“亡命”因犯罪逃亡,其名籍猶存?!懊蓖ā懊?,作定罪或罪名解,“亡命”乃因罪逃亡?!巴雒笔峭鋈说囊徊糠?,指亡人有罪者。亡命者增多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社會安定。東漢時期頻繁赦免一定程度上誘發(fā)了罪人逃亡。

關(guān)鍵詞:秦漢;“亡命”;罪名;名籍;大赦

隨著簡牘的出土,尤其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亡律》的公布,圍繞著簡牘的釋讀,學(xué)界對秦漢時期的“亡人”問題,進行了深入的研究①。一些學(xué)者意識到了“亡人”與“亡命”的區(qū)別,并嘗試做進一步的區(qū)分。臧知非認為,“亡人”指逃亡在外的人,“亡命”指脫離原來名籍逃亡在外的人[1]??上茨軠蚀_地理解“亡命”的含義,也就不能做出正確的區(qū)分。王子今先生在《漢代“亡人”“流民”動向與江南地區(qū)的經(jīng)濟文化進步》一文中注意到了“亡人”與“亡命”的區(qū)別,指出:

史籍所見“亡人”,有時身份或許近似于逃犯。如《史記·吳王濞列傳》:“誘天下亡人”,又說“招致天下亡命者”?!度龂尽の簳の涞奂o》裴松之注引《世語》曰:“中牟疑是亡人,見拘于縣。時掾亦已被卓書;唯功曹心知是太祖,以世方亂,不宜拘天下雄俊,因白令釋之?!边@里所謂“亡人”,有可能是《史記·孟嘗君列傳》“亡人有罪者”的省稱。[2]

王先生認識到亡人“有時身份或許近似于逃犯”,并未指明“亡命”與“亡人”有罪者的關(guān)聯(lián)。雖然在《史記》卷一〇六《吳王濞列傳》和《漢書》卷三十五《吳王劉濞傳》中,“亡人”與“亡命”偶有互用,但司馬遷、班固對二者的區(qū)別還是有清晰的認識,兩者有各自適用的語境。為了厘清“亡命”與“亡人”的關(guān)系,重新審視“亡命”的含義是有必要的。在有關(guān)學(xué)者研究的基礎(chǔ)上,筆者不揣淺陋,略陳己見,就教方家。

一、脫漏名籍說獻疑

“亡命”的定義多依據(jù)學(xué)者對《史記》《漢書》中“亡命”的注解?!妒酚洝份d:“張耳嘗亡命,游外黃?!薄端麟[》引晉灼曰:“命者,名也。謂脫名籍而逃。”崔浩曰:“亡,無也。命,名也。逃匿則削除名籍,故以逃為亡命?!盵3]2571顏師古注釋“亡命”曰:“命者,名也。凡言亡命,謂脫其名籍而逃亡?!盵4]1829名籍是我國古代社會管理人口的根本制度,依據(jù)名籍收取賦稅,征發(fā)徭役。

“亡命”謂脫名籍之意遂相沿襲。唐代的李賢注《后漢書》仍持此說,“命,名也,謂脫其名籍而逃亡”[5]675。至今仍有一些學(xué)者認可“亡命”是脫名籍的觀點②。究其原因,當是亡命者背井離鄉(xiāng),久逃不歸,或失名籍,于是認為“亡命”乃脫漏名籍而逃,從這點來講,“亡命”理解為逃脫名籍于理可通。但是,流民也有脫離名籍者,史書不稱之為“亡命”,如《史記》載:“元封四年(前107年)中,關(guān)東流民二百萬口,無名數(shù)者四十萬?!盵3]2768《漢書·石奮傳》所載亦同。結(jié)合出土簡牘與傳世文獻,我們可以推論,亡命者其名籍仍在,“亡命”不應(yīng)以逃脫名籍來解釋,理由如下。

第一,秦漢政府對名籍有嚴格的管理,嚴禁編戶民逃脫名籍。《商君書·去強第四》云:“舉民眾口數(shù),生者著,死者削?!敝鞄熮H注曰:“此戶籍之法也。舉凡民眾戶口之數(shù),生者著于籍,死者削其名。戶籍可考,故民不逃粟,而土地盡墾。逃粟,逃賦稅也?!盵6]32秦政府嚴禁削除名籍,對削籍者有嚴厲的處罰。睡虎地秦墓竹簡《秦律雜抄》之《游士律》曰:“有為故秦人出、削籍,上造以上為鬼薪,公士以下刑為城旦。”整理小組認為:削籍即自簿籍上除名,使該人脫離秦政府的控制[7]130。幫助他人削籍者,秦律規(guī)定了嚴厲的懲罰,由此可見,逃亡者個人并不能削除名籍,如果逃亡就可以脫離名籍,何須假借他人削籍。

第二,已出土的簡牘表明,去亡之人仍保留著名籍。《睡虎地秦墓竹簡》之《封診式》:

覆敢告某縣主:男子某辭曰:“士五(伍),居某縣某里,去亡?!笨啥吕铮撛瓶?何),可(何)罪赦,【或】覆問毋(無)有,幾籍亡,亡及逋事各幾可(何)日,遣識者當騰,騰皆為報,敢告主。[7]250

“幾籍亡”,整理小組注為:幾次在簿籍上記錄逃亡。對抓捕到的去亡者,需要核對其名籍及逃亡記錄?!端⒌厍啬怪窈啞し庠\式》云 :

亡自出鄉(xiāng)某爰書:男子甲自詣,辭曰:“士五(伍),居某里,以乃二月不識日去亡,毋(無)它坐,今來自出?!薄駟栔趺露?,以二月丙子將陽亡,三月中逋筑宮廿日,四年三月丁未籍一亡五月十日,毋(無)它坐,莫覆問。以甲獻典乙相診,今令乙將之詣?wù)?,敢言之。封診式。[7]278

“事”,《說文》:“職也?!薄懊隆?,即姓名、身份、籍貫,與《漢書·宣帝紀》“名縣爵里”意近[7]37,248。男子甲自己不知道在二月的哪一天逃亡,官府卻記錄其具體逃亡時間以及逃亡次數(shù),男子甲逃亡兩次。張家山漢簡《奏讞書》第4例講述了一個亡人案例,高祖十年十二月(前197年),女子符是亡人,“詐自以為未有名數(shù),以令自占書名數(shù),為大夫明隸,明嫁符隱官解妻,弗告亡”[8]94。女子符是亡人,稱自己未有名數(shù),乃自占名數(shù),掩飾亡人的身份。雖然女子符是亡人身份,仍舊擁有名數(shù),為了擺脫亡人身份,乃重新自占名數(shù)。亡人不僅逃脫不掉名籍,政府還規(guī)定登記亡人的郡縣里、姓名、身體特征、出逃時間以及人數(shù)等。在居延漢簡中也可找到例證:

馬長吏,即有吏卒民屯士亡者,具署郡縣里名姓年長物色所衣服赍操,初亡年月日人數(shù),白(303.15,513.17)[9]497

政府根據(jù)亡人出逃時間對亡人定罪,首先需要登記逃亡時間,作為以后定罪的依據(jù)。張家山漢簡載有:

吏民亡,盈卒歲,耐;不盈卒歲,系城旦舂;公士、公士妻以上作官府,皆償亡日。其自出也,笞五十。給逋事,皆籍亡日,軵數(shù)盈卒歲而得,亦耐之。[一五七][8]30

對逃亡之人都要記錄其逃亡時間、次數(shù)等內(nèi)容,亡命亦是逃亡之人,如同法律對亡人的規(guī)定,一旦逃亡,則會被登記姓名、郡縣里、身體特征、出逃時間以及逃亡次數(shù)等內(nèi)容,以作為將來法律懲治的依據(jù)。

第三,“命”作“名籍”來理解在有些語境下并不適用?!端⒌厍啬怪窈啞し庠\式》:

□捕爰書:男子甲縛詣男子丙,辭曰:“甲故士五(伍),居某里,乃四月中盜牛,去亡以命。丙坐賊人□命。自晝甲見丙陰市庸中,而捕以來自出。甲毋(無)它坐。”

整理小組認為:去亡以命,應(yīng)即亡命[7]251-252?!叭ネ觥蹦饲貪h時人常用語,傳世文獻及出土文獻多見“去亡”*馬非百先生總結(jié)出:“去亡”二字乃秦漢人常用術(shù)語。湖北云夢出土秦代法律中,“去亡”一詞凡九見(1976年《文物》第8期《云夢秦簡釋文》(三))。又《管子·法法篇》云:“道正者不安,則材能之人去亡矣?!薄秴⒒计吩疲骸暗勒卟话?,則才能之人去亡?!薄妒酚洝で厥蓟时炯o》:尉繚曰: “秦王……不可與久游,乃亡去?!庇直R生相與謀曰: “始皇為人……未可為求仙藥,于是乃亡去?!庇帧尔}鐵論·未通篇》云:“細民不堪,流亡遠去。”去即遠去,亡即流亡也。又《輕重甲篇》云:“民無以待之,走亡而棲山阜?!薄遁p重乙篇》云:“今發(fā)徒隸而作之,則逃亡而不守?!被蜃鳌叭ネ觥保蜃鳌巴鋈ァ?,或作“走亡”,或作“逃亡”,其義一也。參見馬非百著:《管子輕重篇新詮》,中華書局,1979年,第363頁。。如果仍然以名籍來注解“命”,去亡以命解為:因名籍而逃亡。無法理解。敦煌懸泉漢簡有:

五月壬辰敦煌太守強、長史章、丞敞下使都護西域騎都尉、將田車師戊己校尉、部都尉、小府官縣承書從事下當用者,書到,白大扁書鄉(xiāng)亭市里高顯處,令亡人命者盡知之,上赦者人數(shù)太守府別之如詔書。

(Ⅱ90DXT0115:16)[10]

命者亡人,吏以文徐,勿令自出,赦前有罪令未到

(Ⅱ90DXT0115:160)[11]480

胡平生、張德芳兩位先生認為“亡人命者”是“指有命案而逃亡者”[12]115-116。王子今先生對此持有疑義,認為:“對于所謂‘亡人命者’的確切身份,似乎還有討論的必要。漢代歷史文獻和文物資料罕見‘亡人命者’,所多見的,是‘亡人’或者‘亡命者’。這里所謂的‘亡人命者’,很可能就是當時‘亡人’或者‘亡命者’的另一種習(xí)慣稱謂?!盵11]380“去亡以命”“亡人命者”“命者亡人”也可看作“亡命”,在這些詞語中,把“命”理解為名籍的意思并不合適。“命”不當以名籍來解釋,“亡命”非謂脫漏名籍而亡。

二、“亡命”當是因罪而逃

“亡命”謂逃脫名籍之意多是后人的注解,為了探究“亡命”所指的確切含義,我們有必要根據(jù)當時的記載,結(jié)合“亡命”的語境來理解其含義?!稘h書·刑法志》載:“當斬右止,及殺人先自告,及吏坐受賕枉法,守縣官財物而即盜之,已論命復(fù)有笞罪者,皆棄市。”晉灼曰:“命者,名也,成其罪也?!盵4]1099《文選·謝平原內(nèi)史表》:“張敞亡命,坐致朱軒。”李善注:“命,名也。謂所犯罪名已定,而逃亡避之,謂之亡命?!盵13]525-526針對顏師古對于“亡命”的注解,北宋劉奉世指出:“顏解太迂,直避禍自逃其命爾?!盵14]921劉奉世所解未必完全正確,但也反映出宋代人對“亡命”的理解——“亡命”與名籍無關(guān)。

東漢人王符在其《潛夫論》中稱:“凡民之所以輕為盜賊,吏之所以易作奸匿者,以赦贖數(shù)而有僥望也。若使犯罪之人終身被命,得而必刑,則計奸之謀破,而慮惡之心絕矣。”[15]187-188其中“終身被命”之“命”當指罪名,犯罪之人始終背負著罪名,追捕之后施以懲罰,那么人們就不敢輕易違法犯罪。另外,命理解為罪名,“去亡以命”“亡人命者”也可解釋得通,兩詞和“亡命”意同,表示因犯罪而逃亡。《史記·孟嘗君列傳》載:“孟嘗君在薛,招致諸侯賓客及亡人有罪者,皆歸孟嘗君。”[3]2353“亡人命者”與《史記》所載的“亡人有罪者”意近。

張家山漢簡《捕律》云:

捕盜賊、罪人,及以告劾逮捕人,所捕格斗而殺傷之,及窮之而自殺也,殺傷者除,其當購賞者,半購賞之。殺傷[一五二]群盜、命者,及有罪當命未命,能捕群盜、命者,若斬之一人,免以為庶人。所捕過此數(shù)者,贖如律。[一五三][8]29

晉灼曰:“命者,名也,成其罪也。”“命”理解為定罪名。此句解釋為:殺傷群盜、罪名已定,及有罪應(yīng)當定罪而罪名未定者,能捕群盜、罪名已定者,如果殺死其中一人,免為庶人。

史書記載的“亡命”事件,當事人多因犯罪而逃亡。如《漢書·酷吏傳》載嚴延年犯法至死。延年亡命[4]3667。

《后漢書·馬援列傳》載:“(馬援)后為郡督郵,送囚至司命府,囚有重罪,援哀而縱之,遂亡命北地。”[5]828

《后漢書·王常傳》曰:“王莽末,(王常)為弟報仇,亡命江夏?!盵5]578

《后漢書》引《華嶠書》曰:“(廉)丹死,(馮)衍西歸,吏以亡軍,下司命乘傳逐捕,故亡命?!盵5]965

《后漢書·黨錮傳·張儉傳》云:

鄉(xiāng)人朱并,素性佞邪,為儉所棄,并懷怨恚,遂上書告儉與同郡二十四人為黨,于是刊章討捕。儉得亡命,困迫遁走,望門投止,莫不重其名行,破家相容。后流轉(zhuǎn)東萊,止李篤家。外黃令毛欽操兵到門,篤引欽謂曰:“張儉知名天下,而亡非其罪??v儉可得,寧忍執(zhí)之乎?”欽因起撫篤曰:“蘧伯玉恥獨為君子,足下如何自專仁義?”篤曰:“篤雖好義,明廷今日載其半矣?!睔J嘆息而去。篤因緣送儉出塞,以故得免。其所經(jīng)歷,伏重誅者以十數(shù),宗親并皆殄滅,郡縣為之殘破。[5]2210

《資治通鑒》胡三省注曰:“考《兩漢志》,外黃縣屬陳留郡,黃縣屬東萊郡。毛欽蓋為黃縣令,‘外’字衍。”[16]1820張儉“亡命”,李篤認為“亡非其罪”,這里“命”理解為罪名的意思。盡管張儉遭人誣陷,其逃亡還是因為罪名,李篤送張儉出塞,也是為了逃避法律的懲處。

所見“亡命”事例皆因犯罪而起,史籍并未提到“亡命”逃脫名籍或者其名籍被消除,“亡命”者一旦觸犯法令,旋即逃亡?!巴雒笨梢苑譃閮煞N情況:其一,亡命之時,罪行尚未發(fā)覺,尚未定罪,如《后漢書·郭躬傳》所云“亡命未發(fā)覺者”[5]1544,罪行還未泄漏,即已逃亡,避免定罪;其二,“亡命”也指定罪之后逃亡,逃脫罪名,如前引《張儉傳》“刊章討捕”張儉等人??偟膩碚f,“命”通名,“名”可作動詞,定罪名;也可作名詞,理解為罪名。簡言之,“亡命”是因罪而逃的意思。

《后漢書·光武帝紀下》:“耐罪亡命,吏以文除之?!崩钯t注曰:耐,輕刑之名。亡命謂犯耐罪而背名逃者。[5]51在這里,李賢也注意到了“亡命”是因犯罪而逃亡,需要指出的是:耐罪“亡命”指犯耐罪逃亡,非謂“亡命”是犯耐罪而亡?!逗鬂h書·肅宗孝章帝紀》載亡命贖罪,依所犯之罪,贖各有差?!巴雒H:死罪入縑二十匹,右趾至髡鉗城旦舂十匹,完成旦至司寇三匹,吏人有罪未發(fā)覺,詔書到自告者,半入贖?!盵5]143《后漢書·郭躬傳》有“死罪亡命無慮萬人”之語,可見犯死罪者亡命人數(shù)眾多。

三、“亡命”動機

“亡命”指犯罪而逃,以此躲避法律的制裁。東漢政論家崔寔對亡命現(xiàn)象有深刻的認識,其《政論》云:

及戰(zhàn)國之時,犯罪者輒亡奔鄰國,遂赦之以誘還其逋逃之民。漢承秦制,遵而不越。孝文皇帝即位二十三年乃赦,示不廢舊章而已。近永平、建初之際,亦六七年乃壹赦。亡命之子,皆老于草野,窮困懲艾,比之于死。頃間以來,歲且壹赦。百姓忸忕,輕為奸非,每迫春節(jié)僥幸之會,犯惡尤多。近前年一期之中,大小四赦。諺曰:“一歲再赦,奴兒喑惡。”況不軌之民,孰不肆意?遂以赦為常俗,初期望之,過期不至,亡命蓄積,群輩屯聚,為朝廷憂。如是則劫,不得不赦。赦以趣奸,奸以趣赦,轉(zhuǎn)相趣踧,兩不得息,雖日赦之,亂甫繁耳。[17]157-159

“亡命蓄積,群輩屯聚,為朝廷憂”,“亡命”者逃逸后,政府實際控制的人口減少,“亡命”者眾危害了社會的穩(wěn)定。東漢荀悅曰:“君臣失禮,政教凌遲,犯法者眾,亡命流竄而不擒獲,前后相積,布滿山野,勢窮刑蹙,將為群盜。”[18]388-389《后漢書·侯霸傳》亦云:“亡命者多為寇盜?!盵5]901“故亡逃之科,憲令所急。”[5]1559兩漢政府歷來重視對亡命者的治理,除了抓捕亡命者之外,另一項主要措施是通過赦免,誘還逃亡之人,尤其東漢多次頒令,“亡命”贖罪各有差。如《后漢書》各帝紀《光武帝紀下》[5]51《顯宗孝明帝紀》[5]98,111,118,123《肅宗孝章帝紀》[5]143,147,158)《孝和孝殤帝紀》[5]171,182《孝安帝紀》[5]208,224,240《孝順孝沖孝質(zhì)帝紀》[5]253,260,269《孝桓帝紀》[5]294等。

《漢書·武帝紀》載元封六年(前105年),益州、昆明反,武帝赦京師亡命者令從軍,遣拔胡將軍郭昌將以擊之[4]198?!稘h書·游俠傳》載原涉為季父報仇,亡命歲余,逢赦出[4]3715。

《后漢書·宗室四王三侯列傳》云:“(劉賜)兄顯報怨殺人,吏捕顯殺之。賜與顯子信賣田宅,同拋財產(chǎn),結(jié)客報吏,皆亡命逃伏,遭赦歸?!盵5]564

《后漢書》卷二十四《馬援列傳》載馬援亡命北地,“遇赦,因留牧畜,賓客多歸附者,遂役屬數(shù)百家”[5]828。《后漢書·崔骃列傳》亦載崔瑗為兄報仇,因亡命。會赦,歸家[5]1722。

《東觀漢記》卷十六《張歆》載:“歆守皋長,有報父仇賊自出,歆召囚詣合,曰:‘欲自受其辭?!慈?,解械飲食,便發(fā)遣,遂棄官亡命,逢赦出,由是鄉(xiāng)里服其高義。”[19]704-705

觀諸史書所載的“亡命”事件,“亡命”者多因大赦而免除罪名,逃避懲罰?!吧庖匀ぜ?,奸以趣赦,轉(zhuǎn)相趣踧,兩不得息”,赦免與“亡命”互為因果,犯罪之人正是知道赦免的頻繁,所以才會選擇“亡命”?!稘摲蛘摗な錾獾谑肪硭闹^赦免“乃招亂之本原,不察禍福之所生者之言也。凡民之所以輕為盜賊,吏之所以易作奸匿者,以赦贖數(shù)而有僥望也”[15]187-188。不可否認,頻繁赦免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犯罪的發(fā)生。《漢書·貢禹傳》載貢禹云:“武帝始臨天下,尊賢用士,辟地廣境數(shù)千里,自見功大威行,遂從耆欲,用度不足,乃行壹切之變,使犯法者贖罪,入谷者補吏,是以天下奢侈,官亂民貧,盜賊并起,亡命者眾?!盵4]3077

毋庸置疑,頻繁的赦免為“亡命”提供了誘因。而且,在危急時刻,罪人選擇逃亡可保全性命。《后漢書》卷六十七《黨錮傳·序》載抓捕黨人張儉等:“大長秋曹節(jié)因此諷有司奏捕前黨故司空虞放、太仆杜密、長樂少府李膺、司隸校尉朱寓、潁川太守巴肅、沛相荀翌、河內(nèi)太守魏朗、山陽太守翟超、任城相劉儒、太尉掾范滂等百余人,皆死獄中。余或先歿不及,或亡命獲免?!盵5]2188《后漢書·李杜列傳》記有李固的兩個兒子李基、李茲被抓,皆死獄中。他的小兒子李燮“亡命”得脫[5]2088。

“亡命”者赦免之后,還有東山再起的可能。對于漢代官吏來說,如果能力非凡,“亡命”的經(jīng)歷并不影響其得到重用,誠如趙翼所論,漢初功臣多亡命無賴之徒,立功以取將相[20]36,其“亡命”之后建功立業(yè)的經(jīng)歷影響著兩漢的士大夫?!稘h書·梅褔傳》云:“陳平起于亡命而為謀主,韓信拔于行陣而建上將。”[4]2917《漢書·張敞傳》載張敞起于“亡命”,復(fù)又得到重用[4]3223-3225。西漢的王嘉對張敞“亡命”的經(jīng)歷也是印象深刻,在上疏中提到張敞“亡命數(shù)十日,宣帝征敞拜為冀州刺史,卒獲其用”[4]3489?!逗鬂h書·李膺傳》載司隸校尉應(yīng)奉上疏曰:“夫立政之要,記功忘失,是以武帝舍安國于徒中,宣帝征張敞于亡命?!盵5]2192史書多記載王侯將相,所以多見官吏“亡命”,但這并不意味著“亡命”專指官吏逃亡。

四、結(jié)語

“亡命”謂脫漏名籍說的來源,主要是后人的注解,秦漢文獻并未點明。結(jié)合簡牘資料和傳世文獻,我們可以認為:命通名,理解為定罪或罪名,“亡命”因罪逃亡,“亡命”當是亡人有罪者。論證“亡命”得名緣由是因罪而亡,并不是要肯定“亡命”者全有名籍,或許有一部分“亡命”逃脫名籍,尚未見充分的史料以資證明“亡命”者逃脫名籍,“亡命”名籍說當是出于后人的臆想,并無足夠的依據(jù)。

“亡人”是逃亡之人,其來源比較廣泛,根據(jù)逃亡主體,“亡人”可以分為:戍卒、罪犯、奴隸以及其他普通人。逃亡事由大致有:逃避徭役、逃避法律懲罰、躲避奴役、逃離婚姻等。張伯元先生認為:“《漢書·刑法志》中僅言亡逃,其義較‘亡命’尤廣?!盵21]115出土簡牘多見“亡人命者”“命者亡人”“亡人罪者”,當與“亡命”意近?!巴雒笔恰巴鋈恕钡闹匾M成部分,對“亡命”含義的辨析可以深化對秦漢“亡人”的研究?!巴雒笔怯凶锾油稣?,學(xué)界關(guān)于“亡人”的研究可以幫助我們理解“亡命”,但“亡命”有其特殊性,因其觸犯法律而逃亡。不同于普通人逃亡,罪犯逃亡是“更犯”,于本罪之外又加逃亡罪,因此從重處罰“亡命”。

沈家本歸納出漢代的赦免頻率,他認為:“大抵盛時赦少,亂時赦多。文帝在位二十三年,只四赦。靈帝在位二十三年,凡二十赦,蓋幾于無歲不赦。”[22]709在西漢尤其漢初赦免頻率低,對“亡命”的處罰較重,從張家山漢簡《亡律》中不難看出。東漢時,政治動蕩,天災(zāi)人禍頻繁,民眾輕于犯法,逃亡避罪,政府為形勢所迫,不得不赦免,以求籠絡(luò)人心,而赦免無形中刺激了罪人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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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太祥]

The Research on the “Wang Ming” of Qin and Han Dynasties

TAO Chuan-xiang

(History and Culture School, LanZhou University, Gansu LanZhou 730000, China)

Abstract:It has been accepted widely that “wang ming” means escaping from name register. By consulting unearthed data and the literature handed down from ancient times, it’s possible to reconsider the meaning of “wang ming”. “wang ming” got away because of crime, but the name register still existed. “ming” considered as name, is interpreted as criminal name, and “wang ming” indicated becoming a fugitive on account of the crime. Fugitives consisted of “wang ming”. Fugitives were frequently amnestied in Han Dynasty, especially later Han Dynasty, which to some extent, prompted the escape of sinners. A mass of “wang ming” had affected the social stability.

Key words:Qin and Han dynasties; “wang ming”; charge; name register; amnesty

中圖分類號:K23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6320(2016)02-0006-05

作者簡介:陶傳祥(1992—),男,河南省新蔡縣人,蘭州大學(xué)歷史文化學(xué)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秦漢史。

收稿日期:2015-11-28

①張伯元:《秦漢律中的“亡律”考述》,氏著《出土法律文獻研究》,商務(wù)印書館,2005年,第102-120頁;曹旅寧:《張家山漢簡〈亡律〉考》,載《張家山漢律研究》,中華書局,2005年,第142-152頁;閆曉君:《張家山漢簡〈亡律〉考論》,載《法律科學(xué)(西北政法大學(xué)學(xué)報)》2009年第1期,第162-168頁。[韓]李晟遠:《從張家山漢簡看漢初亡人問題》,“沈家本與中國法律文化國際學(xué)術(shù)研討會”組委會編:《沈家本與中國法律文化國際學(xué)術(shù)研討會論文集(下冊)》,中國法制出版社,2005年,第672-682頁。王子今先生綜合利用西北地區(qū)出土的簡牘以及張家山漢簡來考察亡人問題,王先生的研究成果可集中參閱《漢代北邊“亡人”》《漢代西北邊境關(guān)于“亡人”的行政文書》,并見氏著《秦漢稱謂研究》,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2014年,第377-395,476-487頁。

②如,馬新:《編戶齊民與兩漢王朝的人口控制》,載《東岳論叢》1996年第5期,第82-88頁;臧知非《“閭左”新證——以秦漢基層社會結(jié)構(gòu)為中心》,載《史學(xué)集刊》2012年第2期,第41—4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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