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萬章
屈大均位居“嶺南三家”之首,人們對他在詩歌、散文方面的成就已是耳熟能詳,但對他在書法上的造詣卻鮮有所聞,其實他于草書方面的貢獻在嶺南書法史上也具有和在嶺南文學史上同樣的地位,只是長期以來藏在深閨人未識。
屈大均(1630-1696),番禺人,因字翁山,人們習慣稱屈翁山,是清初著名的學者和詩人,所著《翁山詩外》和《廣東新語》在歷史上影響甚大。書法只是他的余技,但卻是獨具風格。
因屈大均的著作在當時屢遭清朝當局的禁毀,所以收藏他的書跡,必將招致不測之禍。這使得屈氏書跡傳世非常少,遠比同時的陳恭尹、梁佩蘭要少得多,連廣東鑒藏家吳榮光、葉夢龍、伍元蕙、潘仕成、葉應旸、潘正煒、孔廣陶等人所刻的叢貼也沒有選載(而對陳、梁作品則多有述及)。筆者編著的《廣東傳世書跡知見錄》中錄其書跡15件,主要為廣東省博物館藏草書《羅浮雜詠三首》、《羅浮雜詠四首》、行書《題秋林獨酌圖》、廣州藝術博物院藏草書《寫杜甫八陣圖句》、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藏行書《壽周亮工詩》;另有行書《秋蟬》、《贈張子新婚》、《過余兄先生池亭賦贈》、《寄汪士鋐詩》、《七言詩二首》、《五言律詩>、草書《端州道中》、楷書《攝山秋夕》等分別歸香港、臺灣及大陸等地收藏家庋藏。
雖然由于受到政治的迫害,屈大均的書跡并未受到公正的待遇和流傳,但這并不妨礙他成為嶺南書法史上成就卓著的名家。他擅長草書,兼善行書。他曾經在其七言詩《草書歌贈藍公漪》里,闡述了自己草書源流及對各朝草書名家之點評,為研究其書跡之藝術特色及其書學理論提供了極有價值之資料。在這首詩里,他指出自己的草書仍然系“二王”(王羲之、王獻之)一路,并且進一步指出其風格“率意超曠我亦工,研精體勢未知要”,雖然是自謙之詞,但可看出其書法之意境。
綜觀屈大均的傳世書跡,可以看出其書由宋代蘇東坡上追王羲之,特別善用健毫,腕平筆正,運到中鋒,有一種獨特的清剛之氣,不是一般造詣者可以達到的。他自稱“率意超曠”,這也是他的書法的主要特色。
在明代后期,中國書壇充溢著一種尚丑和狂狷之美的浪漫思潮,屈大均的書法也無形中受到這種思潮的影響。草書《寫杜甫八陣圖句》便是這種審美傾向的反映。此書縱筆取勢,恣肆灑脫,得“二王”之筆勢,又略顯矜持?!读_浮雜詠三首》行草相間,雖系小品之屬,氣勢較弱,但用筆老道、筆精墨妙,種秀逸道勁與優(yōu)雅沖和之美,躍然紙上。
屈大均也有隸書行世。在現(xiàn)在廣東肇慶的七星巖,刻有屈氏隸書“小千尺山爽”,書于康熙二十二年(1683)。該書胎息于漢碑,尤得之于《夏承碑》,與陳恭尹隸書相比,陳書圓舞飛動,接近八分書;屈書則端莊渾厚,多具漢韻。
屈大均傳世的十數(shù)件書法為我們了解其藝術風格提供了珍貴的藍本。對屈大均書跡及其藝術特色的探討無疑有助于全面認識作為詩人、學者、遺民的屈大均。早在上世紀40年代,廣東香山籍的李仙根所著《嶺南書風》中有詠及屈大均的詩一首,此詩可有助于我們更深入理解屈大均及其書法藝術:“嶺南獨行多奇士,恣肆汪洋屈華夫。書在晚明真復古,鐘張余烈入清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