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友糧

最近在學習、工作之余總喜歡聚同學好友三五人一起到各自的大學轉(zhuǎn)轉(zhuǎn)。我想這是好事情，一則可以在緊張的學習工作之余騰出些許閑暇的時光，從生活中尋找出一些樂趣來，二則可以和我們的同齡人交流交流大學生活賦予我們的點滴感受、想法和思想。在和同學的閑談中，很多都說他們“孤獨無聊，混日子”，正在體驗著一種孤獨的大學生活，這雖是偶爾的閑談或不經(jīng)意的流露出的感受，但這對于我這么一個搞教育的人卻有一種強烈的共鳴和不安，為什么作為天之驕子，作為最富有朝氣和活力的一代在大學這最寶貴最豐富最有意義的生命階段竟然遭遇了如此問題？下面就談談我對該問題的若干思考，權且當做對我們大學生一代生活境遇的一種反思和審視，這也有益于我們過一種豐富、充滿生命氣息的生活。

孤獨感已經(jīng)成為大學生群體中較普遍的情感體驗。仔細觀察我們可以在校園里發(fā)現(xiàn)那些“孤獨的人”，在課堂里，本該充滿歡樂祥和和書本氣息的課堂卻經(jīng)常上演著學生零星地點綴在其中，他們擺著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注視著老師，偶爾有心的老師或許會制造些課堂討論、合作的活動去增進學生的交流，據(jù)我的觀察，很多大學課堂學生之間的切磋、探討和互動是相當少的，即便是對大學生形成暫時的非正式群體有重要作用的公共課也沒有達到其應有的效果，十幾堂課下來，同學之間也是“陌生人”。除了課堂，在校園的林蔭道上，我們經(jīng)?？梢钥吹结茇—毿械拿鏌o表情的面孔，在河邊，亭子總能看到孤零零的小腦袋在默默地思考。

最近幾年，針對大學生的孤獨現(xiàn)象，很多人都展開了調(diào)查和研究，有學者做過這樣一次調(diào)查，調(diào)查結(jié)果現(xiàn)實，百分之九十六的學生都認為“孤獨感是大學生經(jīng)常表現(xiàn)的一種情感”有百分之五十七的人認為自己經(jīng)常有孤獨感?？梢?，孤獨感是大學生普遍存在的心理問題，應當引起我們的高度關注。

我們所處的時代是一個城市化飛速發(fā)展，生活節(jié)奏迅速加快，幾乎每個人都生活在高強度的壓力之下，我們每個人都面臨著激烈的競爭。個體間的交流和情感的融通被匆忙的腳步和殘酷的競爭擠占了，異化了，孤獨已經(jīng)成為我們這個社會的一種通病。有研究表明，“孤獨常常會帶來一種消極的情緒體驗，經(jīng)常伴隨著沮喪、無助、郁悶、煩躁、自卑、絕望，孤獨對人的身心健康有較大危害”。有數(shù)據(jù)表明，身體健康但精神孤獨的人在十年之中的死亡數(shù)量要比那些身體健康而合群的人死亡數(shù)高一倍。我們也經(jīng)?？吹剑切┕陋毜娜私?jīng)常面無表情、槁木死灰，結(jié)果他們自己必然體驗一種不自在，不適應的生命狀態(tài)，久而久之，這種不適應、不自在會產(chǎn)生會多附帶的問題，諸如事業(yè)上的失敗，生活上的失去信心，最后將把整個人生誤入歧途。而大學生對個體自身來說是身心趨于成熟，構(gòu)筑整個生命大廈基石的關鍵時期，對國家和民族來說是希望和未來，大學生的孤獨感對大學生的成人、成才都是極為不利的。

然而，其實大學生的孤獨它并不是那么簡單化的語言和判斷可以認識清楚地，其心理形成機制是復雜而微妙的，就像我們經(jīng)常講的“你永遠無法理解那些孤獨的靈魂”。大學生的孤獨是有多重原因的，是各種因素錯綜復雜交織在一起才遭致了如此孤獨境遇。有一種孤獨，我們可以從他們的日常行為方式和生活狀態(tài)中窺見其中的緣由，比如一個家境貧寒的大學生，由于“自愧不如”的心理導致一種可怕的無形的力量阻止了其與其他人的正常交流。那么這種孤獨，我們索性把它稱作“自卑型孤獨”。自卑性孤獨是比較普遍的，一般來講，相當多的“獨來獨往”、“不合群”、“害羞”這些特征往往和自卑的人聯(lián)系在一起。我們很難想象，一個家庭氣氛和諧民主、生活優(yōu)裕的環(huán)境會產(chǎn)會讓孩子孤獨的種子生長起來，我們也很難苛求一個貧寒的、壓抑的、畸形的環(huán)境中能孕育出健康的心理的孩子來。還有一種孤獨是唯我獨尊、自我中心的孤獨，我們可以稱之為“同伴排斥型孤獨”，我們試想，為什么大學生個體有時會遭受孤獨，這其中有些是個體道德品質(zhì)不良而被排斥的。大學生是在同齡人之中屬于佼佼者，他們往往具有較高的自我效能感，往往強調(diào)“自我價值”，在日常的學習生活和為人處事中往往有意或無意地表現(xiàn)出自我中心的趨向，過多地習慣于從自身的角度出發(fā)去觀察世界和待人接物，這樣就難免為了彰顯個性而丟掉了共同的東西，這也代表了大學生群體中獨來獨往的一個重要原因。上述兩種孤獨感都屬于消極情緒占主導的孤獨。另外，我們不能排除有一部分人的孤獨是高貴的，深沉著的，“曲高和寡”、“高處不勝寒”確實有它的解釋力，比如，哲學家康德、尼采是孤獨的，他們的生活方式往往也是獨來獨往的，有一種超越的、高潔的、脫俗的味道。然而，仔細思考，當代大學生特別是人文類學生確實有這么一種傾向，他們接受了這種教育以后，對其中的哲人情懷有一種有意無意的滲透和內(nèi)化，當然我們并不否認有些學生確實是認同這個東西，但也要防止這樣一種傾向，就是“矯情式的孤獨”。比如我有些同學讀了薩特哲學后，就整天自詡“世界是荒誕的、人生是痛苦的”，連續(xù)幾個月陷入其中，不能自拔。有些人自詡“孤獨是人生最高境界”“孤獨的生活才是值得過的生活，顯然，長久這樣，必然產(chǎn)生極其負面的影響。因此，正確地分辨是非，汲取有益的生命元素，而非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這顯得十分重要。在大學生群體中，還有一種孤獨占據(jù)了很大一部分，就是“充實的孤獨”，有些學生為了抓住大學的寶貴時光，付出了驚人的努力，他們把自己的時間表安排的滿滿的，為了獲得學業(yè)上競爭的勝利，他們可以犧牲幾乎是一切的閑暇時光，全身心地把自己約束在教室里、圖書管理。在他們的心里，孤獨是值得的，它是達到成功境界的一種手段，一種代價。在這些人中，孤獨是值得的而且是必要的。

當然大學生群體的孤獨除了大學生個體自身的原因外，也受到整個社會大氣候的影響和高等教育內(nèi)部環(huán)境的影響。比如西方世界二戰(zhàn)后也出現(xiàn)了“迷惘的一代”，俄國也有作為“零余者”的一代人。我們這代大學生也確實承載了太多笨重的包袱，比如，以筆者自己的親身體驗來說，1998年上小學一年級時那小小的腦袋怎么會想到十五年后的今天，當你成為研究生群體的一份子時，你面對的是教育大眾化的大環(huán)境，2013年全國研究生入學人數(shù)超過60萬，而嚴峻的就業(yè)形勢使得我們這代大學生沒來得及停留休憩片刻就被迅速裹挾進下一次的比高考、考研更殘酷的就業(yè)競爭之中。這一代大學生要應對這個聒噪的時代帶來的殘酷競爭和價值衡量標準膚淺化、單維化對人性的消解，比如，我們有時在書卷的熏陶中滋生了知識分子的樸素情節(jié)卻又被現(xiàn)實的共和國第三次“讀書無用論”擊得粉碎，所以，有大學生自嘲道“我們這一代注定是斷裂的一代，被遺棄的一代，注定是孤獨的一代”。我們生活在這個時代，孤獨感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一種時代病，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孤獨也不能讓大學生去承擔全部的責任，至少，我們這個“工具理性”占主導的社會它提供了孤獨感產(chǎn)生的溫床，我們也要有對這個社會療救的藥方。

心理世界是豐富的、微妙的、復雜的，這和我們的整個生命一樣，總有那么多“剪不斷、理還亂”的片段。心理世界的微妙才讓我們對它永遠充滿敬畏，它的每一個點滴變化，成長的、進步的、傷感的抑或是錯誤的都足以讓我們?yōu)橹畡尤?。這是心理機制的復雜性、多變性、模糊性使我們對它更不敢有絲毫懈怠，一切簡單化模式化的概括分析和處理心理問題都是不完美的。但是，我們并不能以心理問題的復雜性作為拒絕面對它的合法理由和武器，相反，我們要以正確地態(tài)度去認識它、分析它進而改造它。那么，對于大學生這一獨特群體孤獨感，我們?nèi)绾伍_出正確的藥方，合理地使用我們的手術刀，讓他們永葆健康的肌體。

正確地認知是改善行為的基礎和前提。我們只有查出病因，挖掘病理才能開出藥方。因此，要祛除大學生普遍的孤獨感，正確的認識孤獨感是首要任務，科學地干預和有效地調(diào)節(jié)措施才是關鍵。下面作為一個大學生以一個“當局者”的角度談談幾點看法。

一、大學生活要安排閑暇時光

閑暇是大學生擺脫孤獨過一種友好和諧生活的必要條件。在古希臘，亞里士多德就提出要讓自由民接受閑暇的教育，過閑暇的生活。我們?nèi)艘獏⒓觿趧?，要生產(chǎn)，要工作，要從事社會活動，但閑暇是生活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工作是為了閑暇”?，F(xiàn)代大學生學習壓力大，學分修習、社團活動、興趣小組、生產(chǎn)實習、畢業(yè)論文占據(jù)了他們大部分時間，很多學校也管理過死，導致學生沒有多少閑暇時間，而且大學大多位于偏僻的郊區(qū)，大學生遠離家人，這樣的生活狀態(tài)怎么不引起具有旺盛精力重滿青春活力的大學生的孤獨感呢。很多大學生甚至害怕周末和假期來臨，因為這意味著孤獨，因此大學提供更好的活動場所，大學生更多地懂得合理安排自己的閑暇時光是大學生擺脫孤獨，發(fā)展興趣，確保身心健康的重要條件。

二、大學生要學會“獨處”

著名哲學家周國平說過一句話“人既要學會群居，也要學會獨處”，人要學會群居，不證自明。我們是“社會人”，一切的社會活動都要我們懂得與他人建立聯(lián)系，懂得有效溝通，一切的社會活動本質(zhì)上都是“交往”和“對話”。而人為什么又要學會“獨處”呢？獨處當然與孤獨是有本質(zhì)區(qū)別的，“孤獨未必獨處、獨處未必孤獨”英文里獨處是“alone”，而孤獨是“l(fā)onely”，獨處它只是個體自己單獨地做事、生活，而孤獨，涉及到心理上的無助、抑郁、自卑等負面情緒機制。為什么要提倡獨處呢，因為，我們每個個體都有自己的思想、人格和行為，保持個體的獨立性是人之為人的重要標志，我們沒有哪個人每時每刻都粘附于人，我們的大腦需要歇息，需要思考。我們每個人也需要去提升自己。中國古代儒家思想中的“慎獨”就是一中安靜地獨處，進而提升自己的修為、境界的方法。大學生多給自己騰出一些獨處的時光，去提升自己，去“安靜地享受一個人的世界”，這是必要的，這不但不會產(chǎn)生孤獨感，相反，它使得我們的大腦更充實，精神更豐盈，生活更有意義。

三、大學生要學會優(yōu)化自身精神氣質(zhì)

前面講到大學生的孤獨有時是自身固有性格使然，有些是自身品質(zhì)低劣導致“同伴排斥型孤獨”，這在某種程度上揭示了大學生孤獨感和自身精神氣質(zhì)的某種相關性。有學者研究表明：大學生的社交孤獨與情感孤獨與人格特征有關，外向型個體不易發(fā)生孤獨現(xiàn)象，神經(jīng)質(zhì)和精神質(zhì)人格特征者易發(fā)生孤獨現(xiàn)象。在心理學上，人格（精神氣質(zhì)）本無好壞之分，但我們不能否認某種人格特質(zhì)有它固有的傾向性，這種傾向性會在日常交往中表現(xiàn)出它的優(yōu)勢和弱點，我們分析、研究人的人格特征最終旨歸就是優(yōu)化它，以有利于生命。大學生要學會認識自己，包括認識自己的思維方式、語言習慣、行為傾向，認識自己的優(yōu)勢、劣勢，總之，要不斷探索自己的傾向性。筆者本人大學時期就有位老師非常注重對于平時內(nèi)向的學生的關注，多給他們提供展示的機會，結(jié)果經(jīng)過幾年下來，他們的這種內(nèi)向的人格特征得到了優(yōu)化，他們的大學生活也不至于在苦惱、自卑、孤芳自賞中度過，我認為這是一種較好的對待大學生精神氣質(zhì)的方式。對于孤獨感，在認識自己、解剖自己基礎上的優(yōu)化自身精神氣質(zhì)也是很好的辦法。

四、大學生要把人際關系當做一門重要的學問來學習

雨果敏斯特伯克曾說：“渴望牢固的聯(lián)系是每一個人心靈深處的本能”，他表現(xiàn)為一種“使人渴望接近眾人的群體意識”，可見，人際交往的需要是個體最基本的需要之一，我們每個人都渴望有良好的人際關系，良好的人際關系是開展一切社會活動的前提。由于我們十幾年的基礎教育的分數(shù)本位的教育嚴重忽視了學生的情感發(fā)展的塑造，因此很多大學生一到大學面臨嚴重的價值崩盤的危險，據(jù)一項調(diào)查顯示，百分之九十二的大學生都存在著或多或少的人際關系困惑，而有相當一部分大學生的人際關系問題甚至影響了其學習生活，重者失去生活信息，陷入孤獨、自閉的怪圈。大學生應該充分認識到交往是一門富有創(chuàng)造性的藝術，應該把它當做一篇大文章來做，在人際交往中要進行積極的自我暗示，自我鼓勵，增強交往的信心，贏得交往的主動。要積極改善交往措施，學會運用語言正確表達自己對他人的好感，學會傾聽，學會心理換位，學會尊重他人的隱私和習慣。學會在人際交往中遵循平等、互利、寬容、信用的原則。

五、大學生要主動獲得民主、和諧、合作的社會支持

有研究表明，大學生的孤獨感與來自家庭、同伴、學校的社會支持有較大關系。一般來講，民主、和諧、合作的家庭環(huán)境和群體氣氛有抑郁使學生遠離孤獨，情緒樂觀。而專職、斗爭、壓抑的氛圍很有節(jié)能導致極端、抑郁和孤獨。因此，大學生應該主動為自己的人格發(fā)展營造良好的氛圍，采取諸如喚醒父母對家庭環(huán)境維護的重視，選擇友好輕松的非正式組織，搞好同學關系等措施去為自身發(fā)展爭取民主、和諧而友好的社會支持系統(tǒng)。

孤獨，是大學生群體普遍的心理問題，已經(jīng)引起了心理學界、教育界廣泛的關注，研究大學生的孤獨感的研究成果也層出不窮，我們試想，孤獨已成事實，不妨揭開它那神秘的面紗，認識它，以科學的態(tài)度去正視覺它。我們的心靈需要撫慰，我們需要愛、需要合作，我們的大學需要我們大學生自身去用心經(jīng)營。將孤獨視為消極的，痛苦的，負面的心理體驗是西方心理學的主流觀點，但是，仔細想來，就像自卑一樣，天生羸弱和駝背的奧地利心理學家阿德勒也能通過自己的研究和身體力行，自我超越，最終過上一種超越自卑，“奉獻的人生”，孤獨同樣可以轉(zhuǎn)化為一筆財富，正如法國文學家羅曼羅蘭所說的那樣“力量在孤獨中默默生長，適度的孤獨可以為個體孤獨體驗之后的活動提供動力”，只要我們正確地認識他，采用合適有效的方法去優(yōu)化自己的精神氣質(zhì)，主動交往，不斷超越自己，我們一定能讓自己精神豐盈，生活有趣，過一種真正有意義的大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