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間離”這一概念來自于布萊希特創(chuàng)造的敘述體戲劇概念。間離效果強調(diào)理性的介入，往往讓觀眾抽離劇中人物情緒，帶給觀眾驚愕和新奇感。這一概念后逐漸超越戲劇范疇，在影視、文學等藝術(shù)形式中有所應(yīng)用，發(fā)展出不同的表現(xiàn)形式與特征，影片《黃金時代》正是獨辟蹊徑采用間離化敘事。本文旨在分析《黃金時代》中間離化敘事的具體應(yīng)用、原因及效果

關(guān)鍵詞：黃金時代；間離；敘事理論

影片《黃金時代》作為一部在商業(yè)電影的“黃金”時代的異類，其極具實驗性的敘事風格與結(jié)構(gòu)引起了不少爭議。分散的劇情結(jié)構(gòu)，頻繁跳越的時空，《黃金時代》采用“他者”直白、碎片化的的呈現(xiàn)或轉(zhuǎn)述出發(fā)，淡化了完整的故事線，與如今大多數(shù)強調(diào)“體驗”，追求情感共鳴的電影不同，她試圖遠離電影帶給觀眾的幻夢。本文通過對“間離化”這一敘事手法在影片中的具體的四種應(yīng)用形式、創(chuàng)作原因及效果做出評述。

《黃金時代》中的間離敘事的運用

最常見的即片中大量的對鏡獨白和旁白，達成的演員與角色的間離：有如《阮玲玉》中的間離效應(yīng)，讓演員脫離角色進行評述；也有《黃金時代》中演員仍作為故事角色，但超越當下的時空，對于片中事件的發(fā)展做出陳述。

其次，以視點轉(zhuǎn)換來解構(gòu)完整的故事情節(jié)，是對于故事真實性的間離：主要表現(xiàn)采用“羅生門”式的視點轉(zhuǎn)換，對于二蕭分手，晚年蕭軍、端木蕻良和聶紺弩的不同說法，呈現(xiàn)各自角度的還原，不替觀眾選擇“真相”。

再次，在鏡頭語言方面，避免“正反打”等讓觀眾對蕭紅本人具有代入感、交流感的鏡頭，以達到影像敘事的間離。片中蕭紅鏡頭多來自他人的主觀視角，明確顯示影片是他人眼中蕭紅形象的聚合，并非作為一個真實的客體。最典型是在與端木結(jié)婚的片段，只有兩人的對白，沒有其他人的反應(yīng)鏡頭；

另外，書面化的語言也奠定了本片冷靜敘事的基調(diào)：片中臺詞幾乎每一句都有出處，節(jié)選自友人及她本人的回憶錄或文章中，包括魯迅的臺詞，幾乎全部有所考證，甚至端木在火車上說“北方是悲哀的”一句，也是來自北島在《北方》一詩中的記錄。細節(jié)上如此的謹慎，雖然顯示了制作團隊的嚴謹，但也間離了真實人物的自然與生動，有學者評《黃金時代》是“一篇被史料壓垮的論文”。

野心的實驗——采用間離敘事的原因

對于質(zhì)疑，編劇李檣回應(yīng)：“所謂歷史，你很難看見真相……我寧可被史料壓垮，也不愿意杜撰一個自以為是的個人化的自詡的人物形象?！睂а莺途巹∫辉傩Q，他們希望借由蕭紅來展現(xiàn)一個時代的面貌。而間離化與歷史感的若即若離，成就了影片表現(xiàn)年代風貌和文人群像這一野心。但事實上，保持距離，避免私人化的解讀很難真正實現(xiàn)。維恩·布斯的敘事理論中提到，作者聲音不僅是專斷的講述、評論，轉(zhuǎn)換敘事視點、時空壓縮及劇中人的敘述與選擇，都是作者加工的標志。如此看來，片中選擇胡風、聶紺弩等多位“蕭軍黨”的視角，貌似客觀，實則擴大他們陳述所具有的傾向性。

間離在本片中的另一效果在于帶來新鮮感。在對影片的敘事手法的熱議中，間離所營造的新鮮感在引起受眾的審美注意上作用很大。許鞍華在接受采訪時說：“如果觀眾尤其是年輕觀眾覺得這個戲好看，是因為它很特別……我覺得現(xiàn)在的觀眾就是喜歡拍一些比較新的東西”。這一“突?！钡男问剑灿袑?chuàng)作者闡釋重點提示給觀眾的效果。

間離打破了電影“凝視”的特性，進一步消解故事的完整性?！包S金時代”是給觀眾的一個幻覺，繼而打破這個宣揚自由，實則“在籠子里”的民國印象，這種反差會讓觀眾思考。間離的最終目的并不是營造距離感，而是讓觀眾以理性旁觀、克制的心理距離去審美，繼而直接溝通觀眾與導演意圖。

只是，作為一種并不普遍的影視語言，間離的距離把握如果合適，可以成就影片的藝術(shù)特色與理性審視；但如果把握不好，缺少共情的距離感則會疏離觀眾。

《黃金時代》間離效應(yīng)的評述

《黃金時代》中所把握的距離，在筆者看來，對于蕭紅作品及其生平有所了解的觀影者來說，這個距離首先有必要的，不至于使電影過分渲染情緒而落入愛情八卦之流，但影片對于蕭紅在時代壓力下做出選擇、價值與情感的沖突并沒有深入表現(xiàn)，也就是說，沒有在“打破幻覺后給予更有意義的內(nèi)容”，去彌補“間離”所導致情緒的消解和情節(jié)的斷裂，僅僅成了視覺化的文字；

而對于蕭紅不甚了解的觀眾來言，《黃金時代》謹慎保持的距離感，必然讓這一群體無法對片中人物的所思所感有更深入的理解，更為甚者可能抹殺他們探究的興趣，沒有發(fā)揮出間離直接溝通導演與觀眾這一效果。

總的來說，《黃金時代》的間離敘事的確避免電影流于講述個人傳奇，有著時代群像的宏圖壯志，極具試驗性；但作為日益大眾化的電影藝術(shù)，間離手法的確干擾了部分傳播效果；誠然，普通的影像敘事難以做到對歷史的真實還原，但影視藝術(shù)的的目的也并不在于徹底真實，作者聲音既然不可避免，創(chuàng)作者應(yīng)該考慮真實之外，如何呈現(xiàn)給觀眾有意義的思考與豐盈的感染力。

參考文獻：

[1] 黃新炎.論黃金時代對鏡獨白的是非得失[J].電影新作，2015（03）.

[2] 王捷.從審美鑒賞的角度看布萊希特的“間離效果”[J].戲劇文學，1988（11）.

作者簡介：張榮佩，重慶郵電大學傳媒學院編導改革試驗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