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羽

無論這世上有沒有陰謀論，皇馬的換帥肥皂劇最終還是走到了那個不少人預測過的節(jié)點：被萬眾唾棄的貝尼特斯提前下課；一直“隱藏在幕后”的齊達內走上前臺。有人歡呼這是王者歸來；也有人質疑英雄資歷太淺。

在伯納烏這塊是非之地，任何人眼前都不會一片平坦?？v然齊達內頭頂“前世界第一球員”的光環(huán)，這位1998年金球獎獲得者也未必就會得到外界更多的信任。其實對教練這一行來說，球員時代的至尊輝煌反倒成為“累贅”，畢竟近20年以來，選擇走上主帥道路的金球獎得主僅有三人。

不過同行的稀少卻也能反襯出齊達內的珍貴。“金球主帥”已然難得一見，而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這一頭銜恐怕也難以再現(xiàn)。

回歸不易

執(zhí)教前兩戰(zhàn)均為球迷奉上五球盛宴，那些最初還在質疑齊達內的聲音立馬安靜了不少。顯而易見的是，無論這支巨星云集的隊伍今后如何，眼下它的氣勢已與前任貝尼特斯時代截然不同。拋開戰(zhàn)術安排和臨場指揮能力這些需要用時間來驗證的東西不談，單論更衣室氛圍和球員情緒的調動，齊祖的英雄光環(huán)已經(jīng)發(fā)揮了效用。以至于一貫沉默寡言的莫德里奇也迫不及待地公開向新帥示好：“齊達內擁有獨特的人格魅力，他講話時我們一個個都洗耳恭聽！”

一戰(zhàn)成神？面對這樣一位球員時代登上過世界巔峰、個人與集體榮譽都閃亮無比的足壇偉人，任何人都難免會作此聯(lián)想。但現(xiàn)在還不應過分捧殺齊達內，畢竟這個去年5月才拿到歐足聯(lián)專業(yè)級教練證書、此前執(zhí)教經(jīng)歷僅限于在西乙B率領皇馬二隊的法國人，依舊是不折不扣的菜鳥教練。這里還有另一個事實——盡管齊達內決心接手皇馬的傳聞由來已久，早在安切洛蒂時代，身為助教的法國人在場邊指手畫腳就曾讓人浮想聯(lián)翩，但齊祖的“新人生目標”其實五、六年前才開始逐步形成，那時他已退役三年有余。

“我想專心做點別的?！碑敿钨e、做代言、做慈善，齊達內的掛靴生活曾經(jīng)一度向著足球圈外的方向發(fā)展，直到2009年重回皇馬成為主席弗洛倫蒂諾的私人助理。一年后，在穆里尼奧的要求之下，齊達內成為了球隊特別顧問，不僅負責主帥與高層之間的溝通，更會參與球隊的日常訓練和賽前備戰(zhàn)工作。

那是一段不長且不能算業(yè)績突出的經(jīng)歷，因為喜好“沉默中爆發(fā)”的法國人與外向張揚的葡萄牙狂人并非情投意合。但回到賽場的感覺卻徹底激發(fā)了齊祖內心潛藏的情感，正如他兄弟事后所透露的那樣，“一旦回到熟悉的環(huán)境，他便再也無法離開。齊祖想念那種壓力，那種賽前的焦慮感，這促使他走上了教練崗位?！?/p>

然后就是在安切洛蒂手下的進修。2013-14賽季，齊達內從皇馬體育總監(jiān)變?yōu)樾氯沃鲙浀闹斫叹?。也正是在那一階段，這位世界冠軍、歐洲冠軍和金球獎獲得者的“主帥夢”開始為全世界所了解。但在那之后，法國藝術大師并未自動成為繼任者，他的歷練是前往二隊執(zhí)掌教鞭。2014年夏天，當齊達內到卡斯蒂利亞走馬上任之時，甚至還沒有拿到能夠允許他執(zhí)教職業(yè)球隊的證書。于是皇馬俱樂部便讓有證的圣地亞哥·桑切斯掛職坐在場邊，法國人則以技術總監(jiān)之名指揮全隊。

小花招并沒有奏效太久，在西班牙國家足球教練培訓中心的指控之下，齊達內曾被西班牙競賽委員會處以為期3個月的禁賽。不過處罰很快就通過申訴推翻，而爭辯過程中齊達內也得到過來自多方的支持?？唆斠练蚓驼f過：“我更喜歡實踐出真知，寧愿做沒證書的好教練也不愿當一個有本子的沒頭腦?！边@位荷蘭足球的傳奇人物也曾無證執(zhí)教巴塞羅那，卻最終為紅藍軍團拿下11座冠軍獎杯。他的至理名言還有一句更經(jīng)典的，“我懂得比教員還多，他們拿什么技戰(zhàn)術來教我？！”

成功先例難覓

和克魯伊夫一樣，齊達內在當球員的時候就已明白應如何率隊走向勝利。他是個聰明人，在球場上的法寶可不僅僅是秀麗的腳法而已。當然，齊祖最終還是履行了程序，并且格外嚴肅認真。為了完成教練課程，齊達內曾專門造訪拜仁慕尼黑，從瓜迪奧拉的訓練課中取經(jīng)，而后者也正是法國人仿效的目標——一位曾經(jīng)的超級巨星，從預備隊干起的俱樂部老臣，初登大舞臺就率領豪華天團走向巔峰，甚至還都是禿頭！

但皇馬并非巴薩，盡管前者的陣容豪華程度與之相比毫不遜色，但人員配備的平衡度、整支隊伍風格定位以及俱樂部內部的權力糾葛等問題，都讓人懷疑皇馬能否照搬死敵的模式。齊達內眼前的處境也遠比當年的瓜迪奧拉艱難：不單因為法國人是半途接手，還因為俱樂部剛剛接到的一紙轉會禁令。當然，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有人認為這反倒是齊達內的機遇，因為長久以來，皇馬陣容的動蕩都與主席弗洛倫蒂諾的強行介入有關。地產(chǎn)大亨屢屢為商業(yè)利益引進一些球隊并不急需的大牌，同時還在出場名單上指手畫腳，這正是皇馬擁躉對現(xiàn)任主席反感的主要原因。

無論是危機還是機遇，齊達內的未來如何眼下都難以預測?？梢杂脕韰⒄盏某晒Π咐膊欢?，即便是瓜迪奧拉，從嚴格意義上來講“出身”和齊祖相比還是相差許多。西班牙人的球員生涯稱得上偉大，卻并非如后者那般登峰造極。作為25位曾經(jīng)獲得過金球獎的頂尖巨星之一，齊達內無疑是世界足壇屈指可數(shù)的人物，而金球獎得主再作為教練登上頂峰的神跡，整個足球史上恐怕也只有克魯伊夫和貝肯鮑爾兩位先輩做到。

作為球員拿到過三屆歐冠獎杯、九座荷甲冠軍、一座西甲桂冠以及世界杯亞軍，三屆金球獎得主克魯伊夫的職業(yè)生涯距離完美就差了丁點。然而掛靴后的荷蘭人同樣精彩：在阿賈克斯短暫磨練之后，“荷蘭飛人”成為了上世紀90年代的西甲金牌教練，除了締造出了巴薩夢一，四奪聯(lián)賽冠軍，還改造了俱樂部的青訓系統(tǒng)。也正是在克魯伊夫足球理念的影響下，巴薩才有了過去十年的長盛不衰。

1972和1976年金球獎得主，與克魯伊夫堪稱一時瑜亮的貝肯鮑爾則在國家隊層面取得了大豐收。1972年西德國家隊捧起歐洲杯、1974年再接再厲奪取大力神杯，貝肯鮑爾都是隊內絕對核心。1983年在美國紐約宇宙退役后，這位聞名世界的自由人只休息了不到一年便被任命為國家隊主帥。

然后，“足球皇帝”便完成了前所未有的成就——率領西德隊連續(xù)兩屆殺人世界杯決賽，并在1990年的意大利之夏登上世界之巔，德國人也由此成為足壇唯一一位作為球隊隊長和主帥都曾拿到過世界冠軍的奇人。

好資質？難用！

能夠捧起金球，獲獎者的足球造詣毋庸置疑，個人魅力也總是讓人欽佩。此等人物自然具備不少成為優(yōu)秀教練的素質，但部分基因并不能決定成敗。以馬修斯爵士為例，這位歷史上首位金球獎獲得者是英格蘭和布萊克浦的傳奇，但他的執(zhí)教經(jīng)歷卻只能以“凄涼”二字來定義。

“凄涼”的并非戰(zhàn)績，而是他當年所在的韋爾港不僅嚴重拖欠工資，反而還要靠主帥名聲來維持生計——當俱樂部因財政問題受到足球聯(lián)盟驅逐時，是馬修斯努力說服聯(lián)盟留下了這支球隊。但直到1970年，馬修斯從球隊主帥位置上卸任后兩年，俱樂部還是沒有給足薪水，甚至一筆勾銷了7000英鎊的巨款。

“他相信那些原本不應被信任的人，而人們卻從他身上牟利?！被貞浧甬斈甑那樾?，已故韋爾港后衛(wèi)斯普羅森認為馬修斯就是一位被人利用的大好人。而好人不一定能成為好教練，有時可能還會更困難，正如英國《442》雜志對霍德爾的一句評價：“通常偉大球員成為教練時，他們總不明白為何手下球員踢不好球，因為很多東西在他們看來是如此簡單?！?/p>

此時重翻金球獎獲獎名單，也能很輕松地找出幾位轉型教練卻并不成功的典型。譬如凱文·基岡，這位在紐卡斯爾聯(lián)和曼城都有過不短執(zhí)教經(jīng)歷的英格蘭前鋒還曾執(zhí)教三獅軍團，但他給人留下的最深刻印象還是重壓之下的迅速崩潰。又或者古利特、馬特烏斯，他們在執(zhí)教初期都曾略有小成，可隨后便是踟躕不前乃至“原形畢露”，如今也只能留在媒體圈。

2014年9月，當荷蘭足協(xié)曾經(jīng)重點培養(yǎng)的范巴斯滕也以身心疲憊為由，剛剛執(zhí)掌阿爾克馬爾教鞭便主動要求卸任之時，“金球主帥”進一步成為了稀有物種。事實上在過去2。年的金球獎得主當中，有過執(zhí)教經(jīng)歷的總共就只有三人：除去剛剛晉升的齊達內，還有從恒大起手、如今在沙特練級的卡納瓦羅，以及早巳從德甲冠軍主帥轉型為拜仁體育總監(jiān)的薩默爾。

不過這一數(shù)據(jù)并不說明好球員離開球場之后就不行，恰恰相反，“金球”們往往有比執(zhí)教更遠大的理想：威赫和舍甫琴柯在掛靴后都走進政壇；菲戈則仿效前輩普拉蒂尼，在此前的FIFA主席競選中摻了一腳；里瓦爾多成為了小球會主席，另外還有歐文——除了活躍于各路媒體，老金童還經(jīng)營著賽馬飼養(yǎng)的生意。

有才能的人總會找到適合自己發(fā)揮的地方，并不一定就是在教練席。就算是齊達內，在他內心真愛被重新喚起之前，他也考慮過換一種生活方式。作為旁觀者，球迷或許應該感到慶幸，還有“金球”愿意投身于主教練這項壓力巨大、危機四伏的工作。因為在2006年卡納瓦羅之后的獲獎者們，目前看來完全不像是有做主帥的樣子——卡卡、C羅、梅西，作為球員的他們征服過數(shù)以億計的球迷，而在鎂光燈面前，他們更是公眾偶像，未來可以選擇的道路實在太多。

當2010年歐洲金球獎與世界足球先生合并之時，就意味著金球獎的評選愈發(fā)趨于偶像化，正如拜仁隊長拉姆的看法：“它已經(jīng)是一場前鋒知名度的比拼?！彼悦妨_爭霸之后，金球繼任者也已基本被內定，那就是年僅23歲的桑巴天王內馬爾。這似乎不是什么好兆頭，畢竟當今名帥中，前鋒出身的成功者并不多見：瓜迪奧拉、西蒙尼都是后腰，在英超、意甲初露鋒芒的羅納德·科曼、波切蒂諾、保羅·索薩等人也都是中后場球員。

或許剛剛榮膺2015年度最佳教練的略易斯·恩里克是個反例，但即便斬獲五冠，他的能力依舊沒有得到普遍認可，人們更多稱贊的是MSN的無堅不摧，他的相對弱勢一覽無遺。

當然世事無絕對，以梅西卡卡們閱讀比賽的能力，強過曼奇尼似乎并非難事，只是還要看他們對未來究竟如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