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珊珊
現(xiàn)在的尹朝陽和二十多年前的小伙子相比,青澀盡褪,顯露出的是歲月積累下來的成熟和平靜,不受外界的干擾和誘惑,更多的是對內心的關照。少年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尹朝陽人生的每一個階段都能從他不同系列的作品中找到呼應。
火熱的創(chuàng)作和瘋狂的年代
2001年,尹朝陽在萬壽寺舉辦了展覽,那次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個個展,出了第一本畫冊,展出了上面的3個系列的作品。第二年,尹朝陽在上海、北京兩地參加了名為“青春殘酷繪畫”的巡展,朱其寫了一篇文章《“青春殘酷繪畫”:一種青春的集體逃亡》,他在文中把尹朝陽同忻海州、謝南星、何森、趙能智、田榮6人的繪畫放在一起,也為展覽定下了基調:“自九十年代后期,產生了一種青春繪畫式的基本主題:受傷?!軅麕в?970年前后出生一代人在九十年代經歷的一種共同的精神分析特征,即一種來歷不明的受傷。這也構成了1970年前后出生一代人在九十年代后期的一種集體精神征候。”從這以后,尹朝陽逐漸進入公眾的視野。
就在以“青春殘酷繪畫”有了些影響力的時候,尹朝陽的題材轉向了政治,他自己曾這樣說到:“對于我而言,天安門城樓就上去過一次,但非常感動。這是一個非常敏感的觸動中國人神經的主題。我希望在這個主題上沒有任何挑釁,只想把它呈現(xiàn)出來……我只是表達了我這一代人從兒時一直到我長大過程中,所有我們身邊司空見慣的東西,一個是情感記憶,還有一個就是按現(xiàn)在的眼神再去看它。那種躁動不安的情緒恰恰是我站在天安門上所感覺到的,這種躁動不安亦可以體現(xiàn)為一種活力。因為在這個轉型時期,每一個生活在這個地方的人都是那種躁動不安的?!?/p>
2007年對尹朝陽是重要的一年,這一年,他在北京、洛杉磯、香港和臺灣一口氣辦了6個個展。從這一年開始,尹朝陽又有了新的嘗試,也就是他的“輻射”系列,他受到培根等人用多種工具創(chuàng)作的啟發(fā),專門訂做了不同的刀子,先在畫布上畫一張畫,然后用特制的刀子在畫布上旋轉,把畫面打散,形成了許多個同心圓的紋理,而這一次全新嘗試,尹朝陽又一次證明了自己對畫面語言的掌控能力。2007的中國秋拍上,這一系列的其中一幅《放射》拍出了425萬的高價。
而這次拍賣并不僅僅是偶然現(xiàn)象,因為那正是中國當代藝術市場最瘋狂的年代,尹朝陽作品的市場價格也被一再抬高,其中“廣場”、“輻射”、“神話”等系列尤為受歡迎,其頂點是在2010年的秋拍,他的《天安門廣場組畫》以1,097萬的價格成交,不僅如此,他的畫在一級市場也受到眾多藏家的追捧。
在傳統(tǒng)中尋找與表達
2013年11月12日,尹朝陽的最新個展“寒山”在上海龍美術館開幕,這也是龍美術館舉辦的第一個當代藝術家個展。這一次尹朝陽又一次給大家?guī)砹梭@喜,濃烈的色彩和渾厚的筆觸,將古寺、松柏和山水全都凝固在一方畫布上,氣勢磅礴,這一系列鮮明的風格又和他之前的作品區(qū)別開來,這場熱鬧的展覽也給溫吞的上海帶來了一股勁兒,讓人精神為之振奮。
從2007年后,尹朝陽從之前的人物題材開始涉及到如佛像等中國傳統(tǒng)主義題材。一直以來,尹朝陽都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有著自己的偏愛和見解,和藝術批評家不同的是,他是從個體的生命經驗出發(fā),尋找自己和古人精神上的契合,尤其在這幾年,他還系統(tǒng)地讀了董其昌、郭熙和黃賓虹等大師的畫論。為此他感嘆說,對傳統(tǒng)文化了解得越多,他的感受就越不可言說,國畫的那種輕和淡,以及那種特別幽深的情緒,離現(xiàn)實生活非常之遙遠,他能想象的就是這些東西怎么能夠為他所用,因為畢竟有作品傳遞下來,有時候,他對這些東西的喜歡,有那么一兩個片刻超過對當代藝術的熱愛。
2010年前后,他爬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山,特別是嵩山更是春夏秋冬四季都去過。在多年來的浸潤中,尹朝陽終于拿起畫筆,用自己最熟悉的油彩,開始承接古人的山水傳統(tǒng),無論是在技術上,還是在意境上,尹朝陽都對之前的自己做了突破。尹朝陽說,他最想做到的就是畫出自己的感受,能夠尋找到自己的那種形,這里面包含著他對整個世界的認識,現(xiàn)在他覺得自己已經有這種認識了,之后他還準備其帶入其他的題材,比如人物,比如歷史畫。
讓藝術的歸藝術,讓凱撒的歸凱撒
很多人不解,這么多年來,尹朝陽的題材換得很快,你似乎很難給他貼上什么標簽。他的創(chuàng)作也不受市場的影響,某個系列賣得好或壞與他沒有太大關系,他一直不斷地尋找新題材、嘗試新技術和表達方式,一個系列從準備到終結要磨個好幾年,一張比一張成熟,直到自己滿意。事實證明,在當代藝術家中,在新作品系列推出的接受程度上,尹朝陽幾乎可以算是很高的了。他也絲毫不擔心外界的不認可,他說,即使真的變成空谷回音,畢竟還有一個回音,就是自己說給自己聽,也挺好。
從前幾年幾近瘋狂的當代藝術熱潮過來,尹朝陽的心態(tài)很平穩(wěn),在他看來,那些真正熱愛藝術的人們,最終會堅持下來;作為一個藝術家,如果僅僅為某個高潮而工作,如果那一刻永遠不來,那他豈不是很悲催?還是讓藝術的歸藝術,讓凱撒的歸凱撒吧。
現(xiàn)在的尹朝陽和二十多年前的小伙子相比,青澀盡褪,顯露出的是歲月積累下來的成熟和平靜,不受外界的干擾和誘惑,更多的是對內心的關照。少年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尹朝陽人生的每個階段都能從他不同系列的作品中找到呼應。他說,他認為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看到身邊的人懷著最真摯的初衷出發(fā),然后慢慢被現(xiàn)實和欲望腐蝕,最后被擊敗。在這一點上,尹朝陽對自己十分確信,自己的那份初心現(xiàn)在還沒有忘記。當被問及有什么是改變了的,他沉吟半天回答說,自己的改變幾乎沒有,如果有,那就是我變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