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泥
從盧伊斯河走到策普利茨街(Zoeppritzstrasse)42號大約二十分鐘。正值初秋,阿爾卑斯山空氣格外清新,遠山近林,天藍無云。我與克利斯蒂安·施特勞斯約好,參觀他祖父的故居“施特勞斯別墅”,巴伐利亞歷史建筑,文物保護編號D-1-80-117-262。
近兩百年來,還沒有哪一位作曲家像理查·施特勞斯這樣引人注目,他的作品是二十世紀上演最頻繁的,他也是二十世紀受到爭議最多的作曲家。人們對他議論紛紛,直到今天還沒有停止。人們一面心甘情愿地受他的音樂引誘,一面卻又對他充滿疑惑。作為作曲家,理查·施特勞斯是一個謎?!渡瘶访馈烦錆M色情與暴力,《間奏曲》又小市民得可以;《埃萊克特拉》的龐大編制及多調性和聲讓你啞口無言,而美妙絕倫的《玫瑰騎士》又讓你鮮掉了眉毛。
作為個人,理查·施特勞斯的生活平凡普通,既沒有貝多芬的浪漫傳奇,也沒有瓦格納的起伏跌蕩。他沒有奇特怪異的舉止愛好,更沒有令人回味的桃色新聞。他穿著樸素,生活規(guī)律,除了排練演出,基本就待在家里。理查·施特勞斯到底是一個怎么樣的人?他追隨什么樣的思想?他推崇什么樣的美學理念?他的音樂風格是浪漫派?寫實派?先鋒派?人們眾說紛紜。多少人為此吃不下睡不香,想破了腦袋也得不出一個具有說服力的結論。崇拜他的人說他是英雄,他的音樂令人陶醉,他的音樂具有不可抗拒的魔力;批判他的人說他是實用主義者,光寫討人喜歡的音樂,在德國寫迎合德國人口味的音樂,去美國寫美國人聽得懂的音樂,在哪兒都玩得轉。托馬斯·曼這樣評價他:“這位老兄是革命者中的幸運兒,他輕狂又和藹,將先鋒主義與保守主義完美結合,先讓你受一會兒不諧和音的折磨,再用悅耳和聲安慰你,向你道歉,表示剛才只不過是逗著玩而已——理查·施特勞斯不愧是一位天才?!彼睦蠋煴肓_曾經這樣說:“天才我見得多了,而理查·施特勞斯,是天才中的例外。一提起《英雄的生涯》,有人就為難,在被具有強烈感染力的音樂征服的同時,理性卻在提醒:太狂妄。音樂史上有多少大師將英雄稱號獻給前人,舒曼獻給巴赫,科普蘭獻給林肯,德彪西獻給瓦格納,唯有理查·施特勞斯,給自己戴上桂冠。
理查·施特勞斯到底是個自戀狂,還是個愛開玩笑的調皮鬼?看照片,沒有一張是笑的,一副嚴肅的樣子。照相機一拿開,他便做鬼臉,吐舌頭皺鼻子,然后認真地說:“好了,本人得干活去了。我雖然是個中不溜秋的作曲家,曲還是得作不是嗎?”多謙虛!可轉眼,他又毫不客氣地為自己寫一部英雄的贊歌。這如何解釋?當羅曼·羅蘭問起這部作品是不是像大多數人猜測的“自傳”時,他這位“沒正經”的好友回答:“什么呀,我才不是英雄呢,我根本不具有當英雄的氣魄,我這個人是不喜歡戰(zhàn)斗的,我喜歡‘宅’在家里,享受寧靜和安逸……”
理查·施特勞斯愛捉弄人,今天說是我,明天說不是我。對記者說您猜對了,對牌友又說您猜錯了。我們被他頭上大師的光環(huán)晃了眼,把他說的每一句話都當作古董文物來仔細研究鑒定,卻辨不出真?zhèn)???晌覀儗嵲谙胩矫骶烤?,因為我們實在太崇拜他,所以必須確認,我們崇拜的是英雄,我們別無選擇。我們被他牽著鼻子走。理查·施特勞斯對批評家們的回應總是那句反問:“怎么?不行嗎?”這樣一來,反倒將火焰撥旺,引發(fā)更激烈的抨擊。不反駁,往往比反駁更厲害,不辯解,比辯解更占理。有人說他愛玩紙牌,怕老婆,所以寫出《家庭交響曲》《間奏曲》這類作品;有人說他自我宣傳,不可一世,《英雄的生涯》《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就是很有力的證明。有人說《埃萊克特拉》簡直從頭到尾都是噪音,說《阿爾卑斯山交響曲》幼稚到把母牛都請上了臺,還說《莎樂美》是作曲家的巔峰,《玫瑰騎士》便開始走下坡路。理查·施特勞斯不小心嘟囔了一句:“寫自己愛聽的東西,和為愛聽的人寫,怎么?不行嗎?”“為愛聽的人寫”,這又給人抓了把柄。理查·施特勞斯深知,朋友和敵人都愛他,把他不經意說的每一句話都拿到實驗室分析化驗,在顯微鏡下反復觀察比較,一定要找出線索和痕跡,證明它們與音樂的因果關系。為啥?不就是為了證明自己對理查·施特勞斯的看法是對的嗎?花那么多氣力為啥?不就是因為愛他嗎?許多時候批評家們的意見無法統(tǒng)一,他們今天嫌淡,明天又喊苦,這個太俗氣,那個又太叛逆。他們絞盡腦汁揣測琢磨,終于陷入了否定之否定,前后矛盾,最后出了自己洋相。而理查·施特勞斯卻悠閑自得地坐在溫馨的家中抽煙、打牌、吃糖果,心想,他們咋這么沒有幽默感呢?接著吃他的糖果——“我親愛的朋友,你打算把這么大一包糖統(tǒng)統(tǒng)吃掉啊?”寶琳(Pauline de Ahna)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丈夫身后,伸手沒收了他的糖果。
寶琳是理查·施特勞斯的愛妻,一開始是他的學生,后來成為《貢特拉姆》的主角,兩人陷入愛河結婚。這場戀愛一直在進行,進行到兒子們的出生,進行到有了孫子,進行到理查·施特勞斯離開人世。這一點上,理查·施特勞斯缺乏藝術家氣質,他缺乏藝術家該有的豐富情感,缺乏同行們的冒險精神。他沒有一部激情作品是寫來獻給“那個她”的。從表面上看,他簡直就像個銀行出納員,循規(guī)蹈矩,除了去排練演出就宅在家里。他喜歡寧靜的生活,有了寶琳便知足了。他的《家庭交響曲》描繪的就是溫馨的家庭生活,雖然當中夫妻鬧小孩叫,最后仍然恢復了原有的和諧與寧靜,更加甜蜜。
人們說理查·施特勞斯是“妻管嚴”,我們的英雄從不否認,甚至喜歡拿此來炫耀。寶琳是個完美的主婦,更是他作品嚴厲的批評者,這一點人人皆知。理查·施特勞斯每完成一部作品,最先征求意見的對象就是愛妻寶琳,她認可了,就像蓋上了質量印章?!栋HR克特拉》上演后,小資們的耳朵一下子無法習慣尖銳的音響,叫喚“恐怖、變態(tài)”,施特勞斯悄悄對寶琳說:“臺上兒子砍死老媽,我總不能讓臺下來小提琴協(xié)奏曲吧?”寶琳對他伸出大拇指。有記者來采訪,他就說:“我太太寶琳喜歡聽?!睂毩諏λ钌系年P心,在他們朋友圈內傳為佳話。要是沒有她,理查·施特勞斯會一口氣吸掉一包煙,他就這樣坐在黃昏暗淡的光線里,一根接著一根抽,沉浸在遐想中?!拔矣H愛的朋友,你打算把一包香煙統(tǒng)統(tǒng)抽掉啊?”寶琳過來沒收了香煙。經常去他家打牌的男中音漢斯·霍特(Hans Hotter)回憶道:“有天下午我們打牌時,理查·施特勞斯輸了將近八百馬克,后來經過不懈努力追到三百馬克。這時寶琳進屋問還要打多久,理查·施特勞斯向伙伴們使了個眼色說,‘我的先生們,咱們今天就玩到這兒。來,我送你們出去’。告別了女主人,我們來到花園,大師一直把我們送出大門來到街上,悄悄回頭望了一眼,確認寶琳不在觀望時,伸手到懷里掏出三張皺巴巴的鈔票遞給我們,還不忘挖苦一句,‘快滾蛋,你們這幫討債鬼’?!?/p>
不知不覺中,我已經來到了有“RS”字母的大鐵門前。越過巨大的花園向上望去,一幢高大的三層樓白色建筑,由前后兩半連成,各有一個屋頂。前屋頂是后巴洛克式的,后屋頂上則有一只鴕鳥風向標。這是當時最紅的建筑設計師賽德爾(Emanuel von Seidl )的佳作。這幢別墅采用的是一種折中的建筑風格,莊重自信。從外表看,它符合理查·施特勞斯的風格,效果強烈但不虛華,充滿自信但不專制,穩(wěn)重之中又不乏幽默。
我按了門鈴,大鐵門自動開啟。穿過巨大的花園來到正門,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迎接我的就是剛才騎車遛狗的中年女士,施特勞斯家女總管。她領我進客廳,自己進去通報克利斯蒂安·施特勞斯先生。窄窄的走廊兩邊掛滿了俗不可耐的裝飾品,鹿頭、羊角和各種小天使,望著這些小玩意,我實在難以將氣勢磅礴的《阿爾卑斯山交響曲》和它的曲作者聯(lián)系到一起,《玫瑰騎士》里無比動人的唱段難道是這里的主人寫的?克利斯蒂安·施特勞斯先生迎了出來,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笑著說:“祖父因為一戰(zhàn)時銀行存款全部泡了湯,吸取了教訓,后來開始收集‘有價值’的物品,緊急時可以賣錢?!卑 宜闪艘豢跉?。“還有這些充滿宗教氣味的小掛件,都是作為收藏品買進,隨時準備換錢的,祖父對宗教不怎么熱心。”哦,對,否則理查·施特勞斯怎么會寫《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呢?理查·施特勞斯的孫子領我進了書房,除了書譜、譜紙和筆以外,沒有多余的物件?,F(xiàn)在我完全可以想象我心中的英雄創(chuàng)作《阿爾卑斯山交響曲》時的情景了……
我想起漢斯·霍特對大師的回憶:“我印象最深的是他的平易近人和他對年輕歌唱家的指導。他的提示很實用,他用詞淺顯、平常,經他一點撥,你就開竅了。他給學生的感覺是合作,不是教導。他沒有任何大師的做派,不擺名人的架子。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樂曲中,而不是要鎮(zhèn)住你,讓你敬畏。”克利斯蒂安·施特勞斯先生說:“祖父從不提自己的榮譽,要知道他曾獲得過無數嘉獎和勛章,如慕尼黑榮譽居民、德累斯頓和加米施榮譽居民、海德堡大學和牛津大學榮譽博士、巴伐利亞馬克西姆勛章、巴黎榮譽軍團勛章、貝多芬獎章等等?!蔽覀儊淼秸褂[室,看到玻璃廚里掛滿勛章和榮譽證書,其中“理查·施特勞斯基金,音樂促進會”和加米施地區(qū)的“電話黃頁”特別引起我的注意?!白娓敢簧鸀榕囵B(yǎng)年輕作曲家作出了不懈的努力和無私的貢獻,他成立基金會,資助音樂事業(yè)和保護德國作曲家權益。作為一個作曲家,祖父深感自己責任重大?!弊髑覚嘁姹Wo,我陷入了沉思。站在我身邊的克利斯蒂安·施特勞斯先生翻開電話簿,戴上老花鏡,按字母順序找到“理查·施特勞斯”,指給我看——姓名:理查·施特勞斯,住址:策普利茨街42號,職業(yè):樂隊長。他稱自己為樂隊長!而不是作曲家,要知道他當時已經是遠近聞名的大作曲家了!我抬頭看克利斯蒂安· 施特勞斯,他笑著說:“我直到十九歲才知道自己的祖父原來是那么出名的作曲家?!蔽液鋈幌肫?,理查 · 施特勞斯曾經說過這樣的話:“別人是把音符寫進譜紙,我是把我寫進音樂史。”我迷茫了,又對不上號了,這邊是謙虛的加米施居民,那邊是口出狂言的大家。我是不是太沒幽默感了?漢斯·霍特的回憶錄中還有一段話:“你不能輕信他說的每一句話,他喜歡開玩笑,說話時也許并不認真。我記得有一次在排練前他說,‘諸位,今天咱們不練慢板樂章,只排快板,一會兒有雷雨,這之前必須結束排練,我可不想淋濕。’可是那天他卻是最后一個離開的,還給我開小灶……我們排練時他時而嚴肅,時而遐想,從沒有夸張的動作或痛苦興奮的表情,倒仿佛是在鑒賞別人的作品?!薄澳悴荒茌p信他說的每一句話”,漢斯·霍特的這句話很耐人尋味。
克利斯蒂安·施特勞斯先生領我走進休息房,“晚飯后,一天最美好的時光,我們就圍坐在祖父身邊,聽他給我們朗讀。從童話到名著,每天念一段,每天都可以聽故事?!笨死沟侔病な┨貏谒瓜壬嬖V我們,理查·施特勞斯每天的作息很有規(guī)律,早上九點用早餐,然后開始工作;中午一點吃午飯,然后午睡;三點繼續(xù)工作;六點,祖母準時來約祖父去散步,天天如此,風雪無阻;七點吃晚飯。此時我置身于理查·施特勞斯居住了四十一年的別墅,神圣之感油然而生。這兒安靜,陰涼,地勢高,風景如畫。它背靠盧伊斯河,面向阿爾卑斯山。夏天,從每一個窗口望出去,盡是耀眼的綠色。冬天,白雪覆蓋,晶瑩透亮。阿爾卑斯山,剛才還是風和日麗,牛羊閑眠,轉眼就烏云密布,雷鳴電閃。理查·施特勞斯用聲音來重現(xiàn)阿爾卑斯山的山色、天光、風速、氣候,讓你無論在世界的哪一個角落,都能看見阿爾卑斯山,嗅到它的氣味,感受到它的雄偉。
《阿爾卑斯山交響曲》在柏林首演之后,贊揚聲、叫好聲沸騰,幾乎讓人忘記正在進行的戰(zhàn)爭,報紙頭條居然不是前線戰(zhàn)事,而是理查 · 施特勞斯的交響詩。“無與倫比、登上巔峰、全新的體驗、音樂史上一場革命……”贊揚之聲不絕于耳,批評之聲亦此起彼伏:“幼稚可笑、德國音樂的恥辱、奶牛脖子上的鈴鐺聲也是能寫進交響樂的嗎?”記者采訪理查·施特勞斯時說,德奧音樂的審美一向崇尚哲學、理性、抽象和形而上,而《阿爾卑斯山交響曲》這樣的質樸甚至粗糙,著實叫人“找不著北”。理查 · 施特勞斯回答道:“我寫《阿爾卑斯山交響曲》就像母牛產奶,就這么簡單?!庇浾哂痔嶝惗喾?、勃拉姆斯、純粹音樂。理查·施特勞斯說:“您知道什么叫純粹音樂嗎?反正我不知道?!碑斢浾邌柶穑遣皇怯幸淮稳サ巧矫粤寺愤@個經歷給了他創(chuàng)作的靈感時,理查·施特勞斯回答道:“您猜對了。”——結果上當了。事實上,這部作品是作曲家獻給卡爾·施道費爾-伯恩 (Karl Stauffer-Bern)的,這位瑞士著名畫家、雕塑家是一位尖銳批判小資產階級循規(guī)蹈矩的叛逆者,由于與有夫之婦私奔先后被關進精神病院和監(jiān)獄,后因受不了囚禁生活而自殺。理查·施特勞斯為紀念這位熱愛登山的藝術家創(chuàng)作了這部歌頌自然、反宗教的交響詩,他在日記中寫道:“我把我的《阿爾卑斯山交響曲》稱作‘反基督者’,我們應該以自己的力量凈化道德,用勤勞的工作及對美好大自然的敬畏解放自己,而不是靠耶穌基督?!?/p>
1911年《玫瑰騎士》在德累斯頓上演,第一幕剛結束,掌聲便響起,經久不息?!睹倒弪T士》掀起了一股瘋狂的“玫瑰騎士”熱潮,郵局增設信箱,火車加開班次,“玫瑰騎士”牌香煙也應運而生,一時間,抽“玫瑰騎士”牌香煙成了時尚。今天每一場搖滾音樂會后都會銷售CD和T恤衫,巴西世界杯更是滿大街的紀念品,可要知道,一百年之前根本還未出現(xiàn)“廣告衫”“吉祥物”的概念,從一部歌劇的上演而生出品牌可謂革命。2014年8月3日,薩爾茨堡音樂節(jié)將未刪減的完整版《玫瑰騎士》重新搬上舞臺,獲得空前的成功,這是連卡拉揚都未能實現(xiàn)的心愿。薩爾茨堡曾演出《玫瑰騎士》一百一十一場,但這一次,人們永遠不會忘記,這是六十年之后再一次演出未刪減版!眾所周知,《玫瑰騎士》由于臺詞過于大膽,1911年無法通過審查,霍夫曼斯塔忍痛割愛,將“不合適”處進行了刪除。六十年后的今天,人們得以重溫。導演、舞臺、服裝、燈光、樂隊、演員都絕對一流無可挑剔,但最最光彩奪目、令人難忘的,是音樂。
參觀作曲家故居,看了他的書房、家具擺設,他的衣服、帽子,以及與他的孫子交談后,我似乎獲得了一個立體的感知:理查·施特勞斯,勤勞的耕作者,低調的名人,出色的導師,慈祥的長輩,忠實的丈夫,精明的理財手,淘氣的大師,天才中之天才,作曲家中之例外。
我坐在大師經常和朋友、學生一起野餐的盧伊斯河邊,深呼吸,初秋的空氣沁人心肺。遠望蒼松翠柏,耳邊響起《蒂爾·奧倫施皮格爾的惡作劇》圓號吹出的奧倫施皮格爾動機。理查·施特勞斯是奧倫施皮格爾嗎?牽著人的鼻子走,聲東擊西,用惡作劇來做鏡子,讓人們看清自己的愚蠢和錯誤。在理查 · 施特勞斯誕辰一百五十年之際,對他的作品、對他這個人,人們仍然喋喋不休,議論紛紛。二十世紀還沒有哪一位作曲家受到這樣極端的贊頌和強烈的抨擊。理查·施特勞斯說過,一部作品的魅力在于對比。我們對理查·施特勞斯強烈的好奇、無限的熱情,不正是出于這樣的對比嗎?這不正是對比產生的魅力嗎?一百多年來,人們經不住誘惑,一次次走進音樂廳,傾聽震撼心靈之聲,當八把圓號同時奏起,由弱到強,我們心跳加速,血壓升高,期待那個再熟悉不過的高潮出現(xiàn),全身由于極度幸福而痙攣……
阿爾卑斯山的日落,夕陽光芒把山峰映得火紅,像著了火一般,阿爾卑斯山在燃燒。我沿著河畔往大師安息的方向走去,一路采摘野花。到了墓前,我彎腰獻花,崇敬之情再次升起,伴隨著深深的遺憾,恨自己沒有早生一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