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 超
(中南林業(yè)科技大學,湖南 長沙 410004)
意識的起源與本質是最大的科學問題之一,人類的意識幾乎是最后的難解之謎。[1]最早使用“意識”(consciousness)這個詞的人是英國的哲學家F.Bacon,他給出了最原始的定義是“意識就是一個人對自己思想發(fā)生了什么的認識?!盵2]行為主義的創(chuàng)始人John B.Watson 曾說“從馮特時期以來,意識變成了心理學的基礎,它現(xiàn)在仍然是基礎。人們從來沒有看見過意識,摸過它,嗅過它,嘗過它或者動過它”。意識到目前為止仍是一個模糊不清的概念,人們還不能給予它一個絕對的定義,只能在相對的范圍內(nèi)給予相對的理解。比如通過意識與無意識的范圍來理解意識,或者憑借其與自由意志的關系來理解。
自由意志問題是所有哲學問題中最微妙、最迷人的問題之一,也是最令人頭疼、最難以把握的問題。[3]同意識問題一樣,自由意志這個古老而神秘的問題困惑了思想家們上千年。自由意志在心理學上講,意味著心理機能可以控制身體的部份動作;在倫理學上講,意味著個人在道義上要對自己所做的行為負責;在科學領域來講,包括身體的動作,及大腦活動,不全由物理因素所決定。而普遍的說法,也是人們最為關心的,他們的行為究竟是不是自己發(fā)出的和控制的。因為這個問題牽扯到,如果人們沒有自由意志,是否還要為其行為負責;而一個更嚴重的問題是,自由意志存在與否,也關系到人們對其行為能動性的決策以及對生活態(tài)度的影響。
弗洛伊德早在20世紀20年代將人的自我(self)劃分為本我(id)、自我(ego)和超我(super-ego)這三種模型,本我是按照快樂原則(pleasure principle)行事的心靈最底層的本能沖動;自我是受知覺系統(tǒng)的影響而改變了的本我的一個部分,即在心理中代表現(xiàn)實的外部世界,調節(jié)本我與超我的矛盾;超我則作為內(nèi)部世界和本我的代表與自我形成對照。[4]他的觀點闡述了人的心理從無意識到意識認識的發(fā)展過程,使人們更徹底地理解和更清楚地描述心理的動力關系。但William T.Powers[5]在為行為科學尋找大腦模型的征途中指出,弗洛伊德建立的精神分析學模型只是一個意識的表面模型。因為他尋找到的三個因素,本我(id)、自我(ego)和超我(super-ego),只是一個癥兆的劃分,而不是大腦賴以進行工作的根本性質。
威廉·詹姆斯[6]在其《心理學原理》著作中根據(jù)對象的二元性,將人的自我(self)劃分成主我(I)與賓我(Me)。這種自我的劃分就像我們在鏡子中看到了我們的影像,而鏡子中的影像也看到了我們,前一種“我們”是主我,后一種“我們”是賓我,詹姆斯是最先認識到這種二元性的心理學家之一。[7]用更正式的話講,主我指的是我們對于我們正在思考或我們正在知覺的意識,賓我指的是人們對于他們是誰以及他們是什么樣的人的想法。華盛頓大學心理學教授Jonathon D.Brown 指出,現(xiàn)代的人格心理學和社會心理學對自我的研究大多都屬于賓我的范疇,少有涉及主我的研究。
上述的介紹是從不同的方面對自我(self)的認識進行了不同的劃分,對其相關的研究領域有很大的貢獻,對自我更好的劃分可以更清楚地理解大腦與行為的關系。本文根據(jù)意識和自由意志之間的關系,對自我的結構進行了假設:自我(self)被劃分為兩個“我”,一個是感覺上的我(sense-self,感我),一個是行為上的我(action-self,行我),兩者相互依存形成統(tǒng)一的自我。感我系統(tǒng)負責大腦的意識和感知,行我系統(tǒng)負責行為的發(fā)出和執(zhí)行。這樣的劃分與傳統(tǒng)的自我認知不同,在傳統(tǒng)的認知過程中,人們只認識到了感我的存在,而忽略了行我的發(fā)生。對于一個動作的執(zhí)行,人們總是認為是“自己”發(fā)出并執(zhí)行了這個動作,而這個“自己”只能被人們在感我的層面理解,并沒有覺察到在感我之前還有一個行我的存在。
關于意識問題,很早以前有個經(jīng)典的假設,即所謂的“劇場中的亮點”(bright spot)隱喻。在這個隱喻中,把多方面的感覺輸入綜合成一個有意識的經(jīng)驗,比擬成在黑暗劇場中的舞臺上有聚光燈打出一個光亮點照射到某個地方,然后再傳播給大量的觀眾。20世紀90年代諾貝爾獎獲得者Francis Crick 用這個概念在大腦選擇性注意方面提出“探照燈”(search light)假設,把視覺注意比喻為“探照燈”,在探照燈內(nèi)部,信息以一種特殊的方式被處理,使得人們可以快速、精確地觀察被注意到的物體,并容易記住它;在“探照燈”以外的信息,被處理得較少,或處理方式有所不同,或不予處理。大腦的注意系統(tǒng)將假想的“探照燈”從視野的一個地方快速轉移到另一個地方,如同我們移動眼睛一樣。[8]
在意識的“劇場假設”中隱含著,在舞臺上同時有許多個角色在演出,正如人腦同時接受內(nèi)外感受器的多種刺激,但是只有少量的角色接收了聚光燈的照射,在這中間有個選擇問題,而且聚光燈不是停留在一個地方、一個角色身上,而是隨著時間在流動。[2]這樣的描述不僅表現(xiàn)了意識的存在,同時也體現(xiàn)出了意識的流動特性,也就是意識流的體現(xiàn)。無意識被比作黑暗的舞臺劇場,而感知系統(tǒng)被當作聚光燈,當燈光照射到舞臺上時,照亮的部分呈現(xiàn)給了觀眾,人腦感知到的部分就成為了意識。而沒有被燈光照射的部分仍然在工作著,以無意識的狀態(tài)存在著。就如同“冰山理論”所述的一樣:人的意識組成就像一座冰山,露出水面的只是一小部分意識(有意識),但隱藏在水下的絕大部分卻對其余部分產(chǎn)生影響(無意識)。
自從20世紀80年代神經(jīng)心理教授Benjamin Libet 發(fā)表在《腦》雜志上的一篇關于大腦皮層傳遞運動信息的文章以來,人們無意中發(fā)現(xiàn),“早在‘意志’命令身體做某個動作之前,大腦已經(jīng)傳達過這個信息了,而我們對這個事實卻不為所知。”[9]這樣的發(fā)現(xiàn)使我們要重新確認“自由意志”的概念,這個實驗也導致了意識的研究熱再一次的爆發(fā)。
英國倫敦大學的神經(jīng)生物學家Patrick Haggard 教授,舉了這樣的例子來闡述這個發(fā)現(xiàn)的意義所在:“坐在海灘上,你剛剛欣賞過假日的最后的一抹夕陽。明天你就將背上行囊,重返工作崗位。因此,即使夕陽已經(jīng)西下,但你還是戀戀不舍。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而你仍在這最后的幾分鐘里,享受著最后的假日愜意。終于,有那么一個時刻,你決定站起來,離開令人迷戀的沙灘。但很顯然,你在某一確切時刻決定站起來的這個事實并沒能在同時傳達給你的意識??墒?,要知道你是曾想要做點什么的,而且到底要做什么,大腦在幾千分之一秒前已經(jīng)做好了決定,不過你又對這個決定絲毫不知情。也就是說:大腦的活動是完全獨立于意識的(這里的‘意識’被界定為對思維和行動的感知)。另外,大腦已經(jīng)開始刺激必要的‘腦區(qū)’,準備行動了。”
Libet[10]在1983年做了這樣的實驗:用腦電記錄裝置(EEG)監(jiān)控一些志愿者的腦電活動,然后給被試下達指令:無論何時,只要起念頭,就可以動動手指(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理解,“動動手指”都是一種自由意志的產(chǎn)物)。決定動手指,意識產(chǎn)生,運動皮層發(fā)出指令,通過神經(jīng)—肌肉接頭調動相關肌肉群,接著手指就動了。運動過程的次序是“意識決定要動”,然后“相關腦區(qū)活動,運動皮層發(fā)出指令”,最后是“手指動”。這就是整個運動過程的解釋,但是Libet 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破綻。腦電記錄裝置顯示,當被試“意識到自己要動手指”時,大腦早已發(fā)出動手指的指令。也就是說,先是出現(xiàn)“相關腦區(qū)活動,運動皮層發(fā)出指令”這個事件,過了大約300 毫秒以后,才出現(xiàn)“意識決定要行動”,接著又過了200 毫秒左右,“志愿者的手指動”了。
這個實驗表明,通過監(jiān)測被試的腦部活動,可以預測出志愿者何時出現(xiàn)動手指的念頭。實驗者認為:自由意志可能并不存在,是我們的大腦決定了行動,而意識僅僅是緊隨其后。支持Libet 實驗的研究者做出這樣的假設:人們以為自己是獨立而自由地做出各種決定的,但事實上,腦是一個復雜的系統(tǒng),沒有一個負責全面指揮的中央系統(tǒng),而大腦完成的所有工作,是大腦本身生理過程的產(chǎn)物,做決定的結果取決于人的大腦是如何構成的和如何處理信息的,在某種程度上說,是預先確定的東西獲準進入意識之中,意識可以說是在后期階段被添加到思維決策中。[11]但是Libet 的這個實驗有些不足之處,它并沒有揭示“自由意志”腦電活動的起始部位,只說明了產(chǎn)生于相關腦區(qū),同時,相關腦區(qū)的腦電活動并非一定與接下來的行為對應。[12]而隨后的一些科學家對Libet 的實驗進行了改進與完善。
Haggard 在研究了20世紀80年代至2004年由美國、法國和英國的神經(jīng)生物學家做的同類的實驗結果指出,這些實驗闡明當我們決定做某個動作時大腦的活動機理:“通常,人們都相信做某個動作時,比如天冷了,伸胳膊去取衣服,我們做這個動作是因為我們想要這樣做了。然而這種想法是錯誤的。想要執(zhí)行某個動作首先獨立產(chǎn)生于大腦的某個領域,接下來我們只是感知到執(zhí)行某個動作的意愿,然后我們才做這個動作”。
里昂認知科學研究院神經(jīng)生物學家Angela Sirigu 也做了改進Libet 的實驗。實驗需要15 名被試參與:被試者圍坐在一張裝有按鈕的桌子旁,當他們自己認為應該去按按鈕的時候,他們就會收到行動的命令。不過實驗還是有一定局限性的:當他們決定行動的那一刻,主試要記下專門為此實驗設計的鐘表的指針位置。在此期間,他們大腦的活動被腦電技術記錄下來(通過裝在他們頭頂?shù)碾姌O記錄),以便破解“潛在動機準備”開始的時刻:神經(jīng)元電波的突然增加表明大腦開始發(fā)動行動,準備去按按鈕。這也就是大腦決定行動的真實時刻。
具體的過程是這樣的:(1)無意識的信息處理過程:0 毫秒時,頂葉皮層收到額葉皮層“準備行動”的命令;200 毫秒時,頂葉皮層刺激運動皮層,運動皮層隨時準備行動;550 毫秒時,運動皮層向頂葉皮層反饋它確認的信息,行動主體意識到行動意愿。(2)有意識的信息處理過程:750 毫秒時,運動皮層發(fā)出“執(zhí)行動作”命令,動作實現(xiàn)??梢钥闯鲋挥挟斶\動皮層反饋信息后,才啟動了大腦的感知系統(tǒng),讓我們感覺到了“要有行為發(fā)生”,接下來的有意識活動,才是執(zhí)行動作和感知動作的同時發(fā)生(被試用手指去按按鈕,同時自己感覺到了這一過程)。
這些實驗使我們認識到了大腦意識器官對動作的無意識性。也就是說“想做”一個動作只是大腦在不為意識所知的情況下發(fā)出命令后引起的一個結果。Sirigu 解釋說:“觀察當行為主體決定按按鈕時大腦內(nèi)部的反應,我們看到一切都開始于無意識的大腦生理運動程序。大腦皮層的前額葉區(qū)預先已經(jīng)儲存了在某個時刻觸摸按鈕的命令,它刺激頂葉皮層。頂葉皮層位于頭顱的后上部,此區(qū)的功能之一便是監(jiān)督管理原命令的執(zhí)行。當運動皮層按命令觸摸按鈕時頂葉皮層就會有反應?!盵13]這些實驗表明,人們在產(chǎn)生自由行為的過程中是先有執(zhí)行的意愿,然后才是意識的出現(xiàn),這與人們的常識相矛盾,自由意志或選擇并非行為的真正原因,自由意志可能是一種錯覺。
自由意志存在與否是一個理解的問題。自由意志擁有多種定義,不同的概念間存在混淆。[14]這些概念包括決定論和非決定論、相容論和不相容論、強硬決定論和自由意志論等。哲學家們在討論自由意志存在與否的問題時定義了這些概念,由于站在不同的立場,擁有不同的觀念,過于偏重主體的決定性或是控制的自由性問題,而忽略概念的界定范圍,導致了對自由意志的概念爭論不休。無論是概念還是真理,都應該有一個明確的界限,即使是真理,超越了界限也會變成謬論,所以在沒有規(guī)定自由意志界限的情況下,其概念就容易變得混亂。在沒有界定自由意志的范圍,沒有理解自由意志與意識的關系,直接去研究自由意志存在與否并不為妥。意識作為感知自身大腦的探照燈,應該在意識的領域中對自由意志進行理解。
如果只承認有意識的過程屬于自我整體的一部分,則自由意志是行為發(fā)出的源頭;如果將無意識與意識統(tǒng)一于自我的整體來理解,那就要區(qū)分出什么是真正意義上的“自由意志”。也就是說,如果將無意識的過程也歸結于自我的整體,歸結于是我們個體發(fā)出的行為與思維,那就要將自由意志的“意識外殼”脫去,重新來理解“自由意志”。
“自由意志是一種假象”并不等于“真正的自由意志不存在”,這是兩個不同的范疇。在探究自由意志的腦電實驗的過程中實驗者們發(fā)現(xiàn),人們在感覺上并不是控制自我行為的主體,人們感覺自己控制行為是一種意識的后像,并把這種后像稱為“自由意志”,其實它的本質是一種意識。就如Wegner 認為意志是一種體驗,而非原因:當人們將自己的意向(thought)解釋為他們行動(action)的原因時,人們就體驗到了自由意志。[15]可見,兩者所指的并非是同一個概念。
隨著腦電實驗越來越深入的研究,人們?nèi)糁煌A粼谟幸庾R的領域進行研究,自由意志則應該包裹上意識外殼;若要進入無意識的領域進行研究,則就要將自由意志的意識外殼取掉才會有意義??梢姡缍ㄗ杂梢庵緸楹畏N含義的關鍵問題是在于其意識領域的限定。在有意識研究領域中,自由意志被當做一種體驗或是后像而存在;在無意識與意識共存的研究領域中,自由意志成為主體行為的發(fā)出者,對做出的行為負責。
造成人們爭執(zhí)自由意志存在與否的關鍵問題,是人們對于自由意志是否應該包裹上意識的外殼的意見不統(tǒng)一。如果不取掉意識的外殼,自由意志將與意識混為一談,首先人們不會對自己的無意識行為關心或是感興趣,再者人們?nèi)菀渍`解自由意志真正的含義;如果因為自由意志與意識混為一體而不承認其存在的話,似乎將人類排擠到動物的隊列里,人們也會有理由對自己做出的行為不負責任;如果將自由意志的意識外殼取掉,關于自由意志的腦電實驗是支持自由意志與意識分離的說法,并且給出了它們的前后順序:行為的指令被發(fā)出后,大腦感知到了要行動的意識,接下來才是動作的執(zhí)行,也就是“自由意志產(chǎn)生于意識之前”。但這種觀點的基礎是將無意識與意識統(tǒng)一到自我的整體上。
行我與感我的結構是在無意識與意識統(tǒng)一成自我整體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力圖使用這個結構來解釋每一個微小動作的產(chǎn)生過程。意識使我們感覺到“自己”的存在以及感知到了大腦發(fā)出的“指令”,感知使我們覺察到了自己的行為發(fā)生,兩者共同作用形成一個“感覺上的自我”,所以意識與感知構成一個“感我系統(tǒng)”;自由意志使大腦產(chǎn)生行為的“指令”,行為使“指令”變成實際的動作,兩者共同作用形成一個“行為上的自我”,所以自由意志與行為構成一個“行我系統(tǒng)”。
感覺上的我和行為上的我在某些情況下是可以相互分離而體現(xiàn)出來的。比如在催眠、夢游、相異手綜合征和精神分裂癥的外部控制等,個體是行動的原因,但卻意識不到。[15]在Gazzaniga 和LeDoux[16]進行的一個同時性概念檢驗時,給裂腦病人看呈現(xiàn)給左、右視野的圖片,要求被試從呈現(xiàn)在全視野中的一排圖片中挑選出與前者相聯(lián)系的圖片:顯示給左半球呈現(xiàn)小雞爪而給右半球呈現(xiàn)雪景,結果被試左手選擇了鏟子而右手選擇了小雞。他的選擇雖然是正確的,但是回答卻是“雞爪配小雞,鏟子可以打掃雞窩”。說明病人行我選擇是正確的,而感我沒有從右半球獲得正確的信息,是從左半球獲得了錯誤的信息進行有意識加工。
基于神經(jīng)生理科學家的腦電實驗過程及其觀點,可以將一個動作的整個產(chǎn)生過程分為無意識階段和意識階段。當額葉皮層發(fā)出命令信息傳遞到頂葉皮層,頂葉皮層刺激運動皮層,運動皮層向頂葉皮層反饋確認信息,這個過程為無意識階段,則無意識階段包括自由意志的產(chǎn)生和意識的啟動;當運動皮層發(fā)出執(zhí)行命令,運動前區(qū)和初級運動區(qū)執(zhí)行行為并同時產(chǎn)生相應的感覺,這個過程為意識階段,則意識階段包括行為的執(zhí)行和行為的感知過程。綜合上述的劃分,可以得出行我與感我模型假設的結構圖:
這個模型是依據(jù)自由意志與意識的關系建立起來,同時需要滿足3個基本條件:(1)意識出現(xiàn)在自由意志之后;(2)行為與行為的感知出現(xiàn)在意識之后;(3)自由意志是控制行為唯一的源頭。缺少任何一個條件,都會使得行我與感我的結構模型不能成立,不能形成一個完整的自我(self)。
這種理解可以在盲視病例的研究中體現(xiàn)出來,盲視屬于意識性障礙失明。例如V1 區(qū)損傷的盲視病人,他報告“看不見”視盲區(qū)內(nèi)的任何刺激,但卻能準確地避開這些刺激,[17]病人的視知覺意識雖然受損,但仍然可以通過視覺器官對刺激信息進行加工,使得“行我”做出避開刺激的反應。Weiskrantz 從1974年開始對盲視病人D.B.進行大量研究。實驗要求被試對光斑是否存在及其位置作迫選猜測。另一些實驗要求他猜測線條的方向??刂普彰鳁l件、被試頭的位置和視線的方向保持不變。結果發(fā)現(xiàn)被試在盲區(qū)的定位、覺察和目標方位的猜測都比隨機猜測的結果要好得多。并且在很多情況下,盲區(qū)的視覺活動幾乎和正常視野的視覺活動表現(xiàn)得一樣好。但是被試仍不能辨別在盲區(qū)出現(xiàn)的物體,在整個測試過程中,他都聲稱看不見測試中要求他做出選擇判斷的目標,他還是認為他在這些試驗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卓越能力要歸功于猜測或是運氣。[18]這種現(xiàn)象與上述的Gazzaniga 研究的裂腦人現(xiàn)象十分相似,行我對刺激做出了正確的行為,而感我由于受到信息的不完全加工而產(chǎn)生了錯誤的意識,整個行為過程由于缺少意識的正常啟動而形成了一個不完整的自我。
實際上,我們的行為的確是自由的,是受“我們”控制的,“我們”可以決定做什么而不做什么,并且人類還要為自己的行為后果負責。因為人們的“自由意志”是具有能動性的,但這是指行我在控制著我們的行為;然而“自由意志”還具有不可控性,這個“自由意志”的本質是一種意識,是指感我不能控制它。“自由意志不存在”是指從感我方面來認識它,“自由意志是存在的”是指行我可以控制它。行我與感我的結構模型可以使“自由意志”的能動性與不可控性共存,使得人們可以更好的理解“自由意志”與“意識”的關系,也會更好的理解人類自我(self)的含義。而人類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是行我與感我共同作用造成的,是一個“知行統(tǒng)一”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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