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夏 午
夏午的詩
⊙ 文/夏 午
夏 午:一九八〇年出生。遇花賞花,遇佛拜佛;二十歲遇到詩,開始寫詩。著有詩集《遺己書》等。
起先是一個祼睡的女人
后來是兩只棄甲的蟲子
不。不。實際上,你并不知道
有多少只蟲子,鉆進了花心
使花事過于洶涌?!爸ㄖ?,吱吱——”
澎湃的潮水,一浪高于一浪
引起周莊,飛檐鉤月
耳朵叢生。全然不顧
蟲子鉆心,露水濕重
東方既白,肉體將綠
云就在頭頂。有時是一朵
遠遠的,跟著另一朵
像兩個剛剛認識的人,剛觸碰到彼此
便紅著臉,羞怯地轉過身去
有時是一團簇擁著另一團
抱成一團。那是我們做過的
為數不多的甜蜜的事
有時,我們低下頭
不說話,不看你,也不看云
我知道——
這朵云去了,還會有別的云過來
像我們命中遇見
又注定要離開的男男女女
我不知道——
哦,我不需要知道更多
最美的艷遇莫過于此:
云就在頭頂。我們相互愛著
毫無節(jié)制,又漫不經心
大雨在早餐前到來。
沒有落在行人的傘上。
沒有落在新發(fā)的芭蕉葉上。
沒有落在新居前后的樟樹
桂樹、紫荊和低矮的灌木叢身上。
也沒有落在郊外的異鄉(xiāng)人身上。
大雨在早餐前到來,落在
泡桐樹上。月形山的大雨啊
落在外祖父栽的泡桐樹上。
樹下安睡著,我年輕的外祖父。
“死去的人會回來,會開花?!?/p>
大朵大朵的泡桐花,開了。
大朵大朵的泡桐花,落了。
大朵大朵的泡桐花,不見了。
大雨在早餐前到來。
那時,我還不滿四歲。
整個白天,我提著被大雨
淋濕的花裙子,
滿山找我的外祖父;
對開在樹上的泡桐花
和落在雨水中的泡桐花,
“食品衛(wèi)生學”是我國高等院校食品科學與工程專業(yè)、食品質量與安全專業(yè)重要的專業(yè)基礎課程,其主要內容包括食品污染及其預防、食品添加劑、各類食品衛(wèi)生及其管理[2]。學生通過學習該課程,可掌握食品安全的基本概念,了解食品中存在的危及人體健康的有害物質和因素,為其將來從事與食品相關行業(yè)的工作奠定良好的理論基礎。
都不以為意。
在小姨新居的客廳里。
我說,明年要閏九月呢。
母親接過話茬——
九月里,我要把你的老衣都做好。
她是向著外祖母說的。
老衣,是廬江方言,就是壽衣,
小姨補充:不管花多少錢,
我們姐妹幾個平攤,該我一分
是一分,一厘都不能少。
外祖母望了望窗外——
灰蒙蒙的天底下,
一個行人都沒有。
三兩只麻雀在墻頭覓食,風
在樟樹上打著旋兒,又亂哄哄
離去——她收回目光,
望向母親:“不急。慢慢做?!?/p>
她知道,她的身體暫無大礙。
她也知道,她終將必須穿上。
像她隱忍不發(fā)的一生,她曾經
為她父母、丈夫和第二個兒子做的。
她熟知那一切:活著的人
將會從四面八方趕來,看她
最后一眼,然后
把目光停在
她莊重、體面的老衣上,
然后轉身,離開。
誰可以坐下來,讀讀這首詩。
它有硬傷,徒具清朗骨骼,偏偏少了
一根誘人的肉骨頭。
它有軟肋,為了趕上你疾走的步伐
它來得有點急,呼哧呼哧,上氣不接下氣。
它有軟硬不吃的臭毛病,見不得不負責任的贊美,
受不了
不明就里的指責與詆毀。
它還很不講道理,在通往紙張的路上,
毫不理會為它精心預設的軌道。在抵達
一首詩的路上,它忽而緊張失語,忽而語焉不詳:設計師與建筑師的矛盾,不可調和。
“僅有圖紙是不夠的?!?/p>
“僅有墻磚也是不夠的?!?/p>
“美,力量,經緯度,旋律,黃金分割點……總是不夠的?!?/p>
詩人拿它沒辦法,一如拿這失控的世界
沒辦法。“這或許也是一種辦法。”
這或許可以解釋,詩人為什么會如此著魔
坐在塵土飛揚的路邊,問疾走的行人
誰可以坐下來,讀讀這首詩。
但你要小心——
它剛剛出爐,十分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