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章喜
當人離開床鋪之后,支撐身體的責任,就全部由兩只腳來承擔了。
小學三年級下學期的一個星期天,我和幾個同伴去幾里外的山上砍柴,在回來的路上不慎踩到了一條蛇,蛇反過來將我的小腿咬了一口,竟然讓我的小腿爛了足足三個月。弄得我在那三個月里上不了學,升學考試時數(shù)學沒能考及格,老師看我語文成績好,數(shù)學也只差那么幾分,認為我會趕得上,就讓我升級了。誰知到了四年級聽數(shù)學課時,我整整坐了一年的飛機,弄得我在四年級留了一級。重讀四年級的那年,雖然是聽得懂老師講的課了,但是每當看到現(xiàn)已升到五年級的原來是跟自己同班的同學,我就羞愧得抬不起頭。每當看到左腿上的那塊傷疤,我不僅覺得這條腿跟著我吃盡了苦頭,我還多虧它后來能送我去學校學了那么些知識了。它們?yōu)榱俗屛覍W到一點知識,十多年來在學校到家里的這條路上,來來回回地不知走了多少里路??!
我從事教育整整四十年來,博得了一班班、一屆屆學生的尊重。雖然我?guī)资陙頉]有任何官職地位,但我在近三十年來的業(yè)余時間里,多少人邀請我去寫先進模范人物和社會新風尚的文章,讓他們在電臺、報紙和雜志上得到宣揚,我還先后兩次去北京參加頒獎大會,這都是我這雙腳幫我實現(xiàn)的人生價值。
2013年9月18日的中午,我突然患了半身不遂,開始時雙腳不能行動了,沒有了語言表達能力。經(jīng)過半年多的醫(yī)治,語言功能基本上得到了恢復,然而這雙腳卻只能在平地上行走了,這使我感到特別地傷心啊!我摸著這雙皮肉打皺、青筋直暴、老態(tài)橫秋的腿和腳,摸著腳掌和腳跟上那厚厚的繭皮,想起在年輕時利用業(yè)余時間去李師傅那里學武功,他要我雙腿上綁沙包練快走,練跑步,練跳遠,練跳高。雖然沒有學到多少本領(lǐng),但在我那老屋里的樓梯口能使我半身縱躍到樓上,門前那條三米多寬的小溪我能躍過去躍過來輕松得很啊!在筆陡的山崖上,在五六米高沒有枝丫的大樹上我能攀爬得上去,十幾米長的繩索吊在絕壁上我也能攀爬得上去,雖然那是雙手的勁力功夫,但是離不開這雙腳的幫忙啊!
現(xiàn)在,我右腳整天是麻木的,而且覺得酸軟乏力,站著時大部分時間是靠著左腳的用力,右腳只能是短時間幫左腳換一下子,走路時右腳好像是瞬間那么點撐一下的。我覺得該是右腳頂力的事,左腳卻多分擔過去了,左腳到了晚年還加重了負擔,是多么的吃苦??!我經(jīng)常暗暗為它感到心痛而嘆息,覺得它們才是患難與共的兄弟??!其實是右腳在這艱難的時候,它在晚年病痛的歲月里還是盡力做了它力所能及的事情,今后還將繼續(xù)艱難地幫我走完人生的路程。
腳的地位是最低下的,除了睡覺它們天天得接近地面,人身上其他部件和器官都在它們的上面,人身上的快樂和幸福是建立在這雙腳的艱難和痛苦之上的。
為了給這雙腳特殊的待遇,我想了很久很久,可我至今還沒有想出個辦法來,心里隱隱作痛啊!
責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