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錫華
蘇轍說歐陽修的文章“雍容俯仰,不大聲色”,言外之意,歐陽修像是個誰也不愿得罪的好好先生。但《論賈昌朝除樞密使札子》、《與高司諫書》聲色俱厲,鋒芒畢露,當(dāng)年嵇康給山巨源的絕交書也不過如此。該文的要旨,歐陽修一言以蔽之,曰:寧訕無諂。好個寧訕無諂,充分彰顯了當(dāng)事人的錚錚骨氣。
寧訕無諂,字音連綿,讀起來很上口。但意思卻正相反。訕是存異、批評;諂則是附和、贊同。凡人都樂意聽順己、附己的好話,說好話讓人聽著順耳,還可以收獲面諛的好處。立足社會,人人都在說好話,天天與人打交道,不說好話仿佛非我屬類。說話不看人家臉色,率性而發(fā),處處跟人挑理,使人不痛快,自己的日子豈能好過?戰(zhàn)國時的屈原,面折廷爭,忠而遭謗,信而見疑,最后只能沉江。
訕還是諂,兩種選擇,利弊得失,取決于做人的立場。歐陽修決絕地認(rèn)為:“是是近乎諂,非非近乎訕,不幸而過,寧訕無諂。” 寧訕無諂,我行我素,這就是做人的標(biāo)格,也是歐陽修對澆薄世情的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