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彬
在網上,讀到一篇關于《福鼎史話》的書評,作者是吳昕孺,題目是《白榮敏和他的(福鼎史話)》。文章這樣開端:“2013年8月初,我攜妻兒奔赴福建省福鼎市。此前,我對這個位居東海之濱、與臺灣隔海相望的小城一無所知,我有關福鼎的全部概念在于那里有一個好朋友:白榮敏?!钡前讟s敏也不是土著,而是浙江南部人。雖然“閩山浙水本無邊界”,但畢竟是兩個地方,歷史與風土并不一樣?!八粊?,不是埋首詩書,便是縱情山水;不是咀嚼史料,便是調研民俗——他迅速成為了這一方水土的知己?!卑讟s敏歌、哭、笑、吟,將他對福鼎的赤誠之愛、殷切之情,熔鑄筆端而奉獻出一本三十萬言的《福鼎史話》,2014年11月由商務印書館國際有限公司出版。
應該說,這是一本迄今為止最為完備地記述福鼎人文、地理、草木、民情的著作,具有全景式特點,為人們認知福鼎提供了清晰指針。然而,不僅于此,榮敏還另有志向。因此,他的《福鼎史話》相對其他文史讀物,便多些輕松、多些活潑、多些隨意而呈現出另一種波動的姿態(tài)。榮敏說,他試圖在這本書中將文史與散文嫁接,或者說,在他的散文創(chuàng)作中進行變法,這就應該鼓勵而激賞。
中國的散文,在文體上,不同時代有不同劃分。今之文壇上流行的散文是一種狹窄的散文,名日“文學散文”,從而將散文的領域極大地縮小了。這是一種充滿了主觀色彩的文體,我曾經做過一個比喻,同樣是寫酒,在文史家是以酒為主體,文為載體,而散文家則是以文為主體,酒為載體,散文體與文史體的區(qū)別就在于此。西晉時期的陸機在《文賦》中寫過這樣兩句話:“詩緣情而綺靡,賦體物而瀏亮?!辟x,是敘事,把事物敘述清晰便可以了,然而對于詩,還遠遠不夠,詩是需要充沛情感與精妙文采的,也就是“緣情而綺靡”,在詩人的酒杯上刻滿了人生的皺褶與情感劃痕。
散文家也是如此,在外在的事物與內心世界中騰挪遷移,一如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所表述的“有我”與“無我”的境界?!坝形摇笔恰耙晕矣^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將作家的主觀情感,轉之于客觀事物,再將這主觀與客觀交集形成的意象,表現于作品之中?!盁o我”是“以物觀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黑格爾在《關學》中稱頌波斯詩人善于“把玫瑰表現為具有靈魂”,是一種“泛神主義”,也是這個意思。散文家當然愿意,榮敏也當然愿意用心中的燭火點燃玫瑰亮麗的靈魂,這大概不僅是泛神主義,更重要的是對散文這種文體的認知與感悟吧!
簾卷西風啼曉鴨,
閑情無過是吾家。
青山個個伸頭看,
看我庵中吃苦茶。
能夠摹寫出苦茶的滋味,心境放松是難以回避的,“閑情無過是吾家”,在簡約的文字中傳達一種密集情感,這樣的文章如何不感動我們?“思理為妙,神與物游。神居胸臆,而志氣統(tǒng)其關鍵”,衷心祝愿榮敏為之追求的散文創(chuàng)作日臻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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