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特約記者 李磊 南方周末實習生 郭悅 陳綺穎
“有人說我們吳家控制了整個華西的股份,前年的時候我算了一下,我占集團的股份只有0.02%,現在更少了,今后還要少?!?/p>
“專業(yè)的人可以做專業(yè)的事,他的收益跟公司是捆綁在一起的。只要你在為華西做貢獻,你就是華西人?!?/p>
南方周末特約記者 李磊
南方周末實習生 郭悅 陳綺穎
相較于父親吳仁寶,吳協恩的性格更內斂,但說到激動處他也會微微探出身子,手掌做出下壓的姿勢。
今年52歲的華西村黨委書記、江蘇華西集團董事長吳協恩,接過“天下第一村”掌門人權杖已12年,他正帶領華西村踏上一條艱難的轉型路,以回應外界對于“華西模式”能否延續(xù)的質疑。
南方周末:鋼鐵、化纖等傳統(tǒng)制造業(yè)曾是華西的支柱產業(yè),現在這些行業(yè)產能過剩得非常嚴重,而你從幾年前就開始進行產業(yè)調整,當時是怎么想的?
吳協恩:過去我們是從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起家的,本身有這種風險危機意識,如果有了“風”,你還不避開它,那這個“險”就降落到了你的這個企業(yè)。風從哪里來?過去珠三角出現的用工荒,土地成本提高,都是制約傳統(tǒng)工業(yè)擴大再生產的新因素。在長三角,2000年就開始體現出來了,如果說你還是按照過去的老辦法,一定會產能過剩。
當時我到北京、上海、深圳去調研,已經看到了這種風險,我就想兩條腿走路,就是傳統(tǒng)工業(yè)與產業(yè)調整并舉;第二是國際和國內兩個市場都做,把企業(yè)開出去,真正意義上地走出去。下一個十年當中,我的目標是在國外市場。在國內,傳統(tǒng)工業(yè)已經遇到了瓶頸,如果不走出去,怎么辦?要發(fā)展的話就一定要走出去。
針對傳統(tǒng)工業(yè),像華西鋼廠,前兩年我還想把華西的鋼產業(yè)關掉,但是后來調研了一下,員工幾乎都不愿意把這個工廠關掉。要考慮到就業(yè),特別是像四五十歲左右的員工,又是家里的頂梁柱。但是這十來年中,我們在鋼鐵、冶金這塊,不光沒有增加投資,反而減少了,那個時候人家都在生產,我關掉。六七年前我們就下定決心,不再擴大規(guī)模。
南方周末:華西村近兩年引入了大量外來人才,據說他們的收入有很多還超過村民的收入,這在過去似乎不大可能。
吳協恩:之前咱們培養(yǎng)的人才就可以滿足了,但是現在不行,比如說像金融業(yè)就滿足不了了,海洋工程也是,90%都是從外面招聘的。說句實在話,既然我聘用了這些高端的人才進來,那我也要對得起他們。我在各個大會上講,要有一個觀念的轉變,不要以為他的工資比我高。專業(yè)的人可以做專業(yè)的事,他的收益跟公司是捆綁在一起的。只要你在為華西做貢獻,你就是華西人。
南方周末:但這樣的話,可能人們會以為華西村是否要改變過去的集體主義、共同富裕的道路?
吳協恩:不會,走共同富裕的道路不會變。但時代在變,人的思維在變。作為村一級來說,我們首先要搞明白一條,老書記在1985年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搞股份制,那時候還沒有股份制這個詞,老百姓每人兩千塊錢,參股到企業(yè)中去。那么發(fā)展到現在,我們有兩千多個股東,他們手里現在已經有了二十多個億的股份了。
有人說我們吳家控制了整個華西的股份,前年的時候我算了一下,我占集團的股份只有0.02%,現在更少了,今后還要少。老書記走了以后,我第一個把董事會批給我的每年兩千多萬的獎金一分不拿,我就拿一百萬。這一百萬還不是給我自己的,是給來往的客人、朋友吃飯用的。
為什么?我在學習老書記,回過頭來我發(fā)現老書記的高明之處。不能忘記我們是一個村,造橋鋪路,幫扶大華西,如果沒有集體,誰來拿這個錢?現在好多農村沒有集體經濟以后,出現問題,不可能總是向民營老板伸手要錢。華西村有了集體經濟之后,就是集體所控制的股份來承擔這些。
南方周末:村民們理解支持你的改革嗎?
吳協恩:我們每個月都會開村民大會,告訴村民我們每個月的情況,和我的一些想法,包括怎樣改革。這次我們的改革力度是很大的,比如說像我們的村干部,結合新形勢,我準備減少一些搞行政工作的干部,可能有的同志嘴上不說,心里不舒服。我不是針對某個人的,我針對的是我們今后的發(fā)展,要瘦身要精干,要能打仗的干部。
南方周末:分配方式上,華西傳統(tǒng)的“二八開”和“一三三三”原則,會做一些調整嗎?
吳協恩:“二八開”“一三三三”原則不會變。但集體控股方面今后要減弱一點,股東的股份或者說新增加的股東,在比例上會提高一些,更平衡一點,因為我們在招聘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