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葦青青
匍匐于蒼茫的平原
天野是奔走的方向
來自于一個極遠處的風(fēng) 看不見形體
旋轉(zhuǎn)著命運的多舛 向平原推進
一個影子搖曳著 邁出第一步
沒有回頭
腳下是一個巨大的趔趄
隨之是一排颶風(fēng)吹過的莊稼
這是一棵樹,一棵沒有名字的樹
一棵從南方挪栽到北方
或是從陸地移植到水邊的樹
它不了解自己
是否適應(yīng)異域的習(xí)性
但它堅信生長期從此變長
一些果子 突然變了顏色
立在顛簸流離的時空
用手接住天上掉下的蒺藜
捏碎 眼睛緊閉
血從指縫間溢出
一滴一滴
盛開漫山遍野的花朵
還要不停地奔走嗎
還要靠近曠野這一份一份孤獨嗎
打開甲骨文 上面記載著
這是一次艱難的跋涉
無法表述艱辛的程度
如果用光速計算
至少還有一百光年的距離
我終于可以靜下來
推開窗 看窗外的花兒靜靜地開放
散發(fā)著淡淡的香
看那些花瓣在風(fēng)中顫抖
那些驚艷的花朵
如何經(jīng)歷今后的四季
我終于可以靜下來
獨自走在一條小道上
在家鄉(xiāng)或另一座城市
任風(fēng)中的發(fā)
擋住前額或是臉頰
不用去捋 向左或是向右
我終于可以靜下來
看那些鳥兒 在夕陽中飛來飛去
一會滑向半空 一會落在田畦
鳥兒立在莊稼棵的時候
掌控著自己
我終于可以靜下來
一個人去爬山
我的腳不會走神
大聲喊山 用盡氣力 聽空谷回音
抱一棵松干 聞松香撲鼻
彎下腰 取一塊山石
祈愿的事押在松椏里
我終于可以靜下來
在沒有聲音的夜里
聽聽自己
一個聲音在黑夜里炸響
好似從遙遠傳來
又向遙遠傳去
我雙手捂住耳朵
死死地 抵擋尖利的穿刺
突然一個身影躍起
把墻上掛鐘摘下來
那些均勻的轉(zhuǎn)動 不再均勻
死一樣的空寂
安撫著這樣的夜
然后平靜地告訴周圍
夜已黑
黑得比昨夜還深
用膝蓋抵住頭顱
努力說服自己
把靈魂留下來
留下來
留給這暗無天日的夜
留給從遙遠傳來的炸響
留給自顧自憐的軀體
留給 從地核深處傳來的一聲呻吟
當(dāng)一種想象敲響現(xiàn)實的門檻
對著里面的主人說:我來了
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
主人驚慌失措,食指靠近嘴巴
“噓”地一聲 臉色慘白得嚇人
這時外面起風(fēng)了,好冷的天氣
想象力夠大,穿云破霧
卻不能驅(qū)逐風(fēng)的侵襲
沒有一種完美的公式
解開想象與現(xiàn)實的方程
哪個更遙遠 哪個更熟悉
書本合著一個定理
走進考場,算來算去
紙張劃破
答案卻不是唯一
讓我與時光牽手吧
我已經(jīng)別無選擇
當(dāng)太陽的笑臉紅彤彤升起的時刻
我時鐘的分針與秒針
嘀嘀噠噠穿越悲傷的耳鼓
讓我與時光牽手吧
我已經(jīng)別無選擇
我只能站在風(fēng)里張望時光的背影
目送一襲衣襟被風(fēng)卷起
讓我與時光牽手吧
我的生命已與時光簽約
可我始終沒有接到一張白紙黑字的約定
我只能坐在黑夜的板凳上
聽一聽時光啊,如此沉默
讓我與時光牽手吧
我真的別無選擇
我的第一聲啼哭就該屬于時光的寵兒了
就該與時光有著生命的沖撞
起起伏伏,生生死死
你這光陰的杰作
讓我與時光牽手吧
我與時光是分不開的枝丫和藤蘿
我走在時光的背后
時光就走在我的前頭
時光輕輕牽起我的手
走到馬路上
外面的世界鎖上了
我還沒有找到一把鑰匙
一個人走過來
舉著一串鑰匙對我說
給,這里面隨便一把
都能打開所有的門
我說,我不要
我定不會拿一把萬能鑰匙
去省力氣
這無異于偷盜
如果這樣
我心中的金鑰匙不是丟了嗎
世界的光明之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