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在中國當代文學的版圖上,文學重鎮(zhèn)陜西,留下了無數燦若星辰的名字,杜鵬程、柳青、王汶石、李若冰、路遙、陳忠實、賈平凹……與此同時,在當代純文學期刊發(fā)展的征程中,由陜西省作家協會主辦的《延河》雜志也書寫出了濃墨重彩的華章?!堆雍印穭?chuàng)刊于20世紀50年代,號稱“小《人民文學》”,在文學火熱的20世紀80年代達到超過13萬冊的月發(fā)行量。成為當代中國文學深刻的歷史記憶。創(chuàng)刊60年來,《延河》歷經當代文學發(fā)展的各個重要時期,全力以赴參與當代華語文學的轉型性重建,推出了一大批知名作家,成為享譽全國的品牌文學期刊。新世紀,面對飛速發(fā)展的新媒體,傳統(tǒng)意義上的閱讀方式正在悄然改變,影響了純文學期刊的發(fā)展,文學的傳播成為一個全新的課題。如何把文學、文學期刊和新媒體結合起來,意味著融合、創(chuàng)新乃至挑戰(zhàn)。
9月5日,由陜西省作協主辦的當代純文學期刊《延河》高峰論壇在西安拉開帷幕?!对娍烦崭敝骶幧陶稹ⅰ度嗣裎膶W》副主編李東華、陜西省作協主席賈平凹,陜西省作協黨組書記黃道峻,陜西省作協副主席、《延河》執(zhí)行主編閻安以及《世界文學》《小說月報》《作家》等十余家純文學期刊的主編、專家,共同探討了新媒體形態(tài)下純文學期刊的困境與出路。
黃道峻(陜西省作協黨組書記、常務副主席):
文學是民族精神奮進的火炬。文學依然神圣,文學永遠神圣。只要人類存在,文學永遠是照亮人心、關懷人類的最有力的人文方式之一。文學的這種本質屬性決定了文學期刊是非常特殊的事業(yè),即使在今天的新媒體時代也是這樣。一個刊物的好壞,既要接受本時代讀者的檢驗,也要接受時間的檢驗。既要追求經典性精神品質,又要布下與人間煙火充分傳感交融的契機,這就決定了從編輯出版到經營運作,從傳播方式革新到綜合影響力塑造,文學期刊平臺的運作在當今時代已成為一項專業(yè)性很強的系統(tǒng)工程,也是一項全能全智的立體工程。
如何在一個新媒體時代找到解決文學的精神屬性和消費的商品屬性之間的矛盾的突破口,拿出辦刊的新思路與新方法,我認為應該做到以下三點:一是要堅守辦刊宗旨,明確辦刊思路。文學期刊的任務是通過優(yōu)秀文藝作品,弘揚傳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讀者和作者、在刊物和時代之間搭建一處重要渠道和一個交流的平臺,我們決不能漠視傳統(tǒng)辦刊模式無法適應新媒體的現實,必須采取措施,積極應對。二是要堅持守住文學期刊這一特殊的文學陣地,守住是前提,是底線,然后以積極變革的姿態(tài)尋求轉型,尋求在新媒體時代文學傳播的更有效、更有力的方式和渠道。三是要進一步強化質量意識和精品意識,以經典性和精神性眼光與意識編刊辦刊,以經得住當代和歷史雙重考量的敬業(yè)精神和專業(yè)水準助推精品力作,牢記無論任何時代、任何形勢精品力作永遠是立刊之本。
賈平凹(陜西省作協主席、著名作家):
我們已進入了飛速發(fā)展的新媒體時代,當代文學和它的傳播問題成為一個全新的課題。如何把純文學期刊、把文學和新媒體結合起來,本身意味著創(chuàng)新、融合與挑戰(zhàn)。
閻安剛才談到了80年代的文學?!?0”這兩個數字其實很有意思:80年代是中國文學最興盛的時期,但之后不久我們迎來了以“80后”為重要標志的新媒體時代。網媒實際上是文學的傳播手段與工具,但它改變了一切。在這種形勢下,除了各種經營之外,恐怕還要在內容上多下功夫。在現在的形勢下判斷一個文學期刊的好壞,整個社會好像都是看重發(fā)行量與經濟效益。但最根本的還是你能推出多少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這才是辦刊物的唯一出路。適者生存,只要你辦出自己的特點,對這個時代有存在的價值,那么這個刊物也可能有美好的未來。當然大家現在都在適應、調整與改變。前幾年,大家都在埋怨,而現在都在想辦法怎么適應與改革。總的來講,文學期刊在新媒體時代的命運并不是毫無希望的,而在于我們如何找到各自的改革和轉型的路子,但千條道,萬條道,守好文學的本才是最終目的。
閻 安(陜西省作協副主席、《延河》執(zhí)行主編 、著名詩人):
這個時代最根本的,最不可逆轉的革命,就是以電子媒介及其傳播為特征的媒介革命,新媒體正在全面改變和挑戰(zhàn)世界,對整個媒介體系重新洗牌。這個互聯網飛速發(fā)展的新傳媒時代還是個開頭,它的發(fā)展前景是深不可測的,雖然現在基本上覺得在中國它已經主導了一切。單純的傳統(tǒng)紙媒在新媒體的時代基本上喪失了傳播能力,這是我們再也繞不開的時代變局。
如果文學消亡不了,紙媒也消亡不了,文學的時代屬性和現實屬性需要期刊這種節(jié)奏的歸納和回應。我認為紙媒的變革策略就是在無法通過追求發(fā)行量達到傳播的目的時,要把核心放在追求影響力的塑造上。如今任何紙媒只是一個起點、一個基礎、一個源頭。在此基礎上,一定要把紙媒的內容延伸到網媒上,紙媒和網媒要捆綁在一起,使二者之間形成常態(tài)化與動態(tài)化的互補互動模式。另外,一定要從傳統(tǒng)的封閉辦刊轉向開放辦刊,面向社會,通過富有創(chuàng)意和主題設計的實體的文學、文化活動,不斷地強化和拓寬紙媒和網媒關聯現實的頻率與能力,形成紙媒、新媒體和社會傳播聯合互動、互相呼應的格局,這在經營和實踐操作上將是一項復雜的充滿探索甚至風險的系統(tǒng)工程。要真正辦好一份紙質純文學期刊,守好塑造時代精神、國家人文的前沿陣地,如今是天下第一難的事情,第一流的辦刊人應該有勇氣、敢擔當,做與命運打交道的人。
商 震(《詩刊》常務副主編、著名詩人):
紙媒和新媒體之間有一種扯不清的關系,究竟是對立還是互補,好像也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但我認為是幾家歡樂幾家愁,無論是新媒體還是紙媒。時代是發(fā)展的,一個刊物、一個網站或者一個論壇的主編,要能踩正這個時代的鼓點,他就是歡喜的,沒踩正,就是憂愁的。這里涉及一個關鍵詞就是生存,生存不是經濟狀況,而是這本刊物的影響力。這個影響力是能否將自己的腳跟站穩(wěn),要給誰看,消費群體是誰,這個定位是一個刊物、一個論壇、一個網站的必須要心中有數的事情。
不論是刊物還是新媒體,要想生存得好,就要不斷適應時代,要具有當下性,這是生存的首要條件。有了當下性再增加藝術感染力,才有生存的必要性。一個網站能堅持20年繼續(xù)生存的,它基本上對這個脈搏把握得比較好,但一個刊物如果連30年、40年都堅持不到,也算是個短命鬼。所以生存不是有錢沒錢,是主編領導下的編輯隊伍能不能和當下人的情感接得更緊,能不能真實地表現當下人的喜怒哀樂,而且讓當下人喜聞樂見。
李東華(《人民文學》副主編、著名兒童文學作家):
就《人民文學》來說,如果我們把紙質的正刊看作一只鳥的話,它是一個鳥的身軀,是最重要的立刊之本。同時數字化和外文版算是《人民文學》的兩只翅膀,這兩只翅膀可以向世界范圍內的讀者飛得更高、更遠。在當代人的注意力被很多新生事物不斷影響的情況下,要讓讀者對文學產生專注的熱情,讓文學能夠成為讀者可信賴的精神資源,就要求一個刊物確實能夠提供與讀者、與時代痛癢相關的好作品。在多媒體這方面,《人民文學》一直在探索。2006年起,先后開通了自己的官網、博客、微博、微信公眾號,有專人管理《人民文學》的博客、微博和微信,加強和讀者的聯系。
高 興(《世界文學》主編、著名詩人、翻譯家):
中國文學經過了這么多年的成長之后,已經有相當一批作家完全具備在世界文壇上和外國作家對話呼應的可能性。現在《世界文學》的思路,就是要把中國文學當作世界文學的一部分來做,要讓中國作家和外國作家對話互動的這種空間在世界文學上體現出來。因此評論除了專家與學者之外,作家也是我們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我們的評論要把中國作家和外國作家融合在一起來做,這樣就形成一種對話的可能。在這種情形下,如果我們能夠建立一個具有更大傳播力的平臺體系,發(fā)揮平臺作用的話,可能《世界文學》在新的形勢下又起到了它應該起到的作用。
宗仁發(fā)(《作家》主編、著名作家):
當下是網絡時代,你面對它也在,不面對它也在,是回避不了的。這也是娛樂的時代,現在這個時代什么是大家感興趣的?不是文學,是娛樂,但娛樂到一定程度,它就會把我們這種有文化精神的東西毀滅掉?!秺蕵分滤馈愤@本書寫了一句話,說有兩種東西可以使精神文化枯萎,一種就是紙文化成為一個監(jiān)獄,還有一種就是文化成為一種滑稽戲。我們可能要毀滅我們熱愛的東西,就是娛樂,這是現在這個時代沒法回避的。同時,這也一個消費者霸權的時代。在這個時代,消費就是真理,點擊率與發(fā)行量數據就是真理,你無可抵擋。這個消費主義強大到別的邏輯對它毫無用處。
在這個情況下我們確實應該想一想我們能干什么,我們要干什么。今天的文化是很混亂的,我們現在人的精神狀態(tài)是很漂移的,這個時候就是文學雜志能不能完成這樣一個使命,對我們辦刊人來說是一個非常嚴峻的考驗。我們應該完成一個重要的文學使命,就是解決我們中國人的文化精神問題,這個文化精神問題你要通過文學作品才能夠真正去潛移默化起到一種塑造我們中國人的文化性格的作用。我們中國的文學期刊辦刊人能不能在創(chuàng)造中國文化、中國精神上有所貢獻、有所努力,我覺得這是我們應該思考的一個大的問題。
劉書棋(《小說月報》副主編):
在90年代初的時候,我們提出一個方案,辦刊辦給誰?當時我們提出要為讀者辦刊,首先第一個你要想到讀者,你得讓讀者能夠接受你,我們當時可能在中國最早提出來首先要有可讀性,首先小說要好讀,能夠吸引讀者。當時我們提出的口號為讀者辦刊,把小說月報辦成讀者的刊物。
好多作者都盯著選刊寫作,選刊現在又發(fā)了什么小說了,又倡導什么寫作潮流。我建議大家不要盯著選刊寫作,作為小說月報來講,我覺得選刊它不倡導任何寫作潮流,它沒有自己的觀點,不倡導什么風格。在每一個時間段我們認為好的小說推薦給大家,這是我們的任務。
葛一敏(《散文選刊》主編):
作為選刊來說,非常感謝幾十年來全國原創(chuàng)刊物的無私貢獻。我們刊物創(chuàng)刊30多年,在80、90年代文學爆炸的年代創(chuàng)辦的,一路走過來,有很多可圈可點的感人的雜志和作家在支撐著。所以我覺得刊物從時間深處走來,它都帶著時代社會的表征或者表情。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我覺得可能是一直以來我們有一些工作,包括我自己,更應該突出的環(huán)節(jié)是雜志和作家,我們對于中國文學做了這么多大量的幕后工作的雜志、報紙、出版社,更辛苦的是那些編輯們。我覺得這些刊物也見證了新時期以來中國文學的發(fā)展,它的建刊的歷史是中國當代文學的榮光。
簡 明(《詩選刊》主編、詩人):
對《詩選刊》來說,沒有選稿的壓力,稿件非常充足,但是經濟上有壓力,所以在辦刊的過程中我們主要是應付經濟上的壓力。
詩人是作家隊伍里面最多的,商震主編說詩歌是鉆石,但是詩歌門檻是文學里最低的。經常有人問我要郵箱,我說雜志上印著呢,那就說明他沒訂雜志。
我是怎么處理稿件的呢?我打開一看,有些詩人,或者寫詩的人,他給你打一個大包,有的還是壓縮包,里面又有散文又有詩歌,還有一大堆的照片,我的做法就是刪除,不看。20首以上的不看,全部刪掉。超過兩張照片的刪,連他作品也不看,發(fā)一大堆評論的,刪,不看。為什么?編輯有專業(yè)的水平可以分辨出你這個作品好不好。你不用發(fā)一大堆,編輯很辛苦的。從期刊的角度講,我不希望發(fā)一個大包,你自己不做選擇,你自己對你自己都不尊重,那么誰尊重你,沒人尊重你。
曉 雪(《莽原》常務副主編、詩人):
作為一個職業(yè)編輯,我還是有我自己的理想的,在我的職業(yè)生涯中間,我希望某一天在某一個相對固定的讀者群中間,有一位讀者他告訴我,我在《莽原》雜志上看到了一篇小說,這篇小說令我終生難忘。我還想聽某位讀者說,我在《莽原》上認識了一些詩人,這些詩人使我從此真正愛上了詩歌,所有類似這樣的職業(yè)經歷,我想假如它存在的話,那一定是我愿意投入熱情和激情去辦一份純文學期刊的真正動力。
在網絡時代,我們要堅守獨立的辦刊精神,這實際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多媒體經濟的快速發(fā)展正在分散我們的注意力和資源,尤其是對我們的文學期刊。我們也在主動調整我們的觀念與工作方式,比如約稿、比如說審稿、比如我們的印刷流程,其實都在順應著互聯網的這樣一個浪潮。實際上很多雜志也在主動做這方面的工作。做自身產品外延性的價值挖掘,例如把故事變成電子書,然后把電子書想辦法制作成動漫,或者是微電影等等?;ヂ摼W作為一個彌補我們傳統(tǒng)期刊的不足而到來的存在,它確實是有更為廣闊的空間,它不限于內容,還有技術層面上的。
穆 濤(《美文》常務副主編、著名作家):
對于今天這個話題,我覺得有兩點應該引起我們重視:
第一就是深度思考。網絡的出現把報紙給摧毀了,報紙就靠信息、就靠每天發(fā)生的事情去報道,當網絡信息大量而快速地出現,報紙必須進行深度社會分析,這樣才可能有人閱讀,文學雜志同樣應該深度思考,但我們深度思考得不夠,對社會的認識不太夠。能促使深度思考,對文學雜志是個好事情,文學雜志就應該傳播靠有深度的社會認識的文章。
第二個是真實。網絡的出現促使了我們社會聲音的真實,原來有那么多報紙、電視,但是網絡的出現讓我們社會真實的東西出現了,雖然各種聲音都有,雜音也有,但是精神層面真實的東西,成為必須面對的東西,這也是文學作品本質的東西。如果文學失去了真實,那是可怕的。
我們《美文》雜志側重發(fā)的就是對社會的認識有深度、有想法的文章。一個作家所發(fā)出的聲音,顯示作家高度的東西,就是對社會的認知,而不是手藝有多么好,如果沿著這個思路去走,文學雜志這片領地還是非常開闊的。
伊 沙( 西安外國語大學教授、新浪微博《新世紀詩典》主編、著名詩人):
做《新詩典》完全是一個偶然的機會。2011年3月底網易讀書頻道給我打了個電話,邀請我做一個微專欄。那時候我還不會玩兒微博,他們都是打電話手把手教我,通過什么方式發(fā)作品,通過什么方式發(fā)推薦。從2011年的4月5號開始做,竟然一下做到今天,連續(xù)做了1615天,推薦了1615首詩,來自于645個當代詩人。如果說它在短時間內迅速產生影響的原因,就在于它是一個微時代自媒體時代應運而生的產物。
由于網上影響大,就有了出書的呼聲,一年一本,第四本馬上也會出來,這個書很快成為大家心目中真正的年度大作,影響一點一點越來越大。我們也做系列的朗誦會。剛才說到做活動,我們做的時候改換了很多思路,像國外很多活動,不用給自己加重負擔,新詩典有600多個詩人,誰愿意參加這個活動誰就來,所以這個活動就做得很便利,4年多以來做了19場活動,甚至做到國外去。
周公度(《佛學月刊》主編、學者、作家):
在十五、六年前,網絡的興起初期,雖然有很多人極力唱衰紙媒,但事實上,網絡的信息集中化、迅速化等特點,給期刊的出版帶來諸多便利。但隨著網絡的進一步普及,到達2005年前后,紙媒已經開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因為他們的增長率不再像以往那樣可以借助于網絡而成長迅速,甚至開始下滑。而到了2008至2010年,微信的普及則讓紙媒迅速倒掉了一批。我將這次變革稱為印刷術產生以后,文化媒介發(fā)生的最根本性質的變革。
對于自媒體的沖擊,我編輯的是一份人文宗教刊物,感受可能更為直接。因為在中國,宗教刊物本身大多就是免費贈閱性質的。當自媒體的公眾服務性質,即它的“免費力度”超過了紙媒的贈閱力度之時,紙媒自然是首先被淘汰的一批。事實上,從去年(2014年)初,我便遇到了困境,有編輯人員上的,但更多的是傳播能力上的。也是從去年年中,有幾位出資方和我商談建立一個微信公眾號的可行性,同時,把雜志的編輯印制推到一個新的高度。
究竟是什么高度呢?我首先想到的是當印刷術興起之后,還有人讀竹簡嗎?剛才劉書棋老師(《小說選刊》副主編)談到他們雜志從月發(fā)行四十萬,降到了現在的二十萬。也提到了幾個改刊的方案,譬如增加訪談。李東華老師(《人民文學》副主編)也提到了他們對科幻文學、兒童文學的介入,包括成立的新的文學獎項。而《詩刊》公眾號的影響力,已經超過了紙刊。這些都是很有力增強影響力的措施。在我的印象中,去年(2014年)《人民文學》刊登的張煒的一部兒童文學書稿,被幾家出版社爭搶。
但我想的是,這些措施大都是從內容上的改進。而自媒體沖擊的實質卻是傳播媒介本身的根本變化。就像印刷術與竹簡的區(qū)別,目前的紙媒與自媒體的處境,傳統(tǒng)辦刊人遠遠低估了它的沖擊范圍和深度。雖然大家努力求變,但如果期刊從九十年代中后期的細分化,重新回到豐富化、綜合性,我看是一種倒退。
文學的本質從來沒有什么變化。變化的不過是基于各個時代的風氣現狀而體現出的不同風格、形式而已。像今年的茅獎《繁花》,風格主題等其實不過是清末民初被新文學革命鄙視的鴛鴦蝴蝶派的東西。有些評論卻說成是中國文學文體的革命,這是一種目光很短淺的見解,暴露他們的閱讀能力的極為狹窄。事實上,在鴛鴦蝴蝶派之前的《海上花列傳》早已經這樣做了。而且表達力比這些更好。當然,我不是貶低《繁花》在當代作家中的獨特性。而是強調值得注意的是《繁花》傳播方式,除了它因為自身的特點所收獲的一系列獎項之外,微信的推廣是重要手段,它使得一部獨特的書在相對較短的時間備受矚目。我舉這個例子是說,我們的傳統(tǒng)媒體包括寫作,其實內容上很少有什么徹底的革新,但面對新媒介的沖擊,必須有根本性的針對措施。
譬如,我們能否想象一下譬如《小說選刊》《世界文學》改變了排版模式,裝幀成了精裝?誰規(guī)定了期刊必須是目前這么個糟糕的面孔呢?但即便如此做了改變,還不是根本的。我和幾個出資人談我們的佛教雜志,以后是不是考慮出佛教臺歷、高僧法相、佛音二維碼,等等,延伸雜志的功能性,增加雜志的實用部分。但實用性也不是根本的變化。因為自媒體是免費的,便攜省心,傳播是在瞬間完成的。紙媒很難與此相比。
那么,紙媒有這個免費空間嗎?傳播的速度就更不要說了。必須在另外的方面增加雜志的附加值。一心一意提升雜志的專業(yè)品質。就像面對印刷術,竹簡退居到被收藏的位置,紙媒必須考慮已然到來的問題的嚴峻。但紙媒如何提升與讀者交流的直接性和速度呢?作為依賴紙媒的工作者,我想,自媒體的偉大不是譏諷了我們的想象力,而是挑戰(zhàn)了傳統(tǒng)媒體的智力上限。我說它偉大,因為它相對實現了很多媒體人的傳媒自由理想。
紙媒如何面對自媒體的沖擊?我期待著科技的發(fā)展解決這個問題,讓書香的魅力合理地得以延續(xù),而不是被動地自我欺騙地述說竹簡的書法之美。事實上,我們知道,在當時,竹簡上的文字談不上什么美學概念,它只是記錄。美學意義上的竹簡書法,是后世之人賦予的。
欄目責編:丁小龍 馬小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