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婷婷/編譯

“巴格達迪是一個晚起者?！睗赡忍卣f，“他通常上午10點才起床，然后到午夜才上床睡覺，他每天有三四個小時的時間呆在自己的房間里。”

16歲的澤娜特，在CNN的鏡頭前顯得有些怯懦。在過去的幾個月時間里，澤娜特經(jīng)歷了戰(zhàn)亂，家破人亡，并被ISIS（“伊斯蘭國”組織）劫持，成為該組織頭目阿布·貝克爾·巴格達迪的“私人財產(chǎn)”。

當回憶起這段落入世界頭號恐怖主義通緝犯手中的悲慘經(jīng)歷，她那綴著流蘇的銹紅色頭巾背后，一雙會說話的美麗藍眼睛里流露出恐懼的眼神，“他對我們非常粗暴”。

“不停地搬家”

澤娜特說，巴格達迪看起來和最近幾張外流的照片上幾乎一樣，“但他平時穿著一件普通的衣服，并沒身著那樣的（傳統(tǒng)穆斯林）服飾。”

“有的時候，他也會和我們交談一下……但隨后可能會有好幾天都看不到他，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彼f。

根據(jù)澤娜特的說法，在某種程度上，巴格達迪“居無定所”?！鞍透襁_迪和他的家人一直在不停地搬家，從一個家搬到另一個家，從一個鎮(zhèn)搬到另一個鎮(zhèn)?！睗赡忍卣f，她被巴格達迪選為奴隸的第二天，一場空襲將隔壁的屋子炸毀，促使整個巴格達迪家族馬上收拾行裝搬家。

這位恐怖組織的大頭目對手機可謂是避之唯恐不及，“巴格達迪不使用手機，他非常害怕戰(zhàn)斗機掌握到他的行蹤?！睗赡忍卣f，但是“他和所有ISIS的指揮官們都保持著很密切的聯(lián)系”。

因此，澤娜特認為，巴格達迪應該是以口耳相傳的方式和自己的指揮官們進行溝通的，那些深得其信任的心腹在其中幫忙傳遞消息。

私有財產(chǎn)

澤娜特是雅茲迪人，曾經(jīng)與家人一起生活在伊拉克辛賈爾地伏，生活雖稱不上富裕，但也幸福平靜。

雅茲迪族是中東地區(qū)的一個神秘又古老的民族，他們是庫爾德人的后裔，主要分布于伊拉克摩蘇爾周邊地區(qū)。不同于阿拉伯人的是，雅茲迪人信奉著一種在伊斯蘭教創(chuàng)立之前就有的古老宗教。

當ISIS軍隊大規(guī)模襲來的時候，世代在這里居住、超過四萬名絕望的雅茲迪族人，為了求得一線生機，被迫躲入伊拉克西北部的山區(qū)。

澤娜特回憶說，當聽到ISIS即將到達他們所在地區(qū)的時候，家人帶著她匆忙逃跑。由于聽到過一些關于ISIS的恐怖故事，全家人非常清楚留在家中的后果。他們害怕極了，覺得逃到山區(qū)能夠安全些。

但為時已晚。由于向山上逃亡的人數(shù)過多，他們被困在了伊拉克辛賈爾山的山腳下無法動彈，很快就成了ISIS追軍的“囊中之物”。

和一些其他雅茲迪女人一起，澤娜特生平第一次被迫和父母、兄弟姐妹們分離，成為服務于“伊斯蘭國”的奴隸，被視為這一組織的私有財產(chǎn)。

一名曾成功擺脫被奴隸命運的少年對法新社透露，ISIS在伊拉克經(jīng)營著一個大型國際奴隸市場。在那里基督教和雅茲迪教的女孩們被當作性奴任意買賣，她們被囚禁、毆打、強奸。

然而，澤娜特的遭遇與其他奴隸不同。她并不是為普通的ISIS武裝分子服務，而是直接服務于這一極端組織的最大頭目——巴格達迪。

在一座白色宮殿里的奴隸市場上，澤娜特和其他8個女孩被巴格達迪挑中，帶回了他位于ISIS“首都”拉卡市的家中。

歸順或死去

巴格達迪并不把這些女孩當人看，他堅持認為她們都是屬于“伊斯蘭國”的財產(chǎn)。澤娜特自述曾無數(shù)次遭巴格達迪毒打，同時，她還經(jīng)常在替巴格達迪的3個妻子和6個孩子做飯和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遭到他們惡狠狠的嘲弄。

悲慘的生活令澤娜特下定決心逃跑。有一次，她和其他被關在一起的人成功偷到了囚房的鑰匙，跑到了阿勒頗城外。

“那里有一位阿拉伯婦女，她對我們說‘進來，進來，我來幫助你們逃往伊拉克，本以為她會幫助我們，結(jié)果她隨后就向巴格達迪報告了我們的行蹤。”澤娜特說。她們又被抓了回去，ISIS武裝分子還有巴格達迪親自懲罰了她們。

“他們抽打我們身體的每一寸地方，”她回憶道，“我們被打得遍體鱗傷，他們用能夠拿到的一切東西毆打我們：電線、皮帶和木棍。”

“（巴格達迪）用一截橡膠管和皮帶用力毆打我，他還扇了我耳光，我的鼻子流了很多血，”她一邊說著，一邊撫摸著自己的左邊臉頰示意血流下來的位置。澤娜特的手臂也脫臼了，“即使到現(xiàn)在，我拿東西的時候，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巴格達迪告訴我們，‘你們挨打的原因是企圖逃跑，是我們選擇了你們，你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屬于“伊斯蘭國”了。”澤娜特說。

除了身體上的折磨，澤娜特和其他女孩在精神上也飽受摧殘?！八ò透襁_迪）經(jīng)常給我們洗腦，讓我們忘記自己的父親、兄弟，”澤娜特說，“他說他們（‘伊斯蘭國組織）已經(jīng)殺死了我們的父親和兄弟，并娶了我們的母親和姐妹?！?/p>

為了從精神上徹底控制這些奴隸們，ISIS通常還會對她們進行恐嚇和威脅。剛被巴格達迪帶回家的時候，澤娜特和其他女孩們就被要求觀看一段ISIS武裝分子斬首西方人的視頻。

“視頻中是一個美國記者，一名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將他斬首了。”澤娜特回憶，巴格達迪威脅她們說：“你們有兩個選擇，歸順我們，或者像視頻中的人那樣死去?！?/p>

“很快就將輪到你們了”

作為從巴格達迪家中逃跑的懲罰，澤娜特曾被關到拉卡市的一座監(jiān)獄里幾個星期。

在那里，她遇到了凱拉·米勒。

凱拉·米勒，美國人道主義工作者。敘利亞沖突爆發(fā)后，她前往敘利亞和土耳其邊境地區(qū)為難民提供幫助。2013年8月，她在敘利亞阿勒頗一家醫(yī)院工作時被ISIS綁架，外界曾認為她今年在約旦轟炸中身亡。但根據(jù)澤娜特以及其他曾經(jīng)也當過巴格達迪奴隸的雅茲迪女孩回憶，凱拉·米勒是死于ISIS之手。

澤娜特說，在一起被監(jiān)禁的日子里，她和凱拉的關系很親近，“她是我的朋友，就像我的姐妹一樣。”

“監(jiān)獄里的空間太小了，光線很暗，沒有電。當時又是夏天，天氣非常炎熱，”她說道。她們能夠在早上得到一些面包和奶酪，晚上則是米飯或者通心粉，“量非常少，我們長期處于饑餓之中?！?/p>

澤娜特回憶，后來，她們又被轉(zhuǎn)移到了ISIS高層領導人阿布·沙耶夫名下的一棟房產(chǎn)之中——根據(jù)美國政府官員的說法，阿布·沙耶夫在組織中主要負責管控ISIS巨額的石油收入。

在這棟房子里，“凱拉曾私下跟我說，她曾經(jīng)被阿布·巴格達迪強奸?！睗赡忍卣f，“4次。”而巴格達迪也曾對澤娜特和另外的女孩們說，“對凱拉所做的事，同樣也會對你們做。很快就將輪到你們了。”

根據(jù)澤娜特的回憶，巴格達迪將凱拉視為自己的“妻子”?！坝幸淮?，當凱拉從巴格達迪那兒回來后，我們問她‘為什么哭”，凱拉告訴她們，巴格達迪對她說，“你必須成為我的妻子，不管你愿不愿意，如果你拒絕，我會殺了你?！?/p>

“巴格達迪娶了她……他認為她是他的妻子，他不允許他的朋友阿布·沙耶夫看到她的臉，因此，她總是不得不穿戴上Niqab（伊斯蘭教傳統(tǒng)遮面面紗）?！?/p>

澤娜特表示，她曾經(jīng)拼命說服凱拉和自己一起逃跑，但每次都無濟于事?！八艺f了美國記者被斬首的事，認為‘如果我逃跑的話，他們也會將我斬首的?！?/p>

逃出生天

但是澤娜特并不打算像凱拉一樣放棄。她不斷遭受折磨，一天也沒有停過，這令她下定決心要逃跑。最終，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機會?！拔野l(fā)現(xiàn)房間里有一扇窗戶，”澤娜特說，“窗戶有些微的破損，我和另一個女孩就一直用力推它，推它，直到那里出現(xiàn)了一點空隙?！彼貞?，從空隙里爬出來，正是夜深人靜時，她們奔跑著，不停地奔跑著……

“當時我們并不知道要往哪里跑，只是不住地祈禱神能幫助我們。我們不知道該去哪里，也沒有任何計劃……只是朝著任意的方向拼命地奔跑著?！?/p>

她們在逃跑途中還遭遇了ISIS武裝分子的槍擊，幸運的是，在她們躲藏著行進了幾個小時之后，最終到達了一個小村莊。

“村子里只有一間屋子有電?！彼龑ζ渌苏f，“我們就去求助那間屋子里的人，ISIS因為害怕空襲，總是將所有的燈關掉，那一間亮著燈的房屋就是我們的希望?！?/p>

隨后，男主人同他的表弟騎摩托車，將這兩個女孩送達了安全的地方。

澤娜特終于同她的母親和兄弟姐妹們團聚了，然而她有3個姐妹仍在ISIS手里，前途未卜，至于失蹤的父親，恐怕很難生還。

歷經(jīng)長達兩個半月的痛苦折磨而最終成功逃脫，澤娜特希望忘掉過去的種種，開始新生活，她想要移居海外，接受教育并成為一名教師。

同時她也希望，她向有關部門所提供的信息能夠幫助聯(lián)軍盡快找到巴格達迪，“殺了他，”她說，“越快越好?！?/p>

〔責任編輯 袁小玲〕

〔推薦人 水云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