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英

又是一年桐花開

□盛英

“五一”前后的遼南，萬物生機勃勃。南山公園中的玉蘭、迎春、櫻花、桃花、丁香等相繼開放，漫山姹紫嫣紅，春光無限。

一場春雨過后，我再次來此賞花，發(fā)現(xiàn)那些花又都香消玉殞了。正在傷春之際，我突然看到遠處有一棵高大的泡桐樹，一樹淡紫色的桐花正悄然怒放。啊，桐花！我下意識地走向那棵樹。當我走近桐花樹，一陣久違了的濃郁清香撲鼻而來。甜甜的，微苦的，一種說不清的親切感油然而生。

母親是學林業(yè)的，也是過去那個時代的第一批中專生。母親新婚時，她在院子里栽下許多樹，楊樹、柳樹、棗樹，還有那棵泡桐樹。每到春天，淡紫色的桐花就會掛滿枝椏，桐花在零星幾片嫩綠的葉子中密密簇生；花筒像鈴鐺，更像萬千小喇叭吹響前進的號角，爭先恐后地向春天打開心扉。這些樹也成了和我一起成長的“小伙伴”，我在樹下乘涼、玩耍、爬樹，在兩樹之間翻轉、蕩秋千……

直到上學的年齡，告別了曾經一起成長的小伙伴，隨父母離開商丘老家來到遼寧。之后，我開始想念家鄉(xiāng)的一切。想念一望無際的麥浪、田野里的農作物；想念好吃的“爬扎”、露天電影；想念奶奶院子里的石磨、紡車、織布機；想念村頭的大柳樹、池塘、土城墻……還有媽媽栽的那棵泡桐樹。

多年前，在女兒幼兒園院內發(fā)現(xiàn)了來遼寧后的第一棵泡桐樹。那次接孩子正值春暖花開時節(jié)，掛滿枝頭的桐花宛如清雅沉靜的女子，素而不俗，高而不傲，好似天女散花般的美妙幻景，令人心曠神怡。因為北方的泡桐并不多見，所以在這里看到桐花盛開，對于我來說絕對是件既高興又欣慰的事，時隔多年回想起來依然是情緒激動。

泡桐是產于我國的古老樹種之一。它分布很廣，北界遼南、北京、延安一線，南至廣東、廣西，東起臺灣，西至云貴川，尤以豫東、魯西南為中心產區(qū)。全國泡桐有5個主要樹種：蘭考泡桐、楸葉泡桐、毛泡桐、白花泡桐和四川泡桐。因為它對土質要求不高，耐寒抗旱，適應能力強，許多地方都種植桐樹。尤其在家鄉(xiāng)黃河故道附近地區(qū)更是隨處可見。泡桐也是我國最輕的木材之一，被譽為“會呼吸的木材”。因為木質很輕，不易變形、聲學品質和共振性能極佳，是制作古箏音板等樂器的上好材料。此外，還可做家具、門窗和工藝品等。更是出口商品材之一，在國際市場上享有很高的聲譽。

2001年我曾看到過的一則新聞至今記憶猶新： “河南商丘農村廣大地區(qū)熱植泡桐。”說到商丘，人們首先會聯(lián)想到黃河故道白花花的鹽堿地。如今還是這片土地，舉目望去，泡桐樹遍布黃河故道，橫成列，豎成排，猶如一隊隊威武的戰(zhàn)士守衛(wèi)在田野上，構筑起一道道別樣的風景。今天的商丘人和蘭考人都把泡桐當作“搖錢樹”，當?shù)剞r民把泡桐樹加工成船板或精美的古箏、琵琶、二胡等民族樂器，走上了致富道路。目前，全國80%以上的民族樂器是出自黃河故道附近。這可是當年焦裕祿書記為了防風固沙、根治鹽堿地的功勞。

在商丘，在蘭考，在豫東貧瘠的鹽堿地上，泡桐樹生生不息、頑強地生長著。那些高大正直的泡桐，粗獷中略帶恬淡的風姿，多么像我那古樸勤勞的父老鄉(xiāng)親??！

白居易詩曰“山木多蓊郁，茲桐獨亭亭”，賦予桐花人格比擬意味。唐代詩人耿湋有“竹宇分朱閣，桐花間綠楊”，把桐花的美描寫得淋漓盡致，讓人仿佛看見河兩岸的青竹與紅色的亭臺樓閣相互掩映，點點桐花夾在楊柳新綠中，情景交融，如詩如畫。宋代詩人吳泳有“柳色媚別駕，桐花夾行舟”，桐花夾行舟，描寫更是生動。還有李商隱、歐陽修、楊萬里等許多詩人都有桐花詩傳世。

人們常說：“栽下梧桐樹，自有鳳凰來?！惫湃顺０淹浜网P凰聯(lián)系在一起，我不知道，古時候的梧桐是不是指的這泡桐，也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引來鳳凰。可我明白了自古人們?yōu)槭裁聪矚g在院子里栽種桐樹的原因了，因為桐樹高大挺拔有氣勢，而且梧桐是祥瑞的象征。唐宋時期，“桐花鳳”廣泛見諸記載，也被賦予祥瑞、愛情等比喻意義。

桐樹樹干高聳，樹冠如傘，樹葉碩大。完全可以想到桐花盛開“花勢”的壯觀，自有一種淋漓酣暢的樸野之美。有人說，在桐花凋零的時候，地上如鋪茵褥，容易引發(fā)傷春情緒。人們總會把離思、傷春、悲傷與桐花聯(lián)系在一起。桐花，是春季里晚開的花朵，因此成為兩種悖反意趣的承載。

由于工作原因，我更清楚泡桐是一種常用的中草藥。味苦，性微寒，其花、葉、皮、根、果古時就有其藥用記載。如《本草綱目》記述：“桐葉……主惡蝕瘡著陰，皮主五痔，殺三蟲?；ㄖ鞲地i瘡，消腫生發(fā)?！薄端幮哉摗芬嘌裕骸爸挝辶?，沐發(fā)去頭風，生發(fā)滋潤?！爆F(xiàn)代醫(yī)學研究發(fā)現(xiàn)泡桐還具有抗菌消炎、平喘止咳、降壓止血、消腫利尿、殺蟲生發(fā)等作用，還可以治手足癬與燒傷呢。

初春的普蘭店，街道兩旁的法國梧桐真讓人著急，光禿禿好久才會長出葉子，也不開花。只有泡桐最爭氣，當我看到一簇簇、一串串的桐花時，總會有一種久違的親切感。桐花落后，會結出一粒粒青綠的小桐子。母親曾說過，桐籽可用來榨油，最常見的是用來做家具漆，漆面光亮且防水效果好。

我對桐花情有獨鐘的感覺，緣于母親在商丘老家院子里栽下的那棵泡桐樹。今天站在南山公園的桐樹下，仰望開滿桐花的碩大樹冠，心生敬意。這情景，多么像母親為我們撐起的一把遮陰避雨大傘??！

責任編輯 董曉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