鉆進特斯拉Model S的我不必為Bacofoil錫紙賣廣告，午餐菜色是正正常常的牛肉漢堡包，而不是奧威爾小說世界中的維他命丸和靜脈注射營養(yǎng)劑，實屬萬幸。不過就其他方面來說，世上最好的電動汽車聯(lián)同可能是寶馬迄今為止成就最高的驚世杰作i8雙雙現(xiàn)身于此，實際上就是未來世界的寫照。作為首批收到神行英雄帖的電動汽車（和售價低于7萬英鎊的混合動力汽車），它們的出現(xiàn)決非為了沖消我輩留下的碳足跡，亦非為了平抑剛才武裝直升機與邁凱倫P1 GTR互相威嚇所激起的犯規(guī)聲浪。

不不不，我之所以心安理得有恃無恐開著特斯拉輕快滑出維修道，只是基于一個簡單原因——它是這里最快捷的汽車。對于所有連接得上互聯(lián)網(wǎng)的人，Model S超越貓貓驚愕表情和俄羅斯行車記錄儀成為YouTube傳染力最強的熱門內(nèi)容已不是什么大新聞。敲入“P85D drag race”搜尋一下，你自然會墮進一個四通八達的虛擬兔穴，反復(fù)看見特斯拉秒殺邁凱倫和蘭博基尼，Playstation世代也不會對日產(chǎn)直線加速王GT-R飲恨于立定起跑一刻的場面感到陌生。

Model S自從2012年便成為各大汽車名門的眼中釘，不過P85D這個江湖綽號才叫名副其實，短短四個字便概括了它以無堅不摧加速力走紅在線的關(guān)鍵：85代表旗艦型號的電池功率達到85kWh，喜歡的話大可將它比作5系陣營中的M5。D代表雙電動機，也是這款重達2100kg的五或七座轎車加速力得以媲美火箭滑架的玄機。

除了346kW后軸電動機（威力本來已夠體積大似Panamera的Model S化身高速彈道體），大D在前軸另有一臺163kW電動機，從而練成全輪驅(qū)動、509kW，以及快似挖苦油門的瞬間扭矩爆發(fā)力。這樣的G力丹方，各位意下如何？由此可知特斯拉創(chuàng)辦人Elon Musk并非什么混世大魔王，而是把慈悲力量帶給大眾的善長仁翁。

它引人入勝，力能攪得你肝腸寸斷眼皮直翻上眉頭，就是靠這手無需蓄勁的瞬間爆發(fā)力，功率數(shù)值本身比天高反而不是那么重要。我甚至懷疑“加速”一詞是否適用于這輛特斯拉，因為加速暗指速度由慢變快，P85D卻大刀闊斧省略整個過程，前一刻才開步走，下一刻已把遠方景物倍大至一比一。特意把這手吐勁功夫定名為“神經(jīng)病模式”（Insane Mode），也許有嫌多此一舉，可是特斯拉確有資格口出狂言。天生輕聲細語，居然練得這等霸道神功，數(shù)天下四輪英豪，只此一家矣。

作為一個反映特斯拉如何顛覆汽車工業(yè)成文的小小實例，大家不妨想象T，每一輛85kW的特斯拉原來一夜之間就可以跑得更快。趁著車主好夢正濃時，廠方會透過大氣向車上EOU發(fā)送更新指令，讓每一輛車自動執(zhí)行軟件更新。面對這類作業(yè)，就連你的iPhone也顯得相當勉強。這個軟件修訂能令零至一百官方成績由3.2s改善至3.1 s，夠你用半個身位拋離操縱得法的邁凱倫F1超跑。在一個賽車隊為了削減十分之一秒而動輒花費百萬金圓的世界，家庭式轎車居然一夜之間就達成同一目標，豈不值得我輩九十度鞠躬致敬？

腳步浮浮從Model S移師至i8矮似吊床的座椅，但覺這輛寶馬的沖刺相對穩(wěn)重，喝化石燃料的發(fā)動機中途介入時甚至流于粗鄙，然而經(jīng)驗告訴我們?nèi)f萬不可小覷i8。它不以日行千里的越洲GT自居，亦非動搖歐洲各大門派江山的純種跑車，卻一次又一次在賽道上叱咤風(fēng)云。

開i8，不宜貪圖進彎速度，因為它以空力之名犧牲了輪胎接地面積，拐彎時車身傾側(cè)幅度相當，輕飄飄的轉(zhuǎn)向感也無助車手鼓起勇氣信靠前輪。不過一一待姿勢穩(wěn)定下來，車手便可以剖肝瀝膽信賴i8。你會察覺到車體重心大約位于膝蓋高度，所以大可任由i8順勢卷進彎角，耐心等候懸掛壓縮，然后瞄準靶心全力開火。

i8的251 N·m電氣扭矩讓前輪以鐳射誘導(dǎo)的準繩度發(fā)力拔出慢速彎，無形電氣狂潮剛開始盛轉(zhuǎn)衰，170kW渦輪增壓發(fā)動機便會發(fā)揮加力燃燒室一樣的二次爆發(fā)力。來得好，2號彎前的長長上坡路正適合舊派內(nèi)燃機大發(fā)神威。剎車進入這個險要右彎前，P85D可以歡天喜地一舉突破160km/h，繼而為了每一公里額外時速埋頭苦干。i8卻有本事輕輕松松直搗200km/h大關(guān)，而且急欲發(fā)電的變流器對猛烈剎車構(gòu)成的干擾小之又小，當真神乎其技。

特斯拉未能在紅牛賽道上全程緊釘i8，原因非關(guān)動力，剎車才是它沖不破的玄關(guān)。跟著Tom Harrison和i8繞圈時，未滿兩個圈我就要用無線電通知他放慢一點，以便兩臺車同時出現(xiàn)于相機取景器上。罪魁禍首并非制動力衰退或能量回收過程斷斷續(xù)續(xù)，而是車重加諸剎車系統(tǒng)的壓力實在太大。Model S的2106kg體重，拋離i8的幅度幾乎抵得上一輛Caterham，所以必須預(yù)留充足剎車距離以消化驚天動地的加速效果。

你大概就要以為我會說特斯拉在余下路程氣喘如牛。老實說，我何嘗沒有這種想法，心想這樣反復(fù)剎車拐彎，聽著輪胎痛不欲生苦苦呻吟，終有一次可以恭賀自己成功預(yù)測特斯拉果然順勢翻倒在凹進車門的把手上。其實你我都想多了。

由于18650枚電池全部藏在車廂下面的“滑板式”防爆底盤內(nèi)，Model S的重心簡直低似蛇腹。加上四輪驅(qū)動和噸位沉重，我的操縱手法就像開著一輛大奧迪，一邊借助重量轉(zhuǎn)移左穿右插，一邊做好轉(zhuǎn)向不足的心理準備。不過有別于搭載重型V8的RS7，特斯拉把沉重組件集中在底盤縱軸上，所以拐起彎來格外爽利，車頭很容易便扭進彎角，難怪有本事造出既反常，叉奇妙，一舉壓縮空間距離的厲害彎速。

作為汽車2.0新生代，Model S和i8在紅牛賽道上未見水土不服，證明我的擔(dān)心只屬多慮。事實上i8的腳程與我經(jīng)驗中最容易親近的中置發(fā)動機超跑Huracan可謂不相伯仲，所以大家不妨把這場較量當作汽車世界的圖靈實驗。

1950年，破解Engima密碼機的艾倫·圖靈預(yù)測人類可望在一個世紀內(nèi)就可與人工智能談天說地。觀乎蘋果Siri和持續(xù)改進的汽車聲控功能，我們大概再花十年就能實現(xiàn)他的預(yù)言。只不過五年之前，說電動汽車練得一套驚世駭俗的賽道功夫，這種鬼話恐怕只有鬼才會相信。誰又料到五年后的今天，TG賽道日尚未斗至天昏地暗，電氣雙雄竟已殺得日月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