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濃
如果作為表達內心感受的工具的話,我認為攝影始終受制于具象的客觀現(xiàn)實,并非最完美的表達方式。但是攝影也有自己的技巧來擺脫具象的羈絆,比如虛焦。
攝影有各種“虛”的方式,通過焦距的變化、快門速度的異常,還可以改變照片的印制方式,等等。焦距的模糊其實是違反攝影的傳統(tǒng)意義的,但反而在某種程度上解放了攝影,模糊的影像在辨認與想象之間建立了一種新的聯(lián)系。
對我個人而言,拍還是不拍已經不是最糾結的問題了。拍照很多年,往往拍得越多越會氣餒,因為和內心所期待的總有不可逾越的距離。怎樣通過視覺化,產生出心中的對等物,也就是“外境”怎么更接近于“內相”,這個我覺得是最難的。
從兒時起,我就隱約覺得在人的內心深處有一種類似于原始圖式的朦朧存在,這些模糊的東西更像一種生而具有的原型,雖然時時被具象的現(xiàn)實所侵蝕,但大的結構始終不變,固執(zhí)地存在于虛空的心中。如果誠實地往里看,就像無底洞,真的有無數(shù)形象存在,影影綽綽,空間虛幻難測,色彩暗淡很難把握,形象也游移不定,瞬息變幻,一旦試圖將其同化,卻如水中月,支離破碎,竟無從撿拾。小的時候,很喜歡一個人擺弄一些類似于積木的東西,長時間地不斷碼放,然后從各個角度去觀察,慢慢地發(fā)現(xiàn)某個角度是最好看的,這個孩童所認為的“最好看”,現(xiàn)在從成人的角度仔細剖析,可能就是所謂的那個心中最接近的原型了。在《神游》系列中,現(xiàn)在這些呈現(xiàn)于畫面中的模糊空間,也是我在生活中搜集了一些廢棄的無用品,不斷擺布,調整光影,然后在鏡頭中營造出這些虛構的空間。這也延續(xù)了我之前《嗨!有人嗎?》系列中試圖將影像空間脫離于具體的時間性的嘗試。這個過程中,我找到了兒時那種熟悉的感覺,總有那么一個角度,進而有那么一種氛圍更接近于我的心境。隨著拍攝的持續(xù),過往外部世界的一些回憶不可避免地開始干擾這種純粹的游戲,可是,在外部現(xiàn)實中是找不到這些空間的,盡管它們可能給人各種錯覺,或像是歷史上的某個場景,或讓人聯(lián)想起某個地理上的名字。心中的形象終歸是無法真正顯影的,現(xiàn)在的這些圖像充其量只是一種轉譯,這些形狀也好,色調也好,都是一種象征,企圖引起自我情感的些許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