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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蟬鳴

2015-05-30 10:48:04銀輝
安徽文學(xué) 2015年2期
關(guān)鍵詞:桁梁廚房

銀輝

后來范曉曉一想起那個午后,仍然心有余悸。那個午后,一股冰冷的不知從什么地方刮來的風(fēng),瘋狂地四處瞎竄,竄著竄著,就隱隱有日頭從濃厚的云層里羞答答地露了出來,出來一下下,又鉆進鉛一般的云層里,一下又出來,天氣就這么轉(zhuǎn)暖了起來。

那時,就在范曉曉仰頭望日頭的時候,右眼角忽地跳了一下,接著又跳了一下,停了一會兒,再噔噔噔地連跳了三下。范曉曉念過書,她不相信什么預(yù)兆,就沒當(dāng)一回事。頭天晚上因為冷,一個人在那張寬大的床上老也睡不著,越睡不著就越想苞子,苞子在家時總是用胳膊讓她枕著睡的,范曉曉的一整個人都在苞子寬闊的懷里,那個暖呀,甚至都沁出了細(xì)細(xì)的汗來??涩F(xiàn)在,腳伸到哪里,都是冰冷的,腳冷了一身就都冷了。要不是豆豆都上二年級了,她還真想把他拽來跟她一塊兒睡呢。兒子大了,不興再跟她睡了。一直到雞叫兩遍了,才迷迷糊糊睡過去。就這樣的睡法,眼角哪還能不跳呢?

當(dāng)時,范曉曉正從屋頂上下來,在劉巧巧的廚房里吃午飯。飯煮得恰到好處,既軟又硬,軟的是米質(zhì),二苗米,硬的是火候,山上的柴火燒的,柴火燒出來的飯菜就是香!菜則是一碗菜花炒臘肉,一碟炒蛋丁,還有一碟臘腸。臘肉和臘腸都是自家養(yǎng)的豬做的,養(yǎng)大半年了,用豬潲混著米糠喂,純正的豬肉香,尤其是肥肉,透明的,咬一口下去,油滋溜溜地濺在嘴里,那個爽!何況勞累了半天,肚子早餓了。誰知,就在范曉曉正吃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巷子里范曉曉的名字就被喊得震天價響了。

因為雨下得太久啦,劉巧巧的屋頂開始漏水。昨天劉巧巧找到范曉曉,問明天有空不?范曉曉沒說有空沒空,反過來問劉巧巧要干嗎。范曉曉是這么想的,假如是要緊的事,她可以把自己的事擱下,先給劉巧巧弄;假如是平常的事,她就不跟她客氣,先把自己后嶺的那片杉樹林的枝椏修修,修了的枝椏既可當(dāng)柴燒,杉樹也長得更快,以便盡快成材。后山三百多畝的杉樹按合同還剩差不多兩年到期,到期后賣了,可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可以做很多事的。本來苞子打算節(jié)后就不走了的,誰知佛山的老板要他再幫他一年,一年后他想去哪就去哪。苞子讀書時成績就很好,要不是臨高考前夕父親去世,他早就是大學(xué)生了,老板看中的正是他的精明和好學(xué)?,F(xiàn)在村里都興起混磚房,平頂?shù)?,想在上面干嗎就干嗎,這也是苞子的夢。最多兩年吧,杉樹就可以砍了,那時候平頂房就有了。誰知,劉巧巧卻邀她一起掃葉,說外面下雨屋里也下雨,她婆婆嘟囔她好幾回了,還說要不行,她就自己上去掃了。說著劉巧巧就笑了。

范曉曉和劉巧巧的房屋都是以前用瓦蓋起來的老屋,是爺爺輩的時候,分了地主的房屋得來的,屋子雖久遠(yuǎn)了,但都還結(jié)實,且那時候地主家起的房子是用青磚砌的,地基則是清一色修整得有棱有角的石磚,檐角上還雕龍畫鳳,氣派極了。破敗的,只是他們自己后來在正屋邊起的廚房,潦潦草草的,雖然看上去很不順眼,也住了兩輩人了,所以,苞子才恨不得馬上推倒了去。解放前地主家共有三間呈品字形建起來的房屋,分別住著地主家的三個兄弟,結(jié)果解放后,地主被掃地出門,范曉曉和劉巧巧婆家就分別分得了品字下面兩個口字的兩家,相隔也就是一個曬谷坪的距離。后來范曉曉和劉巧巧差不多是同一年嫁了過來,成了這里的新主人,加上兩人的男人又都在外打工,家里沒了男人,兩人就越走越近了,姐妹似的。

家里有她們兩個正勞力,哪就輪到老太婆掃葉的?這事要給村里的男女老少看見了,是要挨戳脊梁骨的,那哪成!于是,范曉曉當(dāng)即便應(yīng)了劉巧巧,第二天上房揭瓦,把屋頂上的樹葉掃掉,也把爛了裂了的瓦全換掉。

村子北邊傍著一條少說有兩丈深的溪澗,四季流水潺潺,水草豐美。在溪澗兩邊,沿岸邊屹立的是一排楓樹,也不知是哪時種下的,粗得需要幾個大人才能合抱過來。每遇深冬,火紅的樹葉就開始隨著北風(fēng)洋洋灑灑飄下來,撒滿了整個綠油油的菜園,整個彎彎曲曲的街巷,和整個黛藍(lán)色的瓦面。所以,凡是蓋瓦的房子,每兩三年就得揭一次瓦,為這,村里還得了個專門說法——掃葉。

翌日早上依然是稀稀拉拉的雨。范曉曉和劉巧巧只好穿著雨衣,打算從屋后的廚房爬上正屋,再分兩路從頂端開始往下掃葉。這里剛擺好梯子,傻哥就來了。傻哥年紀(jì)在三十歲左右,單身一個,隨父母和哥嫂生活。傻哥原來并不傻,大概是五歲那年,得了次感冒,發(fā)高燒,來不及退燒,就把腦袋燒傻了,不大明白事理。傻哥傻乎乎走過來,說我?guī)湍銈儼烟葑印⑶汕烧f你可要把好嘍!傻哥說知道。劉巧巧就先上,接著是范曉曉。劉巧巧上去時,傻哥在一邊扶著梯子,待范曉曉跟著上去后,傻哥馬上就雙手扶起梯子了,并且盡量把頭壓下去,再仰起來往上望,不知是想看范曉曉脹鼓鼓的屁股,還是想從范曉曉的褲腳里往里面看,反正眼睛就直了。等兩人上到屋頂,下面的傻哥說我也上去。劉巧巧怕萬一有個閃失不好交代,死活不讓上。

早該掃了,整個瓦面上幾乎蓋了一層楓葉,陳年的葉腐爛后,泥漿樣淤積在瓦片下,把雨水都阻塞了,不漏才怪!只是,男人不在家,能拖就盡量拖,實在拖不了了,就只好上房咧。老輩有個說法,婦女是不能上屋頂掃葉的,因為廳堂上供著祖宗牌位,婦女上屋頂了就等于跨在祖宗頭頂了,這就犯了大忌。但近幾年來,男丁都出去打工了,這種說法才漸漸不提。好久以后,當(dāng)范曉曉想起這個說法時,甚至還在心里想,是不是因為她跨在劉巧巧家祖宗的頭頂上,劉巧巧的祖宗惱羞成怒了,才在她家搗鬼呢?說不清了。

呀——!突然間,范曉曉長長地尖叫了一聲,整個身子往后仰倒在瓦面上,幾聲清脆的瓦片破碎聲隨即也從屋下傳來。劉巧巧問怎么啦?朝這邊望過來。范曉曉抬起頭,大驚失色說老鼠!老鼠!劉巧巧就笑,譏道,你也就這點出息,連老鼠也怕。范曉曉縮成一團,說,這、這、這老鼠!劉巧巧就站起來,往這邊張望,這一望頓時也嚇呆了,也尖叫了一聲,整個身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縮成一團。原來,這不是到處亂竄的老鼠,是一窩剛剛出生的還通體粉紅蠢蠢欲動的老鼠仔,就在瓦片下橫梁與瓦角板上的窩里。她們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這些還沒長骨頭沒長毛的軟綿綿的小東西,見到這種東西,全身就起雞皮疙瘩。下面的傻哥聽到呼喊,追問是什么,讓我看看。范曉曉和劉巧巧沒工夫搭理他,他就在下面一直這么喊,挺執(zhí)著的。

劉巧巧是主人,她首先鎮(zhèn)靜下來,嘴里說著別怕別怕,不就是老鼠仔嗎,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會咬你,我聽我老公說,在廣東,餐桌上還專門有一道剛出生的老鼠仔的菜,生的,看上去就是這個樣子的,蘸蘸鹽碟就吃了,吃到嘴里還吱吱亂叫……見范曉曉一手捂著嘴要吐的樣,一手不停地?fù)u,才笑著打住。劉巧巧爬過來,拿起一塊瓦片,跟小孩點炮仗似的,小心翼翼,猛地扒一扒,馬上縮回來,見沒扒到,又扒一扒,終于把老鼠窩扒了下去。

正屋上的瓦是黛藍(lán)色的,厚,又重,硬得很,與現(xiàn)在燒的紅瓦相比不知好幾多倍了。所以,掃葉時輕易是不愿丟掉的?,F(xiàn)在沒有這種瓦賣了,少一塊,就得換一塊紅的,跟打補丁一樣難看。

這時候開始有了時隱時現(xiàn)的日頭。劉巧巧看看日頭偏西了,臉朝下面喊媽,飯好了嗎?就聽見下面廚房里一個蒼老的聲音回道,就好啦,下來吃飯吧。劉巧巧轉(zhuǎn)身對范曉曉說,下去吧,吃飯先。范曉曉的眼角就是這時開始跳的。后來她想,假如她晚一會兒下去,或者在她下去前往自家的廚房上望一望,興許就能看見從自家廚房上冒起來的黑煙,那么,就不至于燒得那么慘了。

第一碗飯范曉曉是三扒兩扒就下去了,正當(dāng)她去舀第二碗飯的時候,傻哥驚慌失措地跑進來,語無倫次地說燒了,燒了,廚房。范曉曉問什么燒了?傻哥說你的,燒了,廚房。范曉曉問我的廚房燒啦?傻哥說嗯,快去,快去。范曉曉立即丟下碗,飛跑出去,在屋角邊上,真的就見自家廚房的窗子、屋檐底下冒出濃煙,還隱隱有火苗躥出來。她心想壞事了,兒子去學(xué)校了,家婆去她女兒家了,家里沒人,怎么會冒那么大的煙呢,真是著火了。

廚房建在正屋后面,在街巷這邊開了一個門。范曉曉跑到廚房門口時,已經(jīng)有村里的人在里面幫她用水缸的水撲火了?;鹚坪跏菑膹N房的梁上燒起來的,因為下面才開始蔓延,而架梁上堆放的物件已經(jīng)燒起來了。范曉曉驚呆了,在里面不知該做什么。人陸陸續(xù)續(xù)來了,有的拿盆,有的拿桶,沒盆沒桶的就拿個碗從水缸里舀水撲火。有人出主意,說村口不是正有修路的灑水車嗎,叫過來幫幫忙,一下就可以撲滅了。說著人已經(jīng)跑了出去。這時候火越來越大,已經(jīng)燃上廚房屋頂,正慢慢接近正屋這邊。水缸里的那點水潑上去幾乎沒什么用,而且煙越來越大,在里面的人都受不了了,又怕屋頂塌下來,于是紛紛跑了出來。有人見范曉曉還在里面,就拉著她出來。她不肯出來,只知道哭,那人干脆硬拽了她出來。

灑水車很快開來,停在屋角邊上,剛停穩(wěn),就有人拉起噴嘴往屋里沖,對著火苗最旺的地方一陣掃射,射完了冒火的地方再射冒煙的地方,不一會兒,火就滅了,煙也小了,一車的水也沒了。范曉曉正要往里面鉆,被灑水的人硬是拉了回來,說別進去,房子要塌的。話音剛落,只聽嘩啦一聲,整個廚房頂就塌了下來,躥起一股濃煙,廚房里所有的東西都被掩埋了。有人說,這下完了,里面的東西……司機說,還算走運呢,我剛裝了一車水,正要用,要不這正屋都保不??!

估計是陰雨天,潮濕,電線短路,正好架梁上又放了些易燃的物件,一碰到火花就燃起來了。事后,村里的電工這么揣測。

范曉曉那個哭啊,把一張秀臉哭成淚人一般,誰都勸不住。劉巧巧勸不住了也跟著她哭,兩人抱著頭,就那么不管不顧地哭。倒是村里的鄉(xiāng)親們在廢墟上幫她翻撿還用得著的家什,碗,水瓢,臉盆,鍋頭,等等,有好些都還完好,只是都臟得不成樣了。

天災(zāi),天災(zāi)。一個老人搖搖頭,喃喃說道。

苞子回來時,已經(jīng)是廚房被燒的兩個月以后。那時在劉巧巧和傻哥的幫助下,廢墟早清理完了。瓦基本上全爛了,瓦角板基本燒毀,桁梁倒是剩下幾根,還有的就是三堵墻。那天,在廚房的火撲滅后,電話告訴苞子的那一刻,范曉曉剛止住的淚水又汩汩地流起來,以致都泣不成聲了。范曉曉說對不起,我沒把家看好,廚房燒了。苞子沒聽清楚,問廚房燒了?怎么回事???范曉曉剛應(yīng)了聲唔,苞子那邊急忙問豆豆呢?媽呢?他們怎么樣啦?范曉曉說媽去姐姐家了,豆豆去念書了,都沒事。苞子那頭就松了口氣,語氣這才緩了,再問只燒了廚房嗎?正屋呢?范曉曉說電線短路,我?guī)颓汕蓲呷~,傻哥跑來告訴我才知道,幸虧灑水車來幫滅火,只燒了廚房。苞子說好了,人沒事就好,別哭了?。∥荫R上向老板請假回去。得到苞子安慰,范曉曉心里反而更不安,哭得就更厲害了。苞子就一個勁兒地叫她別哭,說把你身子哭壞了,我心疼。范曉曉才漸漸止住哭聲。

苞子在電話里還說,沒有廚房肯定不行,但既然三堵墻還好,就簡單點,在三堵墻上架梁蓋起來就行,反正不久就要起新房了,沒必要興師動眾,勞神費力。范曉曉覺得也是,就聽了苞子的安排。但是翌日苞子又說,請不了假,老板說現(xiàn)在生產(chǎn)任務(wù)重,一定要把好質(zhì)量關(guān),叫苞子兩個月后再走,給一個月假,工資照算。攤上那么好的老板,苞子不好再說什么,就打算堅持兩個月。于是就叫范曉曉在家里先備料,他一回去馬上開工。苞子說請人干吧,有些事你干不了的。范曉曉嘴上應(yīng)著好的,心里卻老大不服氣,她有自己的打算。家里原來有些木料,鋸成瓦角板夠了,就是桁梁沒有,不過她也想好了,進山砍些雜木回來做桁梁就成。但是村里的老人說桁梁要干,生木頭作桁梁容易開裂變形。但范曉曉想,不出兩年就推倒起混磚房了,還怕變形?

苞子的設(shè)想是,老屋留著,就用廚房的地再擴出去一些起混磚房。有新房后就住在新房里,老屋再修葺一下,做開發(fā)旅游用,城里人好古。年前在村子附近探得一個大溶洞,據(jù)說并不比桂林的蘆笛巖差,縣里目前正緊鑼密鼓修路。苞子就是有頭腦,想得周全。

廚房是倚著正屋的后墻建的,就一層,廚房的后墻也就比一般人高一點,然后逐漸高起來,形成陡坡,其實架梁并不十分難。苞子自然不知道,所備的料范曉曉基本上都沒有請人,桁梁是范曉曉叫上劉巧巧還有傻哥進山砍伐的,瓦角板是范曉曉從家里把木料扛到加工場鋸成的,海碗般粗丈來長的一根杉木扛在肩上,走起路來衣袂起甩甩,范曉曉有力氣,鋸成后再一扎扎扛回來。瓦是她自己到瓦廠聯(lián)系好后人家送來的,瓦要的是次品,但老板聽說是苞子,就把正品當(dāng)次品賣給了范曉曉,還包送到家。老板跟范曉曉聊天的時候不住地與她套近乎,說他聽說苞子爺爺?shù)臓敔斀?jīng)常在外面做買賣,苞子爺爺?shù)哪棠桃粋€人在家,就跟了他爺爺?shù)臓敔敽昧?,這事上輩的人都當(dāng)村里的野史說,還問范曉曉聽沒聽說過?范曉曉面對老板色瞇瞇的眼睛,心里明鏡似的,但是有求于人家,就曖昧地笑笑,不說沒聽說過,也不說聽說過。老板以為范曉曉容易搞定,就裝作給范曉曉倒水的時候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臉淫笑著,想看看范曉曉的反應(yīng)。范曉曉還是不動聲色地笑笑,乘機站起來,說謝了,苞子回來請你喝酒。老板說苞子不回來就不可以請了?范曉曉說當(dāng)然可以啦,就怕沒人陪你喝酒啊。老板說有你陪,還用什么酒哇,你就是最好的酒。范曉曉笑說還酒呢,黃臉婆一個。老板說你都黃臉婆了,這一路下去還有鮮花嗎?說著,就伸手過來要抓范曉曉。范曉曉急忙一個轉(zhuǎn)身退了好幾步,笑吟吟地說謝了,我就等你的瓦啦。趕緊走出去。范曉曉邊走出去心里邊說,苞子啊,你不在家,有人欺負(fù)你老婆了,快點回來吧!想到這,鼻子竟酸了。

這時候已是入夏,屋邊菜園的苞谷高高的稈,綠油油的葉子,一個個又長又粗的苞谷,風(fēng)吹過,便嘩啦啦地響,光是聽這聲音,就讓人高興呢。

第一天是架梁,并在梁上釘瓦角板。有了男人,范曉曉就不用上屋了,她在地上忙飯。廚房被燒后,臨時在后廳煮飯,豬潲則在豬欄邊架起幾塊磚,放上大鐵鍋熬。豬欄邊熬潲,就是下雨天不好辦,雨水老飄進灶里,火經(jīng)常滅,為這,家婆不知罵了多少回天多少回地。老媽罵一次,范曉曉的心就緊一次,就發(fā)狠備料。

那幾天,當(dāng)想到苞子馬上就要回來,范曉曉心里那個甜就別說了,干起活來特別有勁。春節(jié)后這一走,又幾個月過去了,說不想才怪呢。苞子跟范曉曉是初中同學(xué),后來苞子到縣城念高中,范曉曉就回家干農(nóng)活了。那時在鄉(xiāng)初中,范曉曉便出落得花兒似的,幾乎全班的男同學(xué)都給她遞過紙條,只有苞子和另外兩個男同學(xué)沒有。那兩個就別提了,一個成績最差,一個患?xì)埣?,但是苞子不同,苞子是成績又好,人長得又帥氣,所以范曉曉心里就很別扭,想人家都遞了紙條,就你不遞,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那好,我偏偏看上你了,于是就給苞子遞了紙條。誰知苞子竟不領(lǐng)情,連紙條都不回一張。那段時間范曉曉那個氣啊,見到家里的雞呀鵝呀,都像有仇似的。后來苞子就考上了縣高中,范曉曉就回家種地了。種了兩年地,就跟著村里的大哥大姐們一起到了佛山。范曉曉是在佛山的第二年秋天遇見苞子的。一見到苞子,范曉曉特別高興,甚至私下里還幸災(zāi)樂禍起來:哼,還不是考不上大學(xué),看你能!不過,幸災(zāi)樂禍歸幸災(zāi)樂禍,范曉曉還是主動找的苞子。兩人好上后,范曉曉問當(dāng)初為什么不回紙條。苞子就笑笑。范曉曉再問,苞子終于說,我就料到你是我老婆,跑不掉的。弄得范曉曉既高興又氣憤。不過也是,仿佛冥冥中早有一根看不見的絲線把他們拴好了,盡管苞子去縣城讀高中,兩人的距離看似遠(yuǎn)了,誰知遙遠(yuǎn)的佛山竟成了他們走到一起的地方。佛山,真是個好地方。

這時候,聽見架梁釘瓦角板的人在議論佛山的花花世界,一個問苞子玩過發(fā)廊妹沒有?苞子說沒玩過,那種地方哪是我們?nèi)サ牡胤?。一個不信,說不會吧,你一走一年,就忍得?苞子說忍不得又怎樣,還不就忍唄。這時候一個老點的說,苞子,你可得對得住曉曉呀,她一個人在家實在不易,難為她啦!苞子就老老實實說是,說得很真誠。那一刻,范曉曉激動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不過她倒想,其實也不累,慣了,一天不干活倒真累呢。就是想起那天的大火,范曉曉就不禁在心里嘆了口氣,心里就堵了那么一下下。

其實,買瓦、拿木料去鋸,甚至清理廢墟都不算什么,難的還是找桁梁。村子后面就是連綿起伏的山嶺。山嶺沿南北走向延伸開去。在嶺與嶺的夾縫處,形成一個個也跟著彎彎曲曲的溪澗,四季流水潺潺,兩旁長滿了灌木和喬木,郁郁蔥蔥,人在下面走,可以不見天日。木材雖多,可砍伐證難辦。好在有正當(dāng)理由,就是這樣,半個月了才弄到砍伐證。范曉曉就納悶:自家山地里的林木,怎么還得政府批了才能砍伐!早兩天,劉巧巧還跟范曉曉一起進來,在遮天蔽日的森林里找了六蔸筆直的椎子樹砍了,削好后扛了回來。兩人都是做慣農(nóng)活的人,雖然也吃力,還能挺住,就是歇的次數(shù)密些罷了。后來劉巧巧家里有事來不了了,范曉曉一個人害怕走入這陰森森的溪澗,因為溪澗里有娃娃魚,經(jīng)常會聽到如嬰兒一般的叫聲,盡管明知道是娃娃魚,但是在這杳無人跡的深澗,還是讓人毛骨悚然的,便叫上傻哥來了。有范曉曉叫他,他正樂得。

那天的頭一晚上下過雨,路上滑溜溜的,路邊的芭芒濕漉漉的,人走過去,沒幾下衣服就濕了。好在那時候天氣已很暖和,一件衣服穿在身上正合適,就是衣服濕了,貼肉,再一摩擦,開始是癢,接著便火辣辣的,挺難受。傻哥在前面開路,拿一把砍刀橫砍豎砍,為扛東西出來提供方便。傻哥雖傻,做起事來還是很有男人樣的。

到了砍伐的地方,范曉曉累了,叫傻哥歇會兒,傻哥就在范曉曉一邊坐下。范曉曉問傻哥早上吃的什么?傻哥說吃了一碗飯兩碗粥。范曉曉問為什么不多吃碗飯?傻哥就不做聲了,只是傻傻地笑。范曉曉知道,傻哥的嫂子很兇,家里基本上由嫂子說了算。村里一些無聊的人,曾經(jīng)唆使傻哥偷看嫂子洗澡,說女人不穿衣服的時候怎么怎么好看,后來傻哥就偷看了,看后又把看到的對唆使他的人說了,這事很快便傳到哥哥和嫂子耳里,之后傻哥的日子就不好過了。范曉曉拿出才做的艾粑粑,叫傻哥吃,傻哥二話沒說就吃了起來,吃得差不多完了,才驀然轉(zhuǎn)過臉問,你怎么不吃?范曉曉笑笑說我不餓。傻哥看著范曉曉,說,你笑的時候真好看。范曉曉說我不笑的時候不好看嗎?傻哥被問傻了,想了好久才說,好看。

那天是最后兩根桁梁,砍了兩根就夠了,不用像前幾天那樣需要螞蟻運了。螞蟻運,就是一次砍好兩根或三根,搬一段路后放下,再回頭搬另一根,如此往復(fù)。所以,今天范曉曉才敢事先讓傻哥吃飽了,吃飽了才好干活呀。范曉曉說砍這蔸和那蔸,傻哥掄起砍刀就砍起來。瓦下的桁梁并不需要多大的木頭,大腿粗的就足夠,所以沒幾下子,兩蔸木椎子樹就被撂倒了。范曉曉說你歇會兒,我來修枝椏。傻哥就在一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看范曉曉修枝椏。

修著修著,范曉曉感到有什么蟲子鉆褲子里面去了,在小腿上慢慢往上爬,癢癢的,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踩在螞蟻窩上。螞蟻窩原本是在樹上的,樹倒之后掉了下來,正好踩著,而且螞蟻已經(jīng)把她的兩只腳都爬滿了。范曉曉趕緊丟開刀,雙手不斷拍打。這一拍打,在褲子里面的螞蟻慌了,爬得就快了,一下下就爬到大腿上面來,且怎么拍也拍不掉。雖然是那種小螞蟻,但這滿身地爬,也不好受。范曉曉想想沒轍了,趕緊跑到一叢刺蓬的后面,把褲子和衣服都脫了,先把身上的螞蟻拍掉,再把衣服和褲子翻過來,細(xì)細(xì)找,找見一只捏一只。她找得很專心,以致沒注意周圍的傻哥。

其實,傻哥是看著范曉曉躲到刺蓬后面的,開始他以為是屙尿,誰知蠻久了還不見出來,還聽到噼噼啪啪拍打東西的聲音,再之后就靜下來了。傻哥覺得范曉曉是不是在那里搞什么好玩的東西,就走過去看。這一看,只見范曉曉身上只穿著三角短褲和胸罩,正低頭找螞蟻呢。他看過嫂子洗澡,過后哥哥用拳頭教訓(xùn)過他,他知道不能看脫光了衣服的女人的,他想走開,可是他怎么也邁不開腿,于是他依然站在那兒,死死盯著范曉曉。盯著盯著,傻哥的某個部位就起了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本能的,于是突然,傻哥幾步?jīng)_上去,把范曉曉緊緊箍了起來,一張臭嘴在范曉曉身上到處亂咬。

干什么!松開!范曉曉邊掙扎邊厲聲喝道。

遇到突如其來的襲擊,范曉曉本能地極力反抗。但是傻哥很蠻,怎么喝都不聽,傻哥的力氣很大,怎么掙也掙不開。范曉曉困了,就不再掙扎,只在嘴里說傻哥,快松開,等下有人來了你就麻煩了,快點,???像哄小孩似的。哄著哄著,范曉曉心里也開始起了變化,有些恍惚,身體開始發(fā)酵,軟綿綿的,到后來連話也不說了,任由傻哥處置。不知道是傻哥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還是不敢那么辦,反正,除了緊緊箍著范曉曉,嘴在范曉曉的乳溝里亂鉆,又把范曉曉抱起來,在空中不停地?fù)u。搖著搖著,突然,傻哥地動山搖地吼了一聲。不動了。雙手慢慢松開。然后雙腿一軟,四仰八叉地躺了下去。

那時候天很藍(lán),樹很綠,森林下面溪澗有潺潺流水,幾只小鳥在刺蓬里鳴啾。

就在昨晚上,在范曉曉和苞子正做著兩人好久都沒做的事的時候,范曉曉突然想到了當(dāng)天在森林里,跟傻哥的情景。范曉曉想,假如當(dāng)時傻哥幫她褪去最后一道屏障,她可能也會順著他的,那時候似乎都沒有思想了,只剩下本能了,那又會怎么樣呢?想到這兒,范曉曉便在黑暗里輕輕笑了,就迎著苞子的節(jié)奏,把苞子抱得更緊了。

但是這會兒,架梁和釘瓦角板正在緊張進行,估計今天就可以把這兩項工序做完,明天就可以蓋瓦了。蓋了瓦,接下來的就是廚房里面的工作,案臺,櫥柜,灶,等等,要做的東西還很多。傻哥也來了,他們不讓傻哥上屋頂,叫他在下面遞瓦角板。范曉曉從后廳走出來時,一眼就看見了傻哥,傻哥也見到了范曉曉,范曉曉就對傻哥笑了笑。傻哥停下手,也對范曉曉笑了笑,就傻在那里。上面的人見狀,喝道,笑什么笑,遞板!

范曉曉沖上面喊:飯好啦,吃飯啰!

村里但凡起房子之類的大活,只要叫一聲,大伙都來幫襯的,不開工錢,只管飯,所以雞鴨魚豬肉都有,也就煮煮炒炒,沒什么講究。在空中干活,苞子說中午就別喝酒了,晚上讓大家喝個夠。于是都吃飯,三扒兩扒間,一大鍋大米飯就只剩一塊鍋巴在鍋底慘兮兮地笑。傻哥吃完了飯,見鍋巴沒人動,干脆就鏟起來,拿在手上,吃得嘎嘣作響。

吃完飯,大家就地休息,或假寐,或聊天。這時是午后了,菜園邊上的苦楝樹上,好幾只知了在枝葉上無休無止地聒噪。范曉曉慵懶地走到菜地里,粉紅色的襯衣在碧綠的苞谷叢中顯得格外醒眼??粗聣训陌龋稌詴韵胫?,再過幾天,就可以收苞谷了。這是南方的糯苞谷,不光香甜,嚼在嘴里既軟又黏,新鮮的苞谷好吃極了。

知了噪,苞谷熟。這都是老話啦。

責(zé)任編輯 ? 張 ? 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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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區(qū)鋼桁梁斜拉橋施工期抖振時域分析
古怪的廚房(下)
鋼桁梁拼吊裝施工現(xiàn)場質(zhì)量管理
中國公路(2017年7期)2017-07-24 13:56:22
古怪的廚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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