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巫
【守護(hù)神大人想娶親】
上官家最近出了一件大事,他們家那只在谷底居住了上萬年的守護(hù)神千澤,突然覺得寂寞難耐,派了只猴子來傳信,說讓上官家給他找個老婆,不然他就撂挑子不干了!
那猴子狐假虎威,報出一堆條件:要美貌與智慧并重,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要會摘香蕉、抓虱子……
摘香蕉抓虱子先不提,論智慧美貌,放眼望去,誰能和上官家的掌上明珠上官蕓匹敵?
好聽點(diǎn)叫老婆,說白了就是祭品,神獸哪懂老婆是干嗎用的?搞不好一口就給吞了,這擺明了有去無回啊!
上官蕓不樂意,一哭二鬧三上吊。
家主很為難,糾結(jié)許久,決定李代桃僵:“我們最近不是找到一個失散多年的遠(yuǎn)房侄女嗎?把她送下去?!?/p>
于是,剛被接回上官家,沒過上幾天好日子的青寧,在一個夜黑風(fēng)高的夜晚,“咻”的一聲,被丟下了萬丈深淵。
此時,千澤已經(jīng)趴在谷底最高的大石頭上,兩眼發(fā)亮地等著他家老婆。
而疾速降落的青寧,正好以一個極其銷魂的姿勢,跌落在千澤背上。
千澤是不久前才發(fā)現(xiàn),萬物相依相生,蝴蝶都雙飛,就他形單影只?,F(xiàn)在,他圍著青寧亂轉(zhuǎn),開心得不得了,看看看,他千澤也有老婆了!
青寧自小在外打滾,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但看到一頭白色的、毛茸茸的龐然大物在自己面前亂轉(zhuǎn),還是當(dāng)場嚇得兩腿一伸,暈了過去。
千澤在青寧身旁守了半天,發(fā)現(xiàn)他家新娘子只會睡覺,壓根不理他。
他很生氣,低下頭朝青寧低低吼了一聲,試圖叫醒她。
青寧意識模糊地被驚醒,一睜眼就看到那張獠牙外露的血盆大口,一口氣沒上來,當(dāng)場又暈了過去。
千澤不知所措,把猴子搬來當(dāng)救兵。
猴子比千澤通人性,他說:“女人都是要哄的,老大你得摘香蕉給她吃,還得幫她抓虱子?!?/p>
千澤深以為然,立刻樂顛顛地駝著青寧回家,準(zhǔn)備給青寧抓虱子。
千澤溫柔地給青寧“順毛”,青寧再次醒來的時候,就看見千澤眼睛亮晶晶地在舔她的腦袋,還糊了她一臉口水。
平生最愛干凈的青寧終于暴走:“呔!大膽妖孽,離本姑娘遠(yuǎn)點(diǎn)!”
話罷,青寧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管守護(hù)神叫妖孽,這下他不一口咬死自己才怪。
千澤卻猛地一抬頭,哇塞,猴子的方法好有效,他家娘子開口和他說話了!他激動了,忍不住多舔了兩口,還在地上打了兩個滾。
傳說中威猛無雙、殺妖不眨眼的守護(hù)神大人居然在她面前打滾賣萌,青寧欲哭無淚,真相太殘酷了,原來傳說都是騙人的。
千澤對青寧很感興趣,這里嗅嗅、那里蹭蹭,一開心又糊她一臉口水。
青寧一邊用腳抵住千澤的鼻子阻止他靠近,一邊翻看剛剛從自己身上找到的信,上書:守護(hù)神大人親啟。
說是信,其實(shí)就是祭文,青寧從頭到尾翻看了一遍,在看到“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的祝詞時,青寧差點(diǎn)沒吐出一口老血。
父母命、媒妁言,她就這樣被莫明其妙地訂了終身,對象還是一只動不動就糊她一臉口水的神獸。
青寧悲痛欲絕,她覺得自己未來的人生不會好了。
【關(guān)于守護(hù)神大人不幸福的婚姻生活】
青寧痛哭了一個晚上,香蕉不吃,也不讓千澤給她抓虱子、“順毛”。千澤很憂愁:養(yǎng)個媳婦怎么就這么艱難呢?
無奈之下,千澤只好派了一只通人言的猴子去和青寧談心。
猴子嘰里咕嚕地說了一堆大道理,青寧聽得稀里糊涂,總算抓住了重點(diǎn):“你是說,千澤只想找個伴,對方只要是活的女的就行了?”
猴子想了想,覺得她說得好像沒什么不對,于是鄭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青寧如釋重負(fù)地松了一口氣,人活在世上果然還是有希望的啊,為了她的未來,她立刻決定,要給千澤找個貌美如花的女妖怪。
等到天明,青寧終于振作起來。
千澤在屋外守了她一個晚上,媳婦娶回家了,他卻被一腳踹出來,有家歸不得,正憤怒地考慮著要不要破門而入振振夫綱,后背就被人戳了一下。
回過頭,千澤就看見青寧正站在門口,漲紅了臉說:“你昨天糊了我一身的口水,我想洗澡。”
青寧對眼前這只神獸千澤本來還有一些懼意,但他歡天喜地地來蹭她的臉,然后屁顛屁顛地把自己往背上馱,青寧那點(diǎn)懼意登時煙消云散。
青寧想了想,罷了罷了,就把他當(dāng)一只加大版的旺財吧。
千澤馱著青寧去河邊,谷底的精怪們聽說老大娶了一個凡人小娘子,紛紛前來圍觀,于是沒一會兒,河邊就圍滿了一臉天真無邪的精怪。
青寧在幾千雙發(fā)著綠光的眼睛前,終于再次奓毛:這么看著,還讓不讓人洗澡了?
青寧奓毛,瞪著千澤,吩咐他:“把他們都給我趕走!”
千澤最喜歡聽青寧跟他說話了,她一開口,他便立刻朝著一群精怪一吼,意思是:看什么看?本神獸的夫人只有本神獸自己能看!
精怪們一哄而散,千澤一臉輕松地趴在河邊,抖擻精神,準(zhǔn)備觀看青寧洗澡。
青寧眉毛直抽,使勁將他往外推:“看什么看?你也得走!”
自己的夫人自己都不能看啊?千澤好憂傷。
等青寧差點(diǎn)把自己的皮都搓掉以后,她終于想出了一條絕世妙計。她興奮不已,決定立刻去找千澤。
彼時千澤正垂頭喪氣地趴在一棵古樹下,跟老樹精探討人生,主要話題就是他覺得自己的婚姻生活很不幸福,青寧動不動就趕他走,實(shí)在太不相敬如賓了。
老樹精憤憤不平地支招:“男人,必要的時候就該強(qiáng)硬一點(diǎn)!”
說話間,青寧遠(yuǎn)遠(yuǎn)地朝千澤奔來,他立刻抬頭挺胸地站好,表情嚴(yán)肅地表示自己很強(qiáng)硬。
青寧無限歡喜地?fù)溥^去抱住他的脖子,和他商量:“我剛剛想了想,成親都需要一個儀式,你看你身為守護(hù)神,好歹要擺幾桌喜酒請請客吧?!?
原本態(tài)度很強(qiáng)硬的千澤,被青寧抱著脖子,聽她軟言細(xì)語地說著話,登時就把所謂的強(qiáng)硬態(tài)度拋諸腦后。
他忙不迭地點(diǎn)頭,表示青寧說得都對。
青寧扯他的毛發(fā):“那我們快回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p>
于是,千澤徹底忽視了老樹精投過來的暗示眼神,樂呵呵地馱著青寧,屁顛屁顛地準(zhǔn)備喜宴去了。
單身的老樹精痛心疾首:這哪里是婚姻生活不幸福?明明就是秀恩愛。太過分了,沒法做朋友了!
【論如何給守護(hù)神大人相親】
神獸千澤的婚宴,當(dāng)然要盛大盛大再盛大。
青寧吩咐猴子:“為了千澤以后的幸福,你一定要把請?zhí)伤偷剿暮0嘶牡拿恳粋€角落?!?/p>
老大的幸福好重要的,于是滿山谷的猴子都派請?zhí)チ恕?/p>
新郎官千澤閑來無事,每天就跟在青寧屁股后轉(zhuǎn),看著她為了喜宴忙上忙下,準(zhǔn)備水酒,布置山谷。
青寧對他的態(tài)度日漸溫和,晚上愿意把它當(dāng)被子蓋,偶爾還會給他順毛,說:“乖,我忙,你先找老樹精談會兒人生?!?/p>
千澤表示很滿足,他覺得成親后的小日子果然比單身生活有趣很多。
喜宴當(dāng)天,猴子們都回來了,還帶回了許許多多的賓客。
千澤挨著青寧站在高臺上,準(zhǔn)備跟他那些幾千年不見的兄弟們炫耀炫耀,然而一眼望去,哪里有他的兄弟?來的都是清一色的女妖怪,鶯鶯燕燕、嘰嘰喳喳,吵得千澤腦袋疼。
青寧格外興奮,笑瞇瞇地指著一個蛇妖給他看:“你瞧你瞧,那個女妖多有風(fēng)情!”
說罷,她又指向鳥妖:“看,這個多小鳥依人!”
青寧看著反應(yīng)不過來的千澤竊喜:四海八荒稍微有點(diǎn)姿色的女妖都被我請過來了,我就不信你不動心。
千澤呆若木雞地在高臺上站了好一會,女妖怪們便垂涎欲滴地盯著他瞧,好像他是一款待售的商品。
沒錯,這就是青寧的計劃,這壓根就不是喜宴,而是相親宴,為保周全,她還替千澤準(zhǔn)備了一個繡球,把繡球拋下去,隨隨便便都能砸中幾個女妖怪。
她討好地把那個巨大的繡球遞給千澤:“來,你最喜歡哪個?不要害羞,用這個砸她。”
千澤咬著巨大的繡球,一甩頭,砸在了青寧臉上。
青寧抽著嘴角把繡球遞回去:“不是砸我,是砸她們,你看她們都挺喜歡你的?!?/p>
千澤沉默地接過,再次把繡球甩在青寧臉上。
青寧怒了:“你配合點(diǎn)行不行?這事關(guān)乎你的終身幸福啊!”
千澤也怒了,喜宴請來一堆奇奇怪怪的東西來污染他的眼睛也就算了,這繡球明明是她讓自己砸的,他砸了她又不高興了。
千澤很生氣,后果很嚴(yán)重,他跳上高臺,朝著臺下狂吼一聲。
千澤乃上古神獸,這一吼可不得了,山谷震動得厲害,頓時烏云蔽日、電閃雷鳴,谷底的妖怪紛紛抱頭鼠竄。
青寧一個凡人,何時見過這種陣仗,她腳一軟,就從高臺上摔了下來。
她以為只要找個女妖怪來代替自己,千澤也會高興,但沒想到守護(hù)神的脾氣太難捉摸,前一刻溫柔如小綿羊,這一刻就變身成洪水猛獸。
青寧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以為自己小命休矣,卻沒想,下一刻,她跌落在一個毛茸茸的懷抱里。
睜開眼,就看見一臉嚴(yán)肅的千澤和同樣嚴(yán)肅的翻譯猴子。
猴子傳達(dá)千澤的話:“老大說他對你情深篤定,你就別想著給他討小老婆了,他今生今世都只會喜歡你一個?!?/p>
青寧震驚了,指向千澤的手抖啊抖:“你……你真的喜歡我?”
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千澤沖上去,深情款款地舔了青寧一口。
他表達(dá)愛意的方式如此別致,青寧信了,她兩手擋住再度湊過來的千澤:“你們都走開,我想靜靜。”
【種類不是問題,年齡不是距離】
青寧決定和千澤談?wù)勑摹?/p>
于是,一人一獸趴在千澤巨大的石頭床上大眼瞪小眼。
青寧曉之以理:“你是只好神獸,但我們不適合。”
這是要和他和離的節(jié)奏啊,千澤撲過去一把把青寧抱在懷里。
青寧一邊掙扎,一邊動之以情:“我是凡人,你是神獸,大家種類不同,何況你都上萬歲了,我年方二八,你好意思老牛吃嫩草嗎?”
千澤扁著嘴,表示自己其實(shí)也是風(fēng)華正茂啊,憑什么說他老了?他委屈地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厚臉皮到底,抱住青寧死不放手。
青寧掙扎不開,一怒之下說出了心里話:“你太丑了,我是不會喜歡你的!”
丑?!千澤終于悲憤了,他堂堂天下無雙的神獸,如此豐神俊朗,乃神獸界第一猛男,她居然嫌棄他丑?!
千澤放開青寧,扭頭跑了出去,不一會,青寧就聽見外面?zhèn)鱽眢@天動地的一聲怒吼。
青寧很憂愁,千澤這一吼,山谷震動了好幾天,烏云蔽日,整個山谷已經(jīng)好幾天沒見過太陽了。
更讓她憂愁的是,千澤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前,他還怕她餓著,在她門前堆了一堆她最愛吃的野果,還存了一缸魚。
青寧看著門前堆得像山一樣高的食物,哀怨地看向猴子:“留下這么多吃的,他這要離家出走多久?。俊?/p>
猴子更哀怨:“你氣走了老大,你好壞好壞的!你還我老大!”
千澤走了,青寧本可以趁機(jī)逃走,可是她吃著千澤給她準(zhǔn)備的食物,愣是一步也踏不出去。
谷底夜里寒涼,沒有千澤當(dāng)被子,青寧狠狠地打了好幾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突然就想念起那頭毛茸茸、軟綿綿的神獸了。
其實(shí)嫁給千澤也沒什么不好,他除了偶爾發(fā)發(fā)脾氣吼兩聲,其余時間都是她在欺負(fù)他,而且他看起來是真的喜歡她。
青寧釋然了,她決定等千澤回來,教他做人的道理,然后試著和他過過日子好了。
青寧被猴子們的哀怨眼神鞭打了一個月之后,千澤終于回來了。
那天,她正坐在高臺上發(fā)呆,就聽見整個谷底一陣歡呼,猴子手舞足蹈地跑過來:“老大回來了!”
青寧驚喜地跳起來,跟著猴子往外跑。
老樹精身旁圍滿了精怪,青寧仰頭望去,一眼就望見精怪中那個長身玉立的白衣男子,他正好回過身,對著她淺淺一笑,青寧頓時覺得自己一口氣倒抽得快要暈過去。
上官家最俊美的男子,都比不上眼前這人的萬分之一。
青寧捂住跳動得厲害的胸口,很不淡定,剛決定從了千澤,難道就要忍不住紅杏出墻了嗎?
那人款款走來,精怪們自動自發(fā)地分開一條小道。他走到她面前,啪的一下打開手中的折扇:“小娘子,為夫回來了?!?/p>
猴子在他們身邊亂轉(zhuǎn):“老大你好英俊,俊得我都想為你生猴子了?!?/p>
這人是那頭毛茸茸的神獸?青寧噔噔噔退了好幾步,一臉的不可置信。
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千澤飛快地?fù)溥^去,往青寧臉上一舔。
下一刻,青寧的臉猛地漲紅,終于一口氣沒抽上來,徹底暈了過去。
【阿寧,我們一起生猴子吧】
千澤回谷底的第一天晚上,青寧就紅著臉趕人:“你今晚不能睡這,你……你去找老樹精一起睡?!?/p>
千澤扒著床不走,憑什么?這是他的床,他才不要跟那老妖怪睡。
為了證明他帥得驚天動地,他花了一個月時間去塑人身,回來后,她卻不愿再和他親近,不給順毛、不給抱抱、不給親親,千澤覺得化成人身真是虧死了。
但青寧嘴一扁、眼一紅,千澤就乖乖轉(zhuǎn)身出了門。
唉,誰叫他疼老婆呢?
千澤叨擾了老樹精一個晚上,聽了不少人生大道理,第二天晚上青寧再趕他的時候,他死活不走。
千澤仗著自己力氣大,青寧拉不動他,便大喇喇往床上一躺,再把青寧往懷里一拉,像從前一樣,手腳并用地把青寧扒拉在懷里。
青寧倒抽一口氣,覺得自己又快暈過去了:“放手,不許耍流氓!”
千澤不以為意地哼哼:“老樹精說,抱著娘子睡覺是天經(jīng)地義,不是耍流氓?!闭f完,還得意地在青寧臉上舔了一口。
他得意揚(yáng)揚(yáng)的笑容簡直傾國傾城,美色當(dāng)前,青寧登時就有點(diǎn)把持不住,第一次主動回抱了他。
他的懷里暖融融的,青寧流離浪蕩好多年,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
女人都是水做的,感動了就要哭一哭,青寧揉揉鼻子,把眼淚鼻涕都糊在千澤身上。
千澤慌了,覺得她應(yīng)該是餓了:“別哭,我摘香蕉給你吃?!?/p>
話音剛落,他就已經(jīng)抱著青寧咻的一聲飛出洞口,奪了猴子剛摘下的一串香蕉,獻(xiàn)寶似的放到青寧懷里。
青寧又好氣又好笑:什么上古神獸,怎么這般蠢萌蠢萌的?
她拒絕了那串香蕉:“我不餓,只是覺得自己從前一個人,過得好孤單?!?/p>
青寧紅著眼睛的落寞神情讓千澤心都碎了。猴子常說,愛一個人最好的表現(xiàn),就是給他生好多好多猴子。
于是,千澤相當(dāng)鄭重地捧起青寧的臉:“阿寧,我們一起生猴子吧?!?/p>
青寧:“……”
要求一起生猴子的下場就是,千澤被踢下了床,趕出了洞穴,再次聽老樹精講了一個晚上的大道理。
千澤傷心欲絕,決定生青寧的氣,無論如何都不回家了。
青寧等了一天,都沒等到千澤回家,越等越坐立不安,以千澤現(xiàn)在的樣子,青寧實(shí)在很有理由擔(dān)心他會被奇奇怪怪的女妖怪給拐了去。
青寧按捺不住,只好自己出去找。
一出門,她就看見千澤蹲在門口,一臉“我很不高興,快來哄我”的表情。
見青寧出來,他立馬很有骨氣地說:“為夫是不會回家的?!?/p>
敢情守護(hù)神大人關(guān)于不回家的概念,就只是蹲在家門口不進(jìn)門。
青寧眉毛直抽,漲紅了臉才憋出一句:“其實(shí),我和你是生不出猴子的……”
千澤認(rèn)真思索了一陣:“要不我們生點(diǎn)別的?”
說話間,他已經(jīng)像一陣風(fēng)似的將青寧抱起,習(xí)習(xí)晚風(fēng)里,千澤努力回憶在人間看過的那些花前月下,低下頭,緩緩地朝青寧靠近。
青寧緊張得快要昏厥過去,剛剛要閉上眼睛,就看見猴子歡天喜地地跑了進(jìn)來。
“老大老大!天上又掉媳婦了!”
【注意,前方有情敵】
青寧拉著相當(dāng)哀怨的千澤去視察案發(fā)現(xiàn)場。
好不容易的花前月下被打斷了,守護(hù)神大人整張臉都跟鍋底一樣黑。
青寧被猴子帶到谷底最高的石頭邊上,石頭上坐著上官家的掌上明珠上官蕓,她正哭得梨花帶雨,周圍圍滿了看熱鬧的精怪。
上官蕓哭得聲嘶力竭:“你們吃了我吧,我是不會嫁給千澤的。”
最近,山谷時不時就震上一震,上官家以為是千澤發(fā)現(xiàn)了他們貍貓換太子,因而暴怒,為了家族未來的幸福,他們只好忍痛把上官蕓送了下來。
青寧心里一跳,立刻看向身旁的千澤,卻見剛才還耷拉著腦袋的千澤一臉期待,不發(fā)一言就往石頭上蹦了上去。
青寧下意識伸手抓了抓,卻連他的一片衣角都沒抓到,轉(zhuǎn)眼間,他已經(jīng)蹲在了石頭上,對著上官蕓這里瞧瞧,那里嗅嗅。
上官蕓抬頭只望了他一眼,立刻多云轉(zhuǎn)晴,一臉蕩漾。
這簡直就是一見鐘情的節(jié)奏嘛。
青寧的心登時拔涼拔涼的,那個說要和她一起生猴子的人,轉(zhuǎn)瞬就去了別人身邊,青寧腳一跺,紅著眼轉(zhuǎn)身就跑。
按照正常程序,千澤就該追上來“順毛”了,但青寧跑出兩步回頭看,連個影子都沒有。
青寧咬牙切齒地決定,她要罰千澤跪算盤、頂痰盂!
千澤帶著上官蕓回來的時候,青寧正在指揮猴子們做個石頭算盤,一抬頭,就見上官蕓滿臉傾慕地靠在千澤懷里,很明顯已經(jīng)拜倒在千澤的美色下。
青寧咬牙切齒,就差沒喊出一句“姑娘,放開那只禽獸”!
千澤絲毫沒有感受到青寧的怒氣,還獻(xiàn)寶似的把上官蕓往青寧面前推。
上官蕓氣勢凌人地掃了青寧一眼:“沒你什么事了,你還不走?”
青寧眉頭一皺:“這是我家,千澤是我夫君,我為何要走?”
上官蕓冷笑:“你不過是代替我嫁過來的,他要的是我上官蕓,正主都來了,你覺得他還會要替身嗎?”
青寧一愣,看向千澤:“是你派人去上官家求親的?”
青寧傷心欲絕的表情讓千澤很是迷茫,他看向猴子求助,猴子為難地答:“好像,貌似,的確是這樣的?!?/p>
青寧往后踉蹌了一步,千澤趕緊上去扶她,卻被她一手拍開。
就算當(dāng)初掉下來的不是她,是其他任何人,千澤都會像對她一樣對別人好,那么,她對他而言,一點(diǎn)都不特別。
真是豈有此理!
下一刻,她跑過去揪住了千澤的耳朵:“說吧,你選我還是選她?”
上官蕓瞠目結(jié)舌,這種時候她不是應(yīng)該捂著臉奪門而出嗎?為何她不按理出牌?
千澤則是相當(dāng)迷惘,青寧天天嚷著孤單寂寞,他以為送個和她差不多的凡人給她玩,她就會開心,誰知道收到了反效果。
千澤表示對上官家送下來的玩具很不滿意。
他輕輕拂開青寧的手,視而不見青寧霎時間灰白的臉色,徑直走到上官蕓面前,打橫將她抱起。
青寧的眼淚剛涌上來,就聽見撲通一聲。
原本嬌羞地縮在千澤懷里的上官蕓,此刻正四腳朝天地躺在地上,一臉的不可置信。
而守護(hù)神大人千澤,以一副很嚴(yán)肅的表情下了定論:“玩具不好,得扔。”
【我這輩子,只會守護(hù)你一個人】
上官蕓沒有走,天天憤怒地跑來拍桌子叫罵,又天天被千澤拎著丟了出去。
過了幾日,她改變了策略,穿了極少的衣服來找千澤,打算用美色誘惑他。
連在一旁看著的青寧都為上官蕓的美色心動不已,誰知千澤只是皺了皺眉頭,再次拎起上官蕓把她丟了出去,丟完之后,他還不忘回過頭來找青寧求抱抱、求獎勵。
青寧扶著額頭,她覺得千澤這輩子是沒什么機(jī)會三妻四妾、左擁右抱了。
她對他的遲鈍又好氣又好笑,作為獎勵,她讓他陪著她爬上谷中最高的石頭上看星星。
這石頭本來是千澤的床,幾萬年前,上官家族妖孽橫行,有人開始往谷底丟祭品、包子、西瓜、肥豬肉……統(tǒng)統(tǒng)都砸到千澤頭上。
千澤怒了,人類亂丟垃圾就算了,還往他床上丟,實(shí)在太讓人氣憤!
他一怒之下,吼了一嗓子。
千澤本是上古神獸,這一吼之下,那些妖孽被嚇得屁滾尿流,上官家從此平安大吉。他們高興得不得了,往谷底丟祭品就丟得更勤快了,千澤不得不放棄他的床,莫明其妙地被當(dāng)成上官家的守護(hù)神獸。
這段過往說得千澤格外委屈,誰知青寧只是抱著肚子笑得死去活來。
這萬年來的事,竟然都是一個笑話。
千澤望著青寧:“我雖是神獸,但要謹(jǐn)守戒律,不能傷人,一旦殺生,就會從神獸墮為妖獸。”
青寧心跳極快,這么隱晦的秘密,他居然對她說。
她正想抱抱他,誰知千澤很嚴(yán)肅地接著說:“所以,上官家究竟要一只不能打架的守護(hù)獸做什么?他們是豬嗎?”
青寧的手頓在半空,她覺得還是別輕易判斷千澤的想法了,否則能隨時隨地把自己氣死!
她正抽搐著嘴角,千澤的手指已經(jīng)撫上了她的眉:“猴子說,你怕我身為上官家的守護(hù)神,和他們定有契約,必須娶上官蕓,可是我和上官家其實(shí)不是很熟?!?/p>
青寧捂著胸口,預(yù)防他又一次語出驚人。
誰知他只是輕輕吻在她的眉梢:“所以,這輩子,我只會守護(hù)你一個人。”
這絕對是青寧聽過的最美的情話了!
她感動地?fù)溥M(jìn)千澤懷里,他樂呵呵地接住。誰都沒有注意到,不遠(yuǎn)處,有一個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過。
【問題是我一點(diǎn)都不想得到你啊】
上官蕓失蹤了。
千澤派了猴子去告訴上官家,別再給他丟媳婦了,他有青寧就夠了。
但誰知,猴子也失蹤了。
青寧惴惴不安,想起了那時塞在她身上的那張祭文。青寧從來沒有告訴過千澤,她在那張祭文上看到了只有上官家族才能看懂的密語,上書:尋機(jī),殺之!
當(dāng)時她只是愕然,讓她一個弱女子去殺一只守護(hù)神獸,她覺得上官家主的腦子真心不好了。
即便如此,她也曾試過往谷外發(fā)送消息,可那些信鴿通常飛著飛著就被谷底的精怪們抓去烤了吃掉,后來她也就放棄了。
此時此刻,她方才發(fā)覺,上官家日漸勢大,陽氣旺盛,再也不懼任何妖孽,既然不懼,千澤的存在就變成了威脅。
青寧心驚肉跳,連夜替千澤收拾了小包裹,準(zhǔn)備帶著他哪里涼快逃哪去。
然而,一踏出洞口,就見火光沖天,上官家的人持刀持槍,把千澤居住的山洞團(tuán)團(tuán)圍住。
上官家的人殺意濃烈,千澤身子一偏,將青寧擋到了身后:“何人闖谷?”
上古神獸,眉頭一皺便威風(fēng)凜凜,上官家的人整齊無比地后退了一步。
上官蕓咬牙切齒地沖出來:“怕什么?他不能傷人,還不趁現(xiàn)在動手?”
青寧大驚:“你怎么知道他不能傷人?”
上官蕓卻不看她,望向千澤:“你可知,青寧不過是上官家派來的奸細(xì)?你以為她對你有多少分真心?”
青寧看向眉頭緊皺的千澤,憤怒地擼起袖子:“上官蕓你有種血口噴人,不如來單挑!”
上官蕓絲毫不懼,用箭射給千澤一片破布。
那片破布青寧認(rèn)得,那是她從自己的衣裳上撕下來求救用的。
她被送下谷底的第一天,她害怕得要命,撕了塊布寫字,隨便抓了只鳥,希望它將信息帶出去,有人會來救她。
那布上憑空捏造了千澤許多罪行,青寧慶幸地想,還好他不識字。
誰知,千澤打開了那塊布,聲音微顫地念:“千澤殺人如麻、嗜血如命、窮兇極惡……”
念到最后,他的聲音慢慢弱了下去。
青寧知道,那塊布上寫著,只要能離開千澤,她愿意付出任何代價。
他合起那塊布,眼神有些空洞,卻并不望向青寧。
上官蕓得意地看過來:“如何?我沒有騙你,你不能傷人的事,也是她上報給上官家的?!?/p>
此時此刻,青寧百口莫辯。
千澤不看她,卻依舊擋在她身前:“我和她的事,不關(guān)你的事?!?/p>
上官蕓眉毛一挑:“千澤,和上官家定下契約,以后效忠于我們,你不但可以繼續(xù)活下去,還可以得到我?!?/p>
千澤扶著額頭:“問題是,我一點(diǎn)都不想得到你啊,我只要……”
后面的話青寧聽不見了,因為上官蕓已然暴怒,一聲令下,萬箭齊發(fā),和著風(fēng)聲,朝千澤和青寧射來。
千鈞一發(fā)之際,千澤以背擋箭,飛快地把青寧擁入了懷里。
這是他們最正常的一次擁抱,青寧在他懷里試圖解釋:“千澤,我沒有……”
他卻只是一笑:“就算有,也沒關(guān)系。無論你做過什么,我都能原諒?!?/p>
青寧強(qiáng)笑著:“千澤,你變回真身,嚇嚇?biāo)麄儭!?/p>
千澤苦笑:“變不回去了……”
射箭聲停止的時候,青寧伸出手想擁抱他,卻觸到了他滿背冰冷的箭。
青寧手一頓:“你怎么會這么輕易就受傷?你明明是上古神獸……”
千澤不答,瞪大眼睛裝兇狠:“阿寧,你記得,不許喜歡別人,不許和別人私奔……”
這樣的話實(shí)在太欠揍,可是青寧還來不及教訓(xùn)他,千澤就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
他一副就此長眠的架勢,無論青寧怎么哭喊,他都沒有再睜開眼睛。
【有生之年,換我來守護(hù)你吧】
千澤已死,上官家沒有再為難青寧。
被上官家放回來的猴子說:“老大塑了一個血肉之身,百年內(nèi)不可變回真身,與凡人無異?!?/p>
他要一個血肉之身,只不過是希望自己能以凡人的模樣陪她百年,卻因此法力盡失,死于亂箭之下。
青寧每日趴在千澤睡過的石床上流淚,大有把自己哭瞎之勢。
猴子安慰她:“老大不會喜歡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p>
青寧繼續(xù)哭:“他又不在!”
猴子繼續(xù)說:“如果他還在,你愿意以身相許,每天為他摘香蕉、抓虱子嗎?”
青寧哭得更傷心了:“如果他在,我什么都愿意?!?/p>
猴子放心了:“你跟我來?!?/p>
青寧隨著猴子去了另外一個隱秘的山洞,洞里的石床上躺著一只白白的、毛茸茸的小獸,正睜著漆黑的眼睛,歪著頭對著她笑。
青寧不淡定了:“千澤什么時候背著我和別人生了娃?”
猴子暴跳:“他就是老大!”
千澤仰著頭,努力證明自己現(xiàn)在雖然小了些,但還是相當(dāng)威武的。
上古神獸哪那么容易就歇菜?凡人的肉身雖逝,但他卻可以因此重生,重新成長。
太過分了,居然讓她白白擔(dān)心了那么多天,眼睛都要哭瞎了,她決定把千澤抓過來揍一頓。
青寧沖過去,把小小只的千澤抱在懷里,他舔她的手,無辜地看著她,她舉起的拳頭就怎么都落不下去。
僵持了半天,她最后只是用力抱緊了他:“千澤,有生之年,換我來守護(hù)你吧。”
這上萬年來,從來只有他守護(hù)別人,第一次知道,原來也有人愿意守護(hù)他。
他心滿意足,在她溫暖的懷里安然睡去。
青寧,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